窒息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心烦意乱
天气阴下来了,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可要下老是没下。
前几天北京一连下了几场暴雨,大得莫名其妙,那阵势真是吓死人了。眼看着在一瞬之间整个天空就全黑下来,紧接着是雷声大作,劈头盖脸的闪电几乎将天空劈得粉碎。
谁知道今天又将是怎样的情景呢?
百纳公司的会计室里,两位会计人员倒没顾得上外面的天气,各自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忙着整理核对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这些杂乱无章地票据她俩已经连续整理了三天了,看来这三天的工作进展不大。
可公司的报表吕总催了好几次了,玫子手底下老是频频出错。要是放着平时,这点儿事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很显然,这问题主要出在会计师玫子的身上,这阵子她一直情绪低落,神情涣散,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是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不是发呆就是走神,要不就是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或看墙上的挂钟。就说今天吧,她隔着对面王小露的脑袋,看墙上的闹钟估计已经看了有八百遍了,特像外面有什么紧急事正焦急地等着她,而且绝对不容错过。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玫子对工作一项精精业业、任劳任愿,她不仅业务精通,在公司的上上下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快手,因此颇得上司的重用。那她是怎么啦? 王小露心里也不禁纳闷,什么事能使一向稳重的她如此地坐立不安呢?
王小露自是猜不出来玫子心里藏着的那件事,那件事当然和她丈夫有关。玫子心想,如果是工作需要、外面有正经事,沈潇再忙再没空儿回家,自己心里绝对不会这样别扭、这么如此郁闷。说不定,不仅理解还会百般的心疼他呢。可问题是,玫子认为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丈夫早起晚归是不是单纯仅仅为了急着出那本画册?
那个叫姜丽丽的到底与丈夫是什么关系?
沈潇是否对自己变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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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就在于此。她脑子里带着一连串的猜忌,这一连串的猜忌搞得她整天头昏脑胀、心烦意乱、魂不守舍,就是在上班的时候,也难以坦然的面对工作,面对他人。
看着日渐憔悴的玫子,王小露出于关心,几次想问几次又难以开口。因为她知道终归玫子向来少言寡语,矜持内敛,心里的私事儿自是不愿意跟别人提,倘若愿意,自个早就主动说出来了。
现在是邻近下班的时候,玫子再一次望望挂钟,便忍不住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与王小露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她兴味索然的走出公司转门,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顺着回家的路走过过街天桥,最后停滞在919路汽车的站台下。
她一直紧锁双眉。
因为,她怎么也不能理解,怎么也想不通。
对于丈夫近一个月来的反常表现,刚开始,她只是猜测丈夫心里有解不开的疑难事儿。可一琢磨,丈夫可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一向凡事都不瞒着她,甚至还曾主动自我揭露过在十八岁时所发生的初恋细节。
那他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烦心事儿呢?难道他真有难以启齿之事怕她知道?那就是他不顾夫妻之情,在外面有了女人?如今沈潇可是小有名气的摄影记者了,最近李一然又帮他出一本模特摄影专集。对于他来说这很重要,他一直渴望自己的作品能被别人赏识、重视,并以印刷品的形式,展现在更多读者的面前,而成为目前的一种成就。做为妻子,当然完全能够理解。
玫子的思绪始终是混沌的,时而猜忌日渐发展的沈潇,时而又反过头来检讨自己,不该太多心,不该无端的怀疑自己的丈夫,沈潇不是那种人,一定不会移情别恋,他爱这个家,爱他的妻子……
然而出乎意料,一天的晚上,玫子在睡梦中,突然接到好友秦雨侬打来的电话,明确的告诉说,就是在刚才,她亲眼所见,在美林歌舞厅门口,沈潇搂着一个模特,十分亲呢的上了一辆出租车。可玫子心里十分清楚,早晨出门之前,沈潇说今天晚上加班,不回家了。
玫子心里当时大为不快。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夜不能寐
那天她一夜没合眼,翻来复去,无边无际的想象着就在此时此刻,自己的丈夫如何搂着别的女人,如何干着那种勾当……
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她太爱她的丈夫了,她不允许他这样做,不允许他用这种方式伤她的心,而做出对爱情的背叛。但想来想去她又犹豫了,以为秦雨侬看走了眼,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另外一个人。
玫子确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这之前,沈潇对她太好了,就是在昨天,他还买了一盆她特别喜欢的长春藤来讨她高兴呢,可秦雨侬汇报的那些情况,又与沈潇当天的不归如此巧合……
这使玫子在万般疑惑与矛盾的心绪下,不得不开始了对沈潇的观察。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发现,沈潇果然打着拍摄影画册的旗号,不仅经常晚归或不归,在接听一个电话时还总是吱吱唔唔,表情极为不自然……以及他手机上,频频出现,一个叫姜丽丽的发来的各种短讯……
这些玫子又该如何向自己解释呢?
难道丈夫对她好都是装出来的,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这样一想,玫子绷不住劲了,与丈夫闹了几次,看在三年夫妻的份上,她没将事情揭穿,也是想给沈潇留有一个悔改的机会。
可如今看来,沈潇对此不仅不领情,反而有些变本加利。
玫子脑子里乱糟糟的,特别是此时此刻,总被那件烦心的事儿纠缠不清,胸口感觉阵阵发闷,老有一口气儿堵着,用什么办法都难以排解开。
她无精打彩地等着车,两束黯然的目光不知往哪放,时而投向穿流不息的人群,时而低下头,无聊的瞧两眼脚下的白皮鞋出神。
919路汽车,是通往她家方向的一辆专线公共汽车,按正常情况,20分钟来一趟。现在还不是下班的高峰期,路面上的交通也算通畅,她在车站愣愣的等了一会儿,不觉汽车停在眼前。
玫子扶着椅背,悄然地走到车尾,坐在靠窗的坐位,漫无目地的扭着头,掠视着茫茫的窗外。蓦然间,不觉心头涌起一种无法名状的忧伤。
当初,他俩是怎样欢快地乘坐这趟车回家啊------
他总是执拗地等在公司的大门口;总是将她搂在宽大、厚实的怀里;总是让她幸福的靠在他充满热力的肩头;总让她有一种可信赖的安全感------
那些美好而动人的情景,在眼前一一掠过,如今却成为了刺伤她的痛苦回忆。禁不住,她鼻子一酸,泫然涕下。
汽车继续向前行驶,忽儿靠站忽儿起动,越走越僻静,越走路两边越芜远平矿,荒草纵横杂陈。不知不觉到了大兴庄。
不远处的红墙内,有几排孤零零的大白楼。他们的家就在第二排的那幢楼里。
这是他俩攒钱刚刚在近郊购置一年的经济实用房,位于城市中心的北部。小区两侧的几公里处,可以说还在建设当中。东边的地下车库已初见规模,西边盖到了五层楼高,只是由于投资商资金不到位,在半年前暂且先后搁浅。
于是,小区的四周便消停下来,大片大片的地都荒着,要不就是一望无边的庄稼地,白天也显得人迹罕见。这种环境,马上会让人感到这不仅适合于修身养性,同时又是一个滋生邪恶和犯罪的极好温床。好在小区500米处,有这样一条不太宽的柏油路,时而车来车往。919路,则是这里唯一一辆通往城里、城里通往这里的公共汽车。
因此这的房地产发展十分缓慢,房价一直上不去,大多数的年轻人闲这太远、太偏僻、交通不便。只有图清静的老人,和像他们这样收入的年轻人,才肯买这的房子。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对不起主人已关机
玫子是个勤奋好学的女孩子,今年仅有二十四岁,模样清秀,举止端庄,说起话来,白皙的面颊时而泛起羞涩的红晕。
由于正规的家庭教育,她既不喜欢时髦流行,也不善于在脸上涂脂抹粉,她认为时髦是一种趋同的行为,而粉饰是对自己容貌的不自信。她也不习惯抛头露面,将时间花费在琐碎的应酬上,更不能接受,现在社会上屡尽不止“暗箱操作”的婚外情节。
实际上,玫子是个本分而传统的女孩儿,结婚以后,也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丈夫的。
当初,玫子爱上沈潇,就是因为他为人真实、忠厚,事业上有进取心,但又不古板,造作,决不像有些男孩儿那样,只图虚荣、享乐和感情上的浪漫。那时的沈潇的确令她敬慕,浑身充满着茂盛的活力,又有专业能力,让玫子看来,能力与热情的结合就是成功的前提。而且,他不仅懂得怎样生活,懂得女人,还懂得如何施爱自己的妻子。
难道他真的不爱自己了吗?将春天一点点踩碎,而令她毫无心里准备------可他们刚刚结婚才三年。
玫子实在不愿想下去了,一想心里就隐隐作痛,她但愿自己欺骗自己,相信一切都是虚无的,都是自己无聊的瞎想。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到家后,先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单薄的睡衣,来到卧室。她总习惯没事的时候呆在卧室,更因为那扇窗子朝着单元的方向,沈潇一旦回来,就能很容易的望到。
这是两间一套的房子,一个窄条的小过道,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加餐厅。厨房和厕所在屋子的尽头。
最显眼的要算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客厅的墙上也挂着两张,都是他俩当初的亲密合影,是沈潇用自拍快门拍下来的。
虽然家里的陈设俭朴了些,对于玫子是太爱这个家了。
她知道这一切得来的并不容易。由湖南考进北京上大学的时候,她就一直梦想着有这样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然后,再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为了得到这个婚姻,玫子的确付出了很大努力,她几乎和父母的关系闹僵了,因此她格外的珍惜她和丈夫的感情,也是想给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选择上的一个圆满的交代。
她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每次回家后先拿着茶杯,给窗台上的花浇点水,将房间全面的整理一遍,再进厨房,准备晚餐。
她将发卡别在松散的长发后,摘下手上的珍珠戒指,放在碗橱上。这是当初他俩热恋时沈潇送给她的,因此她特别在意,总是戴着,又总是怕弄坏了。
她像平常那样准备着晚餐,尽可能做的尽善尽美。眨眼的工夫,一切都准备就绪,现在只等沈潇回来。
当玫子再次走进卧室,已经是下午七点二十了,要是放着一个月前,这时沈潇早该回家了。
她一心盼望着沈潇今天能够早些回来,心平气顺地跟他好好谈谈,然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她走近窗子,习惯的朝楼下望了望,拿起电话,拨着沈潇的手机号码。
他没开机。
这使她心烦意乱,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可她似乎怎么也踏不下心来,一会儿三心二意地看两眼电视,一会儿拿起电话拨号码。
对不起,主人已关机。
对不起,主人已关机。
对不起,主人已关机。
这次她一口气拨通了三遍,电话里还是老一套,这下可把她给惹恼了,“啪”地一声,将听筒重重地叩在电话机上。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郁闷的心里更烦燥
脑子里又禁不住地翻腾起来:沈潇这会儿肯定没干好事儿,否则他绝不会不开手机,而不开手机的目的就是不敢面对……
玫子不愿这么想,可沈潇的行为不能不让她这么想,于是她再一次抄起电话,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按着重复键,好像越找不着就越想找着。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招自己生气。
她太任性,总想马上听到沈潇的声音,弄清到底他现在身在何处,然后听他怎么解释,再然后,她将立即要求他回家,不管好坏,当面把原由说清楚。可战胜自己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呀,要想战胜自己,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什么也干不下去了,刚才冒出的那点儿希望一扫而光。她忽而看看表、忽而给沈潇打电话、忽而朝楼下心神不宁地张望……
不知不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室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她静静地躺在那张空荡荡的双人床上,黑暗里双眼望着天花板,努力想着别的事儿,以抵挡千方百计潜进意识之中的不快念头。可她就是不中用,沈潇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老在眼前打转转儿,那口窝囊气就更出不来,一直堵在胸口。
她绝不能再容忍!如果不将这个疙瘩解开,恐怕郁闷的心情将会永远持续下去。她简直也理解不了,她爱的丈夫,从前也爱的男人,如今的魂儿被别人勾走了,一天到晚不回家,搂着别人,赤条条的躺在一起成天干那种事儿,随后,再疲惫不堪地来应付自己……那她自己成了什么啦……这与她的理想和追求也完全违背……
玫子的脑袋都要气炸了,恨不能将沈潇撕成碎片儿,也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现在她觉着,自己这是在无意义的痛苦忍受,而这种忍受,只能说明,自己的懦弱和对沈潇的纵容。
她下了决心似的一步跳下床,打开灯,顿时屋子里明亮起来。这时桌上的闹钟,已将指向凌晨2点,沈潇依然没任何动静,也没打回一个电话。
积蓄在玫子心头的那股怒火,终于被这个时间激发得不可收拾。这让她认为沈潇简直太不像话了,根本就没拿她当个人,就是同事有事不归,也得打声儿招呼吧,更何况是对待自己的妻子……
她真不知道这口气该发泄在何处,用力抻着粘在身上的睡衣,不住地在胸前扇着风,在两间屋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楼区内早已是阒无声息。除对面个别一两扇窗子,和院内小路两旁的灯亮着以为,其余的人家早都关灯睡觉了。可她的烦躁和愤怒,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的升级,浑身燥热,痛苦难耐。在房间里胡乱地找着遥控器,想打开空调凉快凉快,让自己稍稍冷静冷静。
当她来到床内侧靠墙的地方,脚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沈潇的照相机摆着一地:莱卡、哈苏、几个大小不等的镜头,其中只是少了尼康F3。
这使她更为恼火,明摆着,沈潇今天又背着它蒙事儿去了,主要回来用它来蒙她,以证明他在外面都是在忙工作干正经事儿。
放你妈的屁吧!
她从心眼儿发狠地骂了一句,几步走到桌前,抡圆了胳膊,“垮喳喳”,不管不顾地将书桌上的一个镜框,胡撸到地上。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好过点儿,不然就快发疯了。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情分走到了尽头
其实,自从沈潇与姜丽丽有了那层关系以后,他的心里便没再踏实过。每次与那个女人分手之后,一进家门,先得偷偷看看妻子的脸色。有好几次在深更半夜,还通身大汗的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沈潇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与那个女人贸然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又为什么在妻子面前老有种惶惑不安感。
也许姜丽丽比玫子更娇媚、更年轻、更活泼、更富有女人的柔顺?而玫子的任性、习惯以自己的方式要求他或者是统治,不仅让自己在妻子面前的尊严大打折扣,并在这种长期的压抑下,产生出了厌倦的抵触情绪?
终归在道理上他明白,这样做总是不妥当,有家庭的男人,就不该再对别的女人胡思乱想,况且玫子说规说,本质上还是贤惠、体贴他的,偶尔发发火,也无非出于她的个性所致,和对他爱的苛求。
这件事沈潇在暗地里不止琢磨过多少回,他打算待拍完那本摄影画册之后,就慢慢地疏远那个纯属利用自己尽早想出人投地的姜丽丽,这兴许也正是姜丽丽这号人所期望的。
然而,沈潇总是抵御不了姜丽丽的缠绵,背地里下的决心,每每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显得异常的脆弱而不堪一击。
他不知不觉地陶醉在姜丽丽的情欲里,被她的娇柔所困,为她的香肤而冲动------当然,对于男人这难以克制,因此他并不相信男人有坐怀不乱的。如果真的有,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本身自己有毛病,要么就是对方,或者,女方长得实在拿不出手。
偷情的过程总是令沈潇快乐的,不仅刺激,仿佛也是在向另一位女人展示自己男人生理上的能力和出色,在战胜另外一个阴柔女人的同时,所获得的那种成就感使他冲动。但当沈潇每次刚一离开姜丽丽,就会立即变得异常的清醒,一想起贤惠的妻子就万般后悔,还有即将面对妻子时的那种焦虑和惶惑不安,便袭不可挡。
暮色之中,沈潇匆匆上了出租车,奔命似的往家赶路。
他似乎将刚才的欢愉消失得毫无踪迹,心里只盘算着一件事,一会儿如何搪塞自己的妻子,将今晚的事瞒过去。
他背着摄影包,步履沉重的走进小区,走过院里第一幢大楼。 一眼望见,惟有他家的那扇四层的窗子亮着灯,这使他更加忐忑起来,担心妻子还在等他,担心她准备好了一大堆的盘问,像前几次那样。不觉,他脑子里为自己想着适当的理由和托词,甚至准备了好几种应对的版本。
借着楼道里微弱的月光,他一层一层轻声地上着楼梯,怕是惊动了玫子似的。他站在家门口时,从衣袋里掏出一串沉重的钥匙。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楼道里的感应灯骤然地亮了。他在粗大的手掌中拨弄着那串钥匙,攥住其中一把柄上有花纹的钥匙,小心的插入锁孔。
进了门,他心虚的蹑手蹑脚在过道放下挎包,换着拖鞋,走向卧室。看见玫子安然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双眼合闭,一副熟睡的样子。
沈潇总算踏实了,长舒一口气,全身放松,就像躲过了一场劫难,掂着脚尖准备朝外走。不料,背后却突然传来妻子严厉的声音。
“站住。”
玫子 这一叫真把沈潇吓了一跳,浑身哆嗦地停在原地,心想她怎么还没睡呢,这下可要倒霉了,听她这厉害劲。但他镇定着自己,装出平和的口吻,企图像以往那样,用几句好言将妻子安抚了。
“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他说。
玫子在黑暗之中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茬,继而“噌”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打亮床头灯,小脸涨得青筋乱跳。“你老实说,沈潇,深更半夜的你又去哪了?最近你老这样,也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这也太过份了吧……”
她像开机关枪似的将这些话扫射出来,这股怒火着实已经等待多时了,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处。
沈潇被问得理屈词穷,不得不压着性子,虚伪的解释说,“我手机没电了,事又多……”
“这是理由吗,你蒙谁呢,”今天玫子的话跟得特别快,不容他有狡辩的机会,语气、话语中也不像从前那样多少给他留有情面。她理直气壮地瞪着他,光着双脚站立在地板上,一副死不罢休的样子。“打个电话还不容易嘛,要是想打怎么都能打,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出画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一然那又催得急。”
“根本就不是因为李一然,也不是你回来晚不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也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告诉你,沈潇,你可是有老婆的人,就应该对这个家负有责任,要不你就一辈子别结婚……”
这是沈潇万万没有估计到的,玫子今天的火气不仅大的出奇,似乎丧失了理智,而且话里有话。可他不想将此事升级,更不愿让妻子抓住自己的把柄,索性,一甩手进了厨房。
没想到,这一招让玫子更加来了气,因为她明白沈潇这是又想耍赖,不给他点儿厉害他绝不会服软。于是,玫子紧跟其后,没犹豫地点出了姜丽丽的名字,想通过激降法的方式,追问出丈夫与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使沈潇更加始料不及,猜测玫子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不知她听到了多少,掌握了多少。
他不再回答了,企图以沉默回避和压倒一切。
玫子当然了解沈萧,越发觉着丈夫肯定做了亏心事,不然的话他会立即反驳,将事情解释清楚。玫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看沈萧还不说话,便将刚才准备在台面上的饭菜一齐掀翻在地,一方面表示内心的强烈不满,一方面警示沈潇问题的严重性。
然而当玫子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倏然一阵无法名状的酸楚袭上心头,刀割般的疼痛难忍,仿佛预感一种不祥之兆正向自己悄然地走来,随之这个家便破碎了,他们俩的情分走到了尽头------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夫妻大战
玫子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玫子这么一折腾,惹得沈潇虽是生气,但看着倍感伤痛的妻子,自也是愧疚不已,心情变得柔软了几分,待深深运了口气之后,拿出丈夫的姿态,踩着碎片走向玫子,一边好言哄着一边抱起她。他希望玫子能平静下来,在平静之中,他们可以好好谈话,也许还会主动将一切都向她坦白交代,并请求她的原谅。
玫子坐在床上依然哭泣,沈潇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习惯的用舌头沿着烟的长度舔湿烟然后点烟,保持着冷静。
玫子哭着哭着又不依不饶地跳下床,认为这事不能就这么了结,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不管以后怎么样,自己得弄个明白。其实她心里似乎早已经明白了,只是想听他亲自从嘴里讲出来。
她强行夺过他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缸,继续追问,犹如今天不将此事说清楚,谁都别想好受。她从来没这么不冷静过,这时她也不想再冷静,免得让他认为是自己的懦弱。
在这种状态下,沈潇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当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可他这时认为诚实,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害。
但是沈潇想错了。
玫子不仅更加恼怒,心头平添了对沈潇的极大失望,这种失望,是她三年以来从来未产生过的。如果沈潇勇于承认并讲道理,说不定玫子会原谅他,接受他,可现在,她觉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连点敢做敢为的勇气都没有。
玫子不想再与他争执下去了,坐在床沿沉静了片刻,终于压低嗓音说道:“算了,沈潇,我惹不起你,我也认识你了,咱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让沈潇顿感突兀,他没想过要与玫子离婚,可他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也降下声调儿,但刚才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里,都蕴涵着满腔的愤慨和威胁,是想借此来震住弱小的玫子,让她收回刚才的念头。可今天的玫子偏偏不吃这一套。
“离婚!”
她声音突然高亢起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随即镇静下来,好像做好了充分准备。
“因为你不仅不讲理,还是个流氓、骗子……我不想跟你这种人过一辈子了,浪费我的感情。”
“你再说一遍……”
沈潇咬着压根儿,斜着眼,目光逼视着对方。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此刻严重受到了伤害。
“我说了。”玫子脸色刹白。“明天我就和你离婚,然后告诉李一然,让他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终于,沈潇勃然大怒,眉毛竖起,浑身发抖,“腾”地从躺椅上窜起身,怒视着不屈的玫子。既而,“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落在玫子的脸上。
玫子哪里能忍受沈萧的这种张狂、无理的气焰,奋力扑上去,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愤怒的争吵和搏斗越演越烈。
沈潇双眼不觉露出可怕的凶光,两只手充溢着一股邪劲儿,咬牙切齿地掐住玫子的脖子。
玫子的脸憋得通红,青筋暴露。她艰难地挣扎着,用力掰着他的大手。
恼羞成怒的沈潇哪里肯罢休,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理智和耐性,他双手掐着玫子细弱的脖子,越掐越紧。
玫子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两只手胡乱地在他身上抠着抓着,眼里流露出求救的表情。继而,她便不再反抗。
沈潇就此也罢了手,气哼哼地喘着粗气,看都不看地撇开玫子,离开床铺,走进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地一扬而尽。他用手背擦了把嘴,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舔烟点烟,大口大口地吸起来。
他还在为刚才的一切愤愤不平。
他心想,必要的时候就得给老婆点儿颜色瞧瞧,免得今后一有理就骑在他脖子上拉屎。
一袋烟的工夫,多少使沈潇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一些,突然意识到,那间卧室里始终没有玫子的任何动静,不觉起身走向卧室。
玫子依然是刚才的姿势,面朝内侧的躺在床上,这叫沈潇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慢手慢脚地走近床沿,绕到玫子的正面。
只见玫子双目圆睁,一动不动。
沈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糟了――他心里喊着。
但依然不太相信,以为玫子成心装死吓唬他。
他将手伸向玫子,试探的扒拉了一下她的胳膊。随着这股力量,玫子一摊烂泥似的仰面倒在床上。
沈潇的脸色大变,瘦长脸吓得煞白,方寸大乱,只感到心脏像敲鼓似的“咚咚咚”往起跳,快要蹦出嗓子眼儿。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她死了,弄出人命来了……”
汗水顷刻间止不住地顺着他的前额流下来,很快衣服全湿透了,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感觉自己四肢无力,快要昏厥过去,想挪动一下,整个身子根本不听他的使唤,精神也全然无法集中。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掩盖罪证
真是一生难料,事事难料。
在这之前,沈潇哪里能想到,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竟然会留下这样丑恶的一笔,而被他伤害的恰恰又是自己的妻子。他是一帆风顺走过来的,在父母面前他是被娇宠的独生宝贝,在妻子面前,他是倍受爱慕的丈夫,在工作上,凭实力凭才干,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有用之才。可现在,现在一切似乎都在一瞬之间改变了,而那些已经拥有的和即将拥有的,都将在这一残酷的事实面前彻底毁灭。这使沈潇万般的悔恨,万般的懊恼,万般的惊恐,万般的焦虑。
因为此时此刻,他明确的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这个大祸是无法挽回的。就在短短的20分钟之内,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杀人凶手。
沈潇一脸土灰,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求救的问号。
“要不先报警……”
“忽”地,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了这个念头,一股力量支撑着发木地身体,一步一步地移向了电话机。然而,待他刚刚抓起话筒,拨着110……很快,他又将话筒放下了。
沈潇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件突发而来不幸,更没有勇气承认这事儿是自己干的。玫子终归是死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可自己还这样的年轻。 他突然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宝贵;如此的短暂;如此脆弱而一去不复。他绝不甘心就这样草草了结此生……
他浑身冒出了虚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他现在又必须得想,必须得面对现实。为了自己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无助地用大手胡乱地抓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守在电话机旁,心情慌乱的绞尽脑汁,反复全衡着利弊。
大概经历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反复较量,终于,沈潇下了狠心,并坚定的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去报警,为了自己,为了活下去,为了今后的生活,必须要掩盖一切罪证,尽快使头脑清醒起来,做出最有效、最快捷的处理办法。
沈潇彻底打消了报警的念头,义无反顾地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他双手拍打着发木的脑袋,本能的想到,首先是将玫子的尸体尽快运出家门,掩埋在一个安全的地带。
这是他目前面临的最首要问题了,他自己没有汽车,如果抱着玫子出去显然目标太大,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是在晚上也不行,这个小区虽然远不如城里热闹,但整夜灯火通明,24小时保卫。
“噌”得,他神不守舍地站起身,靠近窗口,望向窗外。
两名保安人员恰巧从楼前穿过。
他两个攥拳的手在双腿两侧不停地颤抖。既而,他条件反射地拉上窗帘,怕是他们看见似的。
沈潇回到躺椅上,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以极大的克制力,调整着焦躁不宁地思绪。
“呼”地,他又想到了分尸,认为分尸对转移会好办一些。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他没有这个胆量,二是万一留下血迹,如若被发现,这便成了,故意杀人最有说服力的铁证。
“对了!”
他突然眼前一亮,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借辆汽车把她运出去,运得越远越好,然后掩埋或者伪造抢劫现场。
沈潇这样得出了结论,迅速地打定了主意。先不考虑从哪借车怎么借车,反正今天是不可能了。现在已经接近凌晨四点钟,必须考虑的是,做好事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玫子睁着双眼躺在床上,一付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沈潇心里哆嗦了一下,将脸扭到一边,下着狠心,右手放在她的眼部,强行地将那双眼皮按上。然后掀起床单,将玫子裹起来。
他坐在床沿思绪片刻,忽地,又将床单打开,扒掉玫子身上的睡衣。汗水和睡衣粘在一起了,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拽下来。
在他的记忆当中,今天早上,玫子穿的是一套粉色的西装衣裙,如若不然,显然这说明事情是在家里发生的。
他光着脚,飞快地跳下床,在卧室里到处乱翻,衣柜里也翻了,那套衣服没找着。他“噔噔噔”进了客厅,巡视了一遭,还是没有找到。急得又是一身大汗。
索性,他打开空调,坐在空调底下,想让自己尽快恢复冷静。呆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蓦地,像抽风一样一步奔到厨房,掀开洗衣机的塑料盖。
这回衣服终于找到了,他侥幸的松了口气,随后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把那两件衣服套在玫子身上。待就绪以后,他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鞋子,玫子今天出门穿的是哪双皮鞋呢?
他有些记不清了。
沈潇并不气馁,顺着玫子的平时习惯,冷静的分析着。如果按玫子的这身打扮,常常会配那双白色的或那双黑皮鞋。
他依然犹豫不定,蹲在地上发呆的望着那两双皮鞋。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掩埋尸体
窄窄的门厅,摆放着一长串儿的鞋,有他的和玫子的,只要是皮鞋都擦得干干净净,这也是玫子的习惯。那双白色的皮鞋,恰巧摆在黑色船鞋的旁边。
可到底是哪一双呢?
只能碰碰运气了,他这么想着,抓起黑皮鞋起身走到卧室,哆哆嗦嗦地套在玫子的脚上。
他的手脚,仍旧不能控制、不能自如,那张长脸变得有些扭曲,但他脑子向来清楚,现在似乎更加周到,好像这一事件,突然最大限度的开发了他这种潜能。
他毫不犹豫地摘下玫子脖子上的项链,考虑到,即使尸体被发现,也会误以为是拦路抢劫、谋财害命的。
一切大致都安排妥当,他放心的包好玫子,抱起来将她“咕咚”一下放在床底下,找了几摞废报纸,挡在玫子的尸体前。在柜子里找出一个新床单铺在床上,盖住床侧。最后,他拿起遥控器,将空调调整在最低挡位。
现在是七月份,正是今年夏天最热的时候,沈潇十分明白,必须保证在没运出之前,尸体不能腐烂发臭。
他稍稍感到轻松了一些,回到床对面的躺椅上抽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抓紧思索接下的事情。
他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将镜框重新摆在桌面,还有厨房……随后,他开始清理玫子的皮包。皮包里有家里的钥匙、通讯录、公司的帐本、一支口红、一盒粉柄、几粒话梅糖……
他将钱包和手机留下来,以及玫子的手表,都包在一块手帕里,拿着它们在房子当中踟躇片刻,走到床边,掀起弹簧床上的垫子,将其压在下面。
一阵清脆的闹钟铃声,使沈潇变得惊恐万状。这是玫子上床前上好的闹钟,她总是在周末的时候将次日的时间锁定在上午十点钟。
然而此时沈潇太害怕听到这种声音了,仿佛任何声音都会使他心惊肉跳,都会给他造成心理上的极大压力和恐慌。
现在已经是上午10点钟了,时间对他来说,真就如同闪电一般,一分一秒容不得迟疑和错过。
他急步走近窗子,有意识的拉开窗帘,尽量表现得同所有正常的家庭一样,以免在这一点上,引起别人的不解和猜忌。
一束强烈的阳光,瞬间扑在他憔悴的脸上,使他感觉头晕目眩,一夜之间,似是消瘦了许多。
他在原地站定片刻,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隔着玻璃,看见一辆垃圾车缓缓地向单元门口驶来,继而,一位清洁工人走向红色的垃圾桶,将垃圾倒向卡车。
当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提示,他需要尽快将那些没用的东西统统仍出去。
他转回身,先将室内的照明灯一一关掉,随后提起厨房的几个塑料袋。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安排妥了。
可下一步呢……
汽车的问题如何解决……
如果是借车该使用何种理由……
会不会露出破绽……
自己是否肯定能弄到汽车……
……
沈潇突然感到,自己面临着一系列棘手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需要他独自思考,独自周旋,独自处理。况且,事情都是那么的具体,都得做得丝丝入扣,准确的不能出现半点儿差池。
他毫无心里准备,要是放在从前,一遇到麻烦,他就会与玫子或好友李一然坐下来一起商量,可现在,现在的他必须逼着自己独立去想,独立去做,独自去冒险。他深感自己面临着绝境,重重困难、重重阻挠、限制着他的所有行动,而事态的发展刻不容缓,万般紧迫,必须争分夺秒,将事情想周到,然后想法儿,尽快将玫子运出去,否则会后患无穷。
这桩意想不到的案件,的确使他失魂落魄,自从今晨2点之后,便一直处于惊恐万状,一刻不得安生的状态,可他认定,必须走下去,而且走好。
车,去哪借这辆车呢?借谁的车最合适呢?
他来到客厅,燃起一只烟,陷入沉思。
认识的人里很多都有车,但他从来没向谁借过车,突然提出来,会不会引起别人的猜忌?
此刻他显得特别的顾虑重重,举足维艰,这种不自信,以前在他的身上从来没可能出现过。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老太太盘问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烟雾。沈潇已是力不从心。
由于吸烟过度,整个神经处于半麻木状态。他知道吸烟没好处,可他这时不能不仰仗着它坚持到底了。
“嘭嘭嘭”
寂静的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顿时打乱了沈萧的思路,他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嘭嘭嘭”
“嘭嘭嘭”
又是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沈潇摒住呼吸,竖起双耳,拿烟的手僵持在半空,脑子里快速地猜测着敲门的人会是谁。
“嘭嘭嘭”敲门声继续响起。
他按捺着内心的恐惧,那只手在烟缸里下意识地捻灭香烟,掂着脚尖走到大门,向门视镜窥望。没想,一只眼睛正对着他家的门视镜。
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缩回头,背靠在门上,两眼发直。
“嘭嘭嘭”“嘭嘭嘭”
慌乱之中他忍受着这个沉闷刺激的声音,极力克制着自己,将身体慢慢转了回来,再次向门视镜望去,想弄清敲门人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是住在楼下的老太太站在他家门前,穿着家里随便穿的衣服,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付金丝眼镜,这时她又抬起手,执着地敲了两下,好像不开门今天就坚决不走似的。
他稍稍安静下来,心里估计可能又是为了计划生育的事,或是小区里其它杂事。他本能的回转身,垫着脚尖儿,轻轻走向卧室,掩上房门,再次走到大门前,猛得将大门打开一个小缝。
“您有什么事儿吗,阿姨?”
“噢,门终于打开了。”
老太太往门里望了望,显得很谨慎。
“趁你们都在,小伙子,我想跟你们好好谈谈。”她口气和眼神里分明夹杂的严峻的成份,并不象为普通的小事而来。
沈潇不安的问,“您想谈什么?”
“我想,你不会让我这个老太太站着跟你谈话吧。”她一反常态,不像从前那样无所谓的样子,“我是你的邻近,就住在你的楼下,可以说,我们相处已经有一年啦,对吧。”
“对不起,您请进。”
为了不露马脚,他不情愿的将门打开,请她进入客厅,假装镇静地追问了一句,“您到底想谈什么?不过,今天我有很多事儿……”
“我了解你们年轻人,但这些话我必须说,早晚得说,我等待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然而今天,我不能不这样做,而且必须这样做。”
“那您说吧。”他觉着她很绪叨,又觉着她话里有话,但他没有办法将她马上打发走。
“好吧,最好也叫你妻子来。”老太太步履蹒跚地坐下后,看看那扇紧闭的门,又看看沈潇。
“噢,不,您就跟我说吧,我完全可以代替她……”沈潇站在一旁嗑巴着,神色闪烁不定,不知老太太想说些什么。
“你们出了岔子?”她盯着他的眼睛,低眼又看看烟灰缸里塞满的烟头,好像看出了问题。
“没,没有……”
“我看你神色不太对劲儿,脸色也很难看……”
沈潇马上打着圆场,“噢------昨天没睡好……”
随后,他有些失控地回身走出去,在厨房的碗橱上拿茶杯,茶杯下沿正好碰到了珍珠戒指,他浑然不知。在饮水机前接着水,安稳了几秒钟,端起水杯,走回客厅,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那你坐下,小伙子,”见他回来,老人慢慢地合上放在茶几上的一本摄影集。那是一本装帧十分精美的中国风情摄影画册,其中收集了几幅沈潇在陕西拍摄的人物作品。她将视线从画册移到他脸上,注视着那束胆怯的目光,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你听着,小伙子,我知道你出现了麻烦,尽管你不敢承认,可事情终归发生了,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是谁都不愿面对的,但你现在必须面对。”
对这一番触及他灵魂深处的话语,沈潇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感到万分紧张,上唇冒出汗来。
“别怪我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太,当初我可是专门研究夫妻问题的心理专家,现在我依然,毫不怀疑我的判断力和分析能力。”
“您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我知道你已经明白了,在我进门之前你就明白了,只是在尽量回避,这骗不了我。”
她的目光这时显得十分的犀利,似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每一句都重重戳在沈潇的要害,使他坐立不安并难以面对。仿佛她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故意藏而不露,用一种巧妙的对话将对方的隐秘一点点剥开,一点点展现在她的面前。
沈潇有些不知所措,右手下意识地落在茶几的一角,牢牢地握紧,好像准备随时采取应对措施。
老太太并没有设防,托了一下金丝眼镜,话锋稍稍一转,继续严肃的说道:“年轻人,夫妻之间出现裂痕在所难免,可我要告诉你,解决方法的途经,只有先把事情原由讲清楚,然后再寻求一种双方恰当的通融或谅解,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你们呢,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吵架,互不相让,尤其是你,显得很粗鲁,根本不具备解决问题的良好态度。特别是在昨天的晚上,准确的说是凌晨2点多钟,你们不仅大吵大闹,最后还动起武来,这太不像话了……”
这些话使沈潇稍微坦然了一些,认为她只是纯粹来做调解工作的,她知道的仅仅是一场吵闹,而这吵闹也是通过判断而确定的。沈潇心里有了谱。
第一部分:凌晨两点以后杀人心虚
好不容易将老太太打发走了。
蓦然间,沈潇意识到由于过分冲动和紧张,今天凌晨的一切举动都太不慎重了,好在这个神经过敏的老太太,还没构成对他的太大威胁。
沈潇庆幸又背幸,庆幸自己总算将她无恙的打发走了,背幸自己有这么一位爱管闲事的邻居,整天闲着没事儿,整天有工夫琢磨人。再赶上有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没精力再想那位老太太了,一下瘫软在躺椅上,突然感到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浑身酸软。
但他决不敢怠懈,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继续绞尽脑汁想着借车一事。无论如何,他打算在今晚将尸体运出去,以了心患。
在历经了几番艰难又细致的全衡之下,最终事情有了眉目。他想到了李一然,确信目前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不仅仅出于李一然是他们的婚姻解绍人、老朋友、出他摄影集的经济人,更由于这个人一向容易感情用事儿,一喝酒就睡觉,而且睡得很沉。
一整套行动计划就此形成了,顿然,沈潇感到轻松很多,似找到了救星一般。他的全身松懈下来,疲劳和困倦袭击着他。终归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一直处于手忙脚乱,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再加上没喝水没吃东西。
他从冰箱里取了一袋牛奶,用不太美观的牙齿咬了个小口,往嘴里吸了几下,又都吐在水池里。他心里搁着事儿,实在咽不下去,什么也咽不下去,喉咙像被异物堵住了一样。
这时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歪在水池边,他缓慢地用双臂撑着,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打算好好躺一躺。
突然,他像抽筋似的又将身体弹回来。
这是他和玫子睡了三年的双人床――可玫子死了――现在就躺在这个床的下面,睁着眼看着自己呢――
谴责和恐惧使他关上了那扇门。
他来到客厅,极度衰弱地倒在沙发,双脚搭在茶几。
他的力气几乎耗尽,困倦不已,然而他始终合不上眼睛,一合上,眼前就会冒出玫子那付死不瞑目的面孔。
他换了个姿势,看见墙上他俩的合影,玫子好像不是在笑而是怒视着他。他又转了个方向,将视线落在地面。就这样他在椅子上睁着双眼辗转反侧,一刻不得消停,玫子的影子始终顽强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越想越觉着玫子人挺好的,即懂事儿,模样又顺,对他很体贴,当然,他感觉到了玫子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头,估计是由于自己回家太晚所造成的。他万万没想到,玫子今天会如此的冲动,不仅冲动,甚至还提出与他离婚,这是令他最最恼火的,在他婚姻的历史上绝不允许出现这笔,更不允许是因为女方而提出来的。因为,这将预示着自己的彻底失败。
沈潇是个从小被娇纵坏了的男人,从来就不懂得理解和尊重别人的感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惯了。更要命的是,他非常自负,并认为老婆就得处处服从于丈夫,理所当然的受丈夫的意志所操纵。
不知不觉,沈潇的脸上布满了悔恨的泪水,他重重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口里连连骂着,我他妈的不是人……我他妈的是浑蛋王八蛋……我操他姥姥……
闹了一会儿,他擦干眼泪,咬紧牙关下着狠心。
世界上终归没卖后悔药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悔恨也没用,只能挺而走险,所能依靠的只有恢复力和适应力。
当他将后背刚刚落定在沙发上,只听“吱扭,哐”的一声,从紧关着的卧室里传出了动静。
沈潇脸色骤变,不安的猜测着这是什么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地直立在地,一步一挪地移向卧室那扇房门,然后握紧门把,徐徐旋转,徐徐将房门推开,警惕地在屋内四处搜寻。
卧室里哑然无声,看不出一丝异样。
他仍不放心的来到衣柜前,一一打开柜门查看,一切都安然无恙,他还放心不下的驱身在地,全神贯注的向床底下探去,担心玫子会突然死而复活,再偷偷地溜走,然后告发他。
他用手指,一点儿一点儿地在两摞报纸间扒开一条小缝,看见玫子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处。
待他刚要起身,身后“哐当”又是一声,使精力过分集中的沈潇不禁浑身一抖,像个木头似的僵持在地上,眼睛直视,一点儿不敢转动。
室内很快恢复了平静,沈潇再次鼓足勇气,缓慢地抽回身,寻着声音的方向一点儿一点儿地回头望去,发现靠左的一扇窗子,正在风中来回晃动。
以上为书籍的全部内容,祝您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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