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是爱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不是死，是爱
作者：苏晓苑
作者小传

第01章第02章第03章第04章第05章
第06章第07章

作者小传

五岁时，由于五音不全被判定当不了歌唱家，我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天文学家。
那时总觉得外星人就在大气层外几米处等着我，随便一伸手，便能捉几个。ナ三
岁那年，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外星人留在地球上的孩子。从此，每日苦苦地盼望亲人
们来接我回去。这种企盼在我考砸了或是犯错误时，便变得愈加强烈。ト缃瘢十
来年过去了，我那外星父母仍杳无消息，由是思乡思亲之情也淡了许多。然而，每
当仰望夜空时，我胸中总会涌动类似乡愁的怅惘；而每每捧起一本科幻小说，则又
陡升一股如获家书的喜悦。

第一章

我笔直地端坐着，一动不动，但心神不宁，不
知内务部的４号长官因为何事点名召见我。ニ奶烨暗哪浅∷巡肚榫坝指∠盅矍啊
ノ颐且丫包围了叛乱分子在东四区的最后据点――一座名叫“银河王朝”的大型
建筑物。在交叉火力的掩护下，我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了进去。ヒ桓鲇忠桓雎业
倒在我枪下，我已把同伴甩在身后老远。只要一举端掉这个巢穴，我的军服上就将
多一颗星钉。我心中一阵狂喜。ザヂブ皇Ｏ乱桓鲇珊辖鸶止怪的堡垒。没有任何
金属能够抵御我手中的等离子枪，墙壁被烧熔出一个大洞，我刻不容缓地跃进去，
腾挪、点射，三个乱党根本来不及反应，全倒在地上。鲜血淌到我的靴边，踩上去
腻滑黏稠，这是鲜血特有的质感。像一头嗜血的母狮，我酷爱这感觉。ポ氲乜掌
中弥漫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味，我猛地转身，一只乌黑的枪口距我的额头只有
五厘米。ヌ煅剑∥姨急于求成，竟然忽略了这个盲点区。纵然我是最优秀的杀手，
这只枪也比我出手快了０. ３秒，此时此刻，没有一个同伴赶得及救我。ノ沂裁
也看不见，这乌黑的枪口变得无比巨大，占据了我整个视线，整个思维。一瞬间，
我由胜利的顶峰跌到绝望的冰点。我的将军梦，我的光辉灿烂前途，将在０. ３秒
内被击得粉碎！ヒ磺卸冀崾了。我突然有点想哭，总有二十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
一些与此感觉同样遥远的往事蜂拥而来。ィ. ３秒过去，我还活着！ノ揖
不会给对手第二次机会，何况生死关头。枪声响过，倒下的是他，手中犹自握着未
发一弹的手枪。ァ鞍壮铡！蔽亦喃地咒骂着，冷汗淋漓。此时，我才感到恐怖，
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我见过数以百计的死人，数他最好看，不只五官端正，身材匀
称，连他死后的神情与姿势也极自然。只见他右掌平伸，五指张开，轻轻压在左胸
上，闭上眼睛仿佛在打盹。ヒ桓鑫屎畔上心头：他有机会杀死我逃生的，为什么
他不开枪？卡壳了？……ケ曛九粕了缸牛打断了我的思绪。“上尉２２３”的字
样显现出来，在召唤我哩。ノ倚闹新庸浅浅的不安：４号长官该不是为此事召见
我吧？但这毕竟是我的失误。他不会因此而怀疑我的军事能力吧？ノ摇芭尽钡囊
声站起来，自动门滑开，门内等待我的是一次晋升还是降级呢？
我半躺着，任由实验人员在我头上鼓捣，他们用许多电线和电极把我与一个粗
糙笨重的黑匣子相连。フ馐且桓鑫彝耆陌生的环境：地板一尘不染，灯光均匀明
亮，周围是大堆大堆从未见过的仪器。来来往往的实验人员一身白衣，都那么冷漠
匆忙而有条不紊。ノ乙惨簧戆滓拢但我强烈感到格格不入，可是没有一个人注意
到我手足无措的窘态。
ァ翱始。”４号长官宣布道。コ了一串细细的蜂鸣，没有什么异样。ノ
秒钟后，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テ呙胫雍螅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愈来愈朦胧，
好像谁把灯光调暗了一般。大脑里慢慢升起一团混沌，我要睡着了，我知道。同时，
周围的一切又全看得见，听得着。ァ按禾斓幕ㄓ胂奶斓囊叮秋天的风与冬天的雪
……”ノ椅这自我口中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不！不！这不是我！我从来没有这
种软绵绵、 慢吞吞的语气， 也从没用过这类词汇，我从来都只响亮、铿锵地回答
“是”或者“不是”。
但这的的确确是我在张嘴，我的声音啊！ナ笛槭依锵炱鹨徽蠡逗簦骸俺晒啦！”
人们互相热烈祝贺。唯独我半躺着，不能自已地胡言乱语：ァ啊…我爱从那漫天
飞舞的落叶间穿过，宛如穿过一道金黄的瀑布……”フ舛际切┦裁次谄甙嗽愕耐
意儿？竟然由我嘴里吐出！耻辱啊，耻辱！

第二章

“这项实验是否旨在把人变成白痴？我发觉自己说起话来像个叛乱分子。请你
准许我回到城市扫荡队，我宁可战死，也不能忍受精神变态。”ィ春懦す倌视我
好一会儿，决然说道：“作为实验中最关键的一环，你有权了解真相。”他站起来，
以无比自豪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们今天的帝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时间与空间范围
内最强盛的国家，无论是整个社会体制还是人类自身的素质，都已达到人类自古以
来的最高理想境界。但在帝国内部，仍然存在着种种野心勃勃、妄图颠覆帝国的叛
逆，其中，最强硬的便是‘五月党’。他们以艺术兴国的口号，煽动人类的情欲，
破坏人类的心态，鼓吹安逸、享乐、放纵的生活方式，并且指责我们的帝国搞军事
独裁。由于一些人意志软弱，头脑不清，智能低下，竟然深受其流毒。迄今为止，
‘五月党’已发展成一股不容忽视的逆流，长此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一周前，
我们意外地得到了一具‘五月党’上层人物的尸体，科学家提取了他的大脑，经测
定，他的大脑中的记忆细胞仍旧完好无损。科学家把这些细胞放入新研制的‘记忆
复印机’中，由于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的排斥反应，我们只得到了一大堆扭曲变
形的符号。失望之余，科学家提出一个新的实验方案，运用特殊的转换输通技术，
把一个活的人脑变成天然的‘记忆复印机’。经过计算机的筛选，你的脑电波与那
名五月党徒的频率最接近，因此，我们选中你来完成这项实验。打个比方：这里有
一盘极其重要的录像带，而你是唯一合适的放像机。我们希望通过你得到这名五月
党徒的所有记忆，从而获得五月党的内幕，然后将其一网打荆２２３上尉，你现在
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城市扫荡队成员，你的肩上，担负着保卫帝国的艰巨而又伟大
的任务。”ノ摇芭尽钡囊簧立正，全身绷得挺直，不知怎么才能表达内心的骄傲
与自豪。ァ笆笛榻崾后，你将会被破格提升。”ァ笆笛榛峤行多长时间？”
“这名五月党徒死时三十六岁，重述他的全部记忆，至少需要数年。”ノ业钩橐
口冷气， 我岂不是要在这冰凉死寂的实验室呆上数年。 ィ春懦す傥⑿ψ挪钩洌
“等你完全适应实验后，科学家会装上高速信息催送器。几个月后，你就将是２２
３少将了。”ノ姨兆碓诰薮蟮娜儆感中：少将！２２３少将！
清醒与糊涂交织在一起。我看得见，听得到，但一切又都不由我控制。我滔滔
不绝地述说着别人的感觉和思想，仿佛有一条河从我脑中缓缓流过，而我不动声色
立于高高的堤岸，把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ソソサ兀我觉得百无聊赖，我的嘴述
说的东西引不起我丝毫兴趣，我只有靠回忆过去那紧张、刺激的生活打发时间：军
校毕业后的十年来，我转战四方，剿叛平逆。现在，我已拥有四枚三级勋章，两枚
二级勋章，超过了同期的所有校友，尽管他们都是男性。我所有这些军功，都是一
枪一弹，流血流汗换来的……ネ蝗唬我发现所有的实验人员正目瞪口呆地盯着我，
我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留在我嘴边的最后一句话：“……你简直是个冷血女人。”
“怎么回事？”这是我在问，不是那名五月党徒。ィ春懦す俟氐粢瞧鳎脸上出现
疑惑：“最近一段时间来，在生命维持系统的培育下，这些仅存的脑细胞渐渐表现
出某种活性，它似乎明白我们在干什么，总是挑选一些毫无价值的记忆输出。在仪
器的催动下，信息量一天比一天剧增，但我们只得到一大堆抒情文学作品和他个人
的无关紧要的经历。而刚才，他在接触、窥探你的思维活动，并做出了评价。”
“一个冷血的女人？”ィ春懦す俚愕阃罚骸罢庖巡皇且幌钇胀ǖ氖笛椋而是来自
不同阵营的两个对手意识的、意志的较量。”ァ翱墒歉詹拍闼邓已学会躲闪？”
ァ懊挥泄叵担我们最终会把他的全部记忆逼出来，他藏得越深，我们最后得到的
东西越有价值。２２３上尉，你也可以试着用你的思维主动出击，挖掘我们想要的
情报。”ナ匝榧绦进行。ノ以谀宰永镂首乓恍┪侍猓何逶碌彻灿卸嗌俚惩剑恐
要分布在哪些城市？帝国的上层统治中是否有潜伏的“鼹鼠”……ト欢，我只听
见自己以一种夸张的语气述说：“……我知道我是在火山口上跳舞，但是我宁可以
一种优美的姿态自焚，也不再苟活一生……”ニ有的五月党徒都是疯子。ァ岸
你是个白痴。”ノ蚁帕艘惶，这句话是如此清晰，却又绝不是我耳内听到的，它
像闪电一样在我脑海里一掠而过。ァ澳闶歉雠涯妫国贼。”我想。ァ澳闶歉雠
隶。”有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回应我。ヒ凰布洌我的大脑似乎分成了两半：一半空
荡荡的，那个五月党徒的记忆像一条借路的小溪汩汩而来，从我口中又汩汩而去；
而另一半像个战场，我的思维与他的思维用无声的“唇枪舌剑”搏斗着。ァ啊五
月党’破坏社会秩序，妄图开历史的倒车！”ァ澳阏隹眼睛看看，帝国不过是个
机器的国度，每个人都是部机器，操纵者是那些极少数的当权者。而我们五月党的
宗旨是推翻现今的军事独裁，建立人的国度，让人恢复人性，让五月的鲜花开满整
个世界……”ノ以谛睦锢湫ψ糯蚨纤：“你也睁开眼睛看看，帝国正是因为斩掉
了你们极力推崇的人情纠缠，才取得了如此伟大的成就。我们创造的物质财富已超
过了历史总和，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们妄图颠覆这个理想国度的居心何在！”ノ腋
觉出他也在冷笑：“我给你看些东西。”ヒ环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蓝天、白
云、草地，野花像闪烁的明亮的眼睛，女孩子穿着红裙，长发与笑声一齐在风中飘
扬，儿童在奔跑嬉戏，我还看见许多老人，他们鹤发童颜，悠闲地打着太极拳……
ノ叶ǘㄉ瘢骸罢庵只肪持荒芰钊司神懈怠，丧失毅力。这是三百年前就被淘汰了
的生活方式。”ァ澳阄蘅删纫。”这是他对我的第二个评价。

第三章

ァ拔已岫裼胨交流。”我向四号长官汇报着，“他的冥顽不灵每每令我恨不
得打死他，可他偏偏存在于我的脑海里，我掏枪也枉然。”ィ春懦す傺纤嗟厮担
“与他交流是命令，是一次任务。”ゾ人以服从为天职，我回答：“我一定完成。”
ィ春懦す俳凶〗要离开的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你听了会振奋的，我们正在筹划
一次新的全面搜捕五月党徒的行动，行动的所有情报都来自前段时间你口中叙述的
内容。”ノ乙坏阋膊徽穹埽一点也不。从前的同伴将在战斗中再建奇功，大声呐
喊，端着最具威力的武器横扫千军。而我，却只能日复一日在这地下室里充当实验
仪器；我不过是根试管，一根仅在目前稍微重要的试管而已。ァ拔揖醯煤芾邸！
我忍不住向在我头上摆弄线圈的试验人员说。ニ只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点点线线，
毫无表情地说：“你有足够的体能支持今天的试验。累只是一种幻觉，吃下这片心
理调节片，你将摆脱幻觉。”ノ叶⒘怂一眼，推开递过来的药片，闷声说：“开
始吧。”ァ霸来你也有心情烦躁的时候。”那个声音又闯进我的脑海。ァ肮隹！”
我在心中骂道，“我讨厌看见你。”实际上我根本看不见，于是换了个词，“我讨
厌与你接触。”ァ澳阄帝国做出莫大的牺牲，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在你受挫时安慰
你。”他是幸灾乐祸的。ァ澳忝娑缘恼飧雠人是帝国最坚定的拥护者与支持者，
你这些挑拨的花招只不过是鸡蛋撞石头。”ァ肮哈哈，你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铁
石心肠。你常常觉得孤独，对未来又没有把握，你的坚强在很多时候是张硬撑的面
具……”ァ澳愫说！”ァ安弧＃玻玻成衔荆在我面前否认是没有用的。我所接
触的都是你最基本的潜意识，我认识的你绝对比你认识的你真实得多：你害怕那些
男性同事瞧不起你；你对４号长官有些不满，因为他获得权势靠勾心斗角而不是靠
实力；你害怕付出巨大的代价后仍不能晋升为将军；自你母亲过世后，你常常觉得
孤苦无助，而不知生父是谁这个事实，又常令你自卑……”ァ巴Ｖ梗　蔽冶┡了，
一把扯掉头上所有的连线。ツ灾幸黄静寂。ナ笛槭依镆黄静寂。ィ春懦す俪
过来，满脸愠怒：“２２３上尉，我在等待你的解释！”ノ遗踝帕常无力地低声
说：“请让我回到战场上去吧。”ァ安恍小！彼斩钉截铁地回答，又吩咐其他人：
“送她回去休息，给她找个心理医生。”

第四章

ヌ欤∷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用他尖酸的语言把我剖得体无完肤。我
拼命地扯着头上的连线，可是越扯越多，似乎永远也扯不完，而这可恶的五月党徒
的喋喋不休也一浪高过一浪。ァ把健―”我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个
梦。ノ胰∠峦飞系恼蚓卜⑻祝吐了一口气。ァ岸圆黄稹！豹ノ乙痪，下意识摸
摸头顶，什么也没有。可是，他的声音千真万确又在我脑海中浮现。ニ布洌我镇
定下来，咬牙问：“你竟然留在我脑子里了？”ァ拔抑皇窍胂蚰愕狼福刚才我令
你重温了童年的悲伤和恐惧。”ァ澳阌貌蛔诺狼浮！蔽腋甙恋鼗卮穑“第一，我
们本就是敌对双方，厮杀搏斗是正常的；第二，你也根本没有打击到我。”ァ澳
对我撒谎就像欺骗自己一样可笑，而且，我知道你曾经受过的苦楚。”他停了停，
语气中有着某种很诚恳的东西，“我知道。”ノ业那樾魑拊滴薰屎突合吕矗骸盎
到你该呆的地方，别骚扰我。”ァ安弧！彼答得很快。ァ澳阆衷谙裎姨迥诘募
生虫一样可耻。”我厌恶地说。ァ拔蚁牖厝ヒ裁话旆ǎ是你突然扯断连线，把我
阻在这儿。现在，没有连线，我回哪里去？
”
“好，我现在马上到实验室。”
“我也不走。”他像个无赖。
“你不走，我消灭你。”我压抑着内心的火气。ァ澳蔷椭挥幸桓霭旆ǎ对准
你自己的太阳穴开一枪。”我感觉得出他的笑，“这么一来，我与你更是永远在一
起，你永远摆脱不了我了。”ァ耙残砦夷可同归于尽也不愿受你挟制。”我发狠。
コ聊。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寂寞，而且我知道你也寂寞。”
ヂ值轿页聊了，我细细体会着这些萦绕在脑海深处的言语。ァ拔医形つ桑２２
３上尉，你叫什么名字？”ノ毅蹲×耍最初的一刻根本没听懂他的问题。十多年
来，我一直是２２３，列兵２２３、少尉２２３、上尉２２３。足足用了两分钟，
我才费劲地在记忆底层搜寻到答案：“林铛儿。”

“多么有趣的名字。”这是他的反应。ノ也镆欤骸罢庹媸且桓鲂孪实钠兰邸
向来我只有两样东西：有勇有谋，没想到，我还有趣……”ァ盎褂谐凡的美貌。”
他轻轻地赞叹。ノ腋械匠跃，刹那间，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一种温柔的感情
似乎复苏了。我很想他再说些什么给我听，但他仿佛在我脑中蛰伏起来，一夜都没
有再出现。

第五章

“心理医生诊断你患上了一种通常在退役士兵身上才出现的心理病症。在打打
杀杀中生活惯了，一但回到平静单调的生活中，就变得喜怒无常。这叫退役综合症。
建议让你就近参加一场战斗，以缓解你现在的不适。你的意见如何？”我狂喜，枪
林弹雨中从容穿梭才是我真正热爱的人生。ァ安恍小２荒苋ィ不能答应……”一
连串焦灼的喊声在我脑中回响。ァ罢馐俏易约旱氖露。”我答道。ァ傲诸醵，
我保证再也不激怒你，请你不要再杀人。”ァ拔疑蔽逶碌惩侥愕比徊焕忠猓而对
我来说，杀死你们是我的职责。”ァ拔易柚鼓闵比耸导适窃诰饶恪…”ァ埃玻
３上尉， 你怎么了？ 魂不守舍。”４号长官大声问，喝断了我大脑中的交战。
“他……那个五月党徒的脑细胞……”我不知怎样才表述得清楚，“他住在我的脑
袋里，还说话。”ィ春懦す偾崽荆骸昂言乱语。你病得不轻，再到医生那里去一
趟。”ノ冶兆欤立正，行礼，转身离开。ァ安还帜悖其实连我也不清楚这一切
是如何发生的。”韦纳在安慰我（敌人居然也安慰我了），“当我的大脑中的信息
源源不断流进你的大脑时，某些脑细胞的功能也从信息流中散逸出来，所以，我能
思考，并能与你沟通。”ァ拔颐挥杏肽愎低ǖ挠望。”ァ捌匠Ｈ擞肴私哟タ坑
言，而我们是脑细胞对脑细胞，简直是一大飞跃。林铛儿，相信世间只有我俩能真
正做到坦诚相待。”ァ拔叶哉庑┓稍久挥行巳ぃ我只想赶快去实验室把你的所有
的记忆抠出来。然后，拿起枪，把你们这些五月党徒统统消灭光！”ァ澳愫苋劝
帝国吗？”ァ拔蘅煞罡妗！豹ァ傲诸醵，你快乐吗？你满足吗？你幸福吗？你有
自己个人的感觉吗？”ァ拔掖永床幌胝庑┪蘖牡奈侍狻！豹ァ叭说拇竽蕴焐就是
用来想问题的。林铛儿，你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与一个极聪明的大脑，可是你自觉自
愿地把自己变成了机器，以前是战争机器，现在是复制记忆的机器。林铛儿，你是
人啦！找回你自己！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大脑去思考，再不要盲目听候指令，
服从指令！”ノ椅孀《朵，闭上眼睛，高声尖叫，甚至用手重重地捶自己的头，
可是他的言语仍从我脑中清晰无比地流过。

第六章

由于我的目的只是过过瘾，缓解一下心理压力，所以只参加了战斗的收尾工作。
ソ鼋隼肟战斗部队一个月，等离子枪似乎增加了重量，我的手感到有些吃力。防
辐射头盔显得憋闷，红外线感应器操作起来竟有些生疏，甚至连搜索时的步伐也迟
钝了，没有以前灵活敏捷。

所过处俱是残垣断壁，前面的锋线部队的毁灭性攻击非常彻底，这个地区像被
泡在硫酸中清洗了一遍。其实，我们城市扫荡队的目的就是把只要沾染了“五月党”
气味的地方均变成不毛之地，以令“五月党”在帝国内无处藏身。ネ蝗唬我腕上
的感应器尖叫起来：附近有人。仿佛一瓢冷水从头浇下，我全身猛地兴奋得战栗起
来。ブ沼诼值轿以傧陨硎帧＊ノ仪那牡孛索过去，每一步骤都完全符合教科书的
要求，每个动作都完美无缺。プ过沙砾，感应器抖动得更急促，我凌空跳下，大
喝：“杀！―”ニ布洌我愣住了，眼前不过是两具尸体。由于尸身还有温热，使
得感应器发出了错误的指令。ニ们显然是两母女，俯卧在碎石上，母亲把女儿压
在身下，似乎想以自己的身体掩护女儿。

她背部的衣衫全被气浪撕碎，露出雪白的肌肤，映得那一头黑色的短发分外刺
眼。微风吹来，几绺黑发飘动着，发梢竟似钢针一下一下刺到我心中。ネ蝗患洌
我有一种极陌生又极熟悉的感觉，又想哭，又想吐。全身上下再度莫名其妙地颤栗
起来，很累，很倦，很惶恐。
ノ矣只氐搅耸笛槭遥表面上，我忙极了，从早到晚不停地说，口舌几乎磨破。
然而，说话的不是我，真正的我极其空虚无聊，整天地躺着，只想心事。虽说我已
三十多岁，经历的生活却十分简单，实在没有多少心事可想。ノ彝蝗环⑾肿约壕
有点怀念韦纳了，我想与他对话，但他没有回应。ノ铱始打瞌睡，这是衰老的表
现，我很悲哀。ァ安换岬模林铛儿，你还有未来。”ヒ桓鲆饽钋逦而深刻地闪
回在我脑中，是韦纳。我有一点莫名的高兴，精神一振：“刚才你在哪里？为什么
不出现？”ァ叭ゲ榭茨阕罱的记忆。林铛儿，我很高兴，你一个人也没杀。”
“我本意是想多杀几个的，只不过没有机会。”我恨恨地想道。ァ傲诸醵，连你
的思想也要撒谎，可惜你忘了我在什么地方与你交流。”ニ的话提醒了我，我思
索了一会儿：“韦纳，请你仔细查看我的大脑，看我是否已失去作为战士的优秀素
质，沦为平常人。”ァ白銎匠Ｈ擞惺裁床缓茫恐挥衅匠Ｈ瞬拍芴寤岬缴活中的种
种乐趣。正是因为缺乏平常人，整个帝国都变态了。”ァ拔つ桑帮我审视一下自
己，为什么看见尸体我就手足发软？”我的头开始痛起来，不知为何，那两具母女
紧拥的尸体总在眼前晃荡。ズ艹ひ欢问奔涔去，韦纳没有出现，我知道他正在我
脑中各个层次的记忆中游荡。サ彼再次出现时，已是傍晚。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我
不明白原因的快乐。“给你看些东西。”
没有经过双眼，一个女孩子的影像直接进入我脑中：小小的，瘦而弱，头发似
枯草般，衣衫褴褛。她钻进一个庞大的垃圾处理场，专心致志地在臭味熏天的污物
中翻寻东西。ノ业牧吵榇て鹄矗呼吸变得急促。这一幕竟然如此熟悉，那些我要
竭力彻底忘掉并以为已经忘掉的往事，竟又历历在目。ザ十年前，天一黑，我也
去垃圾场，寻找一些还能进口的食物。ザ边仿佛又有人唤我：“垃圾女！”一声
声尖利的呼唤刺痛我的心。也许正是因为幼年受尽欺凌，所以我发誓将来要出人头
地，并有意把自己锻造得比大多数男性还要强硬、冷酷。ノ揖醯米约貉壑兴嵘，
似有眼泪正在涌动，我竭力控制着情绪，问：“她为什么生活得这样苦？是不是与
我一样，自小失去父亲？”ァ笆堑摹Ｋ的父亲死在你的手中，如果你还记得八年
前落基山脉的那场屠杀。”ノ胰缭獾蓖芬话簟＞」芪疑惫的人太多，早就忘了谁
是谁，单记得那次行动后得到一枚勋章。ァ八父亲是五月党徒？”ァ安弧Ｊ歉
平民，只不过她家凑巧靠近我的一个集合部。斩尽杀绝，不是你的一向最简便而又
行之有效的战术吗？”韦纳的讥讽里充满了悲愤。ァ安唬　蔽壹饨幸簧。我第一
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鄙视残忍，连自己也不愿多看一眼。我不能再面对这一个我，
我怎么会是这副模样？ブ芪У氖匝槿嗽比围过来。ァ巴吠础！蔽移＞氲鼗卮稹
ィ春懦す倏戳艘缴一眼，后者迟疑了一下，递给我一颗药：“吃下去，睡一觉，
头痛就会消失。”ノつ苫乖谖夷岳锸鏊底拧Ｎ医乎悲哀地要求他：“闭嘴，我宁
可去死也不愿意再让你剖析我。你是个专挖人疮疤的流氓。”ァ傲诸醵，你现在
为自己的过去羞愧，同时迁怒于我。其实，现在的你已经有了一些连你都未察觉的
变化。”ァ笆裁幢浠？”我不禁问。ァ翱斐砸！”４号长官不满我的犹豫，大
声催促道。ノ夷可再头痛一会儿，也要先知道我身上有些什么新东西。要是一睡
觉，等于关闭了与韦纳沟通的大门。ノ野岩┩柩乖谏嗟祝咽了咽口水。医生扶着
我平躺下，一边说：“十秒钟后，你就能摆脱所有不适。”ノ冶丈涎郏一边追问
韦纳。ァ澳橇骄呤体令你想起了自己，想起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潜意识，你
把女童尸体当做了自己，当年你的母亲也是这般用血肉之身为你挡避世间的腥风血
雨。所以你面对的不仅是尸体，而是你在世间所得到的仅有的亲情。可这些珍贵的
情愫已在你们的枪下被轰成千万碎片，这就是你手足发软的真正缘由。林铛儿，你
现在在恐惧，在羞愧，我真为你高兴，你终于像一个人了，你已经有人性了。”
我感觉得出韦纳的喜悦是真诚的。“人性。”我慢慢地咀嚼着这个词，胸中涌起一
丝自豪，就像在学校考第一受了表扬一样。ブ芪人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进我的耳朵。
ァ八这是用脑过度。”这是医生的声音。我没有睁开眼。ァ翱晌颐挥惺奔淙盟
休息。”４号长官说。ァ靶畔⒌氖渌退俣忍快，不出一个星期，她整个人就会废
掉。”ィ春懦す偾崴傻鼗卮穑骸懊还叵担只需五天，就能把这个五月党徒的记忆
掏光。一个星期后，２２３变成什么都不用管了。”ヒ缴嘟哝了句什么。ィ春
长官严厉地命令：“你每天给她药丸，缓解头痛，其余的我负责。”ノ业男挠发
沉重和悲哀了。

第七章

深夜，我潜入实验室，连接线路的步骤我曾目睹工作人员做过数次，早就学会。
ァ拔つ伞！蔽以谛牡缀艋阶拧＊ニ立刻回应，稍有些惊奇：“现在是你的休息时
间， 你怎么来了？ ”ァ笆比瘴薅啵想多跟你谈几句。”ァ俺鍪裁词铝耍俊豹
“五天后，你的记忆将全部曝光；七天后，我将因用脑过度神经错乱。我们差不多
同时失去利用价值，将被处理掉。”ァ傲诸醵，你的态度太轻描淡写，太漠然，
死亡是一件大事。”ァ吧死对我俩来说都无所谓。你现在就是个死人，而我过去
的所作所为令我早就该死了。”

韦纳沉默少顷：“我只剩一些记忆，一些功能，生与死我都不能察觉。但是林
铛儿，你是个人，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活下去的价值，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这是生
命的尊严，也是人性中最重要的部分，生命绝不能被轻易抹煞。”ァ拔つ桑以前
我活着旨在实现我的将军梦，现在，我才发现通向这个梦的路太血腥暴虐。而在我
的前面又没有树起新的目标。”ァ安欢浴！蔽つ沙宥起来，“我给你看看我记忆
中的另一幕场景。”デ灰的房间。几个人聚拢在一块儿，商量着，尖叫着，都是
一脸焦灼。突然，一阵烟雾，墙上烧熔开一个大洞。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滚雷般闯
进来，又快又准又狠地扫射着，人们倒在血泊里。一只枪悄悄指向她的后背，她迅
疾地转身，然而枪口已对准自己额头。刹那间，她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般的脸上布
满了悲哀。她的心本是死水一潭，此刻却被风吹起了千万涟漪。她本是木偶，在死
神面前，因为恐惧，她才突然有了灵魂。ァ傲诸醵，你看，你多美。”韦纳轻轻
述说，“所以我不忍下手。”ァ笆悄悖　蔽揖呼出声，“竟然是你。”ァ拔颐
中如果必须有一个去死，那么我只能让你活着。林铛儿，活下去，为了你的美。为
了美，活下去。”ノ已兔辉诰薮蟮恼鹁之中。ァ傲诸醵，你刚才的惊呼肯定惊
动了人。有一件事，你必须赶快做。”ァ笆裁矗俊豹ァ拔乙恢卑盐逶碌车淖柿喜
在最深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挖到了临界点。对那些信息催动器我没有丝毫抵抗
力，从明天开始，我将泄露五月党的秘密……”ァ澳憔烤瓜胍我干什么？”我在
发抖。ァ盎俚粑摇！豹ァ安唬　豹ァ爸挥姓庋才能保住我的同志，我的信仰。”
ァ安唬∥也荒茉偕比肆耍　豹ァ拔以缇筒皇侨肆耍我连自毁都办不到，除了你，
没人能帮我。如果明天我还存在，那将毁掉五月党，将有千千万万人死在城市扫荡
队的枪口下。林铛儿，你难道要看我陷于不忠不义吗？”韦纳从未这样严厉过。
我缓缓站起，走过去，打开黑匣子，中间置放着一个水晶器皿，绿色的溶液浸泡着
一团淡黄的物质。フ饩褪俏つ桑∥倚闹杏科鹨徽笃嬉斓母芯酰难道就是这个拳头
大小的细胞组织带给我一个全新的世界，把我整个换成了新人？ノ蚁肫鸬乖诿苁
的年轻人，他有着自然流畅的姿势与表情，他活着时一定很潇洒英浚ァ傲诸醵，
你在犹豫什么？拿起水晶器皿向地下死命一摔吧。”ノ遗跗鹚晶器皿，捧起韦纳。
突然间，他给我看过的青山绿水又浮现眼前。我们也许……ァ傲诸醵，快动手！
消灭我！”ァ安唬∥つ桑我……”ァ拔颐嵌急鹞扪≡瘢　豹ノ姨见脚步声，渐
渐逼近。ァ胺堑檬钦庋的结果？”我悲怆地问，“我已经杀死了你一次，我能再
次亲手置你于死地？”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滚热的，爬过面颊，浸入心头。我听到我的心在嘶叫，仿
佛在火中咝咝作响，我甚至闻到了焦灼的味道。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被辗得粉碎。
ァ拔つ桑你不能死！”ァ安皇撬溃是爱！”他的欢悦的声音从我脑中温柔滑过，
仿佛小舟驶过湖面，留下了浅浅的水痕，扩散开来，越来越淡，越来越轻，最后了
无痕迹。这是韦纳留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ニ晶器皿跌在地上，当的一声，
碎成千片万片。千片万片都是夺目的晶莹。
ヒ涣咀钚鲁钡钠车缓缓驶进停车站，停祝ノ矣上去：“我是本站汽车清扫
操作员４２号，能为您做点什么？”自从两年前，我因精神错乱，被贬离开军队后，
便找到这个工作。コ道锏募菔辉辈淮鸹埃只把右掌平伸，五指张开，然后缓缓压
在左胸。ノ业男目裣玻缓缓重复着对应的动作，压低嗓门：“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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