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的假象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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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病？”
“不……人流。”
老太婆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拿出一片早孕测纸。
“有尿吗？”
“有。”陈诒不由红了一脸。
“厕所在那里。知道怎么用吧？”老太婆把测纸和一个小茶杯递给她。
“嗯！”
厕所很小，但还算干净。陈诒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小硬条。可上面还是浮现了两条红印子。她叹了一口气，把硬条和洗干净的杯子交给老太婆。
老太婆看了一眼，淡淡地，习以为常地对陈诒招了招手。
“跟我进来。”

角落里一张斜高的床。

床很白，可是又好象很脏。
“躺上去，内裤脱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让陈诒呆了一阵子。抑制着发抖的身体，爬了上去。
“现在就做吗？”她装作平静地问。
“不，先看看。”老太婆还算和气，她努力想挤个笑容给陈诒，但始终没有做到。
陈诒疑惑地拉起裙子。
她平时并不穿裙子，可是今天为了方便……
为了方便，真可笑。她不经意地扯了扯嘴角。

老太婆给自己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那手套让陈诒想到和朋友们一起吃烤鸡的情景。一人戴上一只，然后几只手往烤鸡身上抓去。
老太婆的两根手指也伸了进去。
陈诒露出古怪的表情望着老太婆。她有种被强奸底感觉，绷紧了身子。
“放松！”老太婆表情严肃，她往里面掏了掏。
然后抽出手指，把一次性手套仍了。

米黄色的桌子。

陈诒呆坐在桌前，等待洗手归来的老护士。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终于在陈诒对面坐下。
陈诒说了一个日期。
“那有四十几天了，”老太婆沉思了一会，拿出病历单，“叫什么名字？”
“张洁。”陈诒说出早想好的名字。
“几岁了？”
“二十。”
老太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有二十？”
“二十虚岁。”陈诒故意挺了挺胸，笑了一下。好象多活两年的话，就没有那么丢脸似的。
病历单上还是填上了20，名字和年龄并不重要。
“人流还是药流？”
“人流好还是药流好？”
“人流的话，现在就可以做。药流需要几天时间，但副作用小。”老太婆很流利地简单回答着。
陈诒很想马上解决这件烦恼，她害怕的心理超越了为人母的奇妙感觉。
“价格一样吗？”
“人流贵些。”
“那还是用药吧。”陈诒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些钱是向朋友借的。

人流多了起来。（这里指的是来看病的人。）

有些人偷偷地打量着陈诒。眼光复杂。
陈诒故意忽视。拿好护士给的药，也没仔细听清使用细节就匆匆走了出去。
她抬着头，装成只是一个来看病的普通病人。被猛烈的阳光刺了一下。

电话铃刺耳地响起。

陈诒吞下第一片药，接起了电话。
“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很着急。
“没事，还要几天才能解决。”陈诒故作轻松。虽然心里有写埋怨男友，可他还是关心她的。
“需要我去看你吗？”男友小心翼翼地问。
“不方便，下次吧。”
“好吧，那你注意身体哦。”
陈诒满足地挂了电话，心里暖暖的。
她其实很希望男友能不顾她的拒绝，赶来看她。有哪个女人愿意一个人孤独地趁手这种痛苦呢？
他起码是关心我的，这就够了！陈诒想，忽略心中空了的那一块。
她想起和男友初在一起时，两人不顾四排牙齿打架，仍狂吻着的样子。男友知道自己没吃饭，冒死捧着自己买的饭，冲进女生宿舍逼她吃饭的样子。
笑了。

第二天，吞下第二片药。

陈诒一个人呆在家里，世界上似乎只剩她一个人，没有一切外界的联系。
盯着的电话，也丝毫没有响起来的迹象。
陈诒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被遗忘了。
她只好想从前。
一片星光下，无人的大公路上，一对热恋的情侣在路中央拥抱着。男人清澈的大眼看着夜空，说：“我今生非陈诒不娶！”
女人甜蜜地倒在男人怀里，“我也非你不嫁！”
她很自然地把自己给了他，没有一点悔意。

第三天，是最后一片药了。

说明书上说，再两个小时后就会有反应。
陈诒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再几个小时，肚子里的小生命即将不复存在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讶异于里面居然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而自己正在扼杀他。悔意油然而生，不知他会长什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伴着悔意的剧痛袭来，陈诒双脚发软，感觉子宫的剧烈收缩。蜷着身子，冒着冷汗。
眼前一幕幕闪过，有笑脸，也有男友显得不耐的眼神和话语。
怎么会呢？他们一直是很幸福的。当她告诉他有baby的时候，他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他是想陪陈诒去医院的，即使在陈诒拒绝后，他并没有坚持。
她当然知道他很忙，时间不多。没办法一直陪她。甚至在得知陈诒怀孕前，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给她电话。可她深信他爱她。自己才能咬牙度过这一关。
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了？
一个结论，亦或一个生命。
陈诒努力着，把思维和痛楚分开。去剖开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
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和一个血淋淋的生命摆在她面前，无从选择。
她有一种错觉，她的情感，她的爱，急速地聚集在肚子里正在流失中的小生命身上。她无力地反抗，无力地挥动双手，试图阻止什么。但就如同她阻止小生命滑出她的子宫一样，力不从心。

还是被电话铃吵醒。

尽管她多么希望响起的是电铃。仅差一字，便使她的希望破灭。
“你……还好吗？”响起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很好，解决了！”陈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腹部只剩下涨痛，她很明白，其实是空了一块。
“那就好。”男友明显有些犹豫不决，“有件事……我想……”
“你爱我吗？”陈诒打断他，故意大声说，掩盖自己的虚弱。
她眼前是老护士和蔼的脸，男友深情的脸，行人复杂的眼，白色的床，微涨的肚子。
“我……”男友沉默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我爱！”
陈诒笑了，她想起老护士脸上的僵硬，男友不耐的眼神，行人鄙夷的目光，白而又肮脏的床和明明失去一个小天使的肚子。
她热泪盈眶，颤抖着双唇。
“谢谢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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