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经典·第一辑2：营救距离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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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作者简介
萨曼塔•施维伯林( Samanta Schweblin),1978年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2001年,她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骚动的心》获得了阿根廷国家艺术基金会奖和哈罗德•孔蒂全国文学大赛一等奖。2008年,第二部短篇小说集《吃鸟的女孩》获得美洲之家奖,并被翻译成十三种语言。曾在多地短期生活、写作,如墨西哥,意大利、中国和德国。2011年,萨曼塔•施维伯林入选《格兰塔》杂志“最佳西班牙语青年作家”榜单。
营救距离
“它们就像虫子。”
什么样的虫子?
“像虫子,爬得到处都是。”
男孩对着我的耳边在说话。我在提问。身体里的虫子?
“对,在身体里。”
地里的虫子?
“不,是另一种。”
这里很暗,我什么都看不清。粗糙的床单紧贴住我身下。我动不了,我说。
“是因为那些虫子。耐心点儿,等等。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找到虫子诞生的具体时刻。”
为什么?
“因为这很重要,这对大家都至关重要。”
我想点头,但身体不听使唤。
“在我家花园里还发生了什么?我在花园里吗?”
不,你不在。但你妈妈卡拉在。我们几天前刚到那座房子里时,我认识了她。
“卡拉在做什么?”
她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在草地上,放在自己的躺椅旁边。
“然后呢?”
她站起身走开了。她忘了穿上她的凉鞋,凉鞋就在几米开外,搁在泳池的台阶上。但我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等等,看看她要做什么。
“她做了什么?”
她把包挎在肩上,穿着那身金色的比基尼,走向她的车。我们之间有互相吸引的地方,但同时日也隐约能感到互相排斥,在某些具体的情况下我能感觉到这一点。你确定我们这样谈话是必要的吗?我们有时间吗?
“至关重要。你们为什么去花园?”
因为我们那时刚从湖边回来,你妈妈不想进我家。
“她想帮你避开麻烦事。”
什么样的麻烦事?我得一次次在屋里进进出出,先是拿柠檬汁,然后拿防晒霜。我不觉得她是在帮我省事。
“你们为什么去湖边?”
她想让我教她开车。她说她一直想学。但到了湖边，我们两个人却都没耐心了。
“然后你们在花园里干了什么?”
她打开我的车,坐在方向盘前,在她的手提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我把腿从躺椅上挪开,等待着。天很热。过了儿,卡拉停了下来,用双手抓住方向盘。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听了一会儿,望着大门,也可能是在望着她家的方向,在门后很远的地方。
“还有呢?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卡壳了。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切,但有时我却很难继续讲下去。是因为护士给我注射的那些东西吗?
“不是。”
但是我再过不久就要死了,对不对?这里太安静了,静得有点儿诡异。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虽说一个人本该是没法知道这一点的。
“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我们在浪费时间。”
但这是事实,对吗?我要死了?
“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卡拉把额头贴在方向盘上,她的肩膀抽动了一阵子:她开始哭了起来。你觉得我们快接近那些虫子出现的时候了吗?
“继续,别忘记那些细节。”
卡拉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还是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打从第一眼看到她的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她——那天她在太阳下提着两个塑料水桶走过,红色的头发梳成大大的发髻,穿着园艺背心。我从来没见过别人用这些东西。是我坚持请她喝柠檬汁,然后又请她第二天上午来喝马黛茶。日复一日,日复一日。这些算是重要的细节吗?
“那个具体时刻就藏在某个细节中,需要仔细观察。”
我穿过花园。当我走过游泳池时,我朝餐厅方向看了一眼。透过落地窗,我看见我的女儿妮娜抱着她的长毛绒鼹鼠娃娃,还在熟睡。我从副驾驶那一侧上了车。我坐下来,任车门敞开着,摇下车窗,因为天气很热。卡拉的大发髻有点儿松开了,倒在一侧。她感觉到我在那里,再次来到她的身边,于是她看着我。
“如果我告诉你,”她说,“你就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我想着该说点儿什么,比如说“别傻了,这太荒谬了”,但我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看着她的脚,脚趾紧紧蹬在汽车的踏板上;我看着她修长的双腿,她纤细但结实的胳膊,惊讶于一个大我十岁的女人怎么还能这样美。
“如果我对你说了,”她说,“你就不会让他再跟妮娜一起玩了。”
“可是卡拉,拜托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会喜欢他的,阿曼达。”她说着,眼中满溢着泪水。
“他叫什么?”
“大卫。”
“是你的孩子?你儿子?”
她点点头。那孩子就是你,大卫。
“我知道。继续。”
她抬起手,用指关节拭了拭眼泪,手上的金色镯子叮当作响。我从没见过你,但当我对我们的出租公寓管理人赫塞尔先生提起我要来看卡拉时,他当即就问我是否认识你。卡拉说:“他曾是我的孩子,可现在不是了。”
我看着她,迷惑不解。
“他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卡拉,一个儿子一辈子都是你的孩子啊。”
“不,亲爱的。”她说。她长长的指尖指向我的眉心。
这时我想起我丈夫留了些烟。我打开小抽屉,把打火机递给她。她一把将东西从我手中拿走,一股防晒霜的香味弥漫在我们两人之间。
“大卫刚出生时可爱极了。”
“我敢肯定。”我说完就意识到此刻我最好闭嘴。
“当大家第一次叫我保住这孩子时,我正处在一个特别焦虑的状态。我坚信我的孩子缺了一根手指。”她将香烟放在唇间,想起那段回忆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她点上火，“护士跟我说,有时候新妈妈会有这种焦虑,这种感觉会挥之不去地折磨着她。大卫出生后,我数了十几遍才确信他的十个手指都在,确信一切都好。现在想来,大卫有没有少一根手指头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大卫怎么啦?”
“当年的他真是太可爱了,阿曼达,那么阳光活泼,每天笑个不停。他最喜欢出门去玩。从小只要带他去广场,他就乐得发疯。你看,这里不能骑小车,但在镇里就可以。从这里到广场上去,一路上会看到很多别墅和小房子,弄得我们满身泥土,但大卫那么喜欢去那儿玩,所以从他三岁的时候起,我们就常常抱着他,一路走过十二个街区带他去广场。等他看到滑滑梯出现在眼前,他就会乐得尖叫起来。——车里的烟灰缸在哪儿?”
烟灰缸放在小桌板下面。我拉出抽屉,把烟灰缸递给她。
“大卫在大约六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当时是棘手的时候。我开始在索托马约尔家的农场工作,那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在那里当会计,尽管说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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