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挚友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师尊有位挚友。
况且这挚友和师弟很像。
所以当年师尊才非要把师弟收入门下不可。
这些都是凌越当年跟踪师尊到一个树洞下偷听来的,当时师尊一甩袖子,不停擦拭着脸,一边擦还一边嘟囔着“天河…..救玄霄都一百年了……和你大哥私奔……..立刻滚到思过谷………”
――原来师尊也是性情中人。凌越自动带入自己和师弟,一时忍不住捶石叹息。站在树前的白发仙人立刻抬袖狠狠一擦脸,转过身时已然震怒,袖子甩得前所未有的飘逸――大胆徒儿!给我出来!!!!
凌越想溜已晚,被盛怒的师尊一路踹回房间,没等他奇怪为什么不责罚他,师尊就扔下一堆厚厚的经文砸在他头上――统统背了!明日辰时当众默写!!!如若错一字则一日不得出去!!!!!
凌越颤颤巍巍地接过经文,内心哗哗流淌着流成河的眼泪。
那天晚上他头悬梁锥刺股,甚至翻墙跑到膳房里偷了一大缸醋回房提神,当他将头埋下去喝了一大口时,他差点没呛死在里面,眼泪鼻涕一起冲出来,弄脏了经卷。他连忙用衣衫擦干净,那些字反而越擦越模糊,最后完全变成了一堆浆糊。
他瘫倒在椅子上,想自己岂不是日后再也不能出房门,再不能看见师弟?
想到这里他委屈地抽出剑,对着空气乱划。
――师兄我来给你送点心了。窗口有人影一闪,凌越一抬头张口想喊住他,但那个人已经利索地翻了进来,随即“噗通”一声――窗下方正摆着那个硕大黝黑的醋缸。
凌越一急,居然模仿司马光,挥舞着剑朝醋缸砸去。
也就是那一天,他领悟了玄真剑。

――师弟,日后切不可贸然翻窗。原本窗下放着的可是剑架。
他的师弟全身湿漉漉酸溜溜的坐在地上,一张包子脸很鼓,他知道那是被他气的,于是转身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给他。
――对了,方才听你说要送点心…….凌越看着师弟换衣服,十五岁少年的身体修长柔韧,还带着终年练剑的剑伤,他鼻子一热,顿时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百里屠苏僵着脸盯着拖到地上的长袍,手一伸,一个小包袱递到凌越眼前。
凌越喜不自禁地打开包袱,看到几块可疑的褐色糕点,这时百里屠苏说,这是他自己做的苏苏甜心糕。
许多年后,如果有人问凌越对当时苏苏甜心糕的感想,已身为天墉掌门的他也会忍不住身体一颤,仿佛被雷毒击中一般。
当原本十分甜腻的糕点浸满了醋时………..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自知。
――师兄,我以后都过来给你送点心。看到凌越将所有糕点一口吞下,俊秀的脸憋成了青绿色,百里屠苏深以为点心太过好吃所以师兄才抛弃了形象,当下就决定要日日做苏苏甜心糕犒劳师兄。
――多谢师弟,记得不要加醋。憋了许久才吱出一句,凌越伸手拿过经文强撑着一口气不倒,在百里屠苏走后才扑通一声趴在桌上昏了过去。
其实师弟还挺有制毒天赋的。

后来经文自然没能背得成。
在师尊和掌门的目光下默书的凌越忍着腹中的疼痛,无论他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一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胡闹!看着徒儿这幅样子,师尊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就连那凌端都可以勉强默出一页来,他的徒儿居然只能背出一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师尊的怒火空前旺盛,把掌门都吓了一跳,掌门连忙背过身去念了一声善哉善哉。
――…….启禀掌门,本派是道教。旁边的弟子甲顶着执剑长老的怒火斗胆提醒道。
掌门于是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须,一面叹息着一面迅速往外走去――其实道佛即一家,汝辈还未曾明白这道理啊……来,与吾一同探究佛法去。
――多谢掌门!
殿中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师尊和凌越两人。
凌越跪在地上低着头,依然可以感受到师尊气息起伏不定,似乎有……杀气。
师尊的手捏得经卷吱吱作响,经书居然没裂,好质量。
最后还是百里屠苏闯进房间打破了微妙的寂静――师尊!!凌端他们带头抢去了我的剑!那是师尊亲手为徒儿打造的紫云剑!
砰―― 师尊一下子冲了出去,带着蓄满的气值。
很好,克制住了,还没忘记自己宠爱徒儿的恶习。
那日天墉城面临前所未有的动荡,执剑长老当众释放出了十几个空明幻虚剑,几乎将剑塔夷为平地。最后凌端是哭着将自己床底下的紫云剑交出来的,他无论怎么解释这剑是百里屠苏主动塞到自己手里的,在执剑长老的一皱眉下统统变成了浮云。
看着门外的鸡飞狗跳,掌门一捋胡须,叹了口气――紫胤还是少年心性啊
7楼

再往后,陵越记忆最深的就是那次比剑了。
一提到那件事,他就觉得尤为憋屈。
师弟相貌俊秀,比芙蕖师妹还要顺眼,当然会时不时受到以陵端为首的猥琐男弟子的调戏。
每次陵越都以高手的形象出现,不用出剑就能吓跑那群人。他的形象陡然在师弟眼里高大了不少。
但陵越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师弟变聪明了,三天两头地跑到他们面前练剑――而且拿的还是古剑焚寂,一挥舞起来就是凶悍毕露(大误)。
陵端开始还忍忍,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决心挽回自己在师弟妹心里的威信,甩着刘海走上来要和百里屠苏对决。
这种英雄救美的好事陵越怎能错过。他在风闻了消息之后火速赶到现场,陵端还没拔出剑就被他一脚踹到地上,维持许久的发型乱成了鸡窝,更可恶的是百里屠苏还打量了他一会儿,点头说嗯阿翔正好缺个窝。
陵端气得哇哇大哭,可惜在场没有人怜香惜玉。
大师兄一来,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趁着对方没注意到赶紧一小步一小步往外挪,最后纷纷御剑狂奔――开什么玩笑,大师兄的护短程度早已超越了执剑长老,成为天墉护短第一人,不想死就赶紧抱着自己的脑袋逃吧。
陵端也站起来捂住自己的头发撒腿而去。

但是,其实有时事态的发展是不受控制的。
比如有几个溜得慢的师弟听到剑塔那里传来清晰的一声惨叫,而且声音――颇似大师兄之韵。
他们没敢回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赶紧闷着头一鼓作气地奔到执剑长老的房间,推开门大叫启禀长老两位师兄似乎持械私斗,一人疑已身遭不测。
紫胤正在闭关突然被这么一打扰,真气乱窜一通险些破体。他面色青白的一挥手――古钧!
――是,主人。魁梧的剑灵从剑中跃出来。
――把那两个逆徒捉过来!
――是,主人。古钧一溜烟没了影。
没心情安抚几个吓得不轻的后辈,紫胤开始调息真气。
砰砰两声,就像两个冬瓜滚下来,剑灵带着两个徒弟回来了。来不及感叹古钧办事效率高超,紫胤真人就先被血流如雨下的陵越吓住了。他愣了一下,抬起袖子帮他擦擦脸上纵横的鲜血。随后回过神来――
――百里屠苏!!!!!!!!立刻滚到思过崖!!!!!立刻!!!!!!!!!!!!!

师尊果然霸气外露啊。

陵越迷迷糊糊间又梦到昏迷前的那场比剑。
剑塔上,他语重心长的和师弟说日后这种琐事还是交给师兄处理,师弟只要别再让师兄一人叠两份的被子就行了。
结果师弟不同意他的条件。
――我的剑术不在师兄之下,大可以自己解决琐事。言下之意就是师兄你还是继续叠被子吧。
陵越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师弟之间的身高差,视线在师弟那张包子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我们比剑决定这件事,怎么样?
百里屠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天正好是朔月。
陵越还没来得及窃喜,就看到师弟拔出焚寂剑,身上冒出黑气,眼睛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师兄得罪了。红影呼啸而来,陵越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击飞,险些沦为剑下的一道亡魂。
――……
倒在血泊里的陵越无语望天,觉得自己这个师兄做得越发心酸了。
百里屠苏倒是清醒了一些,跑到他身边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只模模糊糊地看见师弟脸上的表情,真是一改先前面瘫风范。
师弟我没事。
他想这么说的,但血从喉咙里涌出,他的话都被淹没了。
后来一只大手把自己倒提起来,抗在肩上,摇摇晃晃地一路飞奔。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被这只手晃散,只想大叫一句快放手!死人啦!!
眼角余光瞥到的………依稀是古钧那张野性的脸庞。
他晕了过去。
梦境戛然而止。

――嘎嘎!!
什么声音?
陵越一醒来就看到一个脑袋在床边晃来晃去。
他定睛一看,一点红红的朱砂印在脑袋上,他条件反射的想叫师弟,又不得不因为伤口的疼痛闭上了嘴。
师兄。脑袋凑过来,神色慌张而愧疚,连鼓鼓的可爱包子脸也瘦下去不少。他垂下头像是怀了极大的内疚一样轻声说――师兄…….日、日后叠被子之事不会再劳烦师兄。
原来师兄我差点去见佛祖这件事在师弟眼里和叠被子是一个等级的。
一个等级的和叠被子是一个等级的。
陵越心酸的同时不忘一个更重要的事――自己被打到半死不活,师尊居然还让师弟四处走动而不降下责罚,可见师尊对师弟的感情很有考量的地方,身为一大把年纪还和徒弟抢人真是……童心未泯。
――师尊罚我在思过崖思过,不过我不放心师兄就自行出来了。百里屠苏忽然从背后摸出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肥鸟来――阿翔也来了。
――嘎!
酷似芦花鸡的肥鸟啄了啄陵越的头,陵越本来就有些头晕,再被这么亲昵的一啄顿时晕上加晕,模模糊糊的看着师弟时发现师弟还挺像小姑娘的,白嫩的脸乌黑的眼更乌黑的头发,真秀气。
俗话说酒仗人胆,如今陵越晕乎乎的也比醉酒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他一把抓住师弟的手腕,天旋地转,不知何时师弟已被自己卷入被子中,自己正双手撑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师兄???百里屠苏才挣扎了一下就听见对方哼了一声,胸口的绷带又渗出些红色,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疑惑地望着他,陵越狞笑一声――看你还敢不敢反抗师兄,师兄我这就………
吧唧几声,百里屠苏的脸上多了几个红印。
可见天墉教出来的弟子还是很纯洁的,在这种情况下还只是亲了对方几下,还没有趁机狂性大发变身人狼。
(事发多年之后,陵越再度想起这个场景时异常追悔莫及,为甚自己当初那么不懂得把握时机?!)
此后就是久久的寂静。
百里屠苏腾出一只手,摸摸脸,不解的询问道――师兄…..你为何做和我娘一样的事?
他依稀记得自己六岁时,一日玩累了就躺在树下睡着了,后来他感觉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俯身在他脸上轻轻啄了几下就转身离开了,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母亲幽蓝色的衣角。
陵越闻言,脸一板,义正言辞地说――那是因为师兄爱护师弟。
不知不觉就已是时值酷暑。
天墉城建在极高的山上,自然每到夏天就被金乌特别关照,有位文采出众的师弟曾龙飞凤舞地为此题诗一首――
外人不知天墉城,只道剑仙出我辈,岂知剑仙乃浮云。一到六七八九月,天墉真似铸剑炉,即使剑仙也销魂。
于是夏天一到执剑长老就不见踪影,只留了几把还没铸好的剑放在天墉最高的展剑坛上,据知情人士(?)透露,长老是躲到青鸾峰和其挚友逍遥去了,真令人眼红。
――“大师兄!”
陵越一回头看见刚入门的几位弟子汗流浃背地跑过来,大声地嚷了一通,他听了一会儿总算听明白了――师弟又闯祸了。
火速赶到剑台,只见剑台水汽缭绕,好不凉快,陵越正正衣衫,一脚跨入里面,却听见几声大吼――大师兄小心!他还没明白过来自己要小心什么,就一脚踩上一块凉凉滑滑的物体,哧溜一声当场摔了个跤。
………太丢人了……….陵越趴在地上如是想,自己从未在师弟师妹前如此的大失面子,往后大师兄的威严就要大打折扣了。
嗯?不过地上为何如此湿滑?这一块块正在融化的物体……..是冰??
――“师兄。”
一双脚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随即师弟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到自己眼前。
陵越瞥他一眼,自己站起身,不忘甩了甩湿透的衣衫,顿时感觉凉气由外及里,冲淡了暑气,他那一点恼火也随之散得干净。
――“师弟,为何在剑台施放冰咒?”
――“哎呀大师兄事情是这样子的,别怪屠苏师兄了。”百里屠苏还没说话,就被一旁气鼓鼓的芙蕖给抢了先――“都怪这天气,热得像铸剑炉一样,难怪师尊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放几把剑在这里烤。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天这么热身上全是汗,在展剑坛练剑又不能洗澡……只好请屠苏师兄帮忙放冰咒降温。”
芙蕖一边说一边偷瞄两人表情――“没有想到屠苏师兄这么厉害,一施放冰咒剑台上就全是冰,还好太阳毒,一会儿就会融化消失的。可那几个师兄好讨厌,非说屠苏师兄不好,破坏天墉公共建筑…….”
“芙蕖师妹你也太偏着这小子了,娘们儿西西的不说还屡次破坏这里的清规戒律。”陵卫学着某位哥潇洒地一甩头发,气势汹汹地指着百里屠苏说,“我非要给这怪物一个教训不可…….”
“怪物”一出口,展剑坛上忽然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站在陵卫身侧的师弟甲乙丙丁都“哗”的离他远远的,随后默默运起飞剑,对着陵卫投去一个欲说还休的复杂目光后纷纷以光速离开。
“陵卫,拔你的剑。”
嗷嗷嗷!!大师兄怎么突然拿剑指着我0o0!!这一副坑爹的正义凛然样到底是怎嘛回事嗷嗷嗷!!!――此为成呐喊状的陵卫内心。
(此后发生的种种…….暂时不表。但那日陵卫内牛满面的摸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跪在思过崖反思却是真的。)
陵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陵卫后,一记火咒将残余的冰块尽数送上西天,以免被长老看见责罚师弟。他走到百里屠苏身前,握住了他的手,“回屋,师兄与你换下衣服。”
陵卫僵躺在地上悲愤得恨不得大吼一声――师兄你偏心……….没等他将此付诸于行动,“咕唧”一声,一只芦花鸡飞下来,啄的他满头包。
陵卫再度内牛满面,果然是侠落平原被鸟欺。
那厢百里屠苏用眼角余光撇了撇正啄得欢的阿翔,自语了一句“阿翔好样的。”
展剑坛恢复了酷热,饶是陵越也不由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拉着师弟就走,离开前,他不经意间扫视了地面上的几块怪异的废铁一眼,转头和师弟说话的时候顺便想了想这里怎么会出现破铜烂铁,而且颇似扭曲的剑……
………………剑………………
――O.O!!!!剑!!!!!!师尊的剑!!!!!!
前面提到过,热衷于铸剑的紫胤真人即使远去避暑也不忘放几把快铸好的剑在展剑坛上享受金乌烘烤,以便他回来时只需用冷水一浸就可炼成。如今这几把剑先是被冰冻,再是被火烤,如此刺激的待遇之下,自然是扭曲了,变成一堆破铁。
陵越和百里屠苏面面相觑。

陵越把那几把剑捡了回去,琢磨了几个晚上,最后发现这几把剑全是由天河石铸成。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好不是什么珍稀的材料,大不了明日下山与师弟去搜罗附近山里的天河石,赶在师尊回来之前有样学样地铸几把出来。
不过他不明白爱剑成痴的师尊怎么会全用如此普通的材料去铸剑,按理说不应该最起码是软星吗?
陵越转头去看已经在床上滚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师弟,起身脱下衣服也钻进被窝,和师弟面对面躺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师弟不在了…….自己当如何自处?陵越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暗自镇定的安慰自己,师弟不会离开的,即使若真的有那一天,自己必定守在天墉等他归来。
但是“师弟会不会离去”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他脑海里,他翻了几次身都没能把它驱散,屋外的蛙叫了一夜,陵越也一夜无眠。
天微微泛白后,陵越听到身边的人悉悉索索爬起来,轻手轻脚溜下床只穿着中衣就推开门,他微微将头侧过一点,看见师弟撸着袖子在草丛里抓起一只呱呱不止的青蛙,嘟囔一句什么,随后丢给一旁树上的海东青。
陵越发誓那刻他在那只海东青的眼里看到绿光了。
百里屠苏转身进门,却看见师兄已经自床上坐起了身,一脸威严的看着他。
“师兄,阿翔饿……”百里屠苏这才想起了那条不得滥杀小生命的天墉城规,自知理亏,于是垂下头等着挨对方的训斥。
“杀生自是不对,师弟你与我下山回来之后再自行去抄书。”陵越语调一转,“不过这几日我的确忙了些,一直忘记下山买五花肉。下次阿翔若饿了便告诉我,御剑来去不过转瞬。”
师弟别开脸去,默默地点了点头。
习惯师弟害羞模式的陵越心中仿佛朵朵花开。
“师兄方才提到下山……?”百里屠苏抓住了陵越话里的重点。
“下山自是历练……….”
“师尊说如果我下山就要罚抄整个经库的书。”师弟神色遗憾,眼里却有无限憧憬。
――师尊真是太过分了居然禁师弟的足还拿罚抄来威胁师弟真是于心何忍。
陵越腹诽。
“下山寻找几块铸剑材料,重铸师尊的剑。”他指向桌上放置着的那几块破铁,屠苏随之望去不由自主地冷颤了下。陵越见好就收,“若是师尊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师弟没有说话,迅速跑出门外,过了没多久一人一鸟带着一包袱出现在他房门口。
于是天未亮,连起得最早的芦花鸡还没醒,师兄弟两人溜下了天墉。

陵越带着百里屠苏御剑去了即墨。
这是陵越第一次御剑带人飞行,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脚下一个不稳,身后的屠苏立马抱住了他的腰――“师兄?!”
陵越顿时有些飘飘然。
“师弟若是害怕尽可抱紧师兄。”陵越让剑又偏了偏。
百里屠苏显然是头一次在天上飞,脸上也有些薄汗,看上去十分紧张。他立马抱紧了陵越的腰,扭头不向下看,“师兄……..”
果然师弟就是好骗。
一道剑光划过天宇,落地的瞬间收剑入销。紫衣俊秀的少年器宇轩昂,风姿俊秀,宛若谪仙,引起了路边百姓的窃窃私语。
――“咦那个人和边上那带着肥鸡的像不像狐仙庙里的那两张画像?”
――“张伯别瞎猜,画上的人是三百年前的。”
陵越拉着师弟的手向前走去,却听见师弟在身后喃喃自语一声,“好大的湖。”

陵越暗自叹了声,摸摸师弟的头,“师弟,那是海。”
即墨临海而建,师弟久居天墉,自然不识大海。
百里屠苏虽然不懂,但还是点点头,嘴里鼓鼓塞着一路上陵越买的桂花糕。肩上的海东青伸着脑袋想要偷啄一口,被陵越眼疾手快的拉下来弹开,海东青不满地嘎嘎大叫,拍着翅膀表示不满。
――“师兄何故?”百里屠苏摊开手掌让阿翔啄他手心中的碎屑,才勉强消去了海东青的怒火。
“阿翔早上刚将青蛙拆吃下肚,此时再多吃甜食对体型不益。”陵越的真正意思是桂花糕是他买给师弟一人吃的,肥鸟想夺食??一边去!
“原来如此,险些错怪师兄好意。”
他们沿着山路上了狐仙居,随处可挖的矿石被陵越尽数凿出来,百里屠苏一路上也是大开眼界。这里有一种火红色的妖怪,一碰到它就会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里去,刚开始他以为是中了妖怪的陷阱,正想着要不要用焚寂劈出条路来,师兄已经利索的一剑往生了一只妖怪,洞中的几块石壁忽然泛起光华,师兄拉着他站上去,转眼间两人便又回到了狐仙居。
时间过得飞快,当陵越搜罗到第二十块天河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天黑之前赶回天墉已是不可能,他转身看向师弟,“师弟,今夜我们便在此地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好。”百里屠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透出欣喜。
陵越想这六年的禁闭生活到底是把师弟给憋坏了,回去要向师尊禀明一番。
两人一鸟坐在火堆旁,屠苏串了几个果子烤,阿翔因为没有肉吃而闹腾了一会儿,见果子熟了连忙英勇地拍着翅膀飞过去抢夺,百里屠苏措手不及,只能喊一声“阿翔小心”。
肥鸟身上的毛被火点着了,疼得它叽叽呱呱乱叫,拼命拍打翅膀企图灭火,陵越思绪被它扰乱随手扔了个碧海凝冰过去,肥鸟顿时安静了,躺在地上装死,一股烤肉香弥漫了开去。
师弟你这海东青不仅外形像鸡连烤肉味都如出一辙啊。这句话被陵越憋回了肚子里,他强忍着笑去拨弄装死的肥鸟。
一阵旋风迅速刮过,待陵越反应过来时阿翔已不见踪影,一个人影在他们面前站定,手里提着散发着肉香的海东青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
“放下阿翔!”百里屠苏拔出紫云剑,鼓鼓的包子脸摆出紧绷的样子,企图在气势上先吓倒对方。
“凭什么你叫我放我就放,我身为山神干嘛听你这凡人的话?”对方的脸犹如狐狸一样尖,说出的话更是令人火冲三丈。
原本正在装死的阿翔似乎感到自己处境不妙,爪子努力伸得更加笔直,看上去就犹如蹬腿了一样。

陵越正想上前仗义地说一番,却立刻看到师弟身上冒出腾腾黑气。
今天是朔月?!――不对,应该是明日才对,师弟怎会提前发作???!!!!
布条落下,焚寂出销。
朗朗月光下回荡着堂堂山神的惨叫。
“师弟快住手,不可犯下弑神大罪!”眼见那人被扁得满头包,奄奄一息。陵越大急,冲上前熟门熟路地一把踹开师弟手里的焚寂,双手在他腰间一扣将他紧锁在自己怀里。师弟用力挣扎,一拳拳毫不留情地打在陵越胸口的焚寂旧伤上。
师弟,别打了,好疼。
自称山神的人趁机跳起来朝屠苏胸前袭来,陵越自顾不暇,惊怒交加,眼见师弟即将被击到,时间几乎静止在了这一刻――
“冰天雪地!”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山神被忽然降下的冰咒冻成了坨冰块,与此同时一股水灵之气没入屠苏身体里,百里屠苏渐渐停止了挣扎,眼里的赤色也褪了下去。
“――师兄…..”
书生打扮的陌生青年走到两人身前,面带歉意地施了一礼,“惊扰两位,在下代狐三赔罪。”
“无妨,将手中的海东青留下即可。”陵越咳了声,看着对方将阿翔放在地上,随后拽着被冻僵的山神走向狐仙居深处。
――“夏元辰你放开本大爷,本大爷要吃肥鸡!”冻僵了居然还能说话,毅力可嘉。
――“明日我便下山去买…….别闹。”
――“那两个混蛋和以前那对修仙的真相似!连修理人的手法都一样!本大爷咽不下这口气!!”
――“夺人之鸡,为人所不齿………”
陵越呼了口气,才发现胸口疼得厉害。
师弟,这些年来是师兄小看了你。
“师兄,我…….”百里屠苏张张口,手指覆上陵越胸口的旧伤,闭上眼别开了脸。陵越见状用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师弟,我无妨,先去看看阿翔状况如何。”
“…….阿翔被那人吓死了。”阿翔蹬腿的那一幕在百里屠苏心中留下了莫大的阴影。
结果屠苏才说完这句话,那厢海东青就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珠四处看了看,见那个人已经消失连忙从地上努力站起来,拍拍翅膀,对还抱在一起的师兄弟两人不满地咕咕一声。
“阿翔!”百里屠苏难得的满脸惊喜,肥鸟却不买他的帐,在空中飞了两圈傲慢的在陵越肩头扎了根,显然还对刚才险些成烤鸟的事耿耿于怀。
“等天亮后买几块五花肉给阿翔,阿翔也许就会消气了。”陵越安慰他的师弟。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红色,“师兄可以放手了。”
陵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紧抱师弟的姿势,连忙把手缩回来,佯装镇定地咳几声,席地而卧,“师弟,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听着身边细微的动作,陵越转身正好与屠苏脸对脸,一时相对无言。
火速再转回去,心跳如擂鼓。陵越以掌击额试图平息不正常的心跳,但反而有愈涨愈烈之势。
于是陵越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两人就回了天墉。
威武长老显得十分震怒,指责百里屠苏居然撺掇自己心爱的弟子下山,实在可恶。最后被掌门涵素三言两语劝了回去。
陵越这些天都闷在铸剑炉边上不敢分神,赶在师尊回来之前像模像样的铸出三把剑出来。期间偶尔芙蕖叽叽喳喳的和他说天墉城最新出炉的大八卦――据知情人士(这货怎么又出来了)说看上去死板的大师兄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居然无视门规与自己的师弟私奔了,但随后觉得愧对门派,私奔了一天后拉着师弟的手主动回来自首。
当时陵越正在往剑身上浇铁水,手一抖把剑融了大半,他看着那把需要回炉重造的剑,痛心地对师妹说,“你们……胡闹!!!”
师妹就扯着手绢笑了。
一个月后,天墉上方传来呼啦呼啦的甩袖声,白发的执剑长老御剑而下,直奔展剑坛而去。陵越紧张得心都揪了起来,一边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剑,一边支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紫胤真人弯下腰,缓缓拿起那三把剑,目光由上而下拂过剑身,剑几乎要在他的注视之下化成一滩铁水了。
(> <不要看人家啦人家好害羞o(≥v≤)o) “为何会有剑灵?”紫胤真人面色一喜,随即又翻转过来仔细凝视。 (剑灵?你想得美!人家乃狐仙居的大尾巴狐之魂,被封到这把破剑里去了!) 紫胤真人看着剑若有所思,难道是自己去狐仙居开采天河石时无意之间让这个魂魄附上去了?不过也好,这把剑送给天河,陪他说说话也好。 天河……..一想到某个野人,紫胤身边的气氛迅速由冰山转到了朵朵小花开。 顺手就要把剑收入腰中,忽然他的手顿住了,目光在剑柄的位置一凝。 空气迅速结冰,他的脸色也迅速沉下去。 在下方练剑的弟子们全都听到了执剑长老的一声怒吼“孽徒!!!”,陵越大师兄顿时抖得和个筛子一样的,飞快扔下一句“掌门派我下山办事,我走――”就被直接御剑而下的执剑长老逮了个正着,以老鹰捉小鸡的姿势从空中提拎着他的领子,随后化为一道光消失在远方。 三把剑扔到陵越面前,陵越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捡起来,“师.....师尊。” “为何要私自重铸天河剑!简直胡闹至极!!”师尊怒吼。 “回……回师尊,原先的剑被弟子不小心毁坏了,所以重铸了几把出来,望师尊……” “胡闹!!!!!”陵越的话被打断了,紫胤真人脸色铁青的灌下一杯茶顺气,为下次的怒吼积蓄精力――“欺上瞒下,当真可恶!!!你可知这三把剑于我的意义!!现在我还怎么把天河从东海……”惊觉失言,他连忙再灌下一杯茶来掩饰,“哼!总之你已铸成大错!!” “弟子甘愿受罚。”陵越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他疑惑师尊怎么会看出剑是他铸的,不过万幸的是没有牵涉到师弟。 紫胤真人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疑惑。 “孽徒!!自己看剑柄!!!” 剑柄上端端正正两个小字――“越苏” 陵越大惊失色,这是他几年来养成的铸剑习惯,完成之时会在剑柄上刻上这两个字。别的师兄弟也不知道他有铸剑的爱好,他把铸好的剑统统藏在床下,偶尔芙蕖也会来讨要一把走。 没想到多年的习惯居然让他在无意之中又在剑柄上刻下了这两个字。 陵越的脸顿时红了,全然是因心事被暴露的尴尬。 紫胤真人咬牙切齿,茶杯被他捏了个粉碎,“孽徒!立刻去反思谷思过,不到百日不许出来!!”他拂袖而去。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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