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镜中奇遇记1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镜子里的房间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下面要说到的事,一点也不能怪小白猫,这全是小黑猫的错,因为眼下小白猫正在那儿让老猫给它洗脸,而且应该说它挺乖、挺有耐心的。所以,这事它一点责任也没有。
黛娜给她孩子洗脸的方式是:先用一只爪子揪住小家伙的耳朵,把它按下去,再用另一只爪子到处擦洗――而且全是颠倒着来的,从鼻子尖上开始,倒着往上擦。这个时候,正像我刚才说的,她正在努力对付小白猫,而小白猫也就安安静静地趴着,还试着去打呼噜――它显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它好。
但是那只小黑猫下午已经洗完了。所以,当爱丽丝蜷缩在大安乐椅的角上,半自言自语,半打盹的时候,这只小黑猫正在大玩特玩爱丽丝刚才缠好的那个绒线团。它把绒线团滚过来滚过去,一直弄得绒线团完全散开了。现在这团绒线已经乱糟糟地摊在壁炉前,满是疙瘩和结子,小黑猫就站在中间,转着围儿追自己的尾巴。
“哎呀!你这个小小的、小小的坏家伙!”爱丽丝叫道,并把小猫抓起来轻轻地吻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不喜欢它了。“黛娜应该教你懂得规矩,的确应该这样,黛娜自已也应该知道!”她加了一句,责备地瞧着老猫,尽量地使自己的口气严厉些。然后,她又抱着小猫和绒线蜷缩回安乐椅上重新绕起绒线团来。可是她进行得不能算快,因为她不停地说话,一会儿跟小猫说,一会儿又跟自己说。小猫乖乖地坐在她的腿上,假装在瞧她缠线团,不时地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拨一拨线团,好像它也愿意帮个忙似的。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小咪咪?”爱丽丝问,“要是你刚才同我一起趴在窗口,你就会猜着了。可是那时黛娜正在给你洗脸,所以,你没法看到。我看见男孩子们正在准备烧篝火的柴禾,那得好多柴禾哩!小咪咪。可是天那么冷,雷又那么大,后来他们就都回去了。没关系,小咪咪,明儿咱们去看篝火。”说到这里,爱丽丝拿绒线在小猫脖子上绕了两三圈,看它怎么样。这引起了小猫的一阵挣扎,使得绒线团又滚到地板上,大段大段地散开了。
“你知道吗?小咪咪,我可生气啦,”当她们重新在安乐椅上安顿好以后,爱丽丝继续说道,“我看了你干的这些捣蛋事,真想打开窗子把你扔到雪地里去。这是你活该,你这个亲爱的小捣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别打岔我……”她竖起了一个手指头继续说下去,“我要数―数你犯的错误。第一,今天早晨黛娜给你洗脸的时候,你叫了两回。这是我听见的,你可赖不掉。你说什么?”(她装做小猫在对她说话)“喂,它把爪子弄到你的眼睛里去了?这也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睁眼睛”要是,你闭紧了眼,就不会有这个事了。好了,好了,别寻找借口了,好好地听我讲。第二,我把一盘牛奶摆在小雪花(爱丽丝给小白猫起的名字)面前时,你拉着它的尾巴,把它拉开了,什么?你渴了?是吗?你怎么知道它不渴呢?现在再说第三件,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你把绒线团全弄散了。”
“一共三桩错误,小咪咪,你还没有为哪一桩受到处罚呢。我要把你该受的处罚攒起来,一直攒到星期三……要是他们也把我该受的处罚攒起来,那怎么办呢?”爱丽丝继续往下说道,与其说是对小猫说,倒不如说是对自己说,“要是一直攒到年底,那该把我怎么样呢?我想,到了那天我得进监狱了。或许,让我猜猜看,要是每一次处罚少吃一顿饭,那么,到那个倒霉的日子,我就得一下子少吃五十顿饭了。嗯,我不大在乎这个。我情愿一下子少吃五十顿,也不愿意一下子吃五十顿!”
“你听到雪花在敲窗户吗?小咪咪,那声音多么柔和悦耳啊。好像是有人在外边吻窗户。也许雪花爱那些树和田野,因此才那么柔和地亲它们。雪花还用白色的被子把它们厚厚地盖起来。也许它在说‘睡吧,亲爱的,一直睡到夏天。’到醒来的时候,小咪咪,它们都换上了绿色的新装,迎风起舞。哎呀,那多美啊!”爱丽丝叫道,竟腾出手拍起巴掌来,那绒线团又掉了下去。“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老觉得每到秋天,树叶儿都变黄了,看上去树林子在打瞌睡似的。”“小咪咪,你会下象棋吗?别笑,我的亲爱的,我是在说正经的。因为刚才我们下棋的时候,你一本正经地瞧着,好像很懂似的。我说‘将军’的时候,你还高兴得打咕噜,表示那一军将得真妙,小咪咪。说真的,要不是那个讨厌的骑士①(①国际象棋中的“骑土”,相当于中国象棋的马,原意虽为“骑土”,习惯上却译作“马”。但译作“马”,后而的故事就不好讲了,因此这里仍按原意译成“骑士”。)冲到我的小卒们中间,我就赢了。小咪咪,让我们假装……”我得在这儿告诉你们,亲爱的小读者们,爱丽丝在“让我们假装……”这句心爱的口头禅后面,爱说的话可多啦,我连一半也说不出。前天她还跟她姐姐争辩了老半天。因为爱丽丝说“让咱们假装咱们是国王们和王后们”。她的姐姐是事事都讲究准确的,争论说那办不到,因为她们只是两个人。最后爱丽丝不得不让步说:“好吧,那你就装他们中的一个,其余的都由我来装。”又有一回,她把她的老奶妈吓了一跳,她突然在老奶妈的耳边大声嚷道:“奶妈,就让咱们假装我是一条饿狗,你是一根肉骨头!”
不过把话扯远了,咱们还是听听小爱丽丝向小猫在讲些什么吧!“让咱们假装你是红棋王后,小咪咪!你知道吗?我觉得要是你交叉着胳膊坐着,看上去你挺像红棋王后的。来,试一试,这才是个好乖乖。”爱丽丝把红棋王后从桌上拿过来,摆在小猫面前,让小猫照着学。可是事情不怎么成功。爱丽丝说,这主要是因为小猫不肯好好地交叉胳膊。为了罚它,她就把小猫举起来对着镜子,让它瞧瞧自己的那副傻相―一“要是你不马上改好,”她说,“我就把你摆到镜子里的房间里去,那你会觉得怎么呢?”
“现在,只要好好听着,别说那么多的话,我就告诉你,我所有关于镜子房间的想法。首先,你看这就是从镜子里能看到的房间―一它跟咱们的屋子一模一样―一只不过一切都翻了个个儿。当我爬上椅子就能看到镜子里的整个房间―一除了壁炉后面的那一点儿地方。啊,我多么希望看到这一点儿地方,我很想知道他们在冬天是不是也生火。她知道,这个你永远没法说准――除非咱们的火炉冒烟,那时候,那个房间里也有烟了。但是也许是假装的,好叫人们以为他们也生得有火,还有,他们那儿的书也有点儿像咱们的书,不过字儿全反了。我知道这个,因为有一回我把一本书本到镜子跟前,他们就把他们的一本也拿来了。
“你可愿意住到镜子房间里吗?小咪咪!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你牛奶喝。也许镜子里的牛奶不怎么好喝。哦,小咪咪,咱们现在就要说到过道了。要是你把咱们房间的门开大点,就会看到一点镜子房间的过道。那看起来也同咱们的过道一模一样。可是,你知道,再过去一点儿也许就完全不一样了。哎呀,小咪咪呀!要是咱们能走到镜子房间里去该多好玩啊。我敢说咱们做得到。咱们假装有条路能通到里面去,小咪咪,让咱们假装镜子玻璃变成气体了,所以咱们可以通过了。嘿!什么?我敢说它真的变成一团雾一样了,咱们真可以穿过去了……”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壁炉台上了,连她自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会到了那儿。而且,确实的,镜子在开始熔化了,像一团稀薄的银色的雾一样。
一眨眼的工夫,爱丽丝已经穿过了玻璃,轻快地跳到镜子房间里了。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壁炉里有没有火,她很高兴地发现那儿果真生着火,烧得又旺又亮,正好像她刚离开的房间里一样,“现在可以像在老房间里一样暖和了,”爱丽丝想道,“说真的,比在那儿还要暖和,因为这儿没有人会把我从壁炉边赶开。啊,那该多么好玩,地们从镜子里看得见我,可是没法够得着我。”
于是她东张西望,发觉凡是在老房间里能看到的都是平平常常的,没什么意思。可是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比方说,紧靠壁炉的墙上挂的那些画都会活动,就是摆在壁炉台上的座钟(你知道,当你在镜子外面,只能看到它的背面)有着一个小老头的面孔,并且还冲着她做鬼脸。
“这儿可不像别的房间收给得那么于净,”当爱丽丝看见壁炉炉灰旁有一些国际象棋子的时候,她这样想。接着她惊奇“啊”了一声,立刻趴在地板上端详起来了。这些棋子正在一对一对地散步哩!”
“这是红棋国王和王后,”爱丽丝怕吓着它们,悄悄地说,“坐在炉铲边上的是白王和白后。那边还有一对车在挽着胳膊散步――我想它们听不见我说话,”她继续说,一面把头俯得更靠近它们了,“我敢说它们也瞧不见我,我仿佛觉得我是隐了身似的。”
这时,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尖声地叫起来,她看见一个白棋的小卒在那儿滚来滚去,连蹬带踹的。她很惊奇地瞧着它,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我的孩子在哭,”白后嚷道,一面从白王身边冲过去,势头那么猛,竟把白王撞翻到炉灰里去了。“我的宝贝赖丽!我的金枝玉叶儿!”并且疯狂地顺着壁炉柱杆往上爬。
“枯枝烂叶儿!”白王嘟囔道,一面抚摸着自己的鼻子,他摔倒时把鼻子碰了。他当然有权对王后发点牢骚,因为他从头到脚满是炉灰。
爱丽丝是热心帮忙的,这时,可伶的小赖丽哭得都快抽风了,因此她急忙把白后捡起来,摆到桌上,靠在她哭囔着的小女儿身旁。
王后喘息着坐下了。这次高速的空中旅行使她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两分钟不知所措,只能抱着小赖丽静静地坐着。当她刚能透过一点儿气,她立即对呆头呆脑地坐在炉灰里的白王暖道:“当心火山爆发!”
“什么火山?”白王问,一面急切地打量着炉火,仿佛那儿很可能有一座火山似的。
“把我……把我吹起来,”王后喘着,还有点透不过气来说,“你顶好上来,规规矩矩地走一―别那么吹起来。”
爱丽丝瞧着白王跌跌撞撞地顺着壁炉栏杆一道一道地往上爬,最后她说道:“哎呀!照你这个慢法,几个钟头也爬不到桌子上。我来帮助你,要不要?”白王一点也不理会,显然,他既听不到她说话,也看不见她。
爱丽丝轻轻地把他拿起来,慢慢地移动一―比刚才移动王后慢得多,免得弄得他透不过气来。但是,在把他放到桌子上之前,爱丽丝想顶好掸掉他满身的炉灰。后来小爱丽丝对别人说,她一辈子也没见过像当时国王脸上的那副怪相,当他发觉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举在空中,而且还给他掉灰,他脸上的那副模样可真够瞧的。他惊奇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不过眼和嘴张得愈来愈太,愈来愈圆。到后来爱丽丝笑得手直哆嗦,差点把国王掉到地板上。
“瞧,别再作这副怪相了,我的亲爱的,”爱丽丝嚷道,完全忘记国王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你叫我笑得抓不住了,哎,别把嘴张得那么大,灰全进去啦。好了,好了,我想你现在够整洁了。”她一面替他理理头发,一面把他放在王后旁边。
国王立刻平平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爱丽丝为自己做的事感到不安了。她在房间里到处找,想弄点清水冲洗他的脸。可是,除了一瓶墨水,什么也没有找到。当她拿着墨水瓶到来,国王已经苏醒过来了。他同王后正在用害怕的声调悄声说话,声音小得使爱丽丝几乎听不清。
国王说;“说实话,我亲爱的,我连胡子梢都吓凉了。”
对此,王后回答说:“你根本没有胡子。”
“我永远永远也忘不了这次可怕的经历。”国王继续说。
王后回答:“要是你不在记事本上记下,你肯定要忘掉的。”
爱丽丝有趣地看着国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很大的记事本,开始记了。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个念头,从后面抓住了铅笔,(那支铅笔在国王肩膀上伸出老长呢),替他写了起来。
可怜的国王又诧异,又不高兴,一声不响地同铅笔奋斗了好久。可是爱丽丝比他有劲儿得多,他终于气喘喘地说:“我的老天爷!我真该用一支细一点的铅笔。这支笔我一点也使唤不了,它写出了各种各样我不想写的东西……”
“写了些什么?”王后过来瞧记事本(爱丽丝在那上面写道:“白骑士从拨火棍上往下溜,可溜得真不稳当啊”),“哼,这记的可不是你的经历。”
爱丽丝身旁的桌上有一本书,当她坐在那儿注意着国王(她仍有点为国王担心,手里拿着墨水瓶,随时准备在他晕倒时可以洒水)的时候,她顺手翻翻书,想找一段自己会念的一―“这上面尽是些我不认得的字,”她对自己说。
那上面是这样的:
蛟龙杰伯沃基就诛记
风怒兮阴霾满空,
滚滚兮布干四方。
雾雷笼罩兮翻腾,
怒号兮直达上苍。
这把她难住了好半天,但是,最后她闪出了个聪明的念头:“这是镜子里的书呀!只要我把它对着镜子,这些字就会像它们原来的样子了。”
下面就是爱丽丝读到的这首诗:
蛟龙杰伯沃基就诛记
风怒兮阴霾满空,
滚滚兮布于四方,
雾霭笼罩兮翻腾,
怒号兮直达上苍。
切切在意兮吾子,
其齿将啮兮其爪尖利,
加布加布鸟名怒者潘达斯奈基,
与其一体尤须防避。
线刀在手兮,
殊死之战乃彼所求。
倚身于达姆丹姆之树兮,
作战前之小休。
沉湎于冥思兮蚊龙乃出,
彼名杰伯沃基兮其目喷焰。
狂飙起兮彼出于丛林,
凛凛然兮天地为之抖颤。
挥刀而斩兮殊死之斗,
利刃闪闪兮直贯其首。
弃其尸于野兮凯歌高奏,
勇士归兮手提其头。
投身于吾怀兮勇哉吾子,
杰伯沃基乃汝所诛。
荣哉此时兮万岁.万岁!
彼拥其子而欢呼。
风怒兮阴霾满空,
滚滚兮布于西方。
雾霭范卓兮翻腾,
怒号兮直达上苍。
“看起来,写得挺美,”爱丽丝读完后说,“可是有点不好懂!”(你看,她连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根本不懂。)“它使我头脑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只不过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什么人杀了什么东西。这一点我敢肯定。至少……”
“可是,哎呀,”爱丽丝忽然跳起来了,“要是我不抓紧,不等我看到屋子的其它部分,他们就会把我送回镜子那边去了。让我先看看花园是什么样儿吧。”眨眼之间她就跑出了房间,顺着楼梯往下跑。不过,严格地说不能算跑,而是像她对自己说的那样,是一种新发明的又快又方便的下楼方法。她只是手指尖触着楼梯扶手,几乎脚不沾地往下滑行。接着她又这样滑过了客厅。要不是她及时抓住了门框,就会一直滑到门外去了。爱丽丝被这样的空中滑翔弄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所以当她重又像平常一样正常走路时,倒觉得怪高兴的。

活花儿的花园

“要是我爬到那个小山上,我就能清楚地看到整个花园了,”爱丽丝对自己说,“我想这条路能直通到小山上,至少……哎呀,不行。”――当她沿着这条路走了几码①(①码:英制长度单位,1码等于3英尺,合0.9144米。),拐了个陡弯以后这样说,“可是我想它最后总会通到小山上的,可是它的弯拐得真急,简直不像路,像个转圈儿的螺丝。好吧,我想,这总要通到小山上了。哎呀,还是不行,它通回房子去了。好吧,我试试另一个方向吧。”
她就这样跑上跑下,转来转去,可是不管怎么走,最后总是冲着房子走。真的,有一次有个弯拐得太急,她来不及收住脚,就撞到房子上了。
“你怎么说都不管用,”爱丽丝瞧着房子,假装房子在同她辩论:“我现在还不要进去呢。我早晚得回到镜子那边去――回到老房子里去,那时我的奇遇就算结束啦。”
因此她坚决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房子,顺着小路朝前走,决心这次一点不拐弯地一直朝前走,直到到达小山为止。有那么几分钟,一切都进行得挺顺利。她刚开口说:“这一回我成功啦……”那条小路突然哆嗦一下(像爱丽丝后来对别人形容的那样),转了个身,于是她一下子发觉自己正在走进房子的门。
“哎呀,这可太糟啦!”小爱丽丝叫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老挡路的房子。从来没有!”
可是,那个小山清清楚楚地就在眼前,因而没什么好说的,只好从头开始。这次,她到了一个大花坛旁边,花坛四周围绕着雏菊,中央有一棵柳树。
“嗳,百合花!”爱丽丝对一朵在微风中悠然地摇摆着的花儿说,“我真希望你会说话。”
“我们会说话的,只要有值得谈话的人。”百合花回答。
爱丽丝是这样的惊奇,有那么一两分钟简直说不出话来,这件事使她有点透不过气来了。最后,由于百合花只是沉默地在微凤中继续摇摆,所以她又说了,她小声地、几乎像耳语地说:“所有的花儿都会说话吗?”
“说得跟你一样好,”百合花回答,“比你的声音大得多呢。”
“你要知道,我们先开口有点失身分。”一朵玫瑰说,“说真的,我正在等你说话呢。我对自己说,‘她的脸看起来还有点东西,虽然不能算聪明!不过你的颜色还算正常,这就不错了。”
“我倒不在乎颜色,”百合花说,“如果她的花瓣再翘起那么一点儿,就满可以了。”
爱丽丝不喜欢对别人评头品足的,于是,她就问:“你们是不是害怕被移出去呢?在外面就没人照顾你们啦!”
“当中不是有棵树吗?”玫瑰花说,“它是管什么的?”
“要是发生什么危险,它能干什么呢?”爱丽丝问道。
“它,会吠叫。”玫瑰说。
“它会‘汪!汪!’地叫。”此人们说它的枝叶长得挺旺。”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吗?”另一个雏菊叫道。这时所有的雏菊一齐嚷起来了,致使空气里充满了它们的小小的尖声。“安静!安静!你们都要安静些!”百合花叫道,并且生气地摆来摆去,浑身发抖。她喘着气,把颤动的头弯向爱丽丝,说道:“他们知道我够不着他们,不然也不敢这样放肆的。”
“别在意,”爱丽丝安慰它说,一面走向雏菊们。这时它们正又要嚷了。爱丽丝悄悄地对它们说:“要是你们不住嘴,我就把你们摘下来。”他们立刻就安静下来了,有几朵粉红色的小雏菊甚至吓得脸色苍白了。
“这就好了,”百合花说,“这些雏菊最坏不过啦。只要一个人一说话,它们就一齐嚷嚷起来。光凭他们的嚷劲儿,就够让人枯萎了。”
“你们怎么会说话说得这样好呢?”爱丽丝问道,希望用这句赞语使百合花心情变好些,“我以前也到过好多花园,但是没有一朵花儿会说话。”
“你摸摸这儿的土地,就知道原因了。”百合花回答说。
爱丽丝试了―下,说:“这里的土地很硬,但是我看不出这跟你们会说话有什么关系。”
“大多数花园里把花坛弄得太软了,使得花儿老是睡觉。”百合花说。
听起来,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爱丽丝很高兴自己知道了这一点,“我以前,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说。
“我认为你什么都没想过。”玫瑰干巴巴地说。
“我从来没见过样子比她更笨的人。”一朵紫罗兰说道。它讲得那么突然,把爱丽丝吓了一跳,因为它还没开过口呢。
“住口!”百合花叫道,“好像你们见过什么世面似的。你们只不过一直把头蒙在叶子下面打鼾,除了知道自己是个花骨朵,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懂。”
“花园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吗?”爱丽丝问道,假装没注意玫瑰刚才说的话。
“这个花园里还有一朵像你一样会走来走去的花,”玫瑰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做到这一点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百合花插嘴说。)“但是她比你漂亮。”
“她像我吗?”爱丽丝急切地问,因为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在这花园里有个和我一样的小姑娘!”
“哼,她有一副同你一样的笨模样,”玫瑰说,“可是她要红一些……我认为她的花瓣也短一点。”
“她的花瓣紧密得很,像大丽花那样,”百合花插嘴说,“不像你的那样扭来扭去,”
“但是这不是你的错,”玫瑰和气地说,“你知道,你已经开始凋谢了,这时就没法保全自己的花瓣了。”
爱丽丝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念头,为了改变话题,她问:“她有时也出来吗?”
“可以肯定,你一会儿就会瞧见她了,她是属于荆棘①(①国际象棋中的王后的王冠上有许多尖尖,因而玫瑰把她比作荆棘。)一类的。”
“她把荆棘放在哪儿呢?”爱丽丝好奇地问。
“当然是戴在头上啦,”玫瑰回答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也戴一个,我以为,这是个规矩呢。”
“她来啦,”一株飞燕草叫道,“我听到她的脚步声,蹬!蹬!沿着石子路走来啦。”
爱丽丝急忙望去,发现那正是红棋的王后。“她长高了好多了。”爱丽丝说。这是真的,爱丽丝在炉灰里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只有三英寸高,现在却比爱丽丝高出半个头啦!
“这都是由于新鲜空气的缘故,”攻瑰说,“这儿的户外空气好极啦。”
“我想,最好我迎她去。”爱丽丝说。因为虽然这些花儿都很有趣,可是她觉得要是能跟一个真正的王后说话,那该多棒啊!
“那你可办不到,”玫瑰花,“我劝你朝另一个方向走。”
爱丽丝觉得这话没一点道理,因此她什么也没说,便朝着王后走去。奇怪的是,一眨眼王后就不见了,而自己正在又一次走进房子的前门。
她有点纳闷地抽身回来,到处张望王后到底在哪里,终于看到了王后在前面很远的地方。爱丽丝想这次不妨试试玫瑰的建议。于是她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次,顺利地成功了,还没走一分钟,就发现自己已经同王后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了。而且她寻找了那么久的小山也就在面前了。
王后问道:“你从哪儿来?往哪儿去?抬起头来,好好说话,别老玩手指头。”
爱丽丝听从了这一吩咐,然后向王后解释说她找不着自己的路了。
“我不懂你说‘自己的路’是什么意思。”王后说,“这儿,所有的路都属于我的――但是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呢?”她的口气缓和些了,“在你还没有想出该说什么的时候,你不妨先行个屈膝礼,这可以争取时间。”
这话使爱丽丝感到有点纳闷,但是她太敬畏王后了,不敢不相信她的话。她自己想:“回到家里以后,我吃饭迟到了的时候,倒可以行个屈膝礼来争取时间。”
“现在应该是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了,”王后看看怀表说,“说话时把嘴张大点,别忘了说‘陛下’。”
“我只是想看看花园是个什么样,陛下,……”
“这就对了,”王后说,一面拍着爱丽丝的头(爱丽丝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不过你说到‘花园’,跟我见过的那些花园比起来,这只能算是荒野。”
爱丽丝不敢争辩,她只是继续下去:“我想找条路去那小山上……”
“你说起‘小山’,”王后插嘴说,“我可以给你看一些小山,比起它们来,这个只能叫山谷了。”
“那我不会,”爱丽丝说,自己也惊奇竟敢同王后顶嘴了,“您知道,小山不会是山谷的。这话不通……”
王后摇着头说:“要是你愿意,你尽可以说这话不通,可是跟我听到过的不通的话比起来,这话比字典还要通。”
爱丽丝又行了个屈膝礼,因为根据王后的声调,她觉得王后有点不高兴了。她们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一直来到了小山顶上。
有那么几分钟,爱丽丝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向四面八方张望。这真是一片顶奇怪的田野啦!许许多多小溪从一头笔直地流到另一头。每两道小溪之间的土地,又被许多小绿树篱笆分成许多小方块。
“我敢说,这真像一个大棋盘,”她终于说出声来,“它上面应该有些棋子在走才好。……啊,它们真的在荡儿!”她兴奋地继续说,她的心快乐得都跳起来了。“这儿正在下一盘大象棋呢!要是这就算全世界的话,整个世界都参加进去了。你知道,这真好玩啊。我真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个,只要放我参加,叫我作个小卒子我也情愿,不过,……当然啦,我顶喜欢的还是做一个王后。”
她说这话的时候,挺不好意思地瞧着那位真正的王后,可是她的同伴只是对她愉快地微笑着,说道:“这是很好办的,要是你愿意的话,你可做白棋王后的小卒。赖丽太小了,不适合参加游戏。现在你正在第二格,从第二格走起。等你走到第八格,就可以晋升王后了……”就在这一刹那间,不知怎么搞的,她们就开始跑起来了。
当爱丽丝事后回想这些事的时候,她怎么也弄不清楚,她们是怎么开始的。她所记得的只是他们已在手拉手地跑着了。王后跑得那么快,爱丽丝拼了命才刚跟得上。王后还不时地嚷着:“快些!快些!”爱丽丝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快了。可是她喘得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这当儿最最奇怪的是,她们周围的树和其它东西一点也不改变位置,不管她们跑得多么快,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超过。“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在同我们一起朝前跑呢?”可怜的爱丽丝很纳闷。
王后好像猜着了爱丽丝的想法,嚷着:“再快点罢别说话!”
爱丽丝可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她喘得那么厉害,自以为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然而,王后还不住口地嚷着:“快些!再快些!”一面拉着她不停地朝前跑。“我们快到那儿了吗?”最后她终于喘着气设法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还说到了那儿呢!”王后说,“哼,十分钟前就已经过啦,快点跑!”于是,她们继续不作声地往前跑了好一阵儿。风在爱丽丝耳边呼啸着。她觉得简直要把头发吹掉了。
“快些!再快些!”王后嚷道。她们跑得那么快,好像脚不沾地地在空中滑翔。后来,正当爱丽丝已经累坏了的时候,突然,那么一下子就停下来了。爱丽丝发觉自己已经坐在地上,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王后把她扶起来,让她靠着一棵树坐着。“你现在可以体息一会儿了,”王后温和地说。
爱丽丝很惊奇地环视周围。“真奇怪!我觉得咱们好像一直就呆在这棵树下面似的。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同刚才一模一样。”
“当然啦!”王后说,“你还想怎么着呢?”
爱丽丝继续喘着气说:“可是,在我住的地方,只要快快地跑一会,总能跑到另外一个地方的。”
“那可真是慢吞吞的地方,”王后说,“你瞧,在我们这儿,得拼命地跑,才能保持在原地。要是想到别的地方,得再快一倍才行。”
“对不起,我情愿不去了,”爱丽丝说,“我呆在这儿挺满意,只不过我又热又渴。”
“我知道你需要些什么,”王后好心地说,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吃一块饼干吧。”
爱丽丝一点也不需要这玩意儿,可觉得拒绝吧,有点不礼貌,所以就拿了一片,尽力地吃下去。她觉得干得要命,一辈子也没那么噎过。
“你这样休息一会,我来测量一下。”王后说道。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团标着尺寸的缎带,开始从地上测量起来,并到处钉上些木桩子。
“再往前走两码,”她说着又钉上了木桩子,“我会给你指方向的。还要一块饼干吗?”
“不了,谢谢你,”爱丽丝说,“一片就足够了。”
“你不渴了吧?”王后问。
爱丽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幸好王后没等她回答,就继续说下去:“走到第三码的时候,我再说一遍你该怎么走,免得你搞忘了。走完第四码时我就要说再见。到了第五码时我就要走了。”
这时,她已把木桩子都钉好了。爱丽丝很感兴趣地看她回到树底下,然后,又沿着那行木桩慢慢地朝前走。
走到第二根木桩的时候,她回过头来说:“你知道,小卒第一步应该走两格。所以,‘你应该很快地穿过第三个格子――我想你得坐火车吧――你会发现你自己一转眼就到了第四格了。这个格子是属于叮当兄和叮当弟两兄弟的。第五格尽是水,第六格是矮胖子的地方。……你不需要记下来吗?”
“我……我不知道得记下……来呢,”爱丽丝结结巴巴地说。
王后用责备的口气:“你应该说‘谢谢你的指点,劳您驾了。’――不管怎么,假定你已经这么说过了――第七格全是树林,到那时一个骑士会告诉你路的。到了第八格咱们就都是王后了。那时候,会有各种好吃的和好玩的事儿。”爱丽丝站起来行了个屈膝礼,又坐下了。
王后走到下一个木桩子时,又回过身来,这一回她说:“当你想不起英语该怎么说的时候,就说法语。当你走路的时候,要把脚尖朝外。还有,别忘了你是谁。”这次她没等爱丽丝行屈膝礼,就很快地向下一个木桩子走去,到了那儿她回过头来说了声“再见”,就急急忙忙地向最后一个木桩子走去了。
爱丽丝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当王后刚走到最后一个木桩时就不见了。不知道她是消失在空气中了呢,还是跑到树林子里头去了(“因为她跑得可快啦!”爱丽丝想);这事―点也猜不来,反正王后不见了。爱丽丝想起来自己已经充当了小卒子,马上该轮到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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