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斯鹅历险记26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42.在奥格曼兰的一个早晨

面包

六月十八日 星期六

第二天早晨老鹰在奥格曼兰省上空飞了一段路之后,他说今天肚子饿了,必须觅点食吃。说着,他就找了一座很高的山岗,把男孩子放在山岗上的一棵大松树上。随后,他就飞走了。
男孩子在松树丫杈上找了个好地方坐定下来,坐在那里观赏奥格曼兰省的风光。那天早晨晴朗和煦,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丛林,仿佛给森林也涂上了一层金色。从松针之间吹来阵阵和风,松计随风翩翩摇曳。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在他眼前山川河流尽收眼底,景色秀丽而视野广袤。他此时此刻心旷神怡,陶然欲醉,觉得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消受良辰美景了。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环视四周,没有什么障碍挡住他的视线。他的西面是脉脉群山,峻岭屹立,越往远处山峰越巍峨险峻,也越荒凉可怕。东面虽然也是峰峦起伏,但是山脉的高度愈来愈低,到海边已经成了一望平川。峰峦之间大河小川千转百回,曲折缭绕,这些河流湍急奔腾,波浪滚滚,再加上有不少飞泻直下的瀑布,这使得航行变得极其艰险。而在愈是靠近大海的地方,河床就愈开阔起来,碧波滔滔,另有一番气象。他极目远望,连波的尼亚湾也看见了,在靠近大陆的一侧,星罗棋布地布满了大小岛屿和岩石礁,海湾的岬角同海水犬牙交错。而往远处去,则是水天之间一色相融,同夏日晴空一样蓝湛湛的。
“这块地方就像河岸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一样。许许多多涓涓细流顺着河岸淌下来,在河岸上犁出一道道沟壕。它们曲曲弯弯,蜿蜒流淌,渐渐汇入河里,”男孩子在脑子里这样形容,“我记得斯康森公园那个拉普族老头常常说,瑞典非常倒霉的是在紧要关头偏偏把南北的位置摆颠倒了。别人听了都对他哈哈大笑,可是他却正色说道,他们只消亲眼看看北部那气象万千的景色,他们就会明白过来,北部那块地方本来应该摆放在南部才对。我觉得他大概言之有理。到这里来看看真是不错。”
男孩子饱览风景之后就从背上解下背包,取出一段精白面包,开始吃起来。“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面包,”他一边吃一边大加赞赏,“我还有这么多哩!还够我吃两三天的。我昨天这个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偌大一笔财富。”
他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不禁回想起了这个面包他是怎么得到的。“一定是因为人家那样好心地送给我,所以我觉得越吃越香。”他说道。
原来那只大老鹰前一天晚上就离开了梅德尔帕德。他刚刚飞过奥格曼兰省的边界,骑在他背上的男孩子就看到一个河谷和一条河流,气势之雄伟盖过了男孩子在那段路上所见到的所有河流。
那个河谷夹在两条山脉之间,地势非常开阔,男孩子怀疑它大概是很久以前由另外一条也是从这里流过的,然而要比现在这一条要大、要宽得多的河流冲刷出来的。河谷冲刷出来以后,又渐渐被泥土沙砾壅堵垫高起来,虽然整个河谷没有全被堵塞,但是靠山脚两旁却都垫高了不少。而现在流经河谷的这条河就是在这些松软的垫土层上冲刷出来的,河面很宽,水势也很凶猛,它也冲刷出了一道根深的河谷。它把河岸冲刷成非常好看的形状:有些地方是斜斜的缓坡,坡上鲜花盛开,红色、蓝色和金黄色相映成趣,一直延伸到男孩子的脚下。有些地方两岸有不少坚硬的顽石,河水没法子把它们冲走,结果它们像是峭立的城墙和尖塔一样矗立在河岸上。
男孩子从高处俯视下来,觉得他一下子看到了三个不同的世界。最底下那一层,也就是河流经过的那河谷地带是一个世界。河上流放着木排。汽船从一个码头驶向另一个码头。锯木厂隆隆轰鸣。大货轮忙着装货。在那条河里,有人在捕捞鲑鱼。有人在挥桨划船,在人在扬帆泛舟。一群群把窝筑在河堤上的燕子在水面上来回盘旋。
河谷再往上一层,或者说也就是河谷两旁一直延伸到山脚底下的平川地带,那又是另一个世界。那里农庄、村落相接毗邻,一座座教堂间杂其间,一派田园风光。农田里有农民在耕耘播种,牲口安详地在田野上吃草。四周一片苍翠碧绿,草地附近的菜园里人影绰绰,那是妇女们在收拾菜蔬。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车辆人群熙来攘往,在漫长的铁路上火车吐着白烟突突地奔驰。
最上面的一层是森林茂密的高山崇岭,男孩子看到的是第三个世界。那里松鸡在静静地孵卵,麋鹿出没在浓密的灌木丛之中。山猫屏气潜伏准备扑向猎物。松鼠在一点一点地啃嚼着食物。森林里的枝杈散发出阵阵幽香,黑加伦树枝头上繁花似锦,鸫鸟在婉转啼泣。
男孩子在那富饶的河谷饱览无遗之后,就大呼小叫起来,抱怨说自己肚子饿得受不住了。他诉说整整两天没有一点吃的东西下肚,现在肚皮贴着脊梁,再难支撑下去了。
老鹰高尔果当然不乐意别人指指点点说男孩子跟他在一起要比跟大雁在一起日子难过多了。于是他马上放慢了飞行速度。“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一声呢?”老鹰说道,“你想要吃多少就有多少食物。有一只老鹰当你的旅伴,你是不会挨饿的。”
不久之后,老鹰看见有个农夫在靠近河岸的地方忙着播种。那个人把种子盛在他胸前挂着的一个篮子里,每次撒完之后就到田埂上放着的一个布袋里去再舀出一点来。老鹰指望那布袋里装有男孩子想要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于是就朝那个地方笔直俯冲下去。
可是老鹰还没有来得及飞到地面,四周发出一片嘈杂的啼叫。乌鸦、麻雀、燕子等等不计其数的小鸟以为老鹰在追逐哪只小鸟,便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成了黑压压一大片。“滚开,滚开,强盗!滚开,滚开,残害鸟类的屠夫!”他们齐声怒骂。他们的叫骂引起了农夫的注意,他赶紧走了过来。老鹰不得不逃逸开去,连一颗粮食也没有弄到手。
那些羸弱瘦小的鸟雀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不但迫使老鹰狼狈逃窜,而且还沿着河谷追逐了他很长一段路。满山遍野都能听得到他们的啼叫声。妇女们走到院子里来,像放枪一般劈啪劈啪拍起手来,男人们赶紧端着枪追出来。
老鹰每次要朝地上俯冲下去的时候,情形都是同样的。男孩子已经对老鹰能够为他寻找到食物失去了希望。他从来不曾想到高尔果竟然那样受到仇恨和憎恶,他几乎要可怜起这只老鹰来了。
过了半晌,他们飞到了一个大农庄上空,农庄的女主人正好那一天在烤面包。她刚刚把新出炉烤好的面包涂上奶油,放在院子里吹凉,她自己站在旁边守着,提防猎狗来偷吃。
老鹰在农庄上空盘旋而下,但是却又不敢在那个农庄女主人眼皮底下公然冲下去抓面包。他飞过来又飞过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有几次他已经俯冲到只有烟囱那样高,然而又重新升入云霄。
可是那个农妇注意到了这只老鹰。她抬起头来,注意地看看他。“这只老鹰的行动真奇怪!”她说道,“我想,他大约是要我的面包!”
那个农妇是个挺漂亮的女人,细高的身材,金黄的头发,面孔开朗而善良。她由衷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从铁板上拿起一只面包,举过头顶。“你想要面包,就来拿吧!”她呼喊道。
老鹰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可是他马上就明白过来,她愿意施舍给他这个面包。于是他疾如星火朝着面包俯冲下去,双爪抓住面包又呼啦一下飞上天空。
当男孩子看到老鹰攫住面包的时候,他不禁热泪盈眶。他倒不是因为在这两三天里用不着再挨饿而高兴得流泪,而是因为那个农妇居然肯把她的面包施舍给猛禽吃而心里感动不已。
现在他坐在松树上,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见那个高挑身材、金黄色头发的农妇站在院子里手里高举着面包。
那个农妇想必分辨得出来那只大鸟是一只老鹰,是人们通常用刺耳的枪声来对付的强梁枭雄。况且她大概还看得见老鹰背上驮着一个小怪物。但是她没有费神想一下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知道他们在挨饿,就大发善心让他们分享她那好吃的面包。
“倘若我有朝一日重新变成人,”男孩子暗暗想道,“我一定要到这条大河旁边去寻找那个漂亮的女人,感谢她对我们的一片好心。”
 
森林火灾

男孩子早饭还没有吃完,就感到从北面飘过来一阵阵淡淡的烟气。他立即转过身来,朝那个方向细细看去,他看到了从一个长满树木的山峁上袅袅升起一股烟柱,白得犹如薄雾一般。那股烟柱不是从离他最近的山峁上升起来的,而是从那边第二个山峁上升起来的。在这荒山野岭里居然看得见烟火,那真叫人纳闷。不过,说不定是那边的一个夏季牧场里,姑娘们一早起来正忙着煮咖啡。
十分稀奇的是那股烟柱愈来愈浓,而且愈来愈粗,正在往四下扩展开来。看样子不大像夏季牧场升起的炊烟了。不过也许是森林里烧炭工干活时烧出来的浓烟吧?他在斯康森公园曾经看到过一个烧炭工住的小木棚和烧木炭用的炭窑。他还听说过这一带森林里有烧木炭的,不过烧炭工十有八九是在秋冬之际才上窑升火的。
那股浓烟每时每刻都在加大,不多久后整个山峁上都浓烟滚滚,氤氲四合。看样子不像是烧木炭的窑冒出来的烟,炭窑冒不出那么多烟来。谅必是哪个地方着了火,因为许多小鸟慌慌张张冲上天空,逃奔到邻近的一道山峁上去。鹰隼、松鸡,还有许许多多体形小得从远处无法辨认出来的鸟儿,都从着火的地方飞逃出来。
那柱细小的白色烟柱这时候已经逸散开来,扩展成浓厚的白色烟云,铺天盖地飘过山峁,下沉到山谷里,从烟云里窜起了火星和炭屑,有时候还可以看见红彤彤的火焰。那么一定燃起了一场大火。可是究竟什么在燃烧呢?难道这深山密林之中居然隐匿着一个大农庄不成?
不过光是一个农庄是燃不起那样一场大火的。现在不但是山峁上浓烟弥漫,山谷里也冉冉升起大团大团的浓烟,可是他看不清楚山谷里的情形,因为附近的山峦遮挡住了他的视野。不会是别的东西在燃烧,谅必是森林本身着了大火。
他很难相信那些绿油油、水灵灵的森林竟然也会失火。可是火灾毕竟是真的发生了。倘若森林果真失火的话,那么火头岂不会一直蔓延到他的脚下来吗?说不定还不至于把他殃及进去,可是他此刻非常渴望老鹰快点回来。最好还是趁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且不用说别的,就是那一阵阵呛鼻的烟气就叫他呼吸不畅,好生难熬。
蓦地里,一阵阵劈劈啪啪的开裂声清晰可闻,那声音是从离他最近的那个山峁上发出来的,真叫人惊心动魄。那个山峁之巅有一棵参天古松,几乎同他自己坐着的那棵高矮差不多。那棵松树大得几人合抱,在周围的树木之中突兀耸立,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刚才它还沐浴在晨曦朝霞之中浑身红彤彤,而现在所有的枝杈和树叶一齐闪亮发光,树身上沾满了火焰。它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华丽炫目,然而这也是它最后一次展现它的美丽。那棵松树是山梁上最早着火的树,不过叫人无法理解的是那火头是怎样爬上树去的,难道火是长着通红的翅膀飞到树上去的,或者是像蛇一样从地面上蜿蜒过去的吗?是呀,真是说不好,可是火头毕竟在那里了,整棵树木就像一个松明火把一样。
这一下真的烧起来了!这里山峁上也处处冒出一股股青烟。烈焰像金蛇狂舞,又像鸟雀乱飞,既朝着半空中舔出长长的火舌,又沿着地面上偷偷地溜了过来。顷刻之间整座山梁都陷在熊熊烈火之中。
大小鸟儿一齐慌忙飞走,他们像大团大团的烟屑一样从烟雾里腾空飞起,越过山谷,飞到男孩子坐着的那道山梁上。在男孩子坐的那棵松树上,有一只鸱鸺落到了他的身边,在他头顶上的一根树枝上落下了一只苍鹰。如果在平日,他们都是吓人可怕的邻居,但是这时候他们连瞅都不瞅他一眼。他们只是直着眼睛盯住了那场大火,大概是弄不明白森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只松貂爬到松树的最顶梢,爬在一根最靠外的树枝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满山遍野的大火。紧靠着松貂就是一只松鼠,可是他们似乎谁也没有留意谁。
这时候火焰顺着山谷斜坡飞速往下铺开。大火像一场撕心裂胆的大风暴一样嘶叫怒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透过浓烟可以看到火头是怎样从一棵树上窜到另一棵树上去的。在一棵云杉树着火之前,它先被一层薄薄的烟雾缭绕过来,接着所有的树枝、叶子一齐变成深红色,还开始发出劈劈啪啪的爆裂声,随即整棵树就燃烧起来。
男孩子脚底下的山谷里,有一条涓涓细流,两岸长着花桤树和小白桦树。火势蔓延到了那里,似乎停下了脚步,因为阔叶林不像针叶林那样容易招惹火焰。于是林火像是被一堵墙挡住了一样踟躇不前。林火加大了火势,火焰高窜,火星四溅,劈劈啪啪地狂嘶乱吼,想要扑到对岸的阔叶林上去,可惜没有能够得逞。
有片刻时间,烈焰被挡住了去路,但是它又倏忽吐出一条非常长的火舌,舔到了小溪斜坡上的一棵于枯的大松树。那棵树立即发出了明亮的火光。这样一来火头就趁势越过了那条小溪。周围一切都炙手可热,烫得崖壁上每一棵树都马上就要起火。林火就像是最强烈的大风暴和最猛烈的瀑布,朝着山梁上呼呼地直扑上来。
鸱鸺和猫头鹰都慌忙冲入空中,松貂从树上奔到地面,所有的动物都急奔突窜,逃命要紧。现在用不了多久,火头就会飞到男孩子呆着的那棵松树树冠上来。男孩子也不得不逃走了。不过顺着那么高的笔直的树干往下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紧紧抱住树于从这个树节滑行下来,到最后那一段双手委实抱不住了,便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他顾不上摸一摸究竟有没有摔伤,就拔脚狂奔。烈焰像呼啸的狂风一样从松树上追赶下来,地面开始发烫冒烟,他踩在上面觉得脚掌热乎乎的。他的一侧跑着一只山猫。另一侧是一条长长的蝰蛇在爬行。而在蛇的身边却是一只母琴鸡带着一群羽毛未丰的毛茸茸的鸡雏叽叽咕咕地啼叫着向前逃去。
他们急匆匆从陡峭的斜坡上跑进谷底的时候,遇到了赶来扑打山火的人群。人们谅必早就在那里扑打了一段时间,不过男孩子方才只顾瞪大眼睛瞧着起火的那一边,没有看见他们。在这道山谷底部也有一条小河和一条很宽的阔叶林带。那些人就在阔叶林背后忙碌着。他们把紧挨着花桤树的针叶树砍倒,从小河里提水把地面泼湿,并且把树林里的石南花、羊齿草之类的灌木丛统统清除干净,免得火头从灌木丛里窜过来。
那些人也是一心一意扑在正在朝着他们蔓延过来的林火上。狼奔豕突的动物从他们的两腿之间奔跑过去,他们连瞅都不瞅一眼。他们既不去追打蝰蛇,也不去抓那只带领一群雏鸡咕咕啼叫沿着小河跑来跑去不知如何是好的母琴鸡。甚至连那个小人儿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手上紧握着蘸过水的枝条,那是用来扑打山火的武器。虽然人数不算大多,可是看到大小动物都在夺路逃命,而他们却站在那里严阵以待,真不免叫人啧啧称奇。
烈焰顺着斜坡蔓延下来,劈劈啪啪响声不绝于耳,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和叫人窒息的浓烟。那火焰凶猛地吞噬着一切,所向披靡地往前推进,准备毫不停留地跃过小河和阔叶林天堑,蔓延到彼岸。刚开初,那些来扑打山火的人被烈火逼得连连后退,似乎有点支撑不住了。但是他们倒退了没有多远,又重新站稳了阵脚。
林火以雷霆万钧之势吓人地猛扑过来。火星似雨点般溅落在阔叶林的树木上。浓烟中吐出长长的火舌,非要把对岸的森林一股脑儿扫荡净尽不可。
然而阔叶林却偏偏阻挡住了火焰,不过这也全仗了那些人们在树木背后苦苦奋战。哪里地上开始冒烟,他们就赶紧用水桶提过水来泼洒上去使地面潮湿下来。有哪棵树身上浓烟缭绕,他们便马上用斧头把它砍倒,把树身上的火焰扑灭。遇到火头窜进灌火丛中,他们就挥舞起湿漉漉的松树枝条用力抽打,把火头抽灭。
浓烟滚滚,氤氲四合,像云翳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裹住了。人们怎样扑打火焰的情景已经无法再看得清楚。不过不难想像,这场奋战是十分艰辛的,那林火有好几次都要突围而出再度蔓延开来。
真是想不到啊,过了不太长功夫,火焰那吓人的轰鸣声徐徐减弱下来,浓烟也开始消散开去!阔叶树木上的每片树叶都统统不见了,地面上烧得焦黑一片,那些扑打林火的人们一个个都被浓烟熏得炭黑,浑身大汗淋漓。可是森林火灾总算被制服住了,不再有火焰窜出来了。白色的烟云四散飘逸,轻轻地拂过地面,在这白蒙蒙的烟云之中,隐隐约约地显露出劫后的黑炭一般的许多木桩。这就是那边的一片枝繁叶茂的大森林所残存下来的一切。
男孩子爬到一块石头上,站在那里观看森林大火扑灭以后的情景。可是一波未平一波乍起,森林保全下来之后,新的危险又降临到了他的头上。鸱鸺和苍鹰一齐虎视眈眈地把目光对准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他。老鹰高尔果穿过森林嗖地一声俯冲下来。男孩子马上从一切危险之中脱身得救,坐在老鹰背上倘佯漫游在云霄之中。

43.韦斯特尔堡登和拉普兰

五个侦察员

男孩子在斯康森公园的时候,有一次他坐在鲍尔耐斯农舍的台阶下,听克莱门特・拉尔森和拉普族老人谈论诺尔兰①。两个人都一致同意诺尔兰是瑞典最好的地方,不过克莱门特・拉尔森最喜欢奥恩格曼河以南的地方,而拉普族老人却说这条河以北的地方是最好的。
①诺尔兰是瑞典一个行政区,地处达尔河以北,包括九个省。
他们起劲地交谈着,老人忽然发现克莱门特从来没有到过海讷桑德市②以北的地区,老人就嘲笑他对自己没有见过的地区作如此武断的非议。“我不得不给你讲述一个传说,克莱门特,这样你就会知道,韦斯特尔堡登和拉普兰,也就是你没有到过的萨米人③居住的广阔地区,是什么样子。”他说。
②海讷桑德市位于奥恩格曼河以南。
③萨米人是拉普人对自己的称呼。
“我对听传说是来者不拒的,正像你对喝一两口咖啡来者不拒一样,”克莱门特回答说,拉普族老人便开始讲故事了:
“从前,有一次,克莱门特,居住在瑞典南部的鸟,也就是居住在辽阔的萨米人地区以南的鸟觉得自己住得太拥挤了,想往北方迁移。
他们集合起来进行商量。有些年轻而血气方刚的鸟马上就想做迁移飞行,但是那些年老而足智多谋的鸟主张先派遣一些侦察员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去察看一番,他们的主张得到大家的赞同。五大鸟类各派一名侦察员,足智多谋的鸟说:“这样我们大家都能知道在北方能不能找到居住地、食物和隐蔽地!”
五大鸟类立即挑选出五只健壮而机智的鸟。森林中的鸟挑选出一只松鸡,平原上的鸟挑选了一只云雀,海洋上的鸟挑选了一只海鸥,内湖鸟选了一只潜乌,高山上的鸟选了一只雪c。
在他们即将启程时,长得最大、最有权威的松鸡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十分辽阔。如果我们一起去,要飞遍我们需要侦察的地方一定要花很长时间,如果我们分头查看,一人负责一部分,那么两三天就能完成全部任务”。
其他四个侦察员认为这是事半功倍的好主意,都遵照他的建议去做。他们商定的分工是:松鸡考察中部地区,云雀到偏东的地方去,海鸥到更靠东面大地斜倾入大海的地方去,潜鸟到松鸡负责的以西地区查访,雪c到最西边,沿着国境线的地方调查。
五只鸟根据这一方案向北一直飞到边界,他们回来以后再一起集合向大家报告看到的情况。
去海滨考察的海鸥首先发言。
“叫北部那块地方很好,”他说,“除了一个长长的群岛外没有别的东西。到处是盛产鱼的海峡和森林茂密的小岬和小岛,绝大部分地方没有人居住,海鸟在那里能找到足够的住处。人类在海峡里打点鱼,搞点海上运输,但是并不多,不会打扰我们鸟类的生活。如果海鸟愿意采纳我的忠告,应该马上迁移到北方去。”
接着海鸥发言的是到海岸线以内陆地上察看的云雀。
“我不懂海鸥所说的小岛和小岬是什么东西,”她说,“我去的地方是辽阔的原野和繁花如锦的美丽牧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有那么多纵横交错的大河。我看到那些宽阔而奔放的大河,一泻千里,在平坦的原野上流过,真感到高兴。河岸上庄园林立,跟城市街道上的房屋一样稠密。河口处有许多城市,但是总的说来,那里地广人稀。如果平原鸟类愿意听我的劝告,应该立即往北迁移。”
继云雀之后,由到中部地区飞行过的松鸡发言。
“我既不明白云雀说的牧场,也不明白海鸥说的群岛,”他说,“我在一路上看到的尽是松树林和杉树林。许多大面积的沼泽地,那里也有许多滚滚汹涌的大河,气象方千,在不是沼泽和河流的地方全是针叶林。我没有看见耕地,也没有看见人类的住所。如果森林鸟类愿意听我的劝告的话,应该立即往北迁移。”
松鸡讲完以后,由到森林以西地区探察的潜鸟发言。
“我不明白松鸡说的森林,也不知道云雀和海鸥的眼睛是怎么看的,”潜鸟说,“北方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土地,全是大湖。那些高山湖泊碧波粼粼,漪澜荡漾,湖岸景色宜人,湖水流入奔腾咆哮的瀑布之中。我在有些湖岸上看见教堂和大教区村,但是其他地方却是渺无人迹,万籁俱寂。如果内湖鸟类愿意听我的劝告,应该立即搬迁到北方去。”
最后是沿国界飞行的雪c发言。
“我不明白潜鸟说的湖泊,也不了解松鸡、云雀和海鸥看到的是什么地方,”他说,“我在北方找到一大片山地,我没有看见平原,没有看见大森林,却看见万壑千岩,山峦起伏。我看到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田野,水色洁白得像牛奶的山间小溪。视野所及,没有耕田,没有牧场,却看见了长满柳树、矮北极桦和石蕊的土地。我没有发现农民、家畜和农庄,却看见了拉普人、驯鹿和拉普人的帐篷。如果高山上的鸟类愿意听我的劝告,应该立即搬迁到北方。”
当五个侦察员把自己所看到的讲完以后,他们开始互相指责对方为骗子,吵成一团,随时准备为证实自己的话是正确的而不惜进行一次战斗。但是那些派他们出去的年老而又足智多谋的鸟却喜悦地倾听他们的讲述,并且使那些好斗的鸟安静下来。
“你们大家都不要生别人的气,”他们说,“我们从你们的话里了解到,北方有大片山地,大片湖泊,还有大森林、大平原和大群岛。这比我们预计的要多得多。这比许多大王国在他们国境内所有可夸耀的东西还要多得多。”
 
飘流着的大地
六月十八日 星期日

男孩子想起拉普族老人所讲的故事是因为他现在亲临其境。老鹰告诉他,伸展在他们下面的那块平坦的沿海土地是韦斯特尔堡登,西边远处那些黛青色的山脊是在拉普兰境内。
男孩子在森林火灾中经受了种种惊吓后,现在又重新安安稳稳地骑在鹰背上,这确实是一种幸福,再说,他们也经历了一次美好而愉快的旅行。早晨吹的是北风,而现在方向变了,他们是在顺风飞行,一点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飞行是那么平稳,有时他们好像是站立在空中不动似的。男孩子觉得,老鹰不停地拍打着翅膀,但他们似乎一点没有挪动地方,而他们下面的一切都在移动。整个大地和大地上的一切都在缓缓地向南移动。森林、房屋、草原、围墙、河流、城市、群岛、锯木厂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移动。他不知道那些东西要往哪儿走。难道它们在遥远的北方呆得厌烦了而想往南搬迁吗?
在所有这些向南移动和搬迁着的东西中,他只看到一样东西是静止不动的,那就是一列火车。火车头一直在他们下面,火车跟高尔果一样,一点没有挪动地方。火车头冒着烟和火星,火车轮子在铁轨上滚动发出的隆隆响声,冲入云霄,一直传到男孩子的耳中,但是火车却没有移动。森林在火车旁掠过,养路工的小屋在火车旁掠过,田野里的栅门和电线杆在火车旁掠过,惟独火车静止不动。一条宽阔的河流,横跨河面的一座长长的大桥迎着火车而来,但是大河和河上的大桥毫无困难地从火车下掠过。最后一个火车站迎了过来,站长手拿红旗站在站台上,缓慢地走近火车。当他挥动手中小旗的时候,火车喷出一串比以前更黑更浓的烟雾,并且烦躁地吼叫起来,好像在抱怨为什么让它站着不动似的。不过就在此时,火车开始移动了,它同火车站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向南掠过去。男孩子看到车厢门被打开,旅客从火车上走下来,这一切都是在火车和旅客向南移动时进行的。这时男孩子把目光从地上移向空中,向前方看去,他觉得,因为看这列古怪的火车,他的头都晕了。
男孩子坐着,向一朵小白云凝视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厌倦了,又向下看去。他仍然觉得,他和老鹰是静止不动的,而别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向南移动。他坐在鹰背上想入非非,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好玩的。他想,如果整个韦斯特尔堡登都活动起来,朝南行进,那将是妙不可言的。在他下面有一块耕地正在滑动,它似乎刚下种不久,因为他在耕地上一根绿草也看不见,想一想,如果这块正在滑动的耕田移动到黑麦在这个季节已经长出穗子的斯康耐省的南部平原卜,那将会多么有趣!
这里北方的杉树林也和南方的不一样。树木稀疏,树枝短小,叶子几乎是褐色的,很多树的树冠上光秃秃的,像得了病似的。地上积满了年深月久的干枯树干,谁也不想去清理。想一想,如果这样的一座森林搬迁到遥远的南方去看看考尔莫顿的话,它一定会感到自己既可怜又可鄙的!
就拿他不久之前刚刚看到的那个院子来说吧。里面长着许多漂亮的树林,但是既没有果树,也没有珍贵的椴树和栗树,只有花揪和桦树。院子里有漂亮的灌木,但是没有金链花和西洋接骨木,只有稠李和丁香。院子里倒也有栽种香料的园圃,但还没有耕作栽培。想一想,如果这样一小块地一直跑到舍尔姆兰一个庄园的院子里去看看的话,那它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一块不折不扣的荒地。
还有那块牧场,上面有那么多灰色小草棚,人们会以为房子的地皮占了牧场的一半。如果它跑到东那特平原去的话,那里的农民一定会吃惊得瞠目塞舌,不知怎么回事。
现在,他下面有一片广阔的长满松树的旷野,这上面长着的松树不像一般森林中的松树那样呆板、笔直,而是枝叶繁茂,树冠丰盛,在白石蕊地毯上形成一个个赏心悦目的小树林,但是,如果这样的松林旷野要跑到鄂威德修道院的公园里去的话,那个美不胜收的公园不得不承认它同自己不相上下。
就拿他身下那座木结构的教堂来说,它的墙上镶着红色的似鱼鳞的木片,顶上有座色彩缤纷的钟楼,旁边那些灰色的附属房屋组成一个完整的小城,想一想,如果这样一座教堂竟然搬迁到哥特兰岛上一座砖砌教堂旁时,那情况又会怎以样呢!砖砌教堂肯定会有许多仰慕钦佩的话要对那座木头教堂说的。
全省风光中最值得骄傲、最感到荣誉的是什么呢?显然是那些灰暗色的巨大河流,它们有出色的峡谷,两岸庭院林立,木材成堆,还有锯木厂、城市,河口停泊着许多汽船。如果这样一条大川来到南方,那么,达尔河以南所有的小溪和河流一足会害羞得钻入地下。
想一想,如果这里一块易于耕作、位置又良好的辽阔大平川在贫穷的斯莫兰省农民面前飘流而过,那将该有多好呵!他们一定会赶紧离开自己贫瘠的小块土地和多石的小耕地,开始在这里犁地和耕种。
这地方同其他所有地方比起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那就是光明①。灰鹤站在沼泽地上睡着了,这说明夜晚应该到来了,但是大地仍是一片光明。这里的太阳不像其他东西那样往南移去,而是一直走到遥远的北方,现在阳光直射到男孩子的脸上。看来,今天晚上,太阳是不准备落到地平线下去了。想一想,如果这样的光明和这样的太阳能照耀在西威曼豪格该有多好呵!这样一来,他的爸爸和妈妈就会有一个二十四小时都能干活的日子了。
①瑞典北方,地处北极圈,夏季日照时间很长,越往北,日照时间越长,最北部无夜期可达一个月以上,有白夜之称。

六月十九日 星期六

男孩抬起头来,以似醒非醒的茫然目光向四周望去,真奇怪,他在过去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躺着睡觉。是的,他躺着的这条峡谷他过去从来没有来过,周围的山也没有见过。峡谷中间那个圆圆的大湖他也不认得。他正躺在桦树下,可是这样可怜而又矮小的桦他却是从来见所未见的。
老鹰到哪儿去了?四面八方都没有鹰的影子。难道高尔果抛弃了他?果真如此,这将又是一次冒险。
男孩重新躺到地上,闭上眼睛,极力回忆着他开始睡觉时的情景。
他记得他在韦斯特尔堡登上空飞行,他觉得,他和鹰在空中是静止在同一个地方的,而他身下的大地却是在向南移动。后来鹰拥向西北方向飞行,风从旁边吹过来,他又感到空气在流动,与此同时,大地顿时停住了脚步。他注意到鹰驮着他追风逐电般地向前飞行。
“现在我们进入拉普兰境内了,”他记得高尔果这样对他说。男孩把身子探向前,想看一看他多次听别人讲起过的那个地方的景色。
但是他只看到大片森林和空旷的沼泽,感到大失所望。森林连着沼泽,沼泽接着森林。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色使他昏昏欲睡,差一点从鹰背上摔下来。
他记得他对鹰说,他在背上实在坐不住了想睡一会儿。高尔果立即降落到地上,男孩一下子躺到了沼泽地上,但是高尔果用爪子抓起他飞向了天空。“睡吧,大拇指儿!”他叫道。“阳光照着,我一点不困,我要继续飞行。”
虽然男孩子挂在鹰爪上不怎么舒服,但是他还是昏昏沉沉地打起瞌睡来,他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
他觉得自己是在瑞典南部的一条宽阔的大路上行走,他使出两条小腿的全部力量快速地向前走。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而是和一大群伙伴朝着同一方向在行进。紧挨着他走的是顶上长着沉甸甸麦穗的黑麦,开着花的矢车菊和黄色的珍珠菊;被果实压得直不起腰来的苹果树气喘嘘嘘地向前走着,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结满豆荚的菜豆和大株的春白菊以及一片片浆果灌木矮林。那些高大的阔叶树,既有山毛榉又有橡树和椴树,款步走在大路中央,树冠上风飕飕地响着,他们据傲、骄矜,不给任何人让路。小植物,如草莓、栎林银莲花、蒲公英、首蓿和勿忘我草等等,在他两脚之间抓痒。起初,他以为只有植物在大路上行走,可是不久他就发现动物和人类也跟在后面。昆虫围着向前急速行进的植物嗡嗡叫着,大路旁的水沟里鱼在游动,鸟儿栖坐在行进着的树上歌唱,驯养的动物和野生的动物在竞赛奔跑,在他们中间走着的却是人类,他们有的扛着铲子和大镰刀,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扛着猎枪,还有的拿着鱼网。
队伍兴冲冲、喜洋洋地引进着。当他看到是谁在率领队伍向前走时他也就不奇怪了,率领队伍的不是别人,而是太阳自己。太阳像一个庞大而又闪闪发光的脑袋在大路上向前滚动着,他的头发是五彩缤纷的光束,射向四方,他的脸上洋溢着欢悦和慈祥的光芒。“向前进!”太阳不停地高喊着。“有我在,谁也不必害怕。向前进!向前进!”
“我不知道太阳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男孩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是走在他身旁的黑麦听见了他的话,立即回答说:“他要把我们带到拉普兰同那里的那个冰巨人迸行战斗。”
男孩不久就发现一些在行进中的动植物开始犹豫,接着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下。他看见那棵大山毛榉树站住了,牝鹿和麦子停在了路边上,黑莓树、黄色的大金莲花、栗树和山鹑也停下来了。
他向四周看了看,想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动植物停止不走了,此时,他发现他已经不在瑞典的南部了,队伍行进得如此迅速,他们已经到达斯维亚兰了。
在这里,橡树越来越迟疑地向前挪动着,它站住了一会儿,然后犹豫不决地向前迈几步,最后完全停住了。“为什么橡树不再跟着走了呢?”男孩问道。
“他害怕那个冰巨人,”一棵生气勃勃的小桦树回答说,他高兴而又精神饱满地向前走着,那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尽管有很多人落在了后面,但是仍然有一大群人继续勇敢地向前走着。太阳脑袋仍然在队伍前面滚动着,他大笑着,喊叫着:“向前进!向前进!只要我还在,谁也不要害怕。”
队伍以同样的速度飞快地前进着。不久他们来到了诺尔兰,现在不管太阳怎么叫喊乃至请求都无济于事了。苹果树站住了,樱桃树站住了。燕麦站住了。男孩转过头去对着那些落在后面的人,“你们为什么不跟着走了呀?你们为什么离开太阳呀?”他问道。
“我们不敢。我们怕那个居住在拉普兰的冰巨人。”他们回答。
男孩似乎很快就懂了,他们已经来到遥远的北部――拉普兰。在这里,行进的队伍变得越来越小。黑麦、大麦、草莓、越橘、豌豆和红醋栗本来一直跟在后面,麋鹿和母牛本来也是肩并肩地跟着走,但是现在都停住了。人类还跟着走了一段路,但是后来他们也停住了。如果没有新来的人加入到队伍里的话,太阳几乎要成为孤家寡人了。柳树丛和其他许多小植物加进了行列。拉普人和鹿、雪c和北极狐以及雷鸟也加人到行列里头。
男孩听到有一种东西迎面而来。那是一些大河和溪水卷着急流奔腾而来。“他们为什么这样慌慌张张地跑呀?”他问。
“他们是为了躲避山里居住着的那个冰巨人。”一只雷鸟回答说。
忽然,男孩看见前面有一堵高大、漆黑并且带有许多尖角的墙,大家看到这堵墙后似乎都要往后退,但是太阳马上回过头,把光芒四射的脸对着墙,把它照得雪亮,这时大家就看清楚了,横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墙,而是山峦起伏的最绮丽优美的山岗。重峦叠蟑被阳光染成了红色,陡坡呈淡蓝色,其间闪出金色光芒。“向前进!向前进!只要有我在,问题就不大。”太阳高喊着,滚动着爬上山的缓坡。
但是在太阳向山上爬的旅程中,勇敢的小桦树、强壮的松树和顽强的杉树都离开了她。驯鹿、拉普人和柳树也在这里离开了她。最后,当她到达山巅的时候,除了尼尔斯・豪格尔森外,再也没有别人跟在她的后头了。
太阳滚进了悬崖峭壁上覆盖着坚冰的幽谷,尼尔斯・豪格尔森本想跟着她进去,但是走到幽谷的入口处他不敢再向前走了,因为里面有一种令人胆寒心悸的东西。幽谷深处坐着一个身体是冰、头发是冰柱、斗篷是雪的老巨人。巨人面前躺着几只黑狼,只要太阳一露脸,他们就站起来,张开大口。第一只狼的嘴里喷出刺骨的寒冷,第二只狼的嘴里喷出呼啸的北风,第三只狼的嘴里喷出墨墨黑暗。“这一定是那个冰巨人和他的随从们了。”男孩想。他明白,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快逃跑,但是他又十分好奇,想看一看巨人和太阳见面后的结局怎样,因此,他站着没有走。
巨人纹丝未动,只是用他们可怕的冰脸盯视着太阳,太阳同他一样,站在那里也没有动,只是微笑和放射光芒。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男孩好像发现,巨人开始叹气,感到浑身受折磨,雪斗篷掉下来了,那三只可怕的狼咆哮得不那么凶恶了。可是突然太阳叫喊起来:“现在我的时辰到了。”太阳就向后滚动,走出幽谷。于是巨人把三只狼撒开,北风、寒冷和黑暗顿时走出幽谷,开始追逐太阳。“把她赶走!把她赶走!”巨人叫喊着,“赶得她不敢回来,教训她,使她懂得拉普兰是我的!”
当尼尔斯・豪格尔森听到要把太阳从拉普兰赶跑时,他吓得要死,尖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当他清醒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大峡谷的底部。高尔果在哪里?他怎么样才能打听到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他站起来朝四周望去。他的目光落到了悬崖上用松枝搭起的古怪的建筑上。“那肯定是一种鹰巢,高尔果……”
他没有想下去,而是摘下头上的小帽子,挥动着欢呼起来。他知道高尔果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这就是老鹰住在悬崖上、大雁住在谷底的那条峡谷。他到达目的地了!他会马上见到雄鹅莫顿和阿卡,还有其他旅伴了。
 
重逢

男孩缓缓地向前走着去寻找朋友们。整个山谷里一片宁静。太阳还没有照到悬崖上,尼尔斯・豪格尔森明白这还是大清早,大雁们还没有醒来。他走不多远就站住了,微笑着,因为他看到了非常动人的情景。一只大雁躺着,睡在地上一个小窝里,身旁站着公雁,他也在睡觉,他站得那么靠近雌雁显然是为了一有危险立即起来保卫。
男孩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继续往前走,在覆盖住地面的小柳树丛之间察看。不久,他又看到一对大雁,他们不属于尼尔斯这个雁群的,而是外来的客人,然而单是看到大雁就使他十分高兴,他开始哼起歌来。
男孩向一个灌木丛里看去,终于看到了一对他熟悉的大雁。在孵蛋的那一个肯定是奈利亚,站在她身旁的公雁是科尔美。是的,一定是他们,不会看错的。
男孩真想叫醒他们,但是他还是让他们睡觉,自己又向前走去。
在下一个灌木丛里,他看见了维茜和库西,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发现了亚克西和卡克西。四只大雁都在睡觉,男孩从他们身旁走过而没有去叫醒他们。
他走到下一个灌木丛的附近,好像看到灌木丛中一样东西在闪白光,他兴奋得心在胸中怦怦直跳。不错,果然像他所意料的,邓芬美美地躺着在孵卵,身旁站着白雄鹅。男孩觉得雄鹅尽管还在睡觉,看上去却十分自傲,因为他能在遥远的北方、在拉普兰的大山里为他妻子站岗放哨。
男孩也没有把白雄鹅从睡梦中叫醒,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他又寻找了很长时间,才又看到几只大雁。他在一个小山丘上发现了一样类似灰色生草丛的东西。等他走到山丘脚下,他看到这簇灰色生草丛原来是大雪山来的阿卡,她精神抖擞地站着向四周了望,好像在为全峡谷担任警戒似的。
“您好,阿卡大婶!”男孩叫道。“您没有睡着真是太好了。请您暂且别叫醒其他大雁,我想同您单独谈谈。”
这只年老的领头雁从山丘上跑下来,走到男孩那里,她先是抱住他摇晃,接着用嘴在他身上从上到下地亲啄,然后又一次地摇晃他。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要求她不要叫醒别的大雁。
大拇指儿亲吻了年老的阿卡大婶的双颊,然后开始向她叙述他是怎样被带到斯康森公园并在那里被幽禁的。
“现在我可以告诉您,被咬掉一只耳朵的狐狸斯密尔被关在斯康森公园的狐狸笼里,”男孩说。“尽管他给我们带来过极大的麻烦,但我还是禁不住要为他感到可惜。那个大狐狸笼里关着其他许多狐狸,他们一定生活得很愉快,而斯密尔却总是蹲着,垂头丧气,渴望着自由。我在那里有许多好朋友。一天,一只拉普兰狗告诉我,一个人到斯康森来要买狐狸,那个人是从海洋中一个遥远的岛上来的,岛上的人灭绝了狐狸,而老鼠却成了灾,他们希望狐狸再回去。我一得到这个信息,马上跑到斯密尔的笼子那里对他说:“明天,斯密尔,人类要到这里来取走几只狐狸,到时候你不要躲藏,而是要站到前面,想办法使自己被抓住,这样你就能重新得到自由!”他听从了我的劝告,现在,他自由自在地在岛上四处奔跑。您觉得我这件事做得怎么样,阿卡大婶?是按您的心意办的吧?”
“是的,我自己也会这样做的。”领头雁说。
“您对这件事感到满意那就好,”男孩说。“现在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问您,听听您的意见。有一天,我看到高尔果,那个老鹰,就是同雄鹅莫顿打架的那个老鹰,被抓到斯康森并被关进了鹰笼里。他看上去神情沮丧、垂头丧气,我想把钢丝网锯断,放他出来,但是我又想他是个危险的强盗,食鸟的坏家伙。我不知道我放掉这样一个恶人是不是正确,我想,最好也许还是让他关在那个笼子里算了。您说呢,阿卡大婶?我这样想对不对呀?”
“这样想可不对,”阿卡说,“人家对老鹰想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老鹰比其他动物更傲气,更热爱自由,把他们关起来是不行的。你知道我现在建议你去做一件什么事吗?是呀,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等你休息过来以后,一起作一次旅行,飞到鸟的太监狱去,把高尔果救出来。”
“我想您是会这么说的,阿卡大婶,”男孩说。“有人说,您花了很大心血抚养起来的老鹰不得不像老鹰一样生活的时候,您就不会再疼爱这只鹰了。可是刚才我亲耳听到您的话,证明这种说法是根本不符合事实的。现在我要去看看雄鹅莫顿是不是已经醒了,在此期间,如果您愿意向把我驮到您这儿来的人说句感谢的话,我想您会在曾经发现过一只绝望的雏鹰的那个悬崖上见到他。”

以上为书籍的全部内容,祝您阅读愉快。

版权声明:书云(openelib.org)是世界上最大的在线非盈利图书馆之一,致力于让每个人都能便捷地了解我们的文明。我们尊重著作者的知识产权,如您认为书云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参考版权保护声明,通过邮件openelib@outlook.com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处理您的合理请求。 数研咨询 流芳阁 研报之家
书云 Open E-Library » 尼尔斯鹅历险记26 - (TXT全文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