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老国王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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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最普通的事情我们也应该极为个性化地去描述。
——葛饰北斋（1760—1849）
[1]Nikolaus，每年的12月6日。按照民间的说法，圣尼古拉会在这一天显灵，并送给孩子们礼物。——中译注，下同
[2]德文名词第一个字母正常状况下要大写。
[3]安德烈·别雷（1880—1934），俄罗斯象征主义主要代表作家，他的神话小说《彼得堡》运用了大量神话，使神话获得新的象征意义。
流放的老国王
爸爸，你好吗？
是的，我得说，我过得很好。只是这话得加引号，因为我没有能力判断。
对于时间的流逝你是怎么看的？
时间的流逝？流逝得快还是慢，其实我觉得一样。对这事我并不特别挑剔。
爸爸，你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嗯，过得不坏，没有太不好的事。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很原始很简陋，不管是式样、数量还是效果。
你常回想小时候的事吗？
有些想得起来，可是想不起所有的事了。我想，我是脱离了那一切了。
你想得起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目前想不起什么。
不过父亲你是有的吧？
是的，当然了。
他在你生命中大概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这我得承认。他没有什么紧要的想法。他太少动脑筋了。
你的妈妈呢？
我妈妈！我从她那儿学到谦虚。她是个谦虚的人，乐于助人，非常友善。每个人都喜欢她。
爸爸，你看，这是你院子的矮墙，是你亲手砌的。
对的。我要把它带走。
矮墙你是没法带走的啊！
那还不容易，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
可那是行不通的啊！爸爸。
我会弄给你看的。
可是，爸爸，喂！喂！不行的！我还想听你解释，你已经在家了，要怎么回家呢？
我也不怎么知道。
你现在在家，你还想回家。当一个人已经在家时，他可是没法回家的。
理是这么个理。
那么？
我对这一切不感兴趣，不像你那么感兴趣。
爸爸，你最喜欢在哪儿待着？
这很难说。只能说我最喜欢在街上。
你在街上做什么？
散步，走点路。不过我的装备不好。我的鞋子没有合适的传动力。
那么，虽然你在街上只能够慢慢行走，你还是最喜欢在街上？
是的，你知道，屋里……
你不喜欢在屋里吗？
我在屋里能做什么呢？虽然街道也并不总合适，不过街道干的时候，那里是最舒适的。在那儿我可以四周望望，这对谁都无害。
爸爸，你一生里什么时候最幸福？
孩子们还小的时候。
是说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吗？
不，说的是我的孩子们。
你觉得一生中对你最重要的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经历过许多事情，可是，重要？
你想得起吗？
重要的是，你周围的人跟你说话和气、可亲。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你比较不喜欢的是什么？
当我必须按照人家的意思办事。我不喜欢人家瞎折腾我，把我驱使来驱使去。
谁瞎折腾你？
此刻没人瞎折腾我。
你知道，我也已经是个老孩儿了，而你相反，是个小伙子。
你对的时候，你就是对的。
我身上好些部分都衰老了。
不过人都是活到老学到老的。
可惜我不能。我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如果我很快——很快——很快——不必在这儿做什么了，我会很高兴的。我宁愿走一段路，什么事也不想做。
无论什么，你不想做都可以不做的。
你是不知道啊。我得不停地把好多事情凑到一起。不过很快我就要停止这么做了。
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我会照顾好一切的。
你们不可以忘记我，如果那样，是不公平的。
我们不会的。
可是，那可不是容易做到的。
绝对不会，我们绝对不会忘记你。
亚历山德拉讲述她祖父的故事。她说，祖父在医院里总是说自己被虐待。亚历山德拉的妈妈去探望祖父时，跟他聊了不少，但是没法说服他消除这个幻想。不一会儿，护士进来为他换吸氧管的鼻管，好让他吸氧，护士说：“柏林戈尔先生，现在我要给您的鼻子插上管子，会有点痒痒。”
祖父看着媳妇，意味深长地点了好几下头，又愤怒又有点害怕地说：
“看到了吧！她们搔我痒。”
玛丽安妮的奶奶也患上老年痴呆症了，她老是说：
“我的头就像个搅奶油的桶，不停地搅动，搅啊搅，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奶油。”
玛丽安妮是七个孩子中的老大，她得跟奶奶睡，直到后来奶奶夜里开始说胡话了才不睡一起。奶奶出现宗教幻觉。有一次，牧师造访，他走进房间，奶奶就叫了起来：
“你这粗野放荡的牧师不准进我房间！你这软弱的撒旦！”
卡塔琳娜讲述她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爷爷的故事。一次他大儿子骑着自行车来看他，他趁人不备的时候偷偷走到自行车跟前，跳上车，带着凯旋的姿态骑走了。
丽丽安娜讲到她老年痴呆的母亲时说，母亲时不时看着她问：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有一次，母亲求丽丽安娜说：
“如果我死了，一定要告诉我。”
丽丽安娜向她保证说：
“妈妈，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沃尔夫冈说，他的奶奶活到非常非常老，得吃保健品。她冰箱里放了一瓶卵磷脂。有许多次，她打开冰箱，每一次她都准确无误地取出卵磷脂旁边那瓶冬卡特烧酒，开了瓶盖就喝一大口。她会说：“味道怪怪的。”为了确定，她接着又喝一口。
诺贝特说，他朋友的母亲患了老年痴呆症，好长时间不认识儿子了。不过，如果这朋友把自己的照片拿给她看，她会说：“这是我儿子。”拿新拍的照片给她看，她也知道说：“这是我儿子。”然而在身旁的儿子，她却不认得。
威廉讲述他朋友的事情。这朋友患有老年痴呆症，多年里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事了，然而直到最后，他每日清晨三点趴到自己的书桌前去，而在那儿，他就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天里，这朋友会坐着，把单人纸牌卷起来当做香烟抽。
乌苏拉讲她舅公奥古斯特·费歇尔的事。这位老舅公与我祖母同年出生。在他最后几年的日子里，乌苏拉偶尔会在星期日把他从养老院接回家玩。有一次，在家几小时后，该回去了，他问：“我必须回集中营吗？”
在我童年时代这位舅公是位引人注目的人物。在上费尔德巷朝教堂的方向，就是在街巷开始陡斜着往教堂广场下去的地方，有一口泉眼，泉水源源不断流入一个老旧的大木桶。单身的舅公无论冬夏一早就躺进这个大木桶，他深信，这种泡冷水的方法对健康大有好处。而他也真的是他同龄人中活得最长的一位。在我祖母去世后，他们那个年份的公款就由他继承管理了。我们孩提时代在去幼儿园或上学的路上都被他吸引住，驻足观看他在从易帕森林流下的冰冷的泉水中气喘吁吁地呼哧着。
克里斯蒂安说起一位年纪很大的邻居老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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