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沧桑》作者“梦雨飞鸿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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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红颜沧桑

【作者】梦雨飞鸿

【正文】
1.
第一章
　　同治四年（1865年）农历七月的一天。
　　已经立秋半个月了，天气仍然十分炎热。太阳火球一样在南方天际上挂着，烤的绿油油地庄稼地里升腾起一片看不见的热浪。
　　田间的“官道”上，一阵辔铃叮当，一匹快马驮着一个戴红缨凉帽的兵丁飞快地掠过，直奔杨安城而去。
　　城内的杨林道衙门，位于城南大街的尽头。水磨八字砖墙拱卫着两扇黑漆大门，大门左右一边一个亲兵，威风凛凛地挎着腰刀站在那里。那匹马到了门前，马上的兵丁把缰绳一勒，滚鞍下来，满头汗水都顾不得擦一把，冲着两个亲兵叫道：“快报观察（道台的别称）大人，何大帅发来的紧急公文，快，快！”
　　此刻正是午后时分，道台佟予亭正在姨太太房里歇晌。门房通报进去，姨太太陈氏还在抱怨，佟予亭却如同冰水浇头，一下子从床上跃起，隔着窗户命令道：“快，让他在签押房等我，我马上就到。”
　　陈氏看看佟予亭脸色不好，赶紧起来伺候。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老爷？何大帅不是常有信来吗？”
　　“你懂什么？”佟予亭斥道，“他前两天才说要把进陕的捻子堵在林城，让我安心供他粮草就行，这会忽然来了紧急公文，必是剿捻不利，凶多吉少。”
　　佟予亭果然有先见之明，但是也没料到事态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负责豫西鄂北“剿捻”军事的何潜原为陕西巡抚，既是佟予亭的上司又是他的同年，两人原先私交很不错。可是何潜“奉旨”率兵“剿捻”以来，由于归他指挥的那些绿营兵多是临时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为数不多的“老营”也是腐败已极，根本不是捻子首领黄胡子的对手。两仗下来，何潜损兵折将，丧地失城。为了推卸败军之责，他竟然不顾同门之谊，改“合围”为“追剿”，直把“捻匪”撵出鄂北了事。岂不知陕西的杨、林地区没有正规部队，“捻匪”一出河南，简直如鱼得水、所向披靡，兵锋直指古镇府和杨林道驻地杨安。这还不算，何潜竟然行文佟予亭，命他坚守杨安，“使捻匪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我军合而击之，则胜券在握。”
　　“放他娘的屁啊！”幕僚章建平张口就骂，“何子渊（何潜字子渊）麾下两万大军对付不了五千捻匪，我杨安只有五百兵丁，靠什么守城，这不是借刀杀人嘛！”
　　章建平很有资格，何潜当知县的时候他已经是河堰府的六品通判了，只不过后来在“长毛”打到河堰城下时，他跟知府一起弃城而逃，受了极重的处分，从此一蹶不振蹉跎乡里，否则的话，循序升迁，现在官居督抚也未可知。
　　章建平是佟予亭的姻亲，因此才能以比佟予亭早三科“功名”的前辈身份，屈居“道幕”。
　　“五哥，”章建平行五，所以佟予亭称他为“五哥”，“这些且不去说他了，当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佟予亭没遇到过这样的“大事”，一想章建平曾经与“长毛”对过阵，虽然是“逃兵之将”，可当时也是事出有因。他总算是有经验的，因此对他寄予了很大期望。
　　“亲翁不必过虑。好在捻匪一时半刻还到不了，先将敌情行文府县，再速找梁晓芬、卢顺棠来商量一下。”
　　古镇府知府梁晨如，字晓芬，杨安知县卢鼎木，字顺棠，找他俩来商量自然是必须的。
　　佟予亭点头，派人去请梁、卢，同时知会他们立即派出丁勇先行关闭城门，断绝交通，准备迎击“捻匪”。
　　一会儿功夫梁晨如先到了，看了何潜的“咨文”只是搓手叹气。这位梁知府是个才从京里外放的书呆子，佟予亭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让他先遣人通知归他节制的营官刘副将，集合兵丁，备好守城之具。另外派出探马侦测“捻匪”动向。
　　佟予亭看重的是卢鼎木。他已经当了三年的杨安知县，不光熟悉周围山势地形，而且为人精明能干。作为“首县”，他把府、道都伺候的很周到。佟予亭和章建平的所谓“跟府、县商量”，主要就是想听他的意见。
　　不料一个时辰过去，卢鼎木还是迟迟未到。佟予亭正要再次打发人去催，却见他的听差来报信，说是他老爷刚要动身过来伺候，忽然有人报说东门外来了一大帮子难民，足有二三百人，见城门关了，在那里哭喊吵闹，乱成一团。我们老爷先过去处理，回头很快就到，“先给观察（道台）大人和府台大人告个罪。”
　　章建平一听又跳了起来：“胡闹，这个时候兵荒马乱良莠不分，况且捻匪说到就到，几个难民管他干什么？”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转向佟予亭：“亲翁应该叫卢鼎木务必紧闭城门，不放任何人进城。”
　　“这恐怕来不及了。小人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我们卢老爷下令开城门了。”那听差一边提醒着。
　　“放进来也不行，或者叫他再撵出去，或者叫他派人集中看守，不准这些人在城里乱跑。”章建平喊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平时安闲稳重的姿仪。
　　“五哥、五哥，你别着急啊，你说的这可使不得。”佟予亭认为章建平的头脑有点太简单，因为那不是几个人，而是几百人，也许好多还是到杨安城来投亲靠友的，硬生生地用丁勇往外赶绝对不合适，说把他们关起来更是胡闹，且不说上哪找这么大的地方，单单看管这么多人的丁勇也得好几十个，况且还得管他们的饭呢。佟予亭当然不能说的这么直接，他用的是婉转的说法，“卢鼎木怕也是不得已，他是父母官，几百人逃来了，眼见这么可怜，他不敢见死不救，他的职责不同，你别难为他了，让他随时派人管顾一下就是。”
　　梁知府跟道台衙门的两个师爷也说卢鼎木的做法没错，还说难民从捻子占的地盘逃出来，问问他们，还能多了解一点“捻匪”的情况，于城守有利无弊。
　　章建平孤掌难鸣，气哼哼地坐到一边不吭声了。
　　佟予亭没有想到，就是他跟卢鼎木的这点“妇人之仁”，最后断送了杨安县城。

2.
第二章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卢鼎木才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地赶来了。见了两个上司先行请安，然后咕咚咕咚喝下丫鬟奉上的茶，擦擦嘴忙不迭地汇报起来。
　　自从鄂北一开仗，杨安城就做了布置。按照以前的“匪情”通报，这股捻子是“西捻”闹内讧分裂出来的一支。匪首黄胡子刚开始就拉出了一千来人，因为豫西鄂北一带闹灾，所以他一路上又吸收了很多灾民，势力越来越大。但是他这一路“捻匪”多是“流民”组成，除了一支马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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