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葬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鬼葬


雨疯了一样地下。
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七天了!
在平山,在这个江南小镇,这样猛烈急骤、数日绵绵的暴风雨是很少见的。疯一样的暴风雨将平山镇笼罩在一片迷茫和阴冷之中,压抑得人们透不过气来,根本不想也不敢出门。除了风声就是雨声,整个平山镇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苍凉世界。
豆大的雨滴狠狠地打在树叶上,又滚落下来,溅起一尺高的水珠。狂风呜咽着撕摇着整片树林,细小的树枝禁受不住狂风的魔力,“劈里啪啦”地纷纷折断,更给这个夜晚的平山增加了几分恐怖和不安。
在一片树林里,五、六个男人正在使劲地挖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圆胖的脸,圆胖的肚子,圆胖的身材,一个随从在他头顶上撑着一把伞,由于风太大,随从只好用两只手紧紧地将伞柄攥在手里;在富商旁边,一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少妇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反抓着双手,雨滴砸在她的头发、裸露的肩膀上,立即汇成一股一股的水流沿着身体流进泥泞的土地;另外两个瘦瘦模样的随从各自提着一盏煤油灯站在富商身边,借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总算大概看清了少妇的样子:少妇表情非常冷漠,掩映在雨水中的瓜子脸依然清秀靓丽,一袭红色的旗袍凸现出她匀称窈窕的身材,只是旗袍被撕破了不少,白皙逼人的肌肤时隐时现,但是她那双幽怨愤恨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雨伞下面无表情地站着的富商。除了雨声、风声、树枝折断声,以及“咚咚”的铁揪挖地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一切都显得神秘而诡异。这里,将要发生什么?
很快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就挖好了,这个坑有近两米长、一米宽。挖坑人中一个领头模样的跑到富商身边说:“老爷,挖好了。”富商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大坑边上扫视了一遍,然后回过头来说:“把那个贱人推下去。”
“老爷,真的埋了?”一个管家模样人的小心地问道。
“埋!赶快埋!这个贱人竟然背着我偷男人,败坏我方家的名声,死有余辜!”富商恶狠狠地说。
“可是,她,她已经有了身孕!”管家有点不忍。
“身孕?谁知道是这个贱人和哪个王八蛋的野种!埋掉!都埋掉!”富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那,好吧!”管家无奈地说,转过身来对着抓着少妇的两个大汉手一挥,“埋吧!”
“七姨太,对不起了!”两大汉连拖带推地把少妇带到大坑旁边,少妇突然用力地挣扎着,站在坑沿上回过头来,怨恨地盯着富商说:“方老爷,我死而无怨,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是没有罪的啊!”
“不是我的孩子,留在世上干什么?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有脸为肚子里的野种求饶,你把我方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老爷,你有钱有势,娶了七个老婆还不够,还要再娶一个,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些女人算什么?你不就是看中我的容貌吗?那些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年纪大了,你也就不理会了,我们这些女人根本就是你手里的玩物!”
“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可以娶妻纳妾,我们女人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既然不爱我,难道我就不能去喜欢别人吗?这种孤单寂寞、没有感情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贱人,还敢顶嘴!把她推下去埋了!”富商吩咐道。
两大汉顺手一推,少妇就掉进了坑里。少妇挣扎着想爬起来,富商走过来又将她踢进坑里。“赶紧埋了!”富商恶狠狠地说。
泥沙、雨水还有杂草一股脑儿地往坑里填去,转眼间少妇只露出半个身子了。
“不错,我在外面是有男人,但是我们是真的互相喜欢对方的。和他在一起是我一生来最快乐的日子,有人真心的喜欢我,我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按家规,我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方家,所以我也没有准备活着,但是孩子是没有错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孩子好不好?等孩子生出来,你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泥土已经掩埋到她的颈部了,不雨水和着泪水流淌在脸上,少妇以哭泣的沙哑的声音继续苦苦哀求:“方老爷,我求求你,就算是我临死前的唯一的要求。嫁到你们方家一年多来,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就这一次,仅仅这一次,求求你,方老爷!”
泥土已经灌进了少妇的嘴里,少妇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但是一双眼睛还在苦苦地哀求着富商方老爷,声音也越来越弱:“方老爷,求求你,求求你!……”
掩埋还在继续,没有老爷的吩咐,手下都不敢停手,转眼间,少妇整个身体都被泥土掩盖了。
“老爷,七姨太走了。”管家有些伤心地说。
“死贱人,走了的好。”方老爷冷冷地说。
突然,只听“哧”的一声,七姨太的一双雪白的手猛地破土而出,手指径直指着方老爷!掩埋的随从吓得赶紧扔下铁揪往后急退,一边退一边喊:“不好了,诈尸了!”方老爷也被吓得几个踉跄,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怎……怎么回事?”方老爷紧张地问道,管家赶紧将他搀扶了起来。
“老爷,诈……诈尸了!”一个随从脸色已经吓得惨白,结巴地说。
“刚死的人怎么会诈尸了?胡说八道。”方老爷虽经了刚才的一吓,但是马上又恢复了镇静,“管家,去看看贱人到底死了没有!”
“是,是,是。”管家一边点着头,一边小心地向坑里望去。七姨太的手臂还在直挺挺地直伸着,但是没有其他的动静。“应该没……没事了!七……七姨太已经没有动静了。”
“那好,快点把她埋掉。”虽说方老爷表面上恢复了在镇静,但是刚才七姨太直指着他的手还是让他感到几分害怕和不安,他现在只想快点把她埋掉,以免后患。
随从又赶紧回到大坑边上继续向坑里填土,不久整个大坑就被填平了,方老爷又吩咐弄了些花草树枝在上面,看起来好像更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好了,老爷。”管家说。
“我们走。”方老爷吩咐道。马上他们一行就离开了阴冷黑暗的树林。
这天是民国四年的六月十三,仲夏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平山镇是一个一面环水、三面绕山的小镇,因为绕镇之山都不高,最高之山也只有300多米高,平山因此得名。山虽不高,但是树多林深,郁郁葱葱,加上镇前一湾清水,碧波荡漾,风光可谓旖旎。平山镇北临黄金水道长江,南接直下两广的大通脉,交通十分便利,因而这一带做生意买卖的特多,方天德就是平山镇最有名的富商。方天德的出名不仅在于他囤积的金银珠宝,也在于他是镇上唯一娶了八个老婆的人,其他的有钱人一般也只是两、三个老婆罢了。民国时期,妻妾成群的现象已不多见,但是方天德乐此不疲,不过自从三年前七姨太神秘失踪后,方老爷也再也没有纳妾了,只是去望春楼的次数更多了,那里可是全镇最有名的妓院。
在平山镇镇中心偏东北方,有一处十分雍容肃穆的大宅院,门口蹲着两个千斤石狮,一溜两米多高的围墙绵延数百米后成垂直形向后折去,将整个院落紧紧围起,园内不仅青砖碧瓦的房子鳞次栉比,而且亭台水榭、花团簇拥、曲径通幽,实在是一处幽雅怡人的好去处。园子后面数百米远便是葱郁繁茂的树林了,但是方天德很少去那里,特别是这三年来,他更是没有踏进半步。不过他的几个孩子却经常往树林里跑,因为树林里经常可以逮到野兔、野鸡之类的美味,况且大树林也是一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这天黄昏时分,刚上完私塾回来的方洪亮和方洪文便约上几个小朋友悄悄地从大宅院的后门溜到了后山的大树林玩耍起来。方天德一共有四个孩子,大儿子方洪亮、二儿子方洪文和三儿子方洪武,还有小女儿方依婷,方洪亮和方洪文已经上私塾念书了,正是好玩的年龄,方洪武刚学会走路,最小的方依婷还在母亲的怀里吮吸奶水呢。
玩着玩着,几个小孩子又开始捉迷藏起来了。
“这次你们兄弟俩不能在一起。”山豆说。山豆是管家的儿子,也是方家兄弟最好的玩伴。
“对,这次你们要分开。”大胖非常赞同山豆的提议。大胖是平山镇一个财主的孩子,年龄和方家兄弟差不多大,但是体重却比方洪亮和方洪文两人的体重之和还要重,大胖也因此得名。
“好,分开就分开。那你们说怎么玩?”方洪亮问道。
“这样,你和大胖两个躲藏,我和洪文将你们找出来。”山豆说。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方洪亮说。
“那好吧,那我就去躲起来了!”大胖嘟嘟着就准备隐藏自己了。
“你们两个要先闭上眼睛。”方洪亮用手指着山豆和弟弟说。
“好了,我们眼睛闭上了,喊十声后我们就开始找了。”方洪文说。
“不准睁开眼睛偷看啊!”方洪亮的声音越来越远,等山豆和方洪文睁开眼睛时,方洪亮和大胖已经没有了身影。
“你往东,我往西,走,将他们两个揪出来!”山豆吩咐道。
树林中的树木多而杂,有松树、杉树、野板栗、山茶树,山茶树上还有一些白色的未凋谢的山茶花,各种野草曼藤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树林编织成一张茂密的网,山豆和方洪文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张网中寻找着不知躲在哪里的方洪亮和大胖。
“大胖,我知道你在哪里,快出来啊!”方洪文一边寻找一边想引诱大胖现身。
“方洪亮,我看到你了!哈哈!”山豆故意压低了嗓子假装地说。
太阳就要下山了,落日余晖稀稀落落地洒进树林,夏天的蚊子已经开始从草丛中纷飞而出,山蛙也开始“咕隆咕隆”地叫了起来。但是方洪亮和大胖还是没有找出来。
天色就要黑了,树林开始变得阴凉起来,山风吹得树枝“挲挲”作响,使树林更添几分恐怖。方洪文已经有些害怕了,对着树林大声地喊道:“大胖,哥哥,快出来,这次我认输了行不行?”
山豆也找了过来,紧张地说:“奇怪,这次他们怎么藏得这么好?”
“我也是觉得蛮奇怪的,我们都找了大半天了,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这次我们要认输了。”
“认输就认输吧,天都黑了,赶紧回家。”山豆急促地说,他也害怕了,“洪亮,大胖,快出来,我们认输了!天黑了,回家了!”
声音在山林中回荡,回荡之后又是一遍百虫声。
“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可要生气了!”方洪文开始着急了,四处张望着。
“砰”的一声,山豆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山豆吓得打了一个冷颤,慌不迭地回过头来。
“谁?”山豆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嘿嘿!”大胖正站在山豆和方洪文后面吃吃发笑呢。
“好你个大胖,差点把我吓死。”山豆心有余悸地说。
“大胖,我哥哥呢?”方洪文问道。
“是啊,洪亮藏在哪里?”山豆也问道。
“你们还没找到他啊?”大胖开始得意起来,“哈哈,这次你们认输了吧?”
“是的,是的,我们认输了。”方洪文着急地说,“现在天都快黑了,但是我哥哥却不知道藏在哪里,怎么都找不着!”
“哦!”大胖咕嘟着,“我刚才睡了一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真不好意思。”大胖抬头看了看天,真的快黑了!
“你真的不知道洪亮藏在哪里?”山豆问。
“真的不知道啊!骗你我是乌龟王八蛋!”
“不好了,我哥哥不见了!”方洪文着急得都快要哭了。
“来,大家赶紧一起找。”山豆说。
“洪亮,你出来!我们回家了!”
“哥,你在哪儿啊?不要再藏了,回家吧!”
“洪亮,你赢了,快出来吧!”
三个孩子在树林中心急如焚,天越来越黑了,大树林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怕,但是迎接他们的依然是百虫争鸣和自己的回声。
突然,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在树林中一闪而过。影子移动极快,形如鬼魅。
“你,你们看到什么没有?”方洪文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我看到了一个影子。”山豆紧张地说,“但是太快了,没看清楚。”
“又来了!”方洪文用手向前方一指,身子紧紧地向山豆这边靠。在伙伴当中,山豆年龄最大,也最勇敢,平时玩耍时都是他带头指挥的。
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披散着长发的身影正在树林的前方悬空移动,转眼就飘到了孩子们面前。突然,身影嘎然而止,一股阴风直袭三个小孩。
“妈呀!”大胖吓得一个哆嗦,竟然跌在了地上,方洪文紧紧地拽着山豆的手臂,全身不停地颤抖,山豆也被这股阴风吓得“蹭蹭蹭”后退了几步,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个鬼魅身影。许是吓得不知所措了。
“你,你,你,你是……”山豆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哈哈……”红衣身影突然一阵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红衣身影更逼近了一步,一双白白的光光的脚丫露在旗袍下面,天啊,这双脚丫竟然从来都没有着地!
“鬼啊――”山豆和方洪文突然凄厉的大喊,拔腿就往回跑,跌在地上的大胖刚爬起来又跌倒了,恰好绊到了山豆和方洪文,三人倒在了一起。
“哈哈――”阴森恐怖的笑声在他们耳边隆隆作响,三个孩子埋首抱成一团,浑身不断的颤抖着。
恐怖的笑声突然消失了,树林一阵沉寂,除了山虫的鼓鸣声外。三个孩子还颤抖地抱在一起,大胖的嘴里不停地哆嗦着:“鬼……鬼……鬼……”
“鬼,鬼走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山豆终于抬起头来,红衣身影已经不见了。
“好可怕,我好怕。”方洪文也抬起了头。
“快,咱们赶紧回家!”山豆敦促说。
“但是我哥哥还没有找到呢!”方洪文十分着急又害怕地说。每次兄弟俩都是偷偷地到树林里玩的,父亲从来就不允许他们踏进树林半步,如果找不着哥哥,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那,赶紧找吧,大胖,起来,大家一起把洪亮找出来。”山豆说。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树林前方传来。这哭声洪亮清脆,像刚出生的婴儿的自然之啼。
“听,有小孩的哭声。”方洪文说。
“这大树林中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呢?是不是……”大胖奇怪地问。
哭声开始变得凄惨了,听得让人顿生怜悯之心。
“走,我们过去看看。”山豆说,“大家小心点,千万不要掉队!”
借助树梢上透进的点点月光,三个孩子朝着哭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进,不久,他们来到了树林一块稍为宽阔的空地面前。说是空地,其实中间长满了杂草和一些小树苗;说不是空地,但就高大茂密的树林来说,也确实算得上是一块平坦的地方。
婴儿的哭声到了这里竟然嘎然而止。周围又是一阵沉寂,连百虫的鼓鸣声也没有了,只有三个孩子急促的呼吸声和“咚咚”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奇怪,怎么没有了?”山豆紧张地说。
“山豆,这里好可怕!”大胖害怕极了。
“看,那里好像有东西!”方洪文指着前面的草丛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在草丛旁边果然有些什么东西。
“是一双鞋!白色的鞋!”山豆盯着那东西说。
大家手拉手又向前走了几步。
“看,那是我哥哥的鞋!”方洪文紧张地说。
大家赶紧快几步跑过去――是的,真的是洪亮的鞋,但是洪亮呢?洪亮去了哪里?这么大的树林,这么黑的夜晚,他一个人无声无息的会去哪里呢?难道……一种不详之感直袭几个孩子的心头。
“哥――”方洪文几乎是撕开了喉咙在喊。回声在树林中回荡,刺耳,凄厉,恐怖!
“快走吧,洪亮也许已经回家了!”大胖更加害怕了。
“洪文,也许你哥哥已经回去了,要不然,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他的。”山豆也很害怕,但是他是他们中最镇静的一个,“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再说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太晚了,咱们的父母也会很着急的。”
“哥――”方洪文手里拿着方洪亮的一双白鞋,哭啼着和山豆、大胖踩着黑夜,如同惊弓之鸟般往家中跑去。


今夜方家无眠。
方洪亮的失踪,惊动了方家上到方老太爷、中到方老爷和一群姨太太、下到还在母亲怀里吃奶的小依婷,全家人都坐在客厅里,有的哭,有的闹,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沉默不语。方洪文跪在方天德面前一动也不敢动,小依婷好像刚从睡梦中惊醒,哭啼个不停。
“我告诉过你们很多次,叫你们这些小孩子不要去后山,不要去后山。好,现在你哥哥不见了,你说怎么办?你这个小孽种!”方天德说完又是一鞭打在方洪文身上。
“老爷,你就不要再打了,他还是个孩子啊!”三姨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乞求道。方洪文正是她所生的唯一的孩子,大姨太生了方洪亮,四姨太生了方洪武,六姨太则生了个女儿方依婷。在一旁,大姨太的哭声更响了。
“说,洪亮到底怎么失踪的?”方天德的鞭子扬在半空,却没有打下来。方洪文还在不停地颤抖,背上已经被鞭出了好几条鲜红的血印。
“我们几个只是在捉迷藏,哥哥和大胖躲起来,我和山豆去找他们,谁知道……谁知道哥哥就不见了!”方洪文啜泣着。
“我们到处找他,可是一直找不着。”方洪文一边哭一边说,“只发现了哥哥的这双鞋。”说着就把揣在怀里的一双白鞋拿了出来。
“什么?洪亮的鞋?那人呢?人去了哪里?”大姨太猛扑过来将鞋抓在手里,急切地问方洪文。
“别吵了,我来问他。”方天德呵斥大姨太,“洪文,这双鞋是在哪里发现的?”
“好像是在……在树林中一块空旷的地方。”方洪文说,他突然想起了树林中一幕幕奇特恐怖的遭遇,声音开始发抖起来,“我们还听……听到了婴……婴儿的哭声。”
“什么?婴儿的哭声?大树林里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方天德吃惊地问,“那,你们看到婴儿没有?”
“没,没有。我们跟着婴儿的哭声一直走,走到那块空旷地方的时候,哭声就没了。”
“奇怪,树林里怎么会有婴儿呢?”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还有,我们在树林中遇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旗袍的人,”方洪文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可怕的鬼魅身影,吓得嘴巴直打哆嗦,满脸恐惧之色,“不,她不是人,她在……在空中飞,她……她是鬼!”
“啊?”几个姨太太张大了嘴巴。
“红色旗袍,红色旗袍的女人?”方天德突然变得十分紧张,手中的皮鞭也掉到了地上,“会不会是…….”七姨太的影子倏的一下直窜方天德的脑海,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那双举着的双手……方天德的脸色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纷纷直冒。
“爹,你怎么啦?”
“老爷,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方天德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恢复了一下神态,“我,我是担心洪亮啊!”
“好了,天都快亮了,大家休息一下吧,一大早就派人去后山寻找洪亮!”
散了,人都散了,惊恐过度的方洪文累都累得睡得着了,年幼无知的方洪武和方依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除此之外,谁又能睡得着呢!方老爷就这样在客厅里坐着,一直坐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进弄堂里。
后山树林里人影婆娑,方家所有的男丁都出动了,除了方老太爷和方老爷,当然方老爷的两个儿子也不会去。
“大少爷!”“大少爷!”呼喊之声响彻整个树林,从日出到日落,从朝露到暮霭,但是方洪亮依然不见踪影。
“我的孩子啊!”方家大姨太悲惨的哭声从厢房里传出,在平山镇上空回响,与树林里的呼喊声交织一片,给整个平山镇平添了几分悲凉、惊慌和不安,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关门睡觉了。
只有方家灯火通明。
“还是没找着?”方老爷问管家。
“没有,整个树林都找遍了,连根头发都没发现。”管家应道。
“看来我这个孩子啊,唉!”方老爷痛苦地低下头。“怕是找不着了!”
“老爷,会不会是被拐卖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
“拐卖了还有个盼头,兴许能找得着!我是怕他已经……不在了!”
“老爷,不会的,这怎么会呢!”
“你还记得三年前后山树林的事吗?”方老爷紧张地问道。
“三年前?三年前的事情?”管家想了想,突然将脑袋凑过来,小声地说,“您是说七姨太的事情?”
“我怕的就是这个啊!”方老爷脸色十分难看。
“啊?她都不死了三年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呢?”
“我想也不会。但是洪文,还有你家那个山豆都亲眼看见了一个穿红色旗袍、披头散发的女鬼啊!还有那婴儿的哭声,是不是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我可是越想越怕啊!”
“哎呀,难道是七姨太索命来了?”管家也开始吓得脸色大变了。
“呜――呜――”一阵婴儿的哭声从远处传来。
“这个死丫头,这么晚还哭哭啼啼的,真烦人!”
“呜――呜――”声音好像就在房顶上。
“六姨太,你――”方老爷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今天一大早六姨太就抱着孩子回娘家了,家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小的婴儿,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莫非这就是七姨太肚子里的……方老爷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
“管……管家,你听!”方老爷用颤抖的手颤抖地指向房顶。
“呜――呜――”这声音就在房顶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就要破瓦而入了!
“是……是……很奇怪的……声音,是…….”管家也听得头皮直发麻,脚底生软,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哭声嘎然而止。一阵沉默。
“走了?”方老爷战战兢兢地问。
“好像走了!”管家十分小声地应道。
“看来真的是七姨太报仇来了。”方老爷惊慌地说。
“老爷,这,这如何是好啊?”管家害怕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
“哈――哈――”一阵诡异的狂笑声从远处传来。这是女人的笑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这是什么声音?”方老爷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哈――哈――”狂笑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屋顶。“哈――哈――”听出来了,是七姨太的声音,真的是七姨太的声音!管家吓得面无脸色,张大了嘴巴坐在地上,全身除了发抖还是发抖!
“来了!她……她……她……来了!是……是……七姨太!”管家几乎说不话来。
“我们……快……快……跑!”方老爷走起来想跑,可是腿一软,又跌在了椅子上。
笑声也嘎然而止。一阵沉默。
“走……走……走了?”
“不……不……不知道。”管家想站却站不起来。
“快……喊……家丁!”方老爷实在害怕之极,人多了会感到安全些。
“是……是,我……这就去喊。”管家几乎是像螃蟹一样爬着。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物体突然掉在了客厅中央,溅起一阵灰蒙蒙的扬尘。这声巨响实在之响,震得整个屋梁都在摇晃,瓦片也一阵稀梭,方老爷连人带椅向后翻去,管家吓得整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
“这……这又是什么?”方老爷爬到管家旁边问道,眼睛盯着客厅中央那个刚掉下来的物体,扬尘还没有散去,借着依稀的灯光,物体仿佛是个人!
“管家,去……去……看看!”方老爷已经躲在了管家后面。管家同样害怕不已,但是在老爷的吩咐下,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向那个物体爬去。
“天啊,老爷!”管家刚爬近那个物体又惊恐地往回退,嘴巴哆嗦不已,“老爷,是……是……大少爷!”
“啊?大少爷!”方老爷连爬带滚地跑过来――躺在他面前的果然是方家大少爷――方洪亮!
躺在眼前的方洪亮脸色像白纸一样的白,眼睛像铜铃一样的大,嘴巴张开得像苹果一样的圆,舌头伸得像蛇芯一样的长,一双光光的脚丫直挺挺地露在外面。除此之外,全身完好无损。
方少爷真的死了!是被吓死的!是被活生生吓死的!方老爷扑到方洪亮身上,抚摸着那张白纸一样的脸,大哭起来!
“孩子啊,你好惨啊!”
“少爷,少爷,你醒醒,醒醒啊!”管家也扑到旁边叫喊着。
方家宅院男女老少都被刚才的啼哭声和狂笑声吓醒了,现在又听到了方老爷哭天抢地的声音,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大事,纷纷直奔客厅。
方老爷面对方洪亮恐怖悲惨的死相,又是痛,又是怕,又是恨,又是悔。这一定是七姨太报仇来了,先要了我孩子的命,下一个肯定要我的命了!方老爷越想越痛,越想越怕,特别是方洪亮那双睁大得恐怖的眼睛,更让方老爷既惊又怕!方老爷伸过手去,想帮方洪亮闭上眼睛,突然,透过方洪亮那双死灰色的大如铜铃的眼睛,方老爷仿佛看到在他身后正站着披头散发、一袭红色旗袍的七姨太,七姨太正吃吃的笑着,眼睛却充满怨恨地盯着自己!
“啊――”方老爷大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方老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群妻妾围在床前,大姨太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连方老太爷也拄着拐杖颤微微的来了。
“七……七……七姨太……来了!”方老爷眼睛中满是惊慌之色,嘴巴直打哆嗦。
“老爷,你怎么啦?”
“七……七姨太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七姨太在哪里?”
“老爷,我们家洪亮,他……他死了!”
“什么?洪亮死了?”方老爷从惊慌中清醒过来,眼光四处乱窜,“洪亮……洪亮……洪亮被七姨太…….吓……吓死了!”
“七姨太怎么会吓洪亮呢?再说我们也没有看见七姨太啊!”三姨太说。
“是……是七姨太,一定是七姨太吓……吓死洪亮的!”
“唉!德儿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方老太爷沉重地叹着气问道。
“爹!……”方老爷欲言又止。
“说啊!”方老太爷的拐杖挫了一下地板。
“爹,我……”方老爷低着头,面露惭愧悔恨之色,“管家,你,你来说吧!”
“是……是,老爷!”管家走到方老太爷身边,低头垂手,唯唯诺诺地将三年前后山树林中的一幕讲了出来,但是他隐瞒了七姨太肚子里有孩子这一事实。
“作孽啊!”方老太爷长叹一声,其他人都被惊吓得张大了嘴巴!原来七姨太的失踪并不是失踪,而是被方老爷给活活地埋了!
“爹,洪亮就是去后山树林玩的时候不……不见的,结果却……,爹,一定是七姨太吓死他的!”方老爷说。
“还有那狂笑声,就是七姨太的!”管家说。
“我是说那笑声好像有些熟悉,有点像七姨太的。”姨太太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爹,现在该怎么办啊?”方老爷巴巴地看着方老太爷,希望他能够有个万全之策,能躲过这次灾难。
“唉,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你啊,听天由命吧!”方老太爷说完便站了起来,在侍从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
“爹,您……您给想个办法啊!”方老爷望着方来太爷远去的背影哀求道。
“德儿啊,赶紧烧香拜佛求平安吧!”方老太爷回过头来叮嘱道。
“是,爹。”方老爷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围在面前的这群妻妾随从,大声的喊道:“都还楞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啊!”接着方老爷又将管家叫到身边,轻声地说:“你把洪亮的后事好好安排一下,带几个家丁去后山树林烧三天香。唉,希望七姨太能够饶过我们啊!”
方洪亮的后事,还有一天到晚的烧香拜佛,方家宅院整整忙碌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七姨太也没有来了,方老爷的气色也变好了,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偶尔还能够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溜达。
“看来,应该是没事了!”方老爷逗着眼前的鹦鹉说。
“是啊,烧了这么多纸钱给她,希望她在地下能够知足。”管家在身后轻轻地说,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哎呀,呆在这个院子里都一个星期了,管家,晚上陪我出去逛逛,如何?”
“老爷,您知道,我不好这个,您就自个去吧!”
“哈哈,你啊!好,就不为难你了。记得每天都要烧香啊!”
“记得,老爷。”
“那好吧,你就先回去吧。”
“是,老爷。”管家小心的后退着,走出了院子,急急忙忙地回家了。虽说这一个星期没事,但一想到大少爷悲惨的死相仍然不寒而粟,他要赶紧回去看着山豆,想着三年前的事情自己也在场,就怕七姨太对山豆也不利啊!
望春楼,平山镇最大的妓院。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女人如云,男人如织。
方老爷踱着方步走进了望春楼。
自从闹鬼一事发生后,大姨太每天以泪洗面,六姨太回了娘家,五姨太、八姨太也吓得抱病省亲了,二姨太、三姨太人老珠黄,四姨太又卧病在床,唉,还是望春楼好啊,女人多,又年轻漂亮,可以好好地开心开心,洗洗这一身的晦气。方老爷边走边思量着,嘴角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
“哎哟,这不是方老爷吗?您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了?姑娘们可想死了你了。”老鸨扭着肥胖的身躯迎了上来。
“哦,是吗?”方老爷眼睛眯成一条线,顺手摸了一把老鸨肥肥的臀部。
“方老爷,您要是满意的话,老娘今天晚上也可以陪陪您呢!”老鸨跟着方老爷往楼上走去。
“您哪,还是先去照照镜子吧!”方老爷停下了脚步,因为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大小姑娘堵在了楼梯口。
“让开,别挡路!”方老爷推开了几个姑娘。
“方老爷,姑娘们都来了,您看挑哪个?”老鸨在后面奉迎道。
方老爷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这些妖艳的女人,扭过头来对老鸨说:“小兰在不在?”
“您找小兰啊,她可是从来是只陪客人喝茶聊天的。”老鸨将手里的一块手绢在方老爷眼前晃来晃去。
“哎呀,你别晃了,我问你她在不在?”
“在,当然在,不过价钱可不其他姑娘贵哦!”
“哈哈,你瞧我是没钱的人吗?”方老爷说着掏出一大把铜钱往老鸨手里一放,“去,赶快把她叫过来,我要一间最好的房间。”
“那好咧,您等着啊,方老爷!”老鸨硕着就颠着屁股乐陶陶地跑去喊那个叫小兰的姑娘了。
门帘被掀开,一阵淡雅的馨香扑鼻而来,方老爷忍不住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啊,好香!”说着睁开了眼睛,一个非常标致的姑娘站在她的面前: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孩,樱桃小口,柳叶弯眉,水灵大眼,瓜子俏脸,玲珑身材,素妆淡抹,宛若出水芙蓉,青春淋漓。方老爷看着看着口水都流了出来。
方老爷赶紧站起来色眯眯地迎了上去,嘴里像灌了蜜一样地说:“小兰,老爷可把你盼来了,来,这边坐,这边坐。”说着方老爷的手便准备去搂小兰的纤纤细腰。
小兰用手轻轻一挡,快步走向房子中间的桌子坐了下来,平静地说:“老爷,您想听什么呢?”
方老爷双手不停地搓着,围着小兰转着圈,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小兰那张美丽青春的脸蛋:“不急不急,老爷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小兰,你真漂亮,比我那几个黄脸婆好看多了,啧啧,真是漂亮,漂亮啊!”
“老爷,喝茶!”小兰给方老爷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
方老爷用做左手轻轻一推,右手乘机摸了一下小兰白皙红润的手背,说:“不,我们今天不喝茶,喝酒!”
“老爷,您知道我是不喝酒的。”
“难得老爷今天心情好,你一定要陪我喝酒,一定要喝!”方老爷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递到小兰面前,色眯眯的眼睛中露出一股蠢蠢欲动的火,火中燃烧着威逼利诱。小兰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来,小声地说:“老爷,我真的不喝酒的。”
“不行,不喝酒怎么行!老爷今天愿意花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喝酒。”方老爷已经将酒杯递到了小兰的嘴边。
小兰吓得站了起来,“砰”的一声,不想一不小心将方老爷手中的杯子打翻了,小兰紧张地站在一边,怯怯地说:“对不起,老爷,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个丫头真是不识抬举!”方老爷扬掌就准备打下去,“不过我还真舍不得打你。”方老爷收回了扬起的手掌,又倒了一杯酒,说:“来,老爷不怪你,把这杯喝掉!”
“老爷,我……”小兰极力推脱。
“你,你,你,你……你什么?不喝也得喝,喝也得喝。”说着方老爷就将杯中酒灌进小兰的嘴里。小兰被浓烈的酒味呛得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倒进嘴里的酒也吐出了不少。
“哈哈……这才乖嘛,来,再来一杯!”说着方老爷由倒了一杯酒灌进小兰嘴里。
“老爷,您……”小兰整个脸都被呛得通红,在烛光的照耀下却显得更加的美丽妩媚,直把方老爷看得发呆了!方老爷忍不住地扔下手中的酒杯,抄手就紧紧地搂住小兰的细腰,一张肥硕的大嘴噘着嘴唇吻向那张粉红的小脸蛋。
“老爷,您……”小兰一边使劲地挣扎着一边哀求道,“老爷,您放手,放手啊!”但是说话却越来越没有力气,身体也开始软绵了下来。
“小心肝,今天晚上你可就是我的了!”方老爷顺势抱起小兰扔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宽衣解带。
“老爷,您……”小兰刚从床上爬起来又被方老爷紧紧地摁在了床上,方老爷的嘴巴已经在她的脸部胸部一阵乱吻起来。
“砰砰”两声巨响,不知怎么门开了。
“讨厌!”方老爷只好爬起来去提着裤子去关门,关好门后又急急忙忙地爬到床上。
“砰砰”还是两声巨响,门又开了!
“妈的,谁呀?”方老爷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却不得不再次跑过来关门。关好门后又急忙忙地跑向床,那里可有一个小美人正等着她呢!
“呜――呜――”一阵婴儿的哭声从远处传来。
“妈的,怎么这么扫兴?”方老爷一腔欲火被这么一扰乱,下去了不少,但是一看见眼前已经迷迷糊糊的喘着香气的小美人,欲火又迅速窜了上来,也不去理会什么哭声了,爬到小兰身上又开始狂吻起来。
“呜――呜――”声音好像就在房顶上。
方老爷突然心一凛,这声音好熟悉!哭声却嘎然而止。
“哈――哈――”一阵诡异的狂笑声从远处传来。
“哈――哈――”狂笑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屋顶。
天啊,是七姨太!是七姨太!方老爷吓得脸色掺白,连裤带也来不及系,提着裤子就向门口跑去。
“哈――哈――”笑声就在身后,就在耳朵后面!方老爷吓得整个人都快瘫在地上了,双手使劲地扳着门,可是不知怎么地,这门好像被关死了,任怎么扳也扳不开。方老爷不敢回头,不敢想象站在身后的七姨太的鬼魂是个什么狰狞模样,他已经感觉到有个长长的影子在后面,他知道一定是七姨太索命来了,但是无尽的恐惧使他根本不敢去面对已成怨鬼的七姨太,而求生的欲望又使他拼命地扳着紧紧关着的房门。
“老爷!”一个温柔、甜腻、带着挑逗的声音在后面轻轻响起。
“哎!”方老爷反射似地回头应了一声,突然感觉到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地充满了诡异的诱惑,那么的……天啊,是七姨太!真的是七姨太!站在面前果然是那个和活生生的七姨太一般的七姨太!
“阿萍,你……你……要……要……干……什么?”望着七姨太那双镶嵌在面无半点血色、惨白无比的脸上的充满怨恨的眼睛,方老爷几乎已经是魂飞魄散了,声音也只是从磕磕碰碰的牙缝中艰难地拼挤而出,相比七姨太那张面若白纸的脸,方老爷的脸色也差不多了。
“老爷,您好残忍啊!”七姨太的声音竟然没有半点怨恨的语气,与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知道这个漂浮的七姨太是来报仇的鬼魅,也许方老爷会把这温柔撒娇的声音当作一种享受,陶然其中了。
方老爷的眼睛只要一碰到七姨太摄魄杀人的凶怨目光,赶紧吓得又将眼睛闭上,整个肥胖圆滚的身躯卷缩在门边,看起来更像一头酣然入睡的大狗熊,如果不是身体在剧烈颤抖的话。
“老爷,我的孩子呢?还我的孩子啊!”七姨太突然将身体凑了过来,虽然紧闭着眼睛,方老爷也能感觉到那双凶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就要将自己的心给掏出去了。“阿……阿萍,我……我……对……对不起……你,看在我……我们……夫妻一场,你……你就饶……饶了我吧!”方老爷不是在哀求,只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
“夫妻?哈哈――夫妻!”七姨太突然长笑了两声,笑声满是凄厉仇怨。“你若当我们是夫妻,你会那么残忍的活埋我吗?你念及夫妻之情,你会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吗?”七姨太的声音已不再温柔,语气中听得出来是咬牙切齿的恨和寒彻入骨的冷。
“阿……阿萍,你……你……已经杀了我的儿子,你……你就饶了我吧!”方老爷只差一点就要磕头求饶了。
“饶你?我活着已是个怨妇,死了你还要做做个怨鬼,就是剥了你的皮挖了你的心都不能解我的阴阳之恨,方天德,你拿命来吧!”说着七姨太伸长了她那双尖尖的、细细的、长长的鬼魅之手,掐向方老爷的喉咙!
“砰”的一声,门开了,方老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中还印着七姨太恐怖的身影,嘴巴张开成一个天然的“O”型,舌头的半截露在外面,但是他的颈窝并没有被掐的痕迹。也许他是被掐死的,也许他是被吓死的,唯一的见证人小兰只是看到一道红光一闪再看到方老爷直挺挺地躺着,没有人敢再来追究方老爷的死因,因为七姨太的事情已经成了整个平山镇闻之色变的恐怖传奇,每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或许哪一天七姨太就找上了门。
最为惶恐害怕的还是方家宅院,男女老少都被吓得紧闭大门,每天躲在房间里烧香拜佛,竟使诺大一个大宅院成了一个香火的圣地,但是圣地也不能让他们感到安全无忧,恐怖的气氛始终笼罩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和每个人心头的角落,在悲伤惊惶中料理完方老爷的后事后,全都作鸟售散,各奔东西了。
方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大狮子前,长叹着说:“唉,这可是方家一百多年的基业啊!如今死的死,走的走,还留着我这把老骨头干什么?阿萍,方家对不起你啊!”
“太老爷,我们走吧!”随从搀扶着方老太爷说。
“唉,作孽啊!”方老太爷颤巍巍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方家宅院,也消失在了平山镇,自这一去,方家就再也没有回来,空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大宅院立在镇东北。也没有人敢靠近这座阴森恐怖的院子,更没有人敢走进后山的树林,有人在深更半夜好像听到了“呜――呜――”的哭泣声在后山响起,又听到了“哈――哈――”的冷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但是一段时间后,哭声和笑声就再也没有响起,只是方家大宅院和后山树林依然是平山镇的禁区,再也没有人靠近过。


“胡总,这么好的一大片树林被砍掉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这块地方可是风水宝地啊!”胡刚站在山坡上说,“你看,山下面就是平山市,现在平山的经济形式可是越来越好啊!平山,乘长江东去是长江三角洲,沿京广线南下是珠江三角洲,这里可是黄金结合点啊!”
“是啊,是啊!可是这跟这片树林有什么关系呢?”张明诚说。
“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胡刚继续说着,“平山周围的土地基本上都被开发怠尽,只有后山这片大树林还没有引人注意。我啊,就是要把这片树林开发成平山最大的度假山庄。”越说胡刚越眉飞色舞了:“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而且离市区很近,上下班休假都十分便捷,特别是站在这里,你看,一览众山小,何等惬意啊!”
“胡总,这后山森林可是平山市最好的绿色屏障啊!砍掉了环保就差了。”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嘛!我又不是把树林全部砍掉,只是砍中间的一部分,我的山庄啊就建在大树林中央,可以说是一个天然氧吧啊!”
“对,这里建个度假山庄是不错的,只是……”张明诚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什么?好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明天我就让建筑公司开进来,你马上去准备吧!”
“好的,胡总。”张明诚回答道。
轰隆隆的机器声开始在平山市后山树林中响起,一棵棵大树一排排的倒下,几天之后,树林中间就成了一块光秃秃的平地了。
“……现代化作业就是快嘛!现在是隆冬季节,我们一定要在明年盛夏来临之前建好度假山庄,这可是成刚公司最大的一笔投资啊!所以,开发速度还要加快,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问题。这几天我要去省里谈贷款的事,基建工作就由王副总全权负责,张明诚协助监督工程进展。好了,散会。”胡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志得意满地看着大家,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高贵典雅的度假山庄正在眼前冉冉升起!
机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震得开发地周围的树都低头折腰,也震得周边的居民怨气纷纷,只有建筑工人们依然玩命地干着。一滴汗水一分钱,他们都恨不得像陀螺一样地干呢,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张明诚的监工很仔细但并不苛刻,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去帮一把手。
这天是星期六,张明诚想早点回家,同时也想给工人们放个假,他们已经连续干了10多天了,应该休养生息一下。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张明诚大声地说:“兄弟们,今天就干到这里吧,早点休息,也该歇歇了。”
“张经理,谢谢你了!我们再干一会就可以了。”一位工人回答说。
“那好吧,不过不要太久,天就要黑了。”张明诚说。
“好的!就快好了!”
“突突突”的挖土机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张明诚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挖土机司机阿明也感到很奇怪,“也许是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再试试看!”张明诚说。
“好的!”阿明重新发动了挖土机,“突突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事了!”阿明对张明诚说道。
“突突突――哧――嗤――”挖土机又停了。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阿明感到特别纳闷,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的,即使是碰到硬石头也只是推进速度慢而已,机器也不会停的。
“我下去看看吧!”阿明说。
机器确实没有问题,各个零部件都很好,燃料也充足,看来应该是土地的问题。阿明走到挖土机正在挖的地方面前,仔细地看着。
“小东,把你的铁揪给我一下。”阿明对站在旁边的工人小东说。
奇怪,铁揪很容易就挖了下去,为什么挖土机挖不下去呢?阿明的心里突然生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个究竟,于是挥着铁揪继续挖了下去。
“锵”的一声,铁揪好像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阿明抡起铁揪又一次猛地挖下去。
“啊――”阿明吓得扔下手中的铁揪呆立在那里,眼睛却死死盯着铁揪抡下去的地方一动不动。
“阿明,怎么啦?”张明诚感到很奇怪,大声地问道。
“骨……骨头,人……人骨头!”阿明惊恐地说,阿明的惊恐不仅在于挖出来的是人骨头,更在于这人骨头奇怪的姿势。这是一双人手的骨头,手臂直直地举着,五指张开,好像是临死前的呼救,又好像是愤怒的指控。这里埋着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伙都跑了过来,惊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这奇怪的骨头。建筑施工都图个平安吉祥,挖到死人骨头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大家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阿明,再挖挖,看看还有什么!”张明诚吩咐道。
阿明的铁揪继续往下挖着,不过这次挖的速度特别慢,好像生怕惊扰了死者沉睡多年的魂灵。
不到一会,尸骨全部挖出来了。看得出来这是一具女人的尸骨,骨骼基本保持完好,令人吃惊的是在腹腔骨里面还有一堆小碎骨,其中一块完整的小骨骼有点像小孩的头盖骨。难道这个女人死的时候竟然怀着孩子?如果是这样,那么死者生前一定遭受过折磨,这可是个怨妇啊!大伙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怨妇的鬼魂是非常凶狠毒辣的,而且非常厉害。这么一想,大伙更不敢动了。
“小张,在干嘛呢?怎么都停下来了?”王副总刚好经过这里,发现工人们都站在那里没有工作,有些生气地问道。
“王总,这里挖到了一堆人骨头,您下来看看吧!”张明诚说。
“什么?挖到人骨头了?”王总一听赶紧跑了下来。
张明诚让阿明把挖到骨头的经过给王副总讲了一遍。
“哦,是这样啊!”王副总想了想说,“现在工程的时间越来越紧了,偶尔挖到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过去这是一大片树林,说不准还能挖到什么呢!我看就不要在这个骨头上耽误时间了,把它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就行了。”
“王总,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好歹也要给人家搞个仪式什么的,这可是我们惊扰了人家啊!”张明诚说。
“还搞什么仪式啊?谁知道这是什么山魂野鬼的,你跟她又非亲非故,操这个心干嘛。”王副总有些恼怒地说,“阿明,你赶紧给我把这骨头扔到旁边的树林去,越远越好。”王副总边说边走,快走到路边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还是挖个坑简单地把它埋了吧。”


公元2002年6月18日。
青云度假山庄终于落成了,隆重的庆祝仪式就在这天举行。全城的大小富豪、高贵显达、各界名流纷纷前来祝福贺喜。胡刚率领成刚公司的一批经理在门口喜笑开颜地迎接着这些达官贵人。鲜花簇拥,锣鼓翻飞,彩球飘舞,礼炮齐鸣,好一派热闹喜庆气象。
青云度假山庄是一个集旅游、休假、餐饮、娱乐为一体的大型度假山庄,根据胡总的建议,为了吸引客人,特别增加了一些特色服务项目,如艳舞表演、三陪服务等。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胡总慷慨大方地在宴会上宣布:今天所有的服务免费,特色服务除外。
胡总的慷慨乐坏这些富豪显贵,酒足饭饱之后便纷纷各自寻找自己的喜好安乐,一批人登山望月,一批人纳凉乘风,更多的人直奔特色服务区,因为那里有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财政局的李局长在胡总的搀扶下晃悠悠的走进了307房间。
“胡……胡总,你……你……真够意思!”李局长满嘴酒气直熏胡总。
“老李啊,您就别客气了,您可是我的财神爷啊!对别人我是一视同仁,但对您嘛……只要是您到我们青云山庄,所有的消费全部免费!”胡总将李局长搀扶到床上说,“局长大人,您就歇着吧,我去找人来侍侯您了!”
“胡总,你就别……别……”李局长还没有结巴完,胡刚“哐”的一声就把门关上,走了。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李局长躺在床上悠闲地哼起了歌曲。
“李局长!您看您多有情调啊!”一个穿着透明上装、超短裙的妖艳女子扭着性感的腰肢进了307房间,径直走到床边,挑逗地看着仰面躺着哼歌的李局长。
“谁?”李局长一屁股坐起来又躺了下去,“原来是位小姐。”说着就伸手抓住了小姐嫩滑滑的手开始抚摩起来。
“李局长,您可不能这样哦!”小姐将手从李局长肥大的手掌中挣脱,却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李局长一个翻身就将小姐压在了身下。
“是不是这样才对啊,小姐?”李局长眼睛色迷迷地盯着小姐丰满的胸部,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哎呀,你好大的酒气。”小姐皱起了眉头,将脑袋扭到了一边。
“酒气壮胆嘛!”李局长边说边开始在小姐身上乱摸乱吻起来。
“喂,轻点嘛,你的胡子扎得人家都疼了!”小姐娇滴滴地说。这更激起了李局长膨胀的欲望,李局长开始迫不及待地脱掉衣服,光着身子又扑到小姐身上……
突然,小姐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眼里露出惊恐万丈的表情,嘴巴结结巴巴地吐着:“鬼……鬼……”
李局长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依然不停地狂吻着小姐丰满的胸部。
小姐全身开始发抖起来,身体不断地往上躲着,双手紧紧捂着眼睛,大叫了一声:“鬼啊――”
这声叫声不但尖锐,而且充满了惊恐和凄惨,即使如李局长沉迷于如此美色之中的人也被这叫声给惊住了,不得不停止了疯狂的举动,嘴里嘟嘟着:“你这是干嘛?扫兴!”说着抬起了头。
李局长的眼睛停止不动了,眼珠子好像要掉出来般,刚才烧红的脸也开始变白了,倏的一下全白了,头发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汗珠,不知道是刚才运动的汗珠还是惊吓的汗珠一滴一滴、然后是几滴几滴,瞬间就缀满了他的额头。李局长看到了什么?
一个影子,一个穿着红色旗袍、披头散发的女子的影子印在床头的镜子里,不,应该是像吊死鬼一样吊在李局长的身后,长发一直垂到了她的腰部,遮住了她的整个上身,只露出了一张脸。这是一张十分可怕的鬼脸!石灰一般的白色的脸,鲜血一样的殷红的眼,两排雪白的獠牙泛着荧光,一双如竹竿一般细长的手直直的向前伸着,在镜子里一跳一跳……马上就要插进李局长的后背了!
“我的妈呀!”李局长吓得屎尿齐流,一个骨碌就滚到了地上,来不及穿衣服光着屁股就往门外跑,嘴巴凄厉地结巴着:“”鬼……鬼……鬼啊!
李局长和小姐凄厉的叫声惊动了整层楼,大家纷纷从房间里探头而出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保安也跑了过来。
“李局长,怎么回事?”保安队长胡彪问道,看到李局长还光着身子,他赶紧找了一条毛巾给他裹上。
“鬼……鬼……有鬼……”李局长全身还在不停地颤抖。
“小王、小丁,你们俩进去看看!”胡彪吩咐道。
小王和小丁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推开307的房门,拉亮电灯,四周看了看,除了小姐躺在床上外,什么有没有发现。
“胡队长,什么也没有。”小丁冲着门口说。
“小姐呢?”胡彪也走了进来。
“小姐已经晕过去了,可能是吓的。”小王探了探小姐的鼻息说。
“再看仔细一点。”胡彪说,“检查一下有没有外人进来,把小姐弄醒,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自个自地玩去吧。”胡彪走出307房间,对着走廊里一帮看热闹的人说。其时李局长已经被另两个保安带到了休息室,他已经惊吓过度了,需要好好的压压惊。
“大千世界哪来什么妖魔鬼怪?无稽之谈!”胡刚对着胡彪说。
“胡总,但是小姐说得有板有眼,况且李局长也亲眼看到了长发女鬼。”
“我想李局长肯定是喝多眼花了。至于那个小姐嘛,也许是故意这样做的。”
“那该怎么办呢?李局长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呢!”胡彪担心地说。
“这样吧,”胡刚想了想说,“你让小姐好好地反省几天,李局长那边我去打打招呼,明天照常营业。开业第一天就闹鬼,真是扫兴。”
“是,胡总,我马上去处理。”胡彪应了一声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闹鬼一事不到一个星期就平息了,青云山庄的生意依然红红火火,所谓的长发女鬼也没有再出现过,当天那个陪李局长的小姐被胡总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还被扣掉了半个月的工资,自此,也没有人再来谈论女鬼的话题。
这天是周末,来山庄度假的人特别多,更多的人是慕名前来体验所谓特别服务的,胡总自是乐开了怀,不断地对保安队长胡彪说:“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出乱子。”
月黑风高,凉风阵阵,但是青云山庄却是灯火通明,一片莺歌曼舞。
312房间,一对男女正在热烈地拥吻。
“啪啪!”窗户不知怎地被吹开了。
“扫兴,好大的风!”男的埋怨了一句,跑过去把窗户关好。
“帅哥,快过来了呀!”小姐娇嗔地说,边说边斜躺在床上,一手托腮,一手向着那男的打着招呼。
“来了,来了!”男的踮着小步跑到床上抱起小姐又是一阵狂吻,只听娇喘累累、呼吸深深,那男的色不自禁地就准备褪下裤子。
“啪啪!”窗户又被风吹开了。
“他妈的,真是扫兴!”男的骂了一句,“我今天还就不关这窗户了!小姐,我们来!”
“不行,你一定要把窗户关上,这山上的风很凉的。再说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小姐娇嗔着说。没办法,男的只好跑过去关掉窗户再跑到床上。
男的已经被小姐挑逗得欲火焚身了,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衣服,又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小姐的衣服,抱着小姐开始了云雨之事。正当进行到飘飘欲仙、高潮迭起之时,小姐诱人的累累娇喘突然变成了如哽在喉的哑哑呼吸,燃烧似火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颤抖,抱着男人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后背,几乎抓出几条血痕来。
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在暗自思忖着这女人怎么说变就变,突然听见小姐的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鬼――啊――”
鬼?男人心里一凛,抬起头问了一句:“你说――”剩下的话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床头的镜子里豁然站着一个影子,一个穿着红色旗袍、披头散发的女子的影子,长发一直垂到了她的腰部,遮住了她的整个上身,只露出了一张脸。这是一张十分可怕的鬼脸!石灰一般的白色的脸,鲜血一样的殷红的眼,两排雪白的獠牙泛着荧光,一双如竹竿一般细长的手直直的向前伸着,在镜子里一跳一跳……马上就要插进他的后背了!
“鬼――”男人张开的嘴巴吓得合不拢了,因为那张狰狞的脸已经飘到了他的眼前,那双殷红如血的眼睛与他的眼睛之间只有8厘米,只有8厘米远!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冲得他的头发如同刺猬毛发一样根根竖立,刚才跳动100多下的心脏被这股突然的寒气给冰得停止了跳动,那两排獠牙就要咬过来、就要咬过来了!
“砰”的一声,男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惊恐万丈的眼睛直望着天花板,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直条条的魂飞魄散了!
“哈――哈――”长发影子突然大笑了一声,在整个房间里巡回的飘了两圈,倏的一下如一缕青烟般就不见了。
“马总,马总,您的电话!”有人在敲312房间的门。
“马总,您在吗?”没有回音。
“马总是在312房间吗?”一个男的问随同来的胡彪。他是马总的秘书小刘,马总就是刚才行那苟合之事的男人。
“不会错的,是我亲自带他来的。”胡彪说。
“马总不会是出去了吧?对了,那小姐应该没问题吧?”小刘问道。
“小姐绝对没问题,上次就是他陪的财政局李局长呢!”胡彪笑着说。
“会不会都睡着了?要不,你打开房门看看?公司有急事找他呢!”小刘着急地说。
“那,好吧!”胡彪拿出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马总!”小刘轻轻地叫了一声。
“看,他不就躺在床上吗?”胡彪小声地说。
还真是的!小刘也看到了。天啊,马总竟然没有穿衣服!
“马总!”小刘加大了一点音量。马总还是没有回音。
“过去看看吧!”胡彪说。
小刘轻轻地走了过去。
“啊――”小刘大叫了一声,用手指着床上的马总说,“胡……胡经理,你……你快过来看!”
胡彪赶紧走过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马总直条条地躺在床上,圆睁着眼睛,半张着嘴巴,死了!
马总死了!胡彪和小刘都吓得脸色苍白,这可是青云山庄第一次发生死人的情况,这可该怎么办?小姐呢?天啊,小姐也斜躺在床上,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没有了鼻息……死了!
青云山庄一夜之间连出两起命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民警马上就赶到了出事现场,进行调查取证。当然,青云山庄的色情生意也被查封了,因为死人事件影响甚大,山庄被迫停业检查。这对成刚公司可以说是致命打击,胡刚在办公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都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死,显然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但是是什么东西能够如此恐怖得连夺两条人命呢?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案件陷入了无头绪的迷惘。案件一日不侦破,即使山庄进行了相关的整改检查,生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谁敢到一个出了命案却不知所以的地方去度假娱乐呢?
胡刚几乎都要被这事给急疯了。
“胡总,您说这会不会是有人和我们作对呢?”胡彪说。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应该不会吧?我胡刚在平山好像还没有得罪过谁,再说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够闯进来作案呢?”胡刚说。
“这事的确很蹊跷!”胡彪拍着脑袋说,“上次李局长也被吓得半死,还有那个三陪小姐,不过这次三陪小姐也死了。”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有鬼吗?”胡刚突然有些紧张地问。
“这,这有可能。要不,我去找李局长再问问?”胡彪建议道。
“对,找他问问。”胡刚说,“不过,还是我亲自去吧!这家伙还躺在医院里呢!”
市人民医院,胡刚坐在财政局李局长的旁边,一边给他削着苹果一边说:“李局长,您看真是不好意思啊,本来是特意请您去山庄玩玩,不想却让您受到了惊吓,我这可是照顾不周啊!”
“哪里哪里,纯属意外嘛!你看,我这不已经好了吗?”李局长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哈哈地笑着。突然李局长脸色一沉,眼睛朝周围看了看,将脑袋凑到胡刚眼前小声地说:“不过,那女鬼真的……真的很恐怖!”
“什么?”胡刚的心一咯噔,双手一颤,刀锋差点划破了手指。
“老胡,你那山庄真的有鬼啊!”李局长严肃认真地说。
“局……局长,您看是亲眼看到的吗?”胡刚紧张地问道。
“那是当然。”说着李局长便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表情也变得有几分害怕了,“长发,红眼、是血红的眼,那脸太白了,人脸没有那么白的,还有那獠牙……真的很恐怖。”“我差点就被吓死了。”李局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建筑公司的马总和小姐也都是被女鬼吓死的?”胡刚越来越害怕了。
“我想是的。”李局长说,“老胡,你是不是招惹了那路的孤魂野鬼啊?”
“我,我怎么知道呢?”胡刚既害怕又着急,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女鬼找出来,可是……一想到刚才李局长的描述,胡刚也害怕不已。
“听说西山有个玄妙道观,那里的道士法术高明,你不妨去请来试试。”李局长说。
“哎哟,有这些高人您咋不早说呢?李局长,谢谢您了,我这马上就派人去请。等去掉了邪气,我回来再好好的感谢您!”说着胡刚就站了起来,连跟局长握手都来不及就匆匆地走了。


“你这个山庄有很大的阴气。”道士沿着山庄周围边走边说。胡刚在后面认真地倾听着。
“阴气就在山庄的周围,”道士掐指谋算,“这股阴气不但狠毒,而且满含怨气,应该是个女鬼在作怪。”
“女鬼?真的有女鬼?”胡刚还是不相信。
“当然有鬼了,难道我老道还会骗你不成?”道士严肃地说,“不过这女鬼也不算太厉害,老道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那谢谢你了,真的感谢你!”胡刚双手作揖以表感谢。
“你先别谢了,要对付这女鬼还得花点工夫。我还得多多了解山庄的一些事情。”道士说。
“没问题,没问题,有什么需要你这管说。”胡刚满口承诺道。
“你们在建筑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道士问。
“这个……建筑工程是由我们公司的一个经理负责的,我把他找你,让他告诉你吧!”胡刚说,“去,把张明诚找来!”胡刚吩咐手下。
不一会,张明诚就跑来了,气喘吁吁地问:“胡总,您找我?”
“不,是这位道长找你。”胡刚指着身边的道士说,“道长想知道在建筑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哦,是这么回事啊。”张明诚想了想说,“基本上都是顺顺利利的,只是在挖掘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不过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什么事情?”道士眼睛盯着张明诚问道。道士的眼光好像一直看到了张明诚的心里,吓得张明诚内心一凛。于是张明诚便把那天挖到一具尸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果然是个女鬼!”道士说。
“道长,有办法吗?”张明诚问。
“这女鬼生前应该受了极大的怨气,所以才变得凶狠残酷。”道士又开始了他的妙指神算。
“好在这女鬼还不到100年修为,不然就很难对付了。”道士继续说,“你们把她的尸骨扔到了什么地方?”
“在那边的一片树林里,我们简单地埋了一下。”张明诚指着右边的一片树林说。
“走,你们跟我去看看。”
“道长,我也要去吗?”胡刚害怕地说。
“当然要去!要求平安,岂能不为?走吧!”道士说。
在树林里有一个小小的土丘,上面长满了野草。“那个土丘就是埋尸骨的地方。”张明诚说。
道士走到土丘旁边,用掸子在上面轻轻拂了几下,说:“女鬼生前受了怨气,死后尸骨又被遗弃荒山野林,所以怨毒颇多。”
“女鬼生前并不是歹恶之辈,只是报复发泄怨气罢了。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去掉她的怨气,为她的亡灵重新超度一番,希望她能早日大彻大悟,不再为害人间。”
“那我该怎么办呢?”胡刚着急地说,生怕道长无计可施。
“你去找几个大汉,把女鬼的尸骨挖出来重新安葬。再找几个大汗在这里搭建一个案台,准备香烛、纸钱,还有鸡血和旗幡,我要为女鬼的亡灵超度。”道士吩咐说。
“好,好,我这马上就去准备。”胡刚赶紧应道,回头对张明诚说,“你在这里陪着道长,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他实在是害怕呆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万一那女鬼要是突然从土丘中冒出来怎么办?胡刚想着就怕,赶紧以安排人手之宜匆匆离开了。
很快案台和新的坟墓挖好了,已是暮霭时分。树林中阴气越来越重,凉风夹着阴气更使人感到阴森逼人。一堆大火在土丘边熊熊燃烧,女鬼的尸骨整齐地用白步裹着放在案台的木板上,几张旗幡插在木板的两边,两根巨大的香烛在案台两头伸吐着火焰。道士盘腿而坐,拂掸横放,嘴里念念有词。张明诚、阿明等一帮人围在道士身后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只见道士用拂掸蘸了眼前碗中的鸡血,洒向木板旁边的旗幡,同时大喝一声:“起!”话音一落,裹着女鬼尸骨的白布竟然自己慢慢的上升了起来,看得张明诚他们目瞪口呆。眼看尸骨就要平稳地放进新挖好的坟坑了,就在这时,一股红烟从白布中喷涌而出,直冲九宵,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下来!”道士拂掸直指天空。
一个红红的身影驾着一阵红雾从天空中快速下落,停在案台面前。
天啊,鬼!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往后直退,生怕女鬼索了自己的命。
这个红红的身影就是出没在青云山庄的女鬼,长发红衣,白脸红眼,目含怨毒,嘴装獠牙。女鬼飘立在道士面前,狠狠地说:“老道,为何与我过意不去?”
“女鬼,你前世已受怨气,老夫此刻正为你超度亡灵,欲洗掉你的怨气,以免你积怨太多,危害人间。你已犯命两条,万万不可再生事端。”
“不错,我生前为男人所害,死后又被男人抛尸荒野。为何男人皆如此歹毒?青云山庄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藏垢纳污,什么达官显贵,皆是好色腐败之徒,此等男人若留人世,只会有更多女子遭殃。”
“女鬼,此言差矣!青云山庄藏垢纳污,自有人间善后处理,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也。这与你阴界鬼魂何干?你不好好修度,以图来世重返人间,反而以一己之怨恨报复朗朗人间,实不应该!”
“人间男子有几个正经之辈,皆是鸡鸣狗盗之徒。老道,休拦我去路!”说着女鬼转身就走。
“女鬼,不得造次!”道士收起拂掸,一跃而起,直追女鬼。一场人鬼大战在树林中展开,只看得张明诚一干人等胆战心惊,紧张不已。
“张明诚,快将鸡血泼到裹尸骨的白布上,快!”道士在空中大声说。
“张明诚,喊你呢,快去啊!”阿明在旁边说。
“我……我怕!”
“张明诚,快,不然就来不及了!”看来这女鬼确实厉害,缠得道长都脱不了身。好,豁出去了!张明诚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案台跑去。
张明诚拿起盛着鸡血的碗,可是裹着尸骨的白布却悬在半空中,鸡血泼不上去。怎么办?“道长,白布太高了,泼不够啊!”张明诚紧张地说。
“小子,找人帮忙啊!”道士的声音也很紧张,看来正斗得难解难分。
找人帮忙?对,找阿明!“阿明,快过来,找几个人过来帮忙啊!”张明诚大声喊道。
“什么?”阿明装着没听见。
“快过来帮忙,我够不着啊!快点,道长快支持不住了。”张明诚说。
要是道长也支持不住了,那我们怎么办?还是赶紧过去帮忙吧。想着阿明就带着两个壮汉跑了过来。“我们该干什么?”阿明问。
“快,你们把我抬起来,我要把鸡血泼到白布上。”三个人把张明诚抬了起来,这下子可以够得着了,张明诚颤抖着将鸡血倒在裹着尸骨的白布上后,和阿明他们一起赶紧往回跑。
“回去吧!”只听道士大喝一声,一道红色的迷雾从半空中悠悠飘落,汇成一股钻进白布裹着的尸骨里。
“好险!”道士也降落到了案台上,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这女鬼果然厉害,要不是你们帮忙,恐怖我今天还制服不了她。”
“好吧,你们赶紧把尸骨放进墓穴里,掩埋好,我来给她轮回超度。”道士说着又盘腿坐下开始念念有词了。
“道长,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掩埋好尸骨后,张明诚跑过来问道士。
道士拂掸因挥,说:“放心吧,我在女鬼身上下了九道咒语,每道咒语管9年,至少九九八十一年内她是不能作怪了。至于八十一年后就要看她自己能否得悟了。我正在给她的魂灵超度,希望她能够抛弃前怨,好好做鬼,以图来世能够重新做人啊!”
“道长,您辛苦了!”张明诚说。
“不辛苦,不辛苦,”道士回答说,“回去告诉你们胡总,虽然这次我为他解了一围,但是他自己也要好自为之,不然,要损阳寿啊!”
“知道了,道长,我一定会转告胡总的,您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又一轮太阳从东方升起,万物从沉睡中苏醒,树林里阳光斑斓、百鸟朝阳,平山市车水马龙、人生鼎沸,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夜晚会发生什么,这个夜晚又会发生什么呢?只有奔腾的生命洪流如同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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