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竟酩酊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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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仙四][霄青]相逢竟酩酊 BY 离碧

章一：百年

鬼界是千年不变的天黑水红，有哀啸的风携着徘徊不去的执念纵过阴霾的天空。

三途河畔通往轮回井的那道桥头，孟婆沉默地给每个走上桥的鬼递上一碗汤，大多数都会接过来一饮而尽潇洒过桥，偶尔有几个不愿意去的，孟婆和鬼卒也就收了手随他去。

等过一阵子他们就该知道，等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缘分尽了的时候就是尽了，然后就再也遇不到了，十年同舟百年共枕，一辈子的缘分更是得来亦难守亦难。

这两百多年，始终等下来的，也就只有那一个。

远处有人走来，墨红长发衣袂翻扬，行动间周身阳炎之气环伺满溢。顿时有许多新鬼无法忍受纷纷走避奈何桥前一片喧乱，那人却似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直直走到孟婆身前。

“云天青在何处？”

“投胎去了。”孟婆头也不抬地又舀出一碗汤，淡淡应声。

“……一派胡言。”周遭本就骚动的空气骤然灼热，鬼体阴寒怎堪阳炎魔气，连鬼卒也跑了个干净。即便如此情状孟婆也只是淡淡抬头看他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搅着手中的汤。

“没什么胡言不胡言的，他一直等一直等，等不了了，就投胎去了。”

“临走前他说等了这么多年，欠的也算还尽了，下辈子成什么都好，就是千万别再见了。”

“他还尽了？！”玄霄仰天长笑，眉目间尽显狂色，“琼华数年同门之谊他一朝背弃，携望舒私逃下山令我备受火焚冰封之苦，他一句话，就算前尘皆过？”

前尘皆过，诸多纷扰，如何皆过。

云天青，你当真好。

他以为他始终在，就像当年在琼华那般，他从未想过云天青会携望舒与夙玉私逃下山。

半月前他出得东海，先往青鸾峰探了天河。天界果真还是不能见凡人违逆其尊降下天罚，说什么恒大者为天道，也不过就是自视至尊，罔顾苍生。

就算盲了眼天河却也还是一如当年，见到他来十分高兴，拉着他絮絮叨叨说这些年的事，菱纱死了，梦璃回来过几次，紫英这么多年又铸了几把好剑，开炉的时候他都在旁边，看不见也能听得宝剑出世清越龙吟，浩瀚灵气击沛苍空。

然后他问，大哥，你去见过我爹了吧，他好吗？

顿时静默。

玄霄终于想起当年在卷云台上，天河曾经对他说，我去鬼界见了爹的魂魄，他还一直在等你。爹说他害得你这么惨，一定要等到你当面跟你说句对不起才去投胎。

当时他只觉得可笑，一句对不起又有何用，不过还是相负。

他愿意等着，就让他等着去吧。

后来在东海的时候他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冰冷苍蓝，也曾经忆起过很多很多年前御剑乘风，青空苍远，浮云万千。

那时候他和云天青夙玉还在一处，如今却已隔世百年。

当时风华，终归尘土，不是不叹息怅惘的。只是一想到当年那场背弃，心头便又不可抑制地愤恨狂躁起来。

云天青要如何，与他何干。

他想岔开话题，正望见木屋壁上和三把弓并挂在一起的一柄长剑，剑身是一整块霜露晶锤炼而成，平滑精致一看便知铸剑之人定是竭尽心力。

不是云天河曾经惯用的那柄慑天，也并非他见过几次的天河剑。

“此剑何名？”

“啊大哥你说挂在墙上那把？是紫英铸的，叫离霜。”

离霜。

离霜。

“见红兰之受露，望青楸之离霜……”玄霄低声念着，云天河没听清，“大哥你说什么？”

“无事。”

见红兰之受露，望青楸之离霜。①

那赋里还有一句，叫做知离梦之踯躅，意别魂之飞扬。

此后几日他想起这事就莫名地心烦，辗转许久后终于御剑去了酆都下了鬼界。

可他已经不在了，等不下去了，投胎去了。

可笑。

而他若信她所言，才更是可笑。

“……云天青不是这种人。”阳炎依旧炽烈，玄霄神色却渐渐安定下来，“我识他多年，见他为人不羁行事随心，却从未见他背信弃诺。”

曾有四年多的时间，他与他同在一处，修心，练剑，偶尔奉师命下山除妖，顺便游历江湖。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在同辈弟子中崭露头角，做自认应为之事。只是他常待的地方是藏经阁，而云天青是思返谷。

他们曾经一起走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地方。他还记得刚入门那年，他们奉宗炼长老的命令下山寻云晶石铸剑，路过一座不知名的山，山间一片辛夷木，红花正盛，风拂过纷纷花落山涧，淡香水汽。云天青眼尖看见溪涧中红光闪烁不似花色，收了御剑一看，却是块上好的金红石。

——师兄，今日可是赚到了。

——三日后便是回山之期，还不速速去寻云晶石，取它何用。

——哎呀师兄你可是忘了，我还欠你一柄佩剑呢，枉我记了这么久师弟我好生伤心……

原本还要说什么的他顿时停住，佩剑？印象中是有这么件事，那时他们俩入门刚一月不到，两人还未有现在这么亲近，那日剑舞坪几个嫡系弟子初次试炼他对上云天青，两人剑路一大开大阖一轻灵跳脱，拆招间酣畅淋漓渐渐彼此都用上了十分精神，他一招峰回抹出取他侧腰那人回剑便是一招断鹤挡下，两剑相击剑刃相错铿锵清鸣，光华灼灼大盛不似常态，他心知不对想收剑却发现剑身相吸根本无法撤开，直到光芒渐渐黯淡两柄剑方才分离跌落地上，剑身已无往日灵气。

后来他才知自己那柄沉彩内注火咒云天青的白露内注冰咒，两人拆招专注灵力入剑激发注灵，水火相击相克两柄剑内灵气便就此毁去。

这对新入门的弟子本是常事，因此师傅太清知道了也并未多加训斥只是说了下次小心些同门间不必全力相拼便令他们去承天剑台挑柄新剑，他拱手告退心内却还是有些不悦，这些日子下来他已渐渐惯用那柄入门时便被授予的沉彩现今却又要换新。也许是神色有些流露，出得琼华宫云天青拍拍他的肩说师兄不要总皱着眉头我记得欠你一柄剑就是了，那时他只是淡淡扫他一眼说不必便径直去了承天剑台挑来了如今在用的这柄骖鸾，再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后来跟人拆招的时候多了几分小心。

他以为那只是随口一句，却未想到他记到如今。

——师兄你五行属火，这块金红石当是不错……说来此地一山辛夷香让人爽快无比，若不是急着寻石回山，可以好好玩一下。

后来他们寻得云晶石，回琼华的路上再路过那座山时辛夷已快谢遍，一涧残红无人顾。那时他见他神色略有些怅然，方想出言劝慰却终究没有开口。

那时他以为明年仍有花期，他爱玩，明年补他一遭便是。

那时夙玉方刚上山不久，日日只是一同修炼基本心法，他们都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师傅新收入门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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