裨海记游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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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裨海纪游
裨海纪游卷上
裨海纪游卷中
裨海纪游卷下
郑氏逸事
番境补遗
海上纪略
裨海纪游卷上
余自辛未春入闽,由建宁、延津以迄榕城;初秋,又自榕城历兴、泉至漳郡之石马;未几,又之漳浦、海澄、龙岩、宁洋诸属邑暨各沿海村落,还至石马;又以扁舟渡厦门,五日而返。壬申。再返榕城,留居司马王君仲千署中。盖八闽之辙迹已历六矣。逮癸酉秋,有泰宁之役,维舟邵武城下,信宿而返。其明年又之汀之武平,由延津溯流而上,登铁岩之高,涉九■〈石龙〉之险;半岁之间,往返四过,凡山川幽窅之区,罔不足历而目览焉。于是八闽游遍矣。
我朝声施远被,伪郑归诚;台湾远在东海外,自洪荒迄今,未闻与中国通一译之贡者,乃遂郡县其地,设官分职,输赋贡金,■〈舟宗〉帆往来,络绎海上,增八闽而九,甚盛事也。余性耽远游,不避阻险,常谓台湾已入版图,乃不得一览其概,以为未慊。会丙子冬,榕城药库灾,毁硝磺火药五十余万无纤介遗。有旨责偿典守者,而台湾之鸡笼、淡水,实产石硫磺,将往采之。余欣然笑曰:『吾事济矣』。丁丑春王,遂戒装行,同人言子圣平右陶、裘子绍衣、胡子慎履、何子襄臣、陈子子蔚、表弟赵履尊、表侄周在鲁,皆握手郑重。有仆役徐文、余兴、龙德喜请从;郊送者曹子吕阳;同行者王君云森也。
二十四日,午刻,出南门;至大桥,会雨,留宿吕阳邸舍。
二十五日,天稍霁,行三十里,渡乌龙江,宿雾初收,江光如练;望海口罗星塔影,如一针倒悬水中,因赋绝句:『浩荡江波日夜流,遥看五虎瞰山头;海门一望三千里,只有罗星一塔浮』。晚至坊口,晤石君某、董君赞侯;董君为诸罗令长子,石为董君渭阳,遂订偕行。
二十六日,度相思岭;忆余自入闽,已六过此岭,年来齿发益衰,怃然兴感,赋诗曰:『闽中七载作劳人,六染相思岭上尘;独有苍苍双鬓色,经过一度一回新』。晚宿渔溪。
二十七日,晓行,肩舆在晨光薄霭中,村民携犁牵犊,往来陇上。余买山无日,不胜慨然!赋诗曰:『山色晓逾洁,溪声静自流;人言隔陇阪,犬吠出村陬;细雨沾衣湿,轻寒动客愁;白云真可羡,舒卷在峰头』。午刻至浦尾,舆夫以肩舆置小舟中,余虽乘舟,实坐舆上。舟人持竹篙挽舟在岸上行,舟去甚疾。岸上撑船,舟中乘轿,一时两奇事,仅见于此。岸旁多老榕,根株盘结,离奇万态,有十余树排联半里而仍属一株者。余尝维舟其下,至今念之,爱其荣茂如昔,为赋诗曰:『榕阴垂一亩,斤斧慨无施;臃肿多骈干,■〈虫连〉蜷尽附枝;风霜经饱历,岁月自荣滋。相见长如此,曾无凋落时』?再过涵头,烟火万家,亦一大村落。忆余辛未过此,噉荔甚佳,流连信宿而去;今又六年矣!晚宿兴化郡。
二十八日,行莆阳道中;早麦已秀,风过成麦浪,盖四月时令也。岭南春早,于此可见。赋诗曰:『晓起篮舆逐队行,今朝差喜得春晴;翻畦早麦初成穗,遶径寒流自有声;陇阪云移青嶂合,郊原风蹴绿波平。年来已识躬耕乐,何事劳劳又远征』?
二十九日,渡洛阳桥,至泉郡。值陆师提督吴公英以诘朝莅任,五营兵将兜鍪櫜鞬,临郊列伍以迎;而子衿亦倾城争出,趋跄恐后。因赋所见:『百里金戈竞路斜,纷纷铁骑乱如麻;无端呫哔咿唔者,也曳蓝袍候使车』。晚宿郡城。
二月朔日,宿沙溪。
初二日,行四十里,至刘五店,即五通渡也。渡实支海,广十余里。登舟,羣风骤至,巨浪如山,帆掠水三尺,倾斜欲覆,浪入舟中,衣冠尽湿。抵岸即厦门地,顾视日影,已堕崦嵫;复行三十里,抵水仙宫,漏下已二十刻。旅舍隘甚,无容足地,姑就和凤宫神庙,坐以待晓。明日(初三日),假水师裨将公署馆焉。晤萧山来子卫,为余觅舟,为渡海计。值大风不辍,闻万石、虎溪二岩为厦门山水之胜,拉石君、董君、王君往游。至万石岩,巨石林立,欹斜合沓,若连楹复室,而回环曲折,一径可通,偪仄处,伛偻匍匐,俯首侧体然后度;有时瀑流淙淙,横拂肩袖间,其实在涧底石下行也。洞中宏敞,在石几可凭,清泉可濯。奴子陈肴核,欢饮竟日。抵暮,循旧路返。每值陡隘处,令一人当关,众以猜枚斗胜;胜者得斩关度,童子进酒饮不胜者,至前隘处易胜者守关,而令不胜者夺之。凡夺十七关始出洞,而新月一弯,已挂林杪矣。相共踏月归,赋诗曰:『何年月黑风狂夜?吹落唅岈覆一溪;诗里未经摩诘画,袖中难倩米颠携;云流石罅疑天近,瀑溅衣裙识洞低;盘礴不知春日永,欲寻归路几番迷』。
初四日,复偕访虎溪岩。登其巅,巨石大可一二亩,高十余丈,围圆似鼓;曲磴缘石旁可登,有巨石斜覆鼓上,壁立插汉,位置殊怪,不知造物何以设想,与万石岩各擅其奇。赋诗曰:『绝顶多奇石,巑岏聚一丛;悬崖临巨壑,迭嶂吼长风;屐折危栏转,笻支曲磴通;扶桑遥在望,落日晚潮红』。岩畔颓垣小径,云是伪郑公子锦舍、聪舍读书处,惟有砌虫唧唧草间。铜驼废井,何地蔑有?祇为游人增慨。然万石、虎溪二岩,巨石虽多,绝无峰峦峭态,小如拳、大如屋,率皆圆钝椎鲁物;即有层迭而上者,望之亦累卵耳。厦门孤悬海中,周广二三百里,步步皆山,岩石无小大,悉作卵形,亦山川情性然也。余以登陟致劳,腰疾复作,掖而后行者累日。
十六日,小瘥,风亦暂止,舟人促行,遂登舟。俄而急雨骤至,雨过,风复横。海舶在巨浪中,摇曳震荡,凡三昼夜无宁息。登舷望港口,左为厦门支山,右为海澄县古浪屿山,两山对峙,蜿蜓入海;尽处有小山矗起中流,舟子言是大旦门,海舶出洋必由此。余曰:『诗不云乎「凫鹥在亹」,疏曰:「水流峡中,两岸如门,谓之亹」。是大旦门与金门、厦门,悉应从亹,不当从门也』。若以形势言,大旦门为厦门门户,金厦门又漳泉门户矣。
十九日,风息波平。石君、董君皆至。方共叙三日阔,董君忽委顿,伏艎底大呕。舟人伐鼓鸣钲,扬帆起椗。约行二十里,抵向所见大旦门。有十二舶,皆依山泊宿。
二十日,无风,不能行。
二十一日,黎明,闻钲鼓声,披衣起视,已乘微风出大旦门。一望苍茫,淼无涯涘,同泊十二舶参差并进。望舟左数十里外,有黄土坡,隐隐可见。凡自厦门往台湾水道,当自干趋巽,舟师忽转舵指坎。比午,至黄土坡下椗。使从者问之,对曰:『舟无风不行,依此暂泊耳』。复问:『此何处』?曰:『辽罗,是金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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