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策兰诗选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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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保罗·策兰逝世四十周年纪念
Eric Celan(Paris)
保罗·策兰,1959年在巴黎寓所(吉瑟尔·策兰-莱特朗奇摄)。
译者弁言
1989年,我满怀惆怅离开北京,去欧洲求学。抵达巴黎的第二天,我怀揣一本阿波里奈尔诗集,独自走上米拉波桥。那是巴黎的金秋季节,法国大革命两百年祭的大典刚刚过去,街边铺满梧桐落叶,暗红的夕阳照在无声奔流的塞纳河上。革命,自由,知识,书本,“从东方流落,被带进西方”,仿佛历史的浮尘散落心头,一阵风随时都会把它重新扬起。但——,诗以它平静的力量在克服某种伤悲。那时,我还不知道保罗·策兰就是从这座桥跳下去的。我只是为阿波里奈尔的诗句而来:
塞纳河在蜜腊波桥下扬波,
我们的爱情
应当回忆么?
[1]
这两句诗就刻在米拉波桥头的一块铜铭上,蓝得像巴黎的天空。我读到策兰的诗,是在几年以后,从巴黎拉丁区圣修毕斯(Saint-Sulpice)广场诗歌集市买得一本杜布谢和让·戴夫等人合译的《保罗·策兰诗选》
[2]
。现在回头去想,时间的流逝丝毫未磨去那时初读策兰时内心震跳的声音。我自认这是一种福分。
夜树的皮,天生锈蚀的刀子
在悄悄向你诉说名字、时间和心灵。
一个词,睡着了,当我们倾听,
它又钻到树叶下面:
这个秋天将意味深长,
那只拾得它的手,更加口齿伶俐,
嘴新鲜如遗忘的罂粟,已在亲吻它。
(《永恒》)
这个秋天将意味深长……我开始读他的诗。如饥似渴。虽然是从法译本阅读,但那时对我已经够了。那些诗句的力量,是我在别处找不到的,仿佛半生有缘,读书如忆旧,不由得有一种“我忆君诗最苦”的感觉。我不敢轻易翻译保罗·策兰。凭我的学力和粗浅的德文,尚不能胜任这一工作;只有继续学习,加深我的德文知识来弥补我的不足。为了阅读,也为了生活和呼吸。人历世,有些东西得自亲历,也得自他者。而一切所得,皆感恩于诗歌那近乎母性之手使你与命运相遇。策兰在一首诗里说:“永远那一棵,白杨树/在思想的边缘。”大致是这意思。在他的视野里,诗更多的时候是阴性的,因为在被死亡投照的世界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看见你了,姐姐,站在那光芒中”;而这世界,假如诗歌在对罪行发言之后,还有责任谈论未来,那透过死亡还存在的亲切感,就只有他诗中经常怀想的那些女性了——“她”、“姐妹”、“失落者”,犹太人死亡姊妹的身影,在文本叙事的“你”和“我”之间,如同当下的回忆:
我们并不是真的
生活过,一下子就过去了
看不见,一阵风吹过
“在那儿”和“不在那儿”和“时时”之间
(《多少星辰》)
诗,阴性的,并不意味着韵脚或词锋的轻柔。她有指甲,有棱角,有花蕊,有刺,有手上的风。策兰的诗不需要诗学。他的诗歌语言里,这阴性的诗,如同劫难之后,生长在荆棘之上的“大红字的花冠”,“无人的玫瑰”,空无之花,由于拒绝对世界的诗化,她的力量超越一切诗学的界限——
她把我们高高托起,还是一样,永恒,
从直立的脑浆,一道闪电
及时缝合了我们的头颅、皮
和所有
还要精血爆裂的骨头:
(《本是天使的材料》)
这个秋天将意味深长……我站在米拉波桥上。这意味着一种流亡。生存之于生存者,太现实,太滞重,无论在何处,绝非那种“偶然性”的存在之说所能草草打发或自我宽慰。因为只要关涉到生存的含义以及一个人为此所能建基的东西,譬如安身立命,此在者就永远是一个思想着的精神。这里,“还是一样,永恒”这一诗句究竟指的是什么?它跟我们有关,跟生活有关,也跟诗有关。策兰告诉我们这是一种信念,关于在生活中选择什么,坚持什么,以及如何坚持。
1987年,前苏联诗人布罗茨基在维也纳的一次讲演中预感到,流亡的现实性因历史的移位或错位而变得迷惘了,“一本正经地谈论流亡作家这样一件事变得困难了”
[3]
。但是布罗茨基并没有认为流亡的意义止于此或被耗尽,因为携带着母语流浪,这本身就是在家,有时甚至离灵感的归宿更近了。但是,这种被迫的归宿并不提供个人精神生活升华的任何保障,反而充满了在日常性中沉沦的危险。策兰所说的人周围“物质的灰色之灰”,至今仍是文明征象的主导方面;也是布罗茨基讲的流亡的平庸一面。我想,在布罗茨基的经验之外应该还有一种东西:个人记事。
策兰在世时,海德格尔就已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个人“已经远远走在了最前面,却总是自己悄悄站在最后面”
[4]
。这可能是哲学家对一个诗人的最高评价了。这种个人的谦卑,说到底乃是一种洞达,对事物有透彻的看法。艺术不是真理的拐杖。作为思想的姐妹,诗之言也需要有真知灼见。若干年后,他在一首诗里对此有解释:“你也说,/最后一个说,/说出你的话。”在战后的巴黎,策兰分享了法国人在国家光复之后的喜悦,但他自己却没有祖国。他的生活仍然是一种流寓状态。诗仍在记忆中摸索。但这时,他已对刚刚结束的历史发出诗的最强音:《死亡赋格曲》奠定了一个主调。
在个人记事里,对语言的思考甚至不带有种族和神性的成分,因此“语言的流亡”也不存在了,记事成为凡人与世照面的笔录。这种记事(包含追忆)以伤悲感取代被诗人夸大了的诗歌光环、言说的权力、对历史的颂扬以及预言式的激情。语言的血缘也让位于更冷静的思考,成为往事在场的见证。我在保罗·策兰的诗《带着一本来自塔鲁莎的书》里看到了流亡的这种谦卑。这位毕生流亡者使“流亡”一词恢复了它古老的涵义:流亡乃是一个人的事件。它通过一个人的经历并借助诗歌的表达,向一个民族远近的历史叙事折射,向大地折射。而且,令我震撼的是,这位诗人中最心系母语的诗人,以非凡的勇气道出了诗人没有祖国的痛苦事实:
从
卜算的,预言的和向你倾诉而去的,
从
向上疾呼的,
都在那边备好了,如同一粒
人从自身吐出的心石
连同它那不可
摧毁的钟表机械,出离在外
在非家园和非时间之中。
(《带着一本来自塔鲁莎的书》)
策兰经历过个人国籍不明
[5]
、纳粹苦役营和逃亡。他深知在个人的有限生命中,时间性永不会消除这种非时间的距离感,何况历史常常披戴起非人性的面具。它使一个人既遥远又毗邻于被称为母土的东西,包括潜藏在记忆中的那一切,——被灭绝的,失落的。记忆成为不允卸除的负担。
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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