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斯鹅历险记30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49.一座小庄园
十月六日 星期四
大雁们沿着克拉河一直飞到孟克富士大工厂,然后他们又向西往费里克斯达伦方向飞去。他们还没有到富雷根,天就开始黑了,于是他们就在一块长满树林的高地上找了一块洼地落了下来。那块洼地对大雁们来说无疑是个过夜的好地方,但男孩子却觉得那里既寒冷又潮湿,希望找一个更好的地方睡觉。他刚才在空中的时候就看见山下有几座庄园,落地后他便急急忙忙去寻找了。
通往庄园的路途实际比他想像的要远得多,他曾几次想返回洼地。但是,他周围的树林终于稀疏起来了,他来到了一条伸到森林边上的大路。从大路又分出一条美丽的桦树林荫道,直通一座庄园,他便立即朝那个方向走去。
男孩子最先进入的是个后院,大得像城里的广场,四周是一排排红色的房屋。他穿过后院,又见到了一个院子。那是住房所在的地方,房前有一条沙石小径和一个很大的庭院,两边是厢房,房后是一个树木葱郁的花园。主宅邸本身很小,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庭院四周却长着一排十分高大的花楸树,树与树之间挨得非常紧密,形成了一道名副其实的围墙。男孩子觉得他似乎跨进了一间高大华丽的拱形大厅。高高的天空呈现出淡蓝色,挂着一串串又大又红的果实的花楸树已经泛出黄色,草坪大概还是绿色的,但是那天晚上月光格外的明亮耀眼,月光洒在草坪上,使得草坪变成了银白色。
院子里空无一人,男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随便走动,当他来到花园里的时候,发现了一种东西,几乎使他欣喜若狂。他爬上一棵矮小的花楸树去摘果子吃,但是他还没有搞到一串,就发现一棵稠李树上也结满了果实,于是他溜下花楸树,爬上稠李树,但是他刚刚爬上树,又发现一棵红醋栗树上也垂挂着大串大串的红色浆果。这时,他发现,整个花园里到处长满了茶]子、覆盆子和犬蔷薇。远处的菜地上长着大头菜和芜菁,每棵小树上都长满了浆果,野菜结了籽,草秆上长着颗粒饱满的小穗。而在那边的一条小路上,啊,他肯定没有看错,有一个漂亮的大苹果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男孩子抱着大苹果在草坪边上坐下,开始用小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切下来吃。“如果其他地方也像这里一样好吃的东西唾手可得的话,那么当一辈子小精灵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的。”他想。
他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思索着,最后他想,如果他继续留在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让大雁们自己回南方去不是也不错吗。“我就是不知道怎样向雄鹅莫顿解释我不能回去的原因,”他想。“我最好还是同他彻底分手。我可以像松鼠一样储藏过冬食物。冬天,住在马厩或牛棚的一个暗角里,我就不会冻死。”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头顶上有一声轻微的响声,转眼间一个像短小的桦树杈儿一样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旁边。树权儿摇来晃去,顶部有两个亮点,像燃烧着的煤块一样闪闪发光。那个东西看上去真像个怪物,但是男孩子很快就看出来,树杈儿有一个弯弯的嘴,火红的眼睛四周有一大圈羽毛,这时他放心了。
“这个时候遇见一个活着的东西真是太有趣了,”他说。“也许你,猫头鹰夫人,愿意告诉我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吧?”
猫头鹰这天晚上和秋天所有的夜晚一样,正栖在靠房顶竖着的那个大梯子的木板上,注视着下面的石子小路和草坪,在侦察耗子的踪迹。但是,使她感到吃惊的是一只耗子也没有出来。相反,她却看见一个样子像人,但又比人要小得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花园里移动:“我想肯定是这个家伙把耗子给吓跑了,”猫头鹰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那不是一只松鼠,不是一只小猫,也不是一只鼬鼠。”她又想。“我本来以为,像我这样一只在古老的庄园上住了那么多年的鸟,对世界上的事是无所不知的。但是这个东西却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子路上移动的那个小东西,直看得眼睛发花。最后,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她就飞到地上,想到近处看看这个陌生的东西。
当男孩子开始讲话的时候,猫头鹰伸着脖子观察着他。“他身上既没有爪子也没有刺,”她想。“但是谁知道他有没有毒牙或者其他更危险的武器呢?在我向他发起进攻之前,必须弄清楚他是什么东西。”
“这个庄园叫莫尔巴卡①,”猫头鹰说,“以前这里住的是上等家庭。可是你自己是什么人?”
①此庄园系作者故居,1888年因家庭经济拮据卖掉。作者于1910年买回庄园并进行修葺,晚年一直居住在那里。作者去世后由一个委员会管理并对公众开放。
“我在想着搬到这里来住,”男孩子说,却没有回答猫头鹰的问题。“你看行吗?”
“唉,这个地方已经是今非昔比了,”猫头鹰说,“不过还可以生活,这主要看你靠什么度日。你打算靠捉耗子吃来维持生活吗?”
“不,绝对不会,”男孩子说,“倒是有耗子把我吃掉的危险,而不是我去伤害耗子。”
“他绝对不可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危险,”猫头鹰想,“不过,我想我还是试一试他。”她飞到空中,紧接着直扑尼尔斯・豪格尔森而来,爪子抓进了他的肩膀,并用嘴去啄他的眼睛。男孩子用一只手捂着眼睛,用另一只手极力挣脱开。与此同时,他用足全身的力气呼喊救命。他意识到,他的生命真正处于危险之中,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一次他肯定要完蛋了。
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件非常巧合的事,就在尼尔斯・豪格尔森跟随大雁们周游瑞典的这一年,有一个人也在到处旅行,她想写一本关于瑞典的、适合孩子们在学校阅读的书。从圣诞节到秋天,她一直想着这件事,但是一行字也没有写出来,最后她灰心地对自己说:“你是没有能力写这本书了,还是坐下来,像往常一样,写写神话和小故事之类的作品,让别人去写这样一本富有教益、严肃认真和没有一句假话的书吧!”
她要放弃这项工作几乎已经是决定了的,但是又觉得写一些关于瑞典的美好事物还是很有意思的,因此她又舍不得放弃这项工作。最后,她忽然想到,可能是因为她长期身居城市,周围除了街道和墙壁什么也没有,才使她迟迟动不了笔。如果到乡下去,看看森林和田野,情况也许会好一些。
她出生在丰姆兰省,对她来说很明显,她的书要从那里开始写起。她首先要写一下她成长的那个地方,那是一座不大的庄园,地处偏僻,那里仍然保留着许多古老的传统和习惯。她想,孩子们听到那里的人们一年四季所从事的各种劳动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的。她要告诉他们,她家乡的人是如何庆祝圣诞节、新年、复活节和仲夏节的,他们用的是什么家具和生活用品,他们的厨房和储藏室、牛棚和马厩、谷仓和蒸汽浴室又是什么样子的。然而,当她要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笔却总不听使唤。她简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她总写不出来。
她对以前的事情记忆犹新,这是确实无疑的,而且她似乎还仍然生活在那个环境中。但是她对自己说,既然她要到乡下去,那么在动笔写她的家乡之前,应该再去一趟,看看那个古老的庄园。她已经阔别故乡多年,找个由头回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她无论走到哪里,总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乡。诚然她看到,其他地方比那里更美也更好,但是她在任何地方也找不到她在童年时期的故乡所感受到的那种安谧和欢悦。
然而对她来说,回故乡并不像人们所想像的那么容易,因为她家的小庄园已经卖给了她不相识的人。她固然认为,他们会很好地接待她,但是她故地重游并不是为了同陌生人坐在一起交谈,而是为了在那里能够真正重温昔日的生活。因此她决定晚上去,那时一天的劳动已经结束,人们都会呆在屋里的。
她全然没有想到,回故乡去会成为那样一桩奇妙的事情。当她坐在马车上向那个古老的庄园驶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变得更加年轻,一会儿,她不再是一个头发开始灰白的老人了,而是一个穿着短裙、梳着淡黄色长辫子的小姑娘了。她坐在车上认出了沿途一座又一座的庄园,在她的脑子里似乎故居的一切依然如故。父亲、母亲和妹妹们会站在台阶上迎接她,那位年老的女佣人会跑到厨房的窗前去看是谁回来了,奈露、富莱娅和另外几只狗会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
她越是接近庄园,心里越是高兴。现在已经是秋天,大忙季节快要来临,但是正因为有许多活要干,家里的生活才不会单调和枯燥。一路上,她看见人们正忙着在刨马铃薯,她家里的人一定也在刨。他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马铃薯碾碎做成淀粉。那是一个温暖而舒适的秋天,她想菜园子里的蔬菜不一定都已经收完,至少卷心菜还长在地里。不知道啤酒花是否已经采完,苹果是否已经都摘下?
最好不要赶上家里大扫除,因为秋会节快要到了。秋会被当地的人们看成是一个重大的节日,特别是在仆人们的心目中,因此秋会到来之前,到处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如果在秋会之夜到厨房里看看,就会觉得挺有意思,擦得光亮的地板上撒满了芳香的刺柏树枝,墙壁粉刷得雪白,墙上挂着锃亮的铜锅和铜壶。
这样悠闲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因为秋会节一结束,人们就要开始梳麻了。亚麻铺在潮湿的草地上经过三伏天已经沤软。现在把麻放进那个旧的蒸汽浴室里,点燃那个火炉子进行烘烤。等麻烘得干燥到一定程度后,人们就在某一天把邻近的妇女们都招呼到一起,她们坐在蒸汽浴室前,把麻秆敲碎,然后用打麻器打麻,去掉干麻秆,抽出又细又白的麻。妇女们干活的时候,浑身落满了灰尘,成了灰人。她们的头发上和衣服上也都积满了碎麻秸,但是她们还是干得很欢快。打麻器从早到晚工作,人们也从早到晚有说有笑,要是有人走近那个旧蒸汽浴室,还以为那里正呼呼地刮着大风呢。
梳完麻以后,紧接着就是烤制大量的脆饼、剪羊毛和仆人搬家。十一月是繁忙的屠宰季节,人们腌咸肉,填香肠,烤血面包,制蜡烛。经常用土制呢绒做衣服的裁缝这时也来到这里,那是异常快乐的几个星期,仆人们坐在一起穿针引线,忙着做衣服。为所有的仆人做鞋的鞋匠这时也坐在长工屋里干活,人们看着他如何剪皮子,做鞋底,钉后跟,砸气眼,怎么也看不厌。
但是,最忙碌的时候还是圣诞节之前。露西娅节①那天,身穿白衣、头戴点燃着的蜡烛的侍女在凌晨五点钟就到各个房间去请人们喝咖啡,这好像意味着,在这之后的两个星期内,人们不要指望能够睡足觉。因为人们要酿制圣诞节喝的啤酒,要渍鱼,要为圣诞节烤制各种面包和点心,还要进行大扫除。
①每年十二月十三日。
当车夫按照她的要求把马车停在路口时,她还沉浸在对烤面包的想像中,身边都是圣诞节吃的面包和存放小面包的盘子。她像一个睡得昏昏然的人被突然惊醒一样。刚才还梦见家人围在她的身边,而此时此刻却在这么晚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车上,感到实在凄凉。当她下车以后,顺着林荫道默默地向故居走去的时候,她感到现在的心情与过去的是多么的不同呀,她真想转身返回城里。“到这里来有什么意思呢?这里和过去已经毫无共同之处了。”她想。
但是她又想,她既然是远道而来,还是应该看一看这个地。方。于是她继续往前走,尽管每走一步,心情就感到沉重一分。
她曾听人说过,庄园已经破烂不堪,面目全非,情况也许确实如此。但是她在晚上却看不出来,反而觉得一切如故。那边是水塘,她年轻的时候,里边养满了鲤鱼,但是谁也不敢去捕捞,因为父亲愿意让鲤鱼自由自在地生活。那边是长工屋、谷仓,以及屋顶的一头是一个铜钟、另一头是风向标的马厩。正房前面的庭院与父亲在世时一样,仍然像一间四面不透风的屋子,看不到远处的景色,因为父亲连一棵小树都不忍心砍掉。
她在庄园入口处那棵大枫树的阴影下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向四周环视。就在这个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群鸽子飞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身边。
她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些真正的鸟,因为通常鸽子在太阳落山以后是不出来活动的。一定是明亮的月光唤醒了他们。他们以为现在是大白天,于是就从鸽棚中飞了出来,但是后来他们却迷糊起来,不知所措。因此,当他们看见有一个人的时候,就向她飞来,好像她会给他们指明方向似的。
她父母亲在世的时候,庄园上有很多鸽子,因为鸽子也是父亲精心保护的一种动物。只要有人提起要宰一只鸽子,他就心情不好。那群漂亮的鸽子在她来到故居时迎接她,她心里感到非常高兴。谁能知道那群鸽子这么晚了飞出来不是为了向她说明,他们还没有忘记过去他们曾经有过一个美好的家呢?
或者,也许是她的父亲派他的鸽子出来向她问候,使她重返故居时不致感到过分忧虑和孤独吧?
当她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了一股对过去的强烈的渴望,不禁悄然泪下。他们在这里过的是一段美好的生活。他们有过繁忙的日月,但是他们也有过节日的快乐,白天他们进行紧张艰苦的劳动,但是晚上他们就聚集在灯下阅读泰格奈①和鲁奈贝里②的诗,读莱恩格伦③夫人和老处女布雷默尔④的作品;他们种植五谷,但是他们也种玫瑰花和茉莉花;他们纺过麻线,但是他们边纺线边唱民歌;他们钻研过历史和文法,但是也演过戏和写过诗;他们站在火炉边做过饭,但是也学会了拉手风琴、吹笛子、弹吉他、拉小提琴和弹钢琴;他们在菜园里种过卷心菜、芜菁、豌豆和菜豆,但是也有过一个长满苹果、梨和各种浆果的果园;他们曾经寂寞地生活,但是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脑子里装着那么多故事和传说。他们穿过自己家里做的衣服,但是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过着一种无忧无虑、自给自足的生活。
①泰格奈,E(178-1846),瑞典诗人。
②鲁奈贝里,J・L(1804-1877),芬兰诗人。
③莱恩格伦,A・M(1754-1817),瑞典女作家。
④布雷默尔,f・(1801-1865),瑞典女作家。
“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的人能够懂得像我年轻时候在这个小庄园里的人所度过的那种美好的生活,”她想,“这里工作适量,娱乐不过分,每天都是高高兴兴。我真想回家来。但我一旦回到这个地方,就又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于是,她转向鸽子,对鸽子说:“难道你们不愿意到父亲那里去跟他说,我想念家乡吗?我在异乡漂泊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问问他,看他是不是能够安排一下,让我能尽快回到我童年时期的故乡来!”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她刚说完,整群鸽子便升入空中飞走了。她目送着他们,但是他们很快就消失了。似乎这一群雪白的鸽子都溶解在微微发光的天空中。
鸽子们刚刚离去,她就听见从花园里传来几声尖叫,当她急急忙忙赶到那里时,见到了异常罕见的场面。一个很小很小,小得还没有手掌那么高的小人儿正站在那里,同一只猫头鹰在搏斗。起初她只是惊奇得动弹不得。但是当小人儿越叫越惨时,她就快步跑上去,把搏斗的双方分开了。猫头鹰扑打着翅膀上了一棵树,但是小人儿仍然站在石子路上,既没有躲藏,也没有逃跑。“谢谢你的帮助!”他说,“但是你让猫头鹰跑掉是不合适的。她正站在树上,两眼紧盯着我,我还是走不了。”
“没错,我把她放跑是我欠考虑。不过,难道我不能送你回家吗?”她说。她虽然经常创作传说故事,但是出乎意料地同一个小人儿说话毕竟还是吃惊不小。然而对她来说这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在故居外面的月光下慢步走着,好像一直在等待着经历一桩非常奇怪的事情。
“实际上,我想今夜留在这个庄园了。”小人儿说,“只要你愿意给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我就等天亮以后再回到森林里去。”
“要我给你找一个睡觉的地方?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我知道,你以为我也是一个小精灵,”小人儿这时说,“但我是一个人,和您一样的一个人,尽管我被一个小精灵施了妖术而变小了。”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怪事!你难道不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吗?”
男孩子并不忌讳讲述自己的冒险经历,而在一旁听他叙述的她,却越听越觉得吃惊、奇怪乃致兴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碰上一个骑在鹅背上周游全瑞典的人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她想,“我要把他所讲述的事写进我的书里去。现在我再也用不着为我的书发愁了。我回老家回得很值得。想想看,我刚回到这座古老的庄园就有了收获!”
与此同时,她又产生了一种想法,但是不敢再往下想。她把自己渴念返回故居的事托鸽子告诉父亲,转眼间她就在她长久冥思苦想而得个到解决的问题上得到了帮助。难道这是父亲对于她的请求所给予的答复吗?
50.海岛宝藏
出海
十月七日 星期五
大雁们从秋季旅行一开始就直飞南方。但是当他们飞过费里克斯达伦以后,却改变了方向,经丰姆兰西部和达尔斯兰向布胡斯省飞去。
这是令人愉快的旅行。如今小雁们对飞行已经很适应,因而不再叫苦连天了。男孩子也恢复了他那极佳的情绪。他感到由衷高兴的是他和一个人讲了话,她对他说,只要他像以往一样对遇到的所有人都能乐意相助,他就会得到好报。她的这番话给了他很大的鼓舞。她虽然无法告诉他怎样才能使自己恢复原形,但是她给了他一线希望和信心,肯定是由于这一原因,他现在才想出了怎样阻止大白鹅回家的办法。
“你知道,雄鹅莫顿,”就在他们高飞在空中的时候他说,“在我们经过了这样一次旅行之后,如果再让我们整个冬天呆在家里,我们一定会觉得单调、厌倦。我坐在你的背上正在想,我们应该跟大雁们到国外去。”
“这肯定不是你的真心话!”雄鹅说,他的声调听起来令人觉得可怕,因为在证明自己能够和大雁们一起一直飞到拉普兰以后,他只要能够返回到豪尔格尔・尼尔森的牛棚里去就心满意足了。
男孩子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俯瞰着下面丰姆兰省的大地。所有的桦树林、阔叶林和果园都已披上了秋天的盛装,有金黄色的,也有红色的。一个个狭长的湖泊在金黄色的堤岸衬托下显得湛蓝湛蓝的。“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看到我们底下的大地像今天这样美丽,”他说,“湖泊像蓝色的丝绸,而堤岸就像一条条宽阔的金丝带。我们如果在西威曼豪格住下,再也看不到世界上更多的东西,你难道不觉得这太可惜了吗?”
“我原来以为,你想回家去,回到你的父亲和母亲身边,让你的父母亲看看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雄鹅说。整个夏天,他一直梦想着在豪尔格尔・尼尔森家门前的院子里落下,让鹅、鸡、奶牛、猫和女主人豪尔格尔・尼尔森夫人亲眼看看邓芬和他们自己的六只小雁,那该是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时刻,所以他对男孩子的提议显得并不特别高兴。
这一天,大雁们作了好几次长时间的休息。他们所到之处都是收过庄稼后遍地是食物的田地,使得他们无心离开那里而到别处去。因此,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才进入达尔斯兰。他们掠过达尔斯兰省的西北部,那里的景色比丰姆兰省更加美丽、更加宜人。大小湖泊星罗棋布,大地就像崎岖不平的狭窄堤岸在湖泊间穿行。那里几乎找不到一块合适的耕地,但各种树木却长得分外葱郁,陡峭的堤岸宛如一个个秀丽的公园。天上或水中似乎有什么挽留住了阳光,即使太阳落山以后仍然显得非常的明亮。金色的波纹在深色、发亮的水面上嬉戏,浅红色的光焰在地面上跳跃,浅黄的桦树、浅红的白杨和杏黄的花楸树拔地而起。
“你自己难道不觉得,雄鹅莫顿,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壮丽的河山了吗?”男孩子说。
“比起这些贫瘠的山坡,我更喜欢看南部平原上的肥沃的耕地,”雄鹅回答说,“但是,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必须继续旅行的话,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想这就是我想要得到的答复,”男孩子说,从他的话音中可以听出,他已经如释重负。
当他们后来继续在布胡斯省的上空飞行时,男孩子看见底下山峦起伏,连成一片,山谷就像狭窄的山涧堕入万丈深渊,谷底上的那些狭窄的湖泊深蓝深蓝的,蓝得几乎发黑,就好像它们刚从地下钻出来似的。这真是一派巍巍壮丽的景色,但当男孩子忽而看到一丝阳光,忽而又见阳光钻入阴影的时候,他觉得这里的景色粗犷而又别致。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总觉得从前这里曾经有过矫勇强悍的斗士,在这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经历过多次危险而勇敢的冒险。他固有的那种猎奇的兴致又复活了。“我以后可能会经常怀念过去那种冒险生活,”他想,“最好还是知足一点,像现在这样生活吧。”
有关这些想法,他对白雄鹅一个字也没有说,因为大雁们正以最快的速度在布胡斯省上空飞行,雄鹅正喘着粗气,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太阳沉到了地平线上,忽而在这个山丘后面消失,不久又在另一个山丘后面隐藏起来,但是大雁们拼命地追赶着太阳,还不时地能见到它。
他们终于看到西边有一道明亮的光线随着他们翅膀的扇动不断地扩展开来,而且越来越宽阔。那是乳白色的大海在闪着玫瑰红和天蓝色的光。他们飞过岸边的石岛以后,又看见了太阳。那太阳又大又红.正准备潜入波涛之中。
晚霞闪射出柔和的光线,所以男孩子敢正视太阳。当他凝视着那广阔无边的大海和通红通红的晚霞时,他的内心感到极为宁静、坦然。“切莫忧伤,尼尔斯・豪格尔森,”太阳说,“世界是美好的,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大的和小的都可以各享其乐。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整个宇宙任你翱翔,这也是一件好事。”
大雁们的礼物
大雁们站在费耶尔巴卡外面的一个小石岛上睡觉。但是,当接近子夜时分,月亮高悬在空中的时候,老阿卡摇晃脑袋赶走了困倦,叫醒了周围的亚克西和卡克西、科尔美和奈利亚、维茜和库西。最后她用嘴捅了一下大拇指儿,他就醒了。“什么事,阿卡大婶?”他说着惊恐地跳了起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领头雁回答说,“只是雁群里我们七个年纪大的想在今夜到海上去一趟,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跟我们一块儿去。”
男孩子知道,如果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阿卡是决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的,因此他二话没说便坐到了她的背上。大雁们径直朝西飞去,他们首先飞过了一大群离岸较近的大小岛屿,接着又飞过了一片宽阔的水面,然后到了离海岸最远的那个大群岛维德尔群岛。群岛的岛屿露出水面不多,陡峭不平,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清所有岛的西侧都被海水冲刷得非常光滑。其中有几个岛相当大,男孩子隐约看见上面有几座房屋。阿卡找了一个最小的岛落下。那个岛只不过是一块高低不平的大花岗岩石,中间有一条很宽的裂缝,里面积满了海水冲上来的白色细沙和少数贝壳。
当男孩子从阿卡的背上滑到地面上时,他看见身边有一个看上去像一块高高的尖石头的东西。但与此同时,他又发现那是一只很大的猛禽,他选择了这个石头岛作为栖身过夜之处。但是,还没有等他对大雁们这样粗心地落在一个危险的敌人旁边表示惊讶,那只鸟就纵身跳了过来,这时他认出了那原来是老鹰高尔果。
可以看出,那次会面是阿卡和高尔果事先约好的。他们俩谁也没有对见到对方感到惊奇。“这件事你办得很好,高尔果,”阿卡说,“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先于我们来到约会地点。你来这里很久了吗?”
“我是今天晚上到达这里的,”高尔果回答说。“但是,我想,我除了希望准时到达这里等候你们外,并不指望得到别的夸奖。你让我办的那件事,我办得很糟糕。”
“我敢肯定,你办得一定很出色,只是你不想炫耀,”阿卡说,“但是在你讲述你旅途中发生的事情之前,我要先请大拇指儿帮忙找到大概还埋藏在这个石岛上的一些东西。”
男孩子正站在那里欣赏着几个漂亮的贝壳,当阿卡提到他的名字时,他抬起了头。“大拇指儿,你肯定在想,我们为什么离开了原来的飞行路线,来到西海。”阿卡说。
“我是觉得奇怪,”男孩子说,“但是我知道,你做任何一件事都是有充足的理由的。”
“你是这样的信任我,”阿卡说,“但是我几乎担心,你现在会失去对我的这种信任,因为我们这次飞行很可能一事无成。”
“事情发生在很多年以前,”阿卡继续说,“我和现在雁群中几只年纪大的老雁进行春季迁徙时突然遇到风暴,狂风把我们卷到了这里的石岛上。当我们看到眼前只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时,我们担心会被风暴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再也无法回到岸上,因此就落到了波浪上。狂风迫使我们在这些荒芜的石岛中停留了好几天。我们实在饿得要命,于是有一次就到一个石岛的裂缝中去找吃的东西。我们甚至连一根草都没有找到,但是我们却看见几只捆扎得很严实的袋子半埋在沙土里。我们当时希望袋子里装的是粮食,因此就扯来扯去,直到把布袋撕破,可是从里边滚出来的不是粮食,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币。这些东西对我们大雁来说毫无用处,因此我们原封不动地把它们留在了那里。这些年来我们没有想过我们所发现的东西,但是今年秋天发生的一件事却使我们希望重新找到那些金币。我们很清楚,这些宝物留在老地方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请你找一找金币到底还在不在。”
男孩子纵身跳进裂缝,两只手一手抓一块贝壳开始扒沙子。他没有发现什么袋子,但是当他挖出一个很深的坑的时候,却听见金属的撞击声,并且发现他挖到了一枚金币。他就用双手在地上摸,感觉到沙土里埋了好多圆圆的金币,于是赶紧跑到阿卡跟前。“袋子已经烂掉了,”他说,“因此金币散在沙土里了。但是我相信所有的金子还都在。”
“好极了,”阿卡说,“把坑填上,用沙土盖好,不要让人看出这里有人动过!”
男孩子按照阿卡的吩咐做了,但是当他回到那块大石头的顶上时,他惊奇地看到阿卡领着其他六只大雁严肃地向他走了过来。他们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并多次点头鞠躬,看上去是如此的庄重,他不得不脱帽鞠躬还礼。
“事情是这样的,”阿卡说,“我们几个年纪大的雁一致认为,如果你,大拇指儿,在人类那里为他们也像在我们中间那样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好事,他们不给你丰厚的酬金是不会让你走的。”
“不是我帮助了你们,而是你们一直在照顾我。”男孩子说。
“我们还认为,”阿卡继续说,“当一个人在整个旅途中一直和我们结伴而行,他就不应该像刚来到我们中间的时候那样一无所有地离开我们。”
“我知道,一年来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比物质和金钱更宝贵的东西。”男孩子说。
“这些金币过了这么多年还在石缝里,肯定是没有主儿了,”领头雁说,“我想你可以把这些金币拿回去使用。”
“怎么,不是你们自己需要这些财宝吗?”男孩子问。
“是的,我们需要这些金钱是为了给你当报酬,让你的父亲和母亲觉得,你在尊贵的人家里当放鹅娃挣了钱。”她说。
男孩子半转过身子,向海上瞟了一眼,然后双眼直视着阿卡那双明亮的眼睛。“阿卡大婶,我还没有提出辞职,你就解雇我并付给我薪水,我觉得很奇怪。”他说。
“只要我们大雁继续留在瑞典,我认为你就可以留在我们身边,”阿卡说,“不过我只是想先告诉你财宝藏在什么地方,因为我们这次不用绕许多弯路就可以来到这里。”
“但是,仍然像我所说的,在我自己还不想离开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想辞掉我了。”大拇指儿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想我要求跟你们一道到外国去不算太过分。”
男孩子刚说完,阿卡和其他大雁吃惊地伸出他们那长长的脖子站了一会儿,然后半张着嘴巴深吸了一口气。“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阿卡平静了一点以后说,“但是,在你决定跟我们一起去之前,最好还是听听高尔果要讲的话。你也许知道,我们离开拉普兰的时候,高尔果和我商量好,他到你的老家斯康耐去一趟,设法为你争取更好的条件。”
“是的,这是真的,”高尔果说,“但是,正如我对你说过的,我没有办成。我找到豪尔格尔・尼尔森的家没费多少时问。我在他家院子的上空来回盘旋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见了小精灵在房子之间躲躲闪闪地走出来。我立即冲上去,把他带到一块地里,以便和他单独交谈而不受他人的打扰。我对他说,我是受大雪山的阿卡之遣前去问他,能否给尼尔斯・豪格尔森更好的条件。“我希望我能够办到,”他回答说,“因为我听说,他在旅途中表现一直不错。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当时就火了,我说,如果他不作让步的话,我就不惜一切代价要挖掉他的眼睛。“你可以对我随心所欲,”他说,“至于尼尔斯・豪格尔森,还是我原先说的条件。但是,你可以转告他,他最好还是和雄鹅尽快回家来,因为他家的日子很艰难。豪尔格尔・尼尔森有个弟弟,他很信任这个弟弟,因此在弟弟借款时当了保人,但是他弟弟后来还不起债,他现在不得不为弟弟还债。此外,他还借钱买了一匹马,但是他把马赶回家的当天马就瘸了腿,从此以后,这匹马就再也没有用处,成了匹废马。总之,告诉尼尔斯・豪格尔森,他的父母已经被迫卖掉了两头奶牛,如果他们不能从某个方面得到接济的话,那么他们就只有背井离乡了!”
男孩子听到这里,紧锁起眉头,两拳握得紧紧的,指关节都发白了。“那个小精灵真是残酷无情,”他说,“他给我订下了如此苛刻的条件,使我不能回家去帮助我的父母亲。但是他休想使我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父亲和母亲都是正直的人,我知道,他们宁愿不要我的帮助,也不愿意我昧着良心回到他们的身边。”
51.大海中的白银
十月八日 星期六
尽人皆知,大海是暴戾粗野和贪婪无度的,凡有空隙就处处侵蚀到陆地上来。幸好,几千年以来,瑞典遭受惊涛骇浪袭击最厉害的那个地区,一直有一堵又长又宽的石头围墙在保护着大地,那堵石墙就是布胡斯省。
那堵围墙正好铺满了达尔斯兰省和大海之间的土地,而且也像海岸大堤和防波堤一样,它并不特别高。那堵围墙是由非常大的岩壁筑成的,有些地方甚至整座连绵不断的山脉也填补上去了。再说从伊德峡湾到尤德河之间那么长长的一段距离,要修筑起一座能挡得住裂岸惊涛的防护堤坝,用小的石块来修筑是不行的。
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工程在我们的时代里是无法兴建起来的,那道围墙一定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远古时代兴建起来的。然而星转斗移,岁月悠悠,这座围墙已经斑驳倾圯了。巨大的岩壁如今不像当初紧紧地挤靠在一起了,中间露出了又宽又深的裂缝,而且裂缝的底上既有农田也有房舍。不过崖壁还没有完全分崩离析,人们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它们曾经是属于同一堵围墙上的。
围墙靠着内地的一侧保留得还很完整。有一大段一大段的围墙完好无缺,没有间断地蜿蜒迤逦。围墙的中间部分有不少又深又长的裂缝,裂缝里潴满了水,裂缝的底部形成了湖泊。围墙沿着海滩那一侧已经残缺不全,土崩瓦解得每块岩壁都像一座山丘那样孤零零地屹立一方。
人们只有站在海岸上观望那堵围墙时,才能真正明白过来,那堵大墙屹立在那里不仅仅是为了让人赏心悦目的缘故。它当初谅必极其牢实坚固,但是后来海水从六七个地方穿透进来,在陆地里伸进了几十公里长的海湾。围墙的尽头处已经淹没在水里,只有崖壁顶端尚袒露在水面上。这样就形成了大大小小岩石岛屿组成的一片岛群,狂风和激浪的最激烈的冲击首先由它们来抵挡一下。
有人也许会认为,既然这个布胡斯省只是一堵宽大的崖壁围墙,那么谅必是寸草不长的濯濯重山了。其实不然,尽管布胡斯省的山丘和丘陵顶部都是光秃秃的,但是崖壁的所有裂缝里却都淤积了肥壤沃土。那里土地虽然并不开阔;然而耕耘稼穑,务农营生却很适合。冬天沿海岸一带不像内陆那样寒冷,在背风的地方,甚至连在南方斯康耐省都无法生长成活的娇弱树木和植物却可以在这里容身下来。
还不要忘记,那就是布胡斯省位于全地球上人类的共同财富,也就是说汪洋大海的边上。布胡斯省人可以不必兴建和保养道路,却照样有路可走。他们可以不消放牧和照管畜群,却照样坐享其成。他们可以不消饲养和兴建牲口棚,却照样有可供役用的拖曳动力。因此,他们不像别人那样依赖农业或者畜牧业为生。他们用不着害怕居住在遭受狂风袭击、寸草不长的岩石岛上,也用不着害怕生活在连一小块种土豆的田地都开垦不出来的海滩荒漠上。因为他们心里明白,那浩瀚无际、物产丰富的大海将会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大海物产丰富固然尽人皆知,但是同大海打交道风险之大也是不容忽视的。想要从大海里捞取财富的人必须娴熟记住所有海湾、浅滩、暗礁和急流,要对海底几乎每一块礁石都了如指掌。他必须能在风暴和浓雾中驾驶船只。他必须在漆黑的深夜能辨别出航行的方向。他必须从最细微处识别出天气的变化预兆,知道暴风雨的到来。他必须能够忍受住寒冷和潮湿。他必须知道鱼虾的游动方向,必须能够在波高浪急的大海中将沉重的渔网撒下去。总而言之,他必须胸中装有一颗勇敢的心,不因为每天都同大海作生死拼搏而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清晨,大雁们朝南飞行来到布胡斯省上空,那些岩石岛群宁谧安详。他们看到有几个小渔村,但是狭窄的街道上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从那些油漆得彩色缤纷的小房子里进进出出。一排排棕色的渔网整整齐齐地晒在屋外,绿色或蓝色的渔船都降下了风帆停泊在岸边,这些渔船载满了鱼,显得沉甸甸的,渔船附近的一排排木长凳上也空荡荡的,通常有不少妇女在这里忙碌着收拾鳕鱼和大比目鱼。
大雁们飞过几个领航站,领航员住的房子漆成黑白两色相问。航标灯桩矗立在房子旁边。码头上停泊着领航员用的小汽船。四周一片静悄悄,看来一时之间不会有哪艘轮船需要领航员的帮助驶进狭窄的水道。
大雁们飞过了那些海滨小城市,城里的海滨浴场都已经关闭了。旗杆上的旗帜都已降落下来,漂亮的消夏别墅也关紧了门窗。码头上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有几个年迈的老船长在码头上踱来踱去,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大海。
在伸进陆地的海湾周围和各个岛屿的东侧,大雁们看到了几个农庄。准备出发到波罗的海去捕捞青鱼的船只也静静地泊系在码头上。农庄主人带领着他们的雇工在刨土豆,或者站在很高的豌豆架底下翻晒豌豆,不时还伸手摸摸豌豆晒干了没有。
在大采石场和造船厂有许多工人在干活。他们技术熟练地挥舞着手里的大锤和斧头,不过他们不时还掉转头去朝着大海张望,似乎在渴望能够摆脱笨重的活计,跳到碧波里去畅游一番。
岛群上的鸟儿也同人类一样地安静。几只美梦乍醒的鸬鹚离开了栖息睡觉的那堵绝岩峭壁,飞过一个又一个悬崖,慢吞吞地飞到了他们捕鱼的地方。海鸥们背弃了大海,活像乌鸦一样地在陆地上信步漫游起来。
可是有一次出现了迥然不同的景象。一群海鸥蓦地里从田畴飞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南飞去,大雁们几乎来不及问一声他们要到那里去,海鸥也顾不上回答。鸬鹚从水里窜了起来,沉重地扇动翅膀紧跟着海鸥。海豚宛似黑色的线穗一样在水里穿行。一群海豹从扁平的礁石上滑进水里,向南游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大雁们问道。他们终于从一只长尾鸭那里得到了回答。“马斯海岸来了鲱鱼鱼讯!马斯海岸来了鲱鱼鱼讯!”
不仅是鸟类和海兽迅速行动起来,人类也得到了确凿消息,第一次鲱鱼鱼汛来到了这儿岛群附近。于是,人们在渔村里光滑的石板街上奔走相告。渔船收拾停当准备出海,人们把长长的拖网小心翼翼地搬到船上。妇女们把食物和油布送到船上。男人们慌慌张张从家里出来,匆忙得一边在街上奔跑一边把外衣技在身上。
过了不久海湾里便处处扬起了棕色和灰色的风帆,船只之间兴高采烈的呼喊同招呼问答喧哗成一片。那些年轻姑娘爬到屋后陡坡的大岩石上去向出海的人挥手告别以壮行色。领航员们非常有把握他们亦出动在即,所以都穿上了长筒胶靴,把小汽艇准备停当,有的人站到t望台上去观察动静。从峡湾里还开出来一艘艘装着空桶和空箱子的小汽船。农民们放下了创土豆的铁@,造船工人们离开了船坞。那些久经风霜的老船长也无法静坐家中,他们按捺不住,就跟着汽船往南去,至少要亲眼目睹一下捕捞鲱鱼的场面来过过瘾。
没有花多大功夫,大雁们就赶到了马斯海岸。这股鲱鱼鱼讯是从西面过来,经过哈姆耐礁石岛的航标灯朝向海岸而来。在马斯海岸和帕德努斯特尔岛之间的开阔海湾里,渔船分成三只船一组、三只船一组地并驱齐进。只消看到水面发黑而且泛起细波密浪,渔民们就知道,那里准有鲱鱼群。他们就把渔船驶向那里,小心翼翼地朝水面上撒开网,他们把网撒得非常圆,然后从底部将拖网的拽线用力拽紧,这样鲱鱼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大口袋里。然后,他们把拖网用力曳紧,网里的空间愈来愈小,活蹦乱跳的鱼紧紧挤在一起。他们这才把渔网拖出水面拉起来,把白花花的鲱鱼倒入船舱。
有几个船队已经收获不小,船上装满了鱼,从舱底一直到船舷都是鱼;渔民们的双膝都没在鱼里,连雨布帽子和黄颜色的油布外衣上都沾满了闪闪发亮的鱼鳞。
拖网渔船还在不断地闻讯赶来。有的东闯西转像觅宝似的寻找着鱼群。有的费尽周折终于把网撒了出去,拉起来一看却空空如也,一条鱼都没有。当渔船装得舱满舷溢的时候,渔夫们便把船划到停泊在海湾里的大汽船那里把鱼卖掉。也有些渔船驶到马斯海岸,把鱼卸在码头上。那里清洗鲱鱼的女工们早已在长条木桌边上忙碌着清洗收拾。清洗干净的鲱鱼被装进木箱和木桶里。整条街上都洒满了一层鱼鳞。
这真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从大海里寻觅到宝藏,从波涛里倒出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人们被这一喜悦弄得目眩心迷。大雁们绕着马斯海岸盘旋了好几圈,为的是让男孩子好好看看这一切,分享这种收获的喜悦。
过了不多久之后,男孩子就央求大雁们继续往前飞。他没有明说究竟为什么想赶快离开那里,但是他的心事倒也不难猜透。要知道在渔民当中,英姿勃勃、非常出色的人物比比皆是。他们多半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风雨帽底下的脸是刚毅沉着的,他们的模样看起来都是英勇威猛、不屈不挠的。每个小男孩都憧憬着自己长大起来,能够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而如今男孩子自己还没有一条鲱鱼大,那叫他看着他们,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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