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爪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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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们的罂粟小姐》
奥拉夫·范·诺德的画室又大又脏，聚集了很多参观者，他们是那些狂热分子的主要成员，行为怪异，不伦不类，想要在苏豪区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建立一座伪蒙马特区。虽然有一两个出版界的普通职员在煽动群众，但是所有参加画展的人——“前卫的”和落后的成员都一样——似乎都为同一个焦点所吸引：位于画室东南角的一幅巨大油画，那里地理位置优越，光线纯粹、充足而又均匀，为它带来了很多好处。
奥拉夫·范·诺德坐在一张小画凳上，远离他的那些崇拜者们，他在摆弄着一根长长的琥珀色烟嘴，动作极尽优雅。他头发呈浅黄色，颜色极淡，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像白色，很长，从额头向后梳，脑后的头发修剪齐整，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中世纪的人。他的小胡子经过精心打理，修得尖尖的，然而，他那稀疏的短尖髯并不能完全隐藏他下巴的不足。他的脸色与画纸的颜色和外观一般无二，蓝色的大眼睛茫然无神，有些可怖。他身着一件美式剪裁的浅色粗花呢西装，低低的衣领外露出一个黑色法国结。
奥拉夫·范·诺德站了起来，似悲剧演员般迈着方步，穿过大厅，前去接待海伦·坎伯利和丹尼斯·赖兰二人。他淡淡地向二人打了招呼，这时，一个黑人小男孩端来几小杯中国茶。丹尼斯·赖兰扫了扫挂满画作的墙壁，哼了哼鼻子；不过，她看起来却像是在对茶赞赏不已。
艺术家随后递给她们一个象牙白的小盒子，里面装满了黄色的小卷烟。海伦·坎伯利微笑着拒绝了，但是丹尼斯·赖兰拿了一根，旁若无人地闻了闻——随后又将烟放回盒子里。
“它有一种非常……极其难闻……的味道，”她评论道。
“它们是个特殊的牌子，”奥拉夫·范·诺德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是我特意从士麦拿进口的，里面含有少量鸦片。”
“鸦片！”丹尼斯·赖兰惊呼，狠狠瞪着奥拉夫，然后又瞪了一眼海伦·坎伯利，仿佛海伦在某种程度上要为画家的恶习负责一样。
“是的，”他答道，重新盖上烟盒，闷闷不乐地走向大门，去迎接新的来客。
“在你的一生中，”丹尼斯·赖兰扫了海伦一眼，问道，“你有参观过这样的……梦魇展览会吗？”
当然，这样的批评也并非毫无道理；看起来乱涂一通的油画，让人无法理解的水彩画，天马行空的炭笔素描，这些构成了画室的主要墙壁装饰，它们很明显是“前卫的”。但是，因为大家的关注重点似乎是画架上的一幅巨大的油画，所以海伦她们两人也转到了一群观众的边上，开始研究这幅杰作。一名困惑不已的记者加入了她们的行列，他弯着腰在海伦·坎伯利耳边低语道：
“你会认真对待这次画展吗？就我个人而言，我要把它当成一个恶作剧来写！我们会给他半个专栏版面——天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除了把它当成奇闻趣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次画展了。”
“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诺德管它叫什么？”丹尼斯·赖兰嘟囔着，拿着一副金边夹鼻眼镜放在眼前，不停地来回转动，试图让眼镜聚焦到油画上。
“《我们的罂粟小姐》，”记者回答说。“你觉得它是意在特指什么吗？”
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里面包含了一个难以解答的疑问。画中描绘的是一个狭长的房间——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洞穴，画家的笔触充满技巧，而且精于对怪诞事物的掌握，怪诞中蕴含着一丝恐怖。很显然，画中墙壁是用黑岩石开凿而成的，铮亮，大约每隔三英尺就会竖起一根细长的金柱子，这些柱子支撑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拱顶，整个天花板都覆盖着这种雕花拱顶。画家采用的视角很奇特，很明显是从距离地板14英尺或者更高的某点俯瞰这间公寓的。黑色抛光的地板上铺满老虎皮；小小的嵌花桌子和色彩鲜艳的垫子杂乱地摆放着，目光所及的角落里都摆着沙发床，上面都铺着垫子。照明设备很“先进”：灯具上有万花筒般的灯罩，从屋顶中央摇曳向下，垂到房间中，将整个房间照亮。
可以看见画中有三扇门。其中一扇门就在这个地方正前方的尽头处，看起来像是乌木雕刻而成，并嵌有象牙；另外一扇门在右边，由柠檬木或者类柠檬木的材料制成，嵌有某种翡翠色材料的图案；第三扇门就在第二扇门的正对面，位于左侧，参观者只是隐约可见。
画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个中国人，身着绿色长袍，这长袍几乎与周围的垫子融为一体，他蜷缩在中门左边的一张沙发床上，抽着一根长长的竹烟枪。他脸上色眯眯的，俨然一位黄肤萨提尔。但是这幅画的主导确实却是画中的另一个人物，无论从构图上、色彩上，还是从光线上来看，那个人都是关注的重点，因此，其他那些夸张的细节都只成了它的背景。
一条金龙蜷伏在一根细长的象牙基座上，基座前放着一个巨大的中国花瓶，花瓶是玫瑰花心处隐约可见的那种粉色，着色很有技巧，内在的光芒尽显无遗。花瓶中装了大量来自异域的罂粟花，色彩鲜艳；同时，花瓶旁，基座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她很有可能是罂粟小姐的化身，这幅油画也因此得名。
此人是位东方女子，娇小温柔，身上有恶魔般的优雅，令人生畏。她的短发成了画布上黑色的污点，在她的脸上投上浓厚的阴影。这个构图非常大胆；因为她的黑色大眼睛在这片阴影中闪闪发亮，极为巧妙地传达了这双眼睛的魅力；然而，摒除这些精妙的细节——通过两抹沾上亮朱红色颜料的笔触，和一笔看似不经意的惨白——一个邪恶而又恣意放荡的微笑就跃然纸上，以此向参展者打着招呼。
画中人儿只着一件缎面衣服，腰部束有一根镶宝石的腰带，轻盈的绸缎从腰带处向下垂摆，遮住双脚后继续摆动，闪烁的曲线一直延伸至油画的前景，曲线的最远端被画布的金色边框截断。
女孩有着恶魔般的美貌，头上戴着一束罂粟花，似乎是从花瓶中折断的：她用左手戴花；而右手，正嘲弄地指向那个看她的人。
画室中还有其他受未来主义影响的画作，相对比而言，《我们的罂粟小姐》无疑是一幅伟大的画作。整个作品都很吸人眼球，这个离奇的场景在浓墨重彩的细节中熠熠生辉；但是，摒弃这样的构图布局，把注意力集中在单个事物上——金龙——坐着的中国人——乌木门——有丝绸灯罩的灯；它是没有什么细节可言的：人们只能看到大量毫无意义的色彩。单独来看，画作的每一个部分都毫无生命、毫无意义；但是，作为整体，它就变得炫彩夺目且富有生命力了——这是一部天才之作。总的来说，这个作品妙不可言。
这一点，虽然丹尼斯·赖兰完全意识到了，但是批评家们已经习惯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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