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脆弱同行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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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译者序
隐蔽的名字
——卡里埃尔及其《与脆弱同行》
你一定遇见过让-克劳德·卡里埃尔(Jean-Claude Carrière),只是他身旁总有一些更耀眼的大人物,巨星的光芒隐蔽了他的名字:他是超现实主义电影大师路易斯·布努埃尔(Luis Buñuel)《中产阶级的审慎》等几部电影的编剧搭档,曾经为剧场导演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将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改编成九小时的演出,也曾为《大鼻子情圣》《布拉格之恋》这些经典文学电影写过脚本。一个剧作家的名字容易在导演、演员的大名底下自动隐形,一定程度说明了我们的时代多么不在乎说故事的人。为什么我们明明需要大量的故事,不只是电视连续剧、影集、电影、剧场,连新闻和广告都在用比三十秒更短的时间制造剧情起伏,却不关心故事的作者?故事过量的年代,怎么会不关心故事的技艺?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关于“叙事者”(le narrateur)的讨论可以帮助我们思考这个问题。他认为,这是因为现代人变成越来越不会听故事的人,真实和虚构的事件铺天盖地而来,使得我们把一切都当作快速处理的信息(information),而无法细心推敲每一件事背后的信息(message)。差别在于信息是透明、易懂、被报导者解释好送到你面前的,信息则是不透明、晦涩的,必须由你自己担任诠释者;而只接受现成的解释,不懂得享受开放的诠释,听完故事,就没有之后了,听故事的人没兴趣把故事说下去,等着收看续集就好。我们不在意故事的作者,因为我们安于当个故事的消费者。
我想,这就是卡里埃尔无论是写剧场、电影、电视剧本,还是写恐怖小说、出诗集,或是像这本书——虽然是阐述思想的散文,他都自称为“说故事的人”(conteur)最有意思的地方。当时事取代故事、解释取代诠释,他却反其道而行,在说理的同时从不放弃说书,仿佛说故事的技艺可以修复这个时代的崩坏。事实上,卡里埃尔宁为“说故事的人”,而不当听起来更伟大的“思想家”,是有一种对于当代思想的批评在里面的,他在书中就直言:当代哲学的弊病正是它太过“当代”,而且“当代”妄想抓住这个世界分分秒秒的流变,结果是被新闻报道牵着鼻子走;哲学家焦虑地模仿政客和记者与全球局势同步,但“记者和政客处心积虑的,正是永远影响我们每日的时程”。哲学家丧失了用巨幅的时空尺度丈量当代的能力,他们写书,却不大会说书。
要反驳卡里埃尔并不难,随手举个例子,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便是个博通古今的当代哲学家,能够横跨千年地论说性爱与疯狂的历史。但是博学和说书并不是同一回事,说故事的人可能博学,却不炫学,反而经常坦承自己的“不知道”,他不晓得如何解释,他开放诠释。这是为什么,卡里埃尔给予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高度的评价,认为比起“新马克思,我们更需要一位新蒙田”,蒙田正是发挥说书的技能、活灵活现地展示希腊罗马的典故,一边不断回头自问“我知道什么呢?”的人,他细数千古风流人物,仿佛只是为了得知人对于自我的一无所知。在这方面,卡里埃尔颇有以当一位“新蒙田”自诩的味道,从他说故事的手法看得特别清楚。
比如在《乌托邦的旧货铺》这一章,作者告诉我们,人类曾经发明过多少的道德乌托邦、政治乌托邦和技术乌托邦,如今都报废堆进了旧货铺,只有青春的乌托邦果真青春永驻地驻扎在我们的今日之梦里。话语刚落下,说书人就穿越时空,带领我们来到整形手术四处蔓延的今天,看到一张张在全球城市都可以找到、标准化的脸,每个有名字的人都渴望一种无名氏的美。每个人都在抗老,但是抗拒老去就是在拒绝成为有故事的人。人为什么有衰老恐惧?或者,为什么有青春崇拜?如果不是为了享有创造自我的权力,让自己永远可以生出新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上帝创世纪,我们创自己,由此成为自己的神。
然后,卡里埃尔一下子又从现况退远,回到几乎被遗忘的神话世界。毕竟我们如今最大的讽刺,就是自封为神,却不愿聆听神话故事。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人妄想成为神仙,是因为被自身的脆弱所折磨;但也正因其脆弱、易碎,轻易就可能死去,他在神话里才会有变形的能耐,人的形体可以轻易拆解、组合成无限的形态,于是少女变成月桂树,妇女生出爬虫类,青蛙变王子。这个故事的神奇之处是,当人忘记自己的脆弱,或自以为是万能的天神拥有神奇的力量,当他只想改变外界而不再需要自己变形,他只会变得比脆弱更脆弱,因为他除了是注定失败的神,就什么也不是了。
有一种常见的编剧手法叫做“戏中戏”,不外乎剧中人因为看戏、做梦、回忆、设下骗局,等等,自己成为戏中的观众,和戏外的观众一起看着戏里虚构了另一重虚构。但是这里,卡里埃尔使用的手法,可以说是相反的“戏外戏”:他先描绘一幅当代的肖像,之后便从当下退远,带我们穿过历史的长廊,在一幅幅反映现况的历史画面前稍作停留,接着越走越远,远到看见这一条条廊道其实早已颓圮,一座座曾经耸立的宫殿都已坍塌,再退得更远,看见远比今天更繁华的古文明尽成废墟,远到我们猛然发觉,或许整个地球成为废墟,也不是那么遥远的未来了。卡里埃尔说的是故事外的故事,每个当下的故事都会中断,接续的是一段格局更大的历史,好让我们看到每个人都将消失在历史之中,甚至是印刻着历史的这个世界,也会消失。脆弱的不只是人,它是世界的本质。
重点是,这个“戏外戏”的叙事结构,虽然最后总是会拉高到神话世界,却不是为了拥有上帝一般的全知观点,而是为了不断把注意力从故事疏离开来,望向没有故事的空无。这和蒙田说,哲学是在学习一种不下决心的决心,不因任何信仰、学说、派别而停止怀疑,哲学是坚定地注视着身内和身外都是一片混沌,非常接近。在和安伯托·艾柯(Umberto Eco)畅谈藏书、禁书、焚书、奇书和烂书的《别想摆脱书》里,卡里埃尔引用神圣罗马帝国神学家尼古拉·德·库斯(Nicolas de Cues)的“博学的无知”说道:“在一片树叶里,你会比在书页里读到更多东西”,“树木和岩石会教导你在任何老师那里都学不到的东西”,一样是在强调一种望向虚空的凝视,对于空白的阅读。沉默的事物背后,隐蔽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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