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稗类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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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内容:

说稗
先要小小地把“稗”这个字说一下。
根据我大胆瞧不起人的经验印象,“稗”这个字很容易被读成“碑”字、“脾”字、“裨”字,甚至和原先这个字的字形相近的任何一个字。其实这个字的普通话音读如“败”。《说文》第十三卷(七篇上)载录这个字,依许慎简单的解释是“禾别也”,意思是属于禾类却又有别于一般人所熟知的禾谷。
杜预为《左传》作注的时候碰上了这个字,他的解释是这样的:“稗,草之似谷者。稗有米,似禾,可食,故亦种之。”这样看来,稗是上不了台面的米谷。难怪孟子会说:“苟为不熟,不如荑稗。”讲成白话,就是:“米谷发育得不好,还不如那些长得像米谷之类的稗子。”因为稗子种得好,收成了还可以喂畜牲,所以到了班固的《汉书·艺文志》里,便有:“小说谓之稗说。”《唐书·陆贽传》:“稗,谓小贩之民。”稗,小一号,次一等,差一截。
如果洋人所谓的“谷场草”(barnyard grass)——学名叫Echinochloa crusgalli——可以翻译成稗的话,这种禾本科、扁茎、约三尺高、叶细长而尖、有平行叶脉、可以长出圆锥花序的小花和扁穗的植物也是一种作物;有的在潮湿耕地上出现,有的也可以在荒地上生长。不过洋人没把这东西当譬喻用,它和西方的小说或者小生意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譬喻是这么一回事:喻旨和喻符之所以能够相互注解,乃是由于使用譬喻的人已经预作假设:读到这个譬喻的人们决计不会反对或不明白使用譬喻者对喻符和喻旨的评价态度。举个例子来说:某甲(使用譬喻者)对某乙说:“某丙跟猪一样。”则是某甲已然确知某乙也和某甲一样对猪(无论是它的丑、笨、懒、脏)素无好感,并以此(猪)求同于某丙。一般而言——即使生物学家和动物学家一再宣称猪之为一种家畜或宠物的优越性,这世界以猪喻人的譬喻必定涵摄了(像某甲那样,也像某甲所假设的某乙那样)对彼一喻旨(某丙)以及喻符(猪)的双重贬义。但是在两般可以相互注解的贬义之中,对喻符的贬义“居于意义发生时间之先”,所谓“居于意义发生时间之先”就是说,无须约定、告知,使用譬喻的某甲早就假设某乙对喻符(猪)先有贬义。
当“稗”这个喻符被用来注解小说的时候,使用譬喻的人(班固)已然假设其著作(《汉书》)的读者早已同意“小说”这种东西是小一号、次一等、差一截的东西。所以《艺文志》的注中:“如淳曰:‘细米为稗,街谈巷说其细碎之言也。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到了徐灏《说文解字注笺》更这样写道:“稗官非细米之义,野史小说异于正史,犹野生之稗,别于禾,故谓之稗官。”则不只以“小说”为小,恐怕还把它不当成个东西了。
我半生的志业(以及可见的一生的作业)都是小说,看人不把它当成个东西,自然有抗辩不可忍。
可是,稗字如果不作“小”“别”义解,而纯就其植物属性论,说小说如稗,我又满心景慕。因为它很野,很自由,在湿泥和粗砾上都能生长;人若吃了它不好消化,那是人自己的局限。
张大春
再版序 志怪应逢天雨粟
《散原精舍诗·续集·卷上》有一首《沪居酬乙盦》,我很喜欢。这是散原老人答沈曾植的一首七律。
原文如此:
楼屋深深避世人,摩挲药椀了昏晨。
车轮撼户客屡过,签轴堆床公不贫。
志怪应逢天雨粟,作痴聊博海扬尘。
夕阳栏楯与愁绝,罢对瓶梅报早春。
散原老人一生中曾经有两段居住在上海的岁月,第一次是武昌起义之后,基于反对民国的强硬立场,他从南京赴沪。第二年六月,他就参加了一个诗会团体,这个我们姑且可以称之为“遗老诗人”的组织,名曰“五角会”。
“五角”,顾名思义,所指即“五角六张”,诸事七颠八倒、极不顺遂之意。据马永卿《懒真子·卷一》:“世言五角六张,此古语也。……谓五日遇角宿,六日遇张宿,此两日作事多不成。然一年之中,不过三四日。”
五角之会,地名“愚园”,一时颇为民主派(或称共和派)人士所噱,哂之不已,还奉赠“愚园之会”一联以羞之:“五角何为人也?群公得其所哉!”
力主清帝复辟的士绅们可以说是群耆并至了。除了陈散原之外,江西来的胡思敬是召集人,和他联袂来自江西的还有杨增荦、梅光远、熊亦园;广州来了梁鼎芬、秦树声、左绍佐、麦孟华;福州来的有陈石遗;从苏州来的是朱古微;从南京来的还有李瑞清、樊增祥、杨钟羲;从四川来的则是胡铁花、胡孝先;远从北京来的还有赵香宋、陈曾寿、吴庆坻;加上本来就寓居于上海的郑海藏、沈寐叟(曾植)和李岳瑞等,据说总共到了二十六个人。
这样一个聚会当然不会只是征酒逐肉而已,他们是来搞反革命抗争誓师大会的,所谓“即当歌哭于斯,使四邻闻之,知中国尚有人在也”。胡思敬的七绝《咏雪》可以见诸老之宿志:“茫茫一片无昏暗,没尽田园掩尽关。看汝飞扬能几日,朝曦隐隐露西山。”当时,沪上原无飘雪,寒心者自得之。
前引七律《沪居酬乙盦》一首应该就是在这期间写的。此诗颈联有“志怪”“作痴”之语,可以有很多重的解释。我自己偏向将前一句——也就是本文的标题“志怪应逢天雨粟”——看作是对世局巨变的愤懑嗔斥,刻意以“天雨粟,马生角”(出自《史记·刺客列传》)之荒怪不可能,是用反语来讥诮苍天无眼,居然亡掉了一个大清国,甚至葬送了数千年帝制。
但是“作痴聊博海扬尘”则更见幽微,也是一句论旨复杂的反语,乃是用以比拟沈曾植之书法艺术所象征的一个不绝如缕的传统。“作痴”就是指写字,甚至是指写蝇头小楷。这原本是沈氏晚年心仪的北宋书家黄庭坚的话语;黄庭坚曾经在《论写字法》中引述:“古人有言:‘大字无过《瘗鹤铭》,小字莫学痴冻蝇,随人学人成旧人,自成一家始逼真。’今人字自不案古体惟务排叠,字势悉无所法,故学者如登天之难。”
黄庭坚另有诗《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其中有几句复按此说:“(前略)小字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大字无过瘗鹤铭,官奴作草欺伯英。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后略)”
由这两个和沈曾植本身的书学法度极其相关的来历言之,“作痴”是拆搭了黄庭坚的语词,但推崇的则是沈氏的字——一种无论在何种艰险困顿的乱世中都能够流传下去的艺术品——直至海扬尘。“海扬尘”语出晋葛洪《神仙传·麻姑传》,所谓“沧海桑田”“东海扬尘”之原典在焉。

沈曾植 ............

书籍插图:
书籍《小说稗类》 - 插图1
书籍《小说稗类》 - 插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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