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柳蝉儿之雷翳的挑战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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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滔滔,怒击之下,却在这一片荒芜之所顿住,两岸骤地远远拉开,竟有数十里的宽阔。即使在江心朝两岸尽力看去,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条白线而已。这样难得和缓的一段江流上,只有一条巨大的游船上孤零零地漂荡在江心。
这是一艘极大的客船。之前连续数日,河道狭窄,水流汹涌,特别是方才一长段险路,一众船客被颠簸得如同簸箕里的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一个个脸色苍白。此刻见船艄平稳了些的,他们纷纷拥上甲板,顿时把不大的甲板占满。甚至有个小戏班直接在地上画了个圈子,伊伊呀呀的开了唱,只希望趁着船在江心,大家无可消遣的时候赚上点小钱。
说是戏班,真愧对“班”这个字。行头不全`唱腔跑调也就罢了,那班主手上居然还牵着一只颇大的灰色猴子,虽然他尽力想用自己那庞大的身躯把这猴子遮住,但上蹿下跳的猴子还是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
有人笑道:“你们是准备下了船就,买了行头改行耍猴么?”这人是在上一站才上来的小商人,随同他一路上来的有七八个人不,顿时一齐起哄:“你们这戏演得就像耍猴,改了耍猴到也算本行。”
“别下船了,现在就赶紧换了那猴儿来吧,比你们还好看点。”
船上本就有些摇晃,那些戏子们站立不稳,又被嘲笑起哄,顿时越发乱了,众人的倒好也就喊的越发响亮。
倒是那班主闻言不恼也不羞,一场戏完了,索性一抖绳子,那猴子伶俐地跳出来,捧着一个小小托盘,挨个看客要钱。看来班主竟是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耍猴的技术放进这戏班里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但“叮叮当当”响声不绝,倒是个个都掏钱了。
要知道这船通行这江段已许多年,船上来来去去的除了偶尔有一两个生面孔,大部分都是那几个熟人。大多是各地的小商人,要么是有生意往来的老主顾,要么是互相见过,不知道名字也认得脸,故大家起哄归起哄,出手到还颇为大方,不好意思看白戏。
李怀戚就是这不多的几个生脸之一。
他本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更是威压天下的白衣侯的心腹。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比起江湖的七大势力的宗长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但此刻他却挤在人群之中,津津有味地看着那粗俗热闹的戏曲。
民间演戏,自是不会重什么优雅庄重。同样一出戏,那些文绉绉的唱词要不就被删改殆尽,要不就是唱得观众昏昏欲睡,倒是演员要靠眼观六路,随时看到什么,现编到词里调侃一番,甚至是带上几句不雅的唱词,才能博得一片叫好。
台上演的是?七红宝钏记?,本应是一出热热闹闹的大戏,奈何不光他们行头差,连七个赤面神的演员都凑不全。但这班主的确是个人才,真能凑合,竟是让一个人用一根长棍,挑着两个和人一般大的人偶,穿了戏服,远远看去便如三人并排一般,这样一人便当了三人用,三人便演全了那七个赤面神。这般敷衍,自是一出来便惹来观众嘘声连连,若非这是船上,捡不到石头土块,否则怕早有人砸过去了。
李怀戚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心内极欣赏这个创意,大声鼓掌叫好。他正看得高兴,突觉有人拍向自己肩膀,当即身子一侧已让那人落了个空,随后回过身去,拱手笑道:“段先生,久违了。”
身后那人年约三十,第一眼看去便似一名不第秀才。他姓段,名云伦,乃是这大江之上第一盟会金刀盟的军师,也是金刀盟主最信任的手下。他方才见李怀戚紧紧挤在人群之中,身子被挤得动都不能一动,不料自己一掌竟然是拍空,那李怀戚竟似身子缩小了几分,躲过了这一下,当即心内一凛,对这李怀戚的武功不得不又高看几分。
眼见李怀戚转身,段云伦也抱拳微笑:“李兄好身手,不愧是第二把剑。咱们借一步说话?”
李怀戚一笑:“等这出戏演完吧。反正咱们打打和和久了,不差这一会儿。”
大江之上,本是数十个帮会各自为政。金刀盟孙无病以一把金刀突然崛起江湖,数年间一统长江上下,金刀盟跻身江湖七大势力之一,其中这段云伦的头脑委实功不可没。
当金刀盟的触角探出长江,觊觎江东地区时,遇到了它命定的强敌---唯剑楼。还有那白衣长剑`威震江湖的秋声振。
刀剑之争绵延数年,期间战战和和,各有胜负。今日这唯剑楼和金刀盟的第二号人物同时出现在这普通的客船之上,或许将决定大江上下无数豪杰的性命,更影响这一众在大江之上讨生活的众人的生计。
可惜,除了这二人之外,整船没有一个人察觉,这足以影响他们身家未来的两人就挤在他们之中,津津有味地听着圈中两个戏子肆无忌惮地开黄腔调情。
一出戏罢,那猴子又跳出来举着盘子要钱,看来这班主是要把耍猴的事业进行到底了。李怀戚摸出几枚铜钱仍到盘子里,转身道:“走吧。”
戏班子赚足了今天的生活费,心满意足地散去了,甲板上安静了许多,大家也就三三两两各自回了仓房,睡觉吃饭聊天赌钱谈生意,各忙各的。李怀戚和段云伦自也有笔大生意要谈。
待得各种琐碎的事情谈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段云伦笑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径直打开,李怀戚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眯眼方才看清,里面是一块不过指头大小的青白玉块,乍一看并无异状,仔细看去才能看清,在那玉块内似乎缠绕着一条条的细线,阳光射在上面,细线竟似乎在慢慢转动。
那不是线,是孔洞。
玉生七窍如藕,古名七窍玉玲珑。这是天下少有的奇珍。
段云伦含笑合上木匣,递给李怀戚。李怀戚接过后又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虞后才松了一口气,道:“没错,孙盟主确是可信之人,唯剑楼三镇剑手将于三日内推出长江。”段云伦看他谨小慎微,笑道:“方才谈长江商旅划分之时李兄你也没有这么谨慎。莫怪在下多嘴,怎么看起来贵楼对这玉玲珑却比这长江的地盘还要重视似的。”
李怀戚叹了口气:“你我不过是跑腿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没必要也最好别打听。走,咱们喝几杯酒去。”近年刀剑之争不断,李怀戚和段云伦斗了数年,彼此倒有些惺惺相惜。
段云伦笑道:“喝几杯倒是可以,不过你不需要马上把这些东西送回去么?”
李怀戚一笑,仰天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啸声,不一刻,只听一声清越的鹰唳,一只巨大的苍鹰从天而降。
李怀戚将那木匣用布袋里三层外三层裹好,用绳子紧紧绑在鹰的腿上,那动作细致谨慎得绝不像他这样一个八尺大汉,倒像一个一针针仔细缝补儿女破衣的慈母,唯恐有一针下错。
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大鹰,段云伦微笑点头道:“怪不得,唯剑楼多年来对你们的剑手指挥如神,如臂使指,原来有这么厉害的信使。李兄,这信使你们不止有这么一只吧?”
李怀戚笑笑不答,手一扬,那鹰挥舞翅膀,便要一飞冲天。
眼见那鹰刚飞到桅杆高度,突地一个转折,直朝后舱扑去,紧接着突听“嗡”一声机簧声响,一只利箭正中它的胸膛,那鹰顿时直直掉下。
李怀戚惊怒交加,喝道:“何方鼠辈?”双足用力,直朝后舱扑去。
就在苍鹰转折的一瞬间,李怀戚已知事情不对,这苍鹰久经训练,决不会突然转向,他已飞身而起,不料转眼之间,那鹰翼中箭落下,他瞬间已判断出想要在空中接住掉落的飞鹰是不可能的,但此时身在半空,想转身或改变方向却有更难,只能身子落下之后又自弹起朝,后舱扑去,身子刚起,又是“嗡”的一声,一只长箭直直射向他的胸膛。
他身在半空,大喝一声,身后背的长刀竟然“嗡”的一声自行出鞘,被他握在手里刀光一闪,长箭竟被这一刀从箭锋至箭羽直直劈作两半。
这一刀起自仓促,却丝毫不见狼狈之意,特别是那一手以声御刀,堪称神技,尽显这唯剑楼二号人物的高深刀术,同时飞至的段云伦不禁赞了一声:“好刀法!”
大概那偷袭的敌人也被这一刀吓倒了,竟是没有再行偷袭。但李怀戚被箭羽一阻,也再次落下,又是一跃,这才与段云伦一起跳入后舱。
后舱本是个颇大的餐厅,放了四张桌子,此刻饭点已过,却仍是颇为热闹,直到李怀戚二人跃来,竟是毫无所觉。
靠前舱这边却有三张桌子,一张空着,一张围着挤坐了十二三个行商,另一张上坐着三个短装打扮的汉子,看他们身边隐隐透出字迹的包裹,看起来是跑江湖卖假药的。这两桌人却是早被那掉落的飞鹰惊动,此刻又见李怀戚这个大汉提着刀凶神恶煞飞身而来,顿时一阵惊呼。
那一桌赌徒也被惊动,齐齐扭头看来,顿时一阵聒噪。段云伦落后李怀戚一步,飞身而至,扬声喊道:“唯剑楼`金刀盟在此办事,各位且请安静,多谢。”
“唯剑楼`金刀盟”六字一出,满场立刻寂静如坟墓一般。常在大江之上走动的人,谁不知道这两个可怕但同时也是在守护着大江上下的组织?更有聪明一点的想到方才苍鹰被杀,难道两大组织又开战了?心中想着千万莫遭池鱼之殃,顿时便要开溜,但见那段云伦居高临下,长剑耀眼,却又如何敢动?
李怀戚却顾不上看别的,径自扑向侧舷他所见那鹰的落处,扑过去一看,果见那鹰腿上的匣子早已不见了踪迹。
想到楼主乃至白衣候对此物的重视,李怀戚顿时一阵惊惶,回首向众人吼道:“谁敢动我唯剑楼的东西?”这一声运足了内力,众人只觉得如同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身体差些的竟是站立不稳跤摔倒,顿时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所站的位置稍稍朝外倾斜,又被一条凸起的挡板挡住,众人一时看不到那死鹰,也看不到他究竟找不到什么才如此震怒,更不敢随便答话。
李怀戚怒吼一声发泄之后,已是回复了冷静,自知跟这群人发泄于事无补,稍一思索,便飞身朝左方第三个仓房飞去。
那船主听得怒吼,已知不好,忙上了甲板,恰好看到这一幕,忙道:“那里没客人,门锁着。”说着便要回头下去找伙计开门,不料一转身,便见寒光闪耀,段云伦站在他的身后,微笑道:“老板,为了避嫌,您还是不要离开的好。”他虽然面容声音都很和蔼,但那闪耀的长剑却决不和蔼,老板如何敢异议?
李怀戚飞扑到仓房门口,这里正是他计算着射出两支长箭的地方,听得老板说里面无人,当即“哼”了一声,手中长刀一晃,那木门已轰然朝内爆裂。
果然没人。
但却有东西。
两张军弩,一个支架,三支弩箭。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空荡荡的四壁,和那侧面小小的通风口,似乎在嘲笑李怀戚的迟到。
所有的人都在,只许来,不许走。在段云伦的名头和那闪耀的长剑之下,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李怀戚看着这等于暂时被他们两个禁锢了的包括船老板在内的三十四个人,一时有些头疼。
段云伦却好得多。东西已经给了李怀戚,交易已成,是在李怀戚手上丢的,跟他跟金刀盟都已没了关系。他之所以还留在这,一是觉得李怀戚这人还不错,所以不介意帮李怀戚个小忙,二是也想看看这胆大包天敢当着两大高手面前明抢宝物的家伙究竟是谁。
此地是长江中心的大船,前后左右都无其他船只,那人虽然成功射下大鹰,取走了东西,但若想离开,唯一的方法就是跳水游走。但自己二人又没有听到跳水的声音。若说他偷偷走到下面的舱底,从下面潜水逃走,但他又是怎么离开此地的?
原来在此地的人此刻不自觉地分成三波,那些行商自成一波,那三个吃饭的汉子和聚赌之中的一些人凑在了一处,其他的聚赌者则另成一处,而那船老板却是带着几分谄媚的神情跟在段云伦身后,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段云伦走到那群商人跟前:“各位兄台,请了,有事情还望指教。”
这群商人常走水路,少不得要和金刀盟大点拜望,自是认得这段云伦,但他们都是小本生意,如何能有资格和金刀盟的二号人物说上话,那领头者性李名诚,和段云伦有过点头之交,忙诚惶诚恐施礼回答,不敢怠慢。
这一群商人和那三个江湖客坐在舱后的两张桌子上,虽然视角限制看不到那死鹰,但那处却正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众人异口同声,没见到丝毫异常,不仅没有见到有人影从那里经过,更没见有人从那里跳下水去。
若说是一人,可能还有注意力不在那处未曾看到的可能,但如今是足有十五个人,其中至少八个人正面对着那处侧舷,若说有人能抓住这八个人同时转移注意力的一刻,从鹰腿上解开绳子,拿走盒子……段云伦自量做不到,恐怕即使是盟主或者唯剑楼主也未必做得到。
另一边,李怀戚却在盘问那群赌徒。赌徒有两拨人,一拨是那戏班子自班主一下带着的三四个年轻戏子,另一拨却是当地的一群短工,坐船到下一站去打工的,途中聚赌。他们的赌桌恰好卡在离开这里的唯一一个通道上,若有人从这里经过必须要拨开这群赌徒从中间穿过才行,但众人面面相觑,绝对没看到人。
李`段二人把问得的事情一对,顿时和众人一样,面面相觑,再无主意。
这里一面是船舱,三面是船舷,那下仓的唯一一条路在船舱的对面,你`段二人是从那船舱跃来的,身在半空,除了这一块地方被挡住视线看不清楚之外,四周水面一览无余,绝对不可能有人跳水远走。
那便奇了。
从现在总结到的事情来看,那神秘的敌人先从舱室中射出两箭,然后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情况下离开舱室,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在侧舷那里取走了木匣,然后又如同鬼魅般穿过了那群赌徒,悄悄溜走了。
如果这一切是如此发生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敌人,是一个鬼。
李怀戚冷笑一声:“我不信有鬼,所以我知道,故事不是这么发生的。”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群如待宰鸡般瑟瑟发抖的嫌疑犯:“撇开这船舱和船舷的诡异不谈,最后一点,我决不相信那人能隐形,或者避开我和段军师的眼睛逃离。所以,只有一个结论。
“他还没逃,他还在你们之间。
“东西,还在他身上。”
李怀戚踏前一步,整座船似乎都“轰隆”震动了一下:“所以,虽然我不是官差,但在此要僭越一下了。各位相信也很愿意自证清白解决这个麻烦吧?”
谁敢不点头?
李怀戚满意地笑笑:“如此便得罪了。各位,请两两分组,各自搜身。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一寸见方的木匣,很好认。记住,仔细地搜,因为你搜不出对面的人,就有可能被我们怀疑,诸位明白了么?”
看着各自举着刀剑的唯剑楼副楼主和金刀盟军师,大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众人自动俩俩结成一对,李怀戚满意的点点头,退后一步,向段云伦低声道:“我相信你上船之前也摸过这些人的底了吧?”
段云伦点点头,一一指过去:那些短工均是附近的居民,身家可查,那几个商人金刀盟也都认得,那三个江湖客只派人探过切口,至于那个戏班,几个戏子都是附近有名的,倒是那班主是个生脸。
李怀戚点点头,这跟他派人查探的结果差不多。他本人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金刀盟伏击搞鬼,所以之前的探查不过是唯剑楼弟子例行安排而已,自己不会太深入。看来光从身份上看不出什么来的了。
这些嫌疑犯正要动手互相搜身,突然那商人头目李诚惊呼道:“是……是不是这个?”
李怀戚听了一激灵,忙朝那人看去,却见他面色苍白,手则指向那船尾。只见一个寸许见方的小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正是方才段云伦交给李怀戚的木盒子。
李怀戚一愣,飞身而起,将那盒子拿到手中,打开一看,果不出所料,空空如也。
这盒子竟然一直大摇大摆地放在船尾。一则它的木色和那船木比较像,二则李怀戚二人关心则乱,竟是谁都没有看见。这盒子一找到,搜身顿时成了一个笑话。要知道找一个寸许的盒子是容易,但一个指肚大小的玉块,实在是有太多的地方可藏,别说让这些普通游客相互搜,就是调上一队捕块来挨个搜,怕也是搜不出来的。
李怀戚摸着那盒子,默然不语。
段云伦却四处查看了许久,半晌才走回来,清清嗓子,道李兄,咱们不如先整理一下思路。”
不知道是不是被戏弄的缘故,李怀戚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抱拳道:“段军师请讲。”
段云伦看着那紧闭的仓房,道:“首先,是这偷袭鹰和李兄你的敌人。从那箭的来势看,他是躲在这仓房里没错,但问题是,他是怎么逃脱的?”
李怀戚点头道:“不错,那仓房门从内紧锁。但这不是问题,我一下就能想出七八种方法来将门闩从外面插上。但那人是如何离开的?四壁无损,门前如此多的眼睛看着这里,若说他从侧窗离开倒是可以避开你我和这些客人的耳目,但那侧窗不过一尺见方,就算是再厉害的缩骨功也难以通过。”
段云伦点头道:“这里还有个问题,那人为何要从里面把房子锁死?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若他是从侧窗离开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临走时把房门打开,这样会引起我们疑神疑鬼;若说他不是从侧窗离开,虽然你说有很多种办法关上这门闩,但他费尽心力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险来做此事又是为什么呢?”
李怀戚看向段云伦:“段军师似乎想到了什么?”
段云伦一笑,却不回答,道:“我们还是接着往下想。下一个问题就是,那敌人如何躲过所有人的眼睛,去取那鹰的尸体上的盒子,并把盒子放到船尾的。”
李怀戚道:“不错,若说那人从侧窗出来,倒是有可能躲过众人的耳目到达船舷这边,或者说他靠着惊人的轻功从船舷一掠而过拿走鹰儿的尸体,倒也可能不被这些不会武功的乘客看见,但问题是他是从鹰上解下了盒子,说明他在那处最起码有过停留,这便奇怪了。”
段云伦沉吟道:“我们反过来想,有没可能是他从别处找到鹰的尸体取下盒子后,又把尸体扔到船舷处掩人耳目呢?”
李怀戚摇摇头道:“我见鹰被射下便紧紧盯着它的落点,绝对是那里没错。”
段云伦沉吟道:“第三个问题便是那人现在逃到了哪去了?这个问题的解答就有赖于前两个疑问了。”他虽然城府颇深,但那颇为得意的神色终于还是溢于言表。
李怀戚却不追问,只抚摸着那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仿佛回过神一般,道:“段军师想必已经想到了其中关键?可否赐教?”
刀剑之争已久,段云伦身为金刀盟军师,和李怀戚数次交手,各有胜负。段云伦一直自负智计无双,却一直没能压倒这看似莽汉的李怀戚,心内其实,早有不服。此刻天赐良机,眼见李怀戚一筹莫展,他却抢先一步洞彻玄机,不禁心内有几分得意,但表现出来却是越发慎重。
耳听李怀戚发问,段云伦笑道:“我的确是有些想法。我现在就先来说这第三个问题,那敌人在哪?他设计的颇为巧妙,本以为可以脱身,不料你我二人来得忒快,他未及逃走,我这就揪他出来。”说着一个飞身,再倒纵回来时已经从人群中揪出来了一人。
那被揪来的人身高马大,但被抓了脖颈,顿时四肢无力,被看似文质彬彬的段云伦拎在手里,吓得瑟瑟发抖,哪里敢挣扎反抗,却是那戏班的班主。
李怀戚事先却也查探过这班主,他姓贝,诨号贝大嗓,自称以前也是名伶,在外闯荡多年,攒了些钱,回乡时正好这个戏班老班主死了,他便出钱接了手。和这些熟脸的戏子们比起来,他的确算是个来历不明的生脸。李怀戚眼见段云伦把他抓出来,却也不如何诧异,只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段云伦将被大嗓班主放到地上,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装么?我见你敢设计我和李兄,倒也有胆识,此刻不如拔剑负隅顽抗,也算是个英雄。”那班主却只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云伦冷笑,一眼扫去,下面的乘客本是有些敢怒不敢言的窃窃私语,被他目光一扫过,顿时都噤了声。段云伦道:“好,既然你不说,我就解释一下,你是这么做的。”
底下的众人虽然害怕,但这件事也的确诡异,一听段云伦能解释案情,顿时都竖起了耳朵,连戏班众人一时也忘了害怕和愤怒,静静听那段云伦解释。
“我刚才说了,这个案子虽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最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人要在屋内紧锁房门。要知道,他在屋内射箭是为了避人耳目,但临走之时紧锁房门,对他却是没一点好处。他费尽心力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把门锁上,是为什么呢?”
“既然这一边想不通,干脆便从反方向想就是了,就是说,锁上房门并不是那人的意图,而是他不得已而为之。或者换个说法,他并不是想办法锁上房门,而是他打不开房门。
“这么一想,这个问题就豁然开朗了,不仅如此,那人究竟是如何离开房子,又是如何瞒过你们的耳目解开鹰腿上的盒子,这些问题也就一起随之解决了。
“我们之前一直叫那人,但可能我们一直都叫错了。贝班主,你的猴子训练得真是不错啊,竟然会使用弩弓。”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有那戏班内平日和班主交好`胆子又大的人顿时嚷嚷出来:“你是说那猴子犯的案?”
“怎么可能?猴子怎会射箭?”
“欲加之罪,你这也太难已服众了。”
段云伦也不恼,李怀戚似乎一直在走神,此刻突然插言道:“猴子会射箭,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还听说过豹子会剑法的。”这话听来荒谬,李怀戚却说的郑重无比,段云伦一时竟听不出他是真有其事还是在讽刺自己,却一时不好接话。
眼见大家吵嚷越发厉害,段云伦咳了一声,顿时将所有人的嘈杂声压下,继续道:“大家不要急。我们在屋内看到除了弩箭之外,还有一个简易的支架。当时我们便很奇怪,如果那犯人能有如此强大的缩骨功和轻功,他射箭为什么还需要支架?如果射箭的是那只猴子,一切就简单了。训练一只猴子射箭其实并不想你们想象的那么难,弩箭早已上好,只需要训练它适时的扣动弩机即可。我想信我们的班主能训
练猴子来收钱,自然也能训练猴子去射箭。那猴子自然不会上箭,所以屋内有两张军弩。
“如果你们想到这是只猴子做的那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猴子本来就是拖着弩箭从窗口跳进去的,射完之后自然从窗口跳出去。这船舷处有挡板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如果是一个人,即使他是趴着葡匐而前,你们也绝对不会看不到。但如果是一只猴子………别说它趴在地上爬过去,就算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你们也不一定能看得到吧?”
一众乘客暗自比了一下,不得不各自点头,如果那船舷处有一只猴子葡匐而过的话,的确是看不到的。
眼见大家吵嚷越发厉害,段云伦咳了一声,顿时将所有人的嘈杂声压下,继续道:“大家不要急。我们在屋内看到除了弩箭之外,还有一个简易的支架。当时我们便很奇怪,如果那犯人能有如此强大的缩骨功和轻功,他射箭为什么还需要支架?如果射箭的是那只猴子,一切就简单了。训练一只猴子射箭其实并不想你们想象的那么难,弩箭早已上好,只需要训练它适时的扣动弩机即可。我想信我们的班主能训
练猴子来收钱,自然也能训练猴子去射箭。那猴子自然不会上箭,所以屋内有两张军弩。
“如果你们想到这是只猴子做的那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猴子本来就是拖着弩箭从窗口跳进去的,射完之后自然从窗口跳出去。这船舷处有挡板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如果是一个人,即使他是趴着葡匐而前,你们也绝对不会看不到。但如果是一只猴子………别说它趴在地上爬过去,就算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你们也不一定能看得到吧?”
一众乘客暗自比了一下,不得不各自点头,如果那船舷处有一只猴子葡匐而过的话,的确是看不到的。
段云伦继续道:“一只猴子。看,多聪明的办法,它如同一个隐形的高手一般,跳出了那一尺见方的窗户,逃过了你们的注视,拿走了盒子又把它放到船尾,然后带着里面的东西悄悄进了船舱,贝班主,现在就劳烦你把它叫上了吧。”
那贝大嗓早听得呆了,此刻听到段云伦叫自己,才稍稍回过神来,顿时涕泪横流,哭丧一般号哭道:“冤枉啊,大老爷,我冤枉啊,我真没拿你们的东西!”
段云伦微笑:“我没说你拿了我们的东西,我说的是你的猴儿拿了。快把它叫上来吧。”语音平淡,却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贝大嗓止住了哭声,撮唇发出“吱吱”的声音,自是在呼唤那只猴子。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动静,忙又加大声音发声,仍是毫无动静。
看向段云伦,贝大嗓带着哭腔道:“我……从吃午饭开始就没见到那畜生了……真的不是我,我冤枉……”后面却又开始号哭。
段云伦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李怀戚却从后面轻轻拉了他一下:“不是那猴子。”
段云伦回头:“你说什么?”
李怀戚摇头道:“那猴子估计早就已经被人杀了。这鹰方才突然盘旋扑下的时候,我便想到了。这鹰是我家楼主亲自训养的,一般的人想要设诱饵诱惑它是绝无可能,但它自小便有个弱点。”
段云伦隐隐想到了些事情,问道:“什么?”
李怀戚摇头道:“它喜欢吃猴脑。一定要是活猴的脑子,它最是嗜好,一见之后便不听指令。方才它突然扑下又被射杀,必定有人将猴子头骨锯开,引诱它飞下的。”
众人听了都是一个寒战,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点隐隐疼痛的感觉,段云伦也是抽了口凉气:“就算是有人用猴子诱惑它,难道不是别的……”说到这里自己却也知道说不下去了。
他和李怀戚相约在这里谈判,事先早已探查清楚了各人的行李,除了那班主带的猴子外再无活物。而一路上此船未停,也不可能有人偷偷扔只猴子上来,只得转了话问道:“如果如你所说,那猴子的尸体呢?”
李怀戚摇摇头:“那人应该是在那个仓房的侧窗处引诱鹰儿,鹰儿一旦上钩,他把猴子弄死,然后手一松,那尸体便进了长江了。你我那时都盯着后船,未必看得到。”
段云伦仍有不服,道:“难道……”
李怀戚截住话题,道:“我觉得不是猴子做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屋内有两把弩箭没错,但第一支箭射鹰也就罢了,第二箭是射向我的,方位时机掌握得妙到毫巅,几乎是一流暗器高手的眼光,怎是一只猴子能射出来的?更何况,如果是为那猴子准备的机关,那屋里剩下的三支弩箭是做什么用的?”
段云伦一时语塞,半晌才俯身把那班主拉起来,竟是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对不起,错怪你了。你且回去,日后金刀盟必定对你有所补偿。”
那班主早吓得魂不守舍了,踉踉跄跄退了下去。其他人却多是艳羡的神色,心道这贝大嗓交了好运,段云伦何等身份,一句承诺,先别说将来会给他多大好处,最起码这大江上下怕再无人敢对这贝大嗓和他的戏班稍有轻慢欺辱了。
段云伦转身看向李怀戚,道:“惭愧。”李怀戚见段云伦得意满满的推理被自己推翻,竟是如此快便恢复清明,不禁也是一阵佩服,道:“段兄方才的推论基本是对的,只是不知道我家鹰儿的习惯,却也不是段兄的问题。唉,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最后一句话段云伦听来不啻惊雷,忙问道:“谁?”
李怀戚苦笑,将那盒盖翻开。
方才从拿到这盒子起他便一直魂不守舍地摩挲把玩,段云伦早就觉得奇怪,此刻一开盒盖,定睛看去,顿时一惊。
“是她?这可就难办了。”
这木匣本是黄花梨木精雕细琢所成,本身便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盒内侧本雕刻这一幅游春图,已被人粗暴抹平,却被重新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纹。
那是一只手,手上握着一只眼睛。
这花纹简笔组成,更兼歪歪扭扭,就如同大街上常见的顽童涂鸦一般,但这两个江湖上大有地位的高手一见,却是各自心惊。
因为他们知道,这花纹代表了一个人。
墨岩山,雷翳。
曾经有人恭维财神联盟大当家`号称天下最富的沈千城:“您手段高超,商号遍及天下,商队南下大洋`西通域外。夸赞别人可以说‘富可敌国’,但这四个子对您却只能是侮辱,您应该是当今最有钱的人了吧?”
沈千城沉默了许久,最后吐出了六个字:“不是,雷翳才是。”
曾有人拜见当今江湖的神话`威压七大宗门的白衣侯朱煌:“雷翳号称只要有人肯出钱,天下无事不可办。哼,若有人出了足够价钱让她来跟您作对,那就是她神话被打破的一刻。”
白衣侯微笑:“为了我的安全,我还是希望没有人能出得起这个钱。”
雷翳,当今天下最神秘的女人。
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知道这个目盲的女子为何有如此大的能量。
总之,天下万事,只要你能付得起她提出的价钱,她都能为你做到。
段云伦听说过这盲女的传说,沉吟道:“居然是雷翳突然插手。哼,她以前在北方横行也就罢了,竟敢惹我们金刀盟,我倒想知道她是不是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李怀戚苦笑:“相信我,她比传说中要厉害得多。我是绝对不想与之为敌的。”
段云伦表面不动声色,心内却是愕然。要知道李怀戚身为唯剑楼二号人物,一身武功`胆识均是江湖顶尖,即使是孙盟主提起来也是多有赞赏,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对那个神秘的盲女如此推崇,顿时让他自己也小心翼翼起来。他沉吟道:“这个记号我只听说过,却是第一回见,莫非这雷翳的行事风格便是都要留下记号么?”
李怀戚摇头道:“她留下这个记号,其实是留给我看的。”
段云伦顿时沁出一丝坏笑:“哦?”
李怀戚知道他在想什么,道:“确切的说,是让我传达出去的,我猜,她此番费尽心力设这个局,其实……”
他半晌不接话,段云伦急问道:“其实什么?”
李怀戚叹了口气:“其实,她在挑战侯爷。”
侯爷。不用叫出名字,江湖中只有一位侯爷。
惊才绝艳,威压江湖,七大势力之上的神话,白衣侯朱煌。
段云伦只觉得头大如斗,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不经意间闯入了这样两个大人物的对决。
虽然身为金刀盟的二号人物,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那两个连盟主都要谨慎对待的大人物设的局面前,自己怕是绝无看穿的机会,方才自己真是属于自不量力了。
段云伦表面不动声色,心内却是愕然。要知道李怀戚身为唯剑楼二号人物,一身武功`胆识均是江湖顶尖,即使是孙盟主提起来也是多有赞赏,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对那个神秘的盲女如此推崇,顿时让他自己也小心翼翼起来。他沉吟道:“这个记号我只听说过,却是第一回见,莫非这雷翳的行事风格便是都要留下记号么?”
李怀戚摇头道:“她留下这个记号,其实是留给我看的。”
段云伦顿时沁出一丝坏笑:“哦?”
李怀戚知道他在想什么,道:“确切的说,是让我传达出去的,我猜,她此番费尽心力设这个局,其实……”
他半晌不接话,段云伦急问道:“其实什么?”
李怀戚叹了口气:“其实,她在挑战侯爷。”
侯爷。不用叫出名字,江湖中只有一位侯爷。
惊才绝艳,威压江湖,七大势力之上的神话,白衣侯朱煌。
段云伦只觉得头大如斗,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不经意间闯入了这样两个大人物的对决。
虽然身为金刀盟的二号人物,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那两个连盟主都要谨慎对待的大人物设的局面前,自己怕是绝无看穿的机会,方才自己真是属于自不量力了。
李怀戚叹气道:“以雷翳的神秘势力,她有足够多的办法,明抢暗夺抢走这东西。她之所以要布出这么一个奇异的局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在挑衅,她布下了局,等着侯爷来破。”
段云伦小心翼翼地道:“侯爷他……”
李怀戚点头道:“就在附近。我已经发出了讯号通知岸上的属下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侯爷就该到了。”
段云伦微微点头,心道自己方才始终和他在一起,竟然没发现他何时`如何发出的讯号,唯剑楼果然有独到之处,不可小觑。
※ ※ ※
船速慢慢快了起来,那船主哆嗦着上前道:“二位大爷,船马上就要进入激流峡了,那里水流甚急,若非小老儿亲自操控,怕不小心就要翻船……”
李怀戚自从发现那标志后,已失了找寻犯人的心思,闻言便即点头:“你且去吧。”
段云伦叹息道:“这雷翳果然是神通广大,我真是想不透他是怎么拿走的……”
正说着,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这有什么想不透的?”
段云伦大惊,一个旋身回过头来,却见一名盈盈少女不知何时已立在他的身后,一身绿色长裙,侍女装扮。
段云伦心内大骇,这个少女肯定不是船上的乘客,她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而且自己方才虽然在说话,但心神一直没有放松,这少女在开口说话前,自己竟是毫无所觉,这是连盟主的轻功也做不到的事情。
今天的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那李怀戚也转过身来,一见到这少女,喜道:“侯爷到了?”
那少女“嘻嘻”一笑:“侯爷有事,昨天便走了,我接到你的讯息,便来看看。”
李怀戚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你……你来看什么?”
少女恍若不觉李怀戚言语里的不信任:“你说这边有重大疑团需要侯爷帮忙解决,他不在,我一想李发愁你很久没这么发愁了,究竟是什么疑团呢,我干脆来帮帮你,这就来了。”
李怀戚的样子看在段云伦眼里,觉得是几乎要哭出来了:“其实没大事。还是别劳烦你了,事情我直接跟侯爷禀报。”
少女被拒绝了也不恼,道:“我听得也差不多了,是雷大小姐做了什么事?我觉得你还是说出来的好。”
李怀戚一副无奈的表情,想了想,先转头介绍道:“这位是金刀盟军师段先生。段军师,这位是侯爷的侍女柳蝉儿。”
柳蝉儿。
段云伦一惊。他之前见过一次白衣侯,却从未曾见过这个传说中的柳蝉儿。事实上在他们各大势力的高层之间一直有个传闻,白衣侯手下最强大的高手并非唯剑楼主秋声振,而是这个大部分时间跟在白衣侯身边不起眼的小侍女柳蝉儿。
如果传闻属实,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女,竟然是盖过大多数宗派领袖,直可与白莲教主比肩的绝世高手。他不敢怠慢,忙拱手道:“在下段云伦,此事的确是有一些疑团,我们参详许久不得解,还请姑娘指点。
整个事件讲述起来倒是不用花太多时间,那少女柳蝉儿跟着他们里外转了一圈,李怀戚道:“如何,蝉儿,这件事明显就是雷翳在挑战侯爷,咱们还是别......”
话没说完,柳蝉儿一笑:“你们就为这思忖了许久?切,这有什么难的,我早就想通了。”
李段二人都是一愣,李怀戚比较明白柳蝉儿的秉性,笑了一声闭口不言,段云伦却是诚心请教道:“姑娘已然发现这事情的真相了?”
柳蝉儿道:“自然,这有什么难想的。喂,我告诉你们。是这样的,一个人先在屋子里,用猴子引诱鹰儿下来,一箭把它射落,然后从这个侧窗出去,施展轻功飞过去捡了那盒子,然后到船尾,拿出东西,把盒子刻上字放下,便走了。”
李怀戚冷笑不语,段云伦心头疑惑仍然不解,问道:“那人是如何从窗户出去的?”
“自然是施展缩骨功了。”
“可是......这窗户一尺见方,缩骨功怎可能缩到这般大小?”
“怎么不可能?我就能。”
“......”
“那这个人又是如何不被众人看见捡走盒子的?”
“他施展轻功,掠过鹰儿的时候用剑气划断绳子,用内力把盒子吸起来,只要足够快,这帮不会武功的乘客怎么看得到?”
“用剑气和内力?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就做得到,要不要我去给你试试?”
“......”
李怀戚终于听不下去了,转身问道:“好,就算你这些都说得对,那请你告诉我,是谁做的?人都在下面,你直接指出来也行。”他心道这柳蝉儿顺口胡说却也难驳,但犯人是谁她却是编不出来的。
不料柳蝉儿连岔都没打,接口道:“这些人都不是,跟他们没关系。”
“那是谁?难道你的意思是哪船主?”
“不是。那犯人早已离船走了。”
“走了?怎么走的?要说他把那猴子尸体扔下去我倒相信,但我过来之后一直全神贯注,绝不可能有人跳船逃走的,而且他也不可能下船舱,怎么走?”
柳蝉儿道:“自然是跳船走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乘客的一员,他是半路从岸边一跃而上,然后拿了东西,之后一跃,便跳到岸上去了。”
这次是两人一起无语了。片刻,李、段二人一起开口:“这怎么可能?”
要知船一直航行在江心,江水滔滔有十数里宽阔,虽然不是最宽的所在,但要说有人能一跃上岸,那实在超乎二人的想象。
不出所料,柳蝉儿还是那句答复:“我就能。不然你们以为我是怎么上来的?”
李段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骇。
不错,这柳蝉儿是怎么上来的?不仅两人没有发觉,全船也有数十人,竟是无一人有所察觉。难道真如她所言,是施展绝世轻功从岸边跳上来的?那犯人也真有可能是从这跳上岸逃走?
还是李怀戚最早恢复了冷静,转身问向了柳蝉儿:“你觉得,你刚才说的,什么缩骨功也好,剑气也好,跳也好,我能做到吗?段军是能做到吗?或者说,你见过孙无病孙盟主,他能做到么?”
柳蝉儿很老实的回答:“自然做不到。”
段云伦却听得脸都白了,李怀戚这话顺便刺了金刀盟一下,明着说盟主技不如人,自己却是难以反驳。因为他清楚,盟主的确做不到这一跃上岸。
李怀戚点头道:“也就是说,只有你能做到。那方才的事情是你做的么?”
柳蝉儿笑着摇头:“第一,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第二,这件事也未必只有我能做到,就我所知还有那么一两个人也许能做到。”
要知柳蝉儿天赋异禀,幼时更经奇遇,一身武功身兼各家之长,虽然是个妙龄少女,但功夫却是江湖绝顶,在她看来轻松之事,江湖上能做到的不过一两个人而已。
虽然不知道他指的一两个人是谁,李怀戚仍是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能做到的一两个人,会有人肯去帮雷翳做这个无聊的事么?”
柳蝉儿歪着头想了半晌,老老实实答道:“没有,他们都没空。”
于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船越行越快,峡窄水急,水花点点飞溅而上,聚集在这不敢走的一众旅客都被打湿了衣角。
李段二人脑子里不知设想了几千几百个方法,却一个个都否决了。这奇怪的案子,似乎真的成了死局。
柳蝉儿却产生了新的兴趣点。那是被随意扔在地上的两个假人,身穿戏装,却被一根棍子串起来,就是那连人都凑不全的戏班用来演戏的人偶。方才中间有个真人挑着也就罢了,此刻被扔在地上,却显得说不出来的诡异恐怖,想是方才下了戏台这群戏子们就等不及,蜂拥前来赌博,随手就扔在了地上了,方才异变频生,众人谁也没有理会这奇怪的东西。
柳蝉儿却似乎对这物事产生了很大兴趣,拉着那戏班班主贝大嗓问东问西,将这东西走什么用的、谁想出来的,问了个清楚。
突然,她双眼发光:“我想到了。”
李怀戚一愕:“你想到什么了?”
柳蝉儿“嘻嘻”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水流越来越快,这艘快船虽然不小,但在这激流之间却比一艘独木小舟好不了多少,若非那船老板真有几分本,舵帆配合得如臂使指,这船怕早就倾覆了,
李怀戚叹了口气:“过了前面那块江心石,便到了渡口了,到时候我们便不能再强扣着他们了,雷翳这一局,我们是输了。蝉儿......”他回头找事时才发现,竟是不见了蝉儿的踪影,正自纳闷,突然听到船老大的一声惊呼。
李怀戚心内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忙回头看去。
却见柳蝉儿不知何时已到了船头,那船主被她轻轻一推,顿时离了舵位,到了船甲板的中方位置。
此处水急礁多,随时有撞船倾覆的危险,船主离开了舵位,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骇于柳蝉儿刚才的威势,不敢上前。
柳蝉儿一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一首掌舵,似乎不觉得全船人的性命都在他手中,竟是左右打舵不休,玩的甚是高兴。
李怀戚心下大惊,此处的江水深不可测,尽是漩涡,若是船翻了,就是自己和段云伦这等的高手都未必能保得性命,那一船人必定会死个干净。他不及多想,飞身而起朝柳蝉儿扑去,同时喝道:“你不会开船,不可玩笑!”
身在半空,突觉一股劲风击至,却是柳蝉儿左手一挥,那竹篙如长枪般刺来。李怀戚长刀一挡,只听一声脆响,那长刀已断为两截,李怀戚一个倒翻,落回原位,紧接着身子“蹬蹬蹬”连续退后七八步,方才化解了这一番大力,双唇紧闭,将那口鲜血强行咽了回去,却也再无力过去抢舵位。
段云伦方才过来慢了半拍,恰好看见李怀戚败退,当即心内大骇,一则惊骇这少女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竟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三分,真称得上天下独步了。二则是惊骇她竟然面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手,一招便让李怀戚带伤。他却不知和平日柳蝉儿的出手比起来,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挥,已经算是留了很大的余地了。
众人再也不敢去对抗这女魔头,正自没主意,突然船老大一声绝望的惊呼,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块礁石在众人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这块礁石足有这艘客船四个那么大,独立江中,乃是这段航程中最危险的所在,平日需要这船老大带上三个徒弟共同操作,一定要在离石头三丈七尺三分的地方突然转舵,方才能敲好从这石头边上通过,差上一分,便是船毁人亡的惨事。如今这船如离弦之箭般朝石头奔去,那舵却在柳蝉儿手里,毫无转圜的意思,众人都是常作客船的,顿时惊呼不已。
柳蝉儿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高,却硬是压住了船边惊雷般的水声:“谁做的,快承认,不然就来不及喽。”声音竟听不出一丝紧张。
众人早已吓得几乎坐在地上,各自喃喃不休,哪里还听得清楚。
眼见那船就要撞在礁石之上,船老大绝望地闭住了眼睛。
他在这条江上走了数十年,见过无数船毁在这处,知道此刻已过了那生死界限,就算是现在转舵,船也无法脱离这礁石引发的半漩涡,船毁人亡是必然结局,就算水神显灵也没用了。他正在闭目等死,突觉浑身一震,整个人摔倒在地,竟然是这疾驰的客船突然停住了。
慢慢睁开眼睛,船老大看到了一幕他今生都无法忘记的奇景!
――就在离那巨大的礁石不足半丈的所在,自己的船仿佛被钉子钉在江心一样,稳稳停住,任由那船边激流勇进,船下漩涡紧裹,那船竟不动分毫。
这一切的原因,就在那站在船头的少女,和少女手中那只从船上随手拿起的竹篙。
就在方才,船就要撞上礁石了,少女突然回身,手中竹篙直直刺向那礁石。
株高虽然坚韧,但绝对强不过礁石,更不可能挡住这顺流而下的客船的千斤之力。
但今天,似乎发生了奇迹。
拿竹篙点在礁石上,竟是韧如钢铁,眼见整艘船加上水流的力都压在它的上面,它只慢慢拱起弯曲,却是不断。
即使是精钢打制的铁棒,也绝对撑不住这般的重量。但这细细的竹篙做到了!
拿竹篙,一头点在礁石上,眼见那礁石竟被慢慢刺透,另一端却是执在柳蝉儿的芊芊玉手之内,就靠这细细的竹篙之力。这眼见在劫难逃的客船,竟然停在了鬼门关前。
激流打在船尾,激起的浪花都扑向了甲板,船头离那要命的礁石不过丈许,而就在这生死的距离之间,一名看起来娇弱的少女,双目尽赤,单手用一根竹篙撑住了这承载者数十人生命的客船
仔细看去,那少女的眸子里竟然有着两个瞳孔。
柳蝉儿单手执竹篙,撑住全船的重量,竟似颇为悠闲,见船已停稳,“嘻嘻”笑道:“各位,现在,谁做的,赶紧站出来。我这人耐性不太好,我开始数数,数到十,如果还没有人出来承认,我便松手了。一。”
......
“二。你们别喊,别喊。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是无辜的,但没办法,我脑子没那么灵,想不出鉴别你们的办法,只好让你们自己承认了。”
......
“三。你们不用担心,估计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武功高,所以一会撞船了绝对不会死。”
......
“七。李发愁,你一会自求多福吧。”
......
“九。船老大,你放心,你这艘船遭到无妄之灾,回头会有人赔你的。
小小斗室之中,木匣一开,霞光万道。
威压江湖的神话白衣侯朱煌,看着那木匣上的刻文,笑道:“这果然是你的风格。”
柳蝉儿笑道:“管他什么风格,管用就行。”
白衣侯道:“雷翳若是知道她千辛万苦设计的局居然是被你屈打成招破的,估计能把她的眼睛气复明了。”
柳蝉儿想了想,笑道:“他这个局真当得起是千辛万苦这个形容,我听了之后就一直在想,她这是多么不怕麻烦啊。”
白衣侯道:“其实李怀戚跟我说,他一直有个疑问,想的他头都快大了。虽然他清楚了那雷翳的手法,但还是想不出,你是怎么由那个戏班的人偶想到这么一个疯狂的法子的?”
柳蝉儿嘻嘻一笑:“这家伙问过我,我没告诉他。其实人偶就是人偶,法子就是法子,这中间没半点联系,这家伙就是想得太多,所以才总是发愁。”
白衣侯不禁一笑:“果然如此。”
柳蝉儿想了想,道:“这个事情真的很难看透吗?”
白衣侯摇头道:“难是难在他们预先设了个不可能,自然就想不出真相。既然所有人的证词一致说明这个事情没法完成,那本来很简单,应该去怀疑所有人的证词才对。”
柳蝉儿难得沉吟了一下,道:“后来李发愁跟我说,这船上的人他们事先都调查过,都是附近的居民和身家清白的行商,所以才没有怀疑所有人串通一气。”
白衣侯道:“他们就是太过相信自己,才会看不穿这陷阱。他们以为在事前一个个地收买这许多不相干的人,是基本做不到的事情,更不相信花了这么多代价,竟然只为了偷一件东西。他们却忘了,雷翳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有足够的精力和毅力去准备这么大的阵仗,而且愿意做这么无聊的事的人。”
柳蝉儿一笑:“可惜,这东西还是在这,他收买了全船的人,里面总是有几个贪生怕死的。”
白衣侯叹息一声,道:“是啊,她有黄金,你有神功。这一次她颇费心机的挑战,我无意间躲过,倒是你赢了。
【外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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