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作者:春山且笑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封玉》作者:春山且笑
文案:你想要的,我全数双手奉上
白切黑×黑切白,骨科。
谈个恋爱。
(不正经)江湖文。
作品标签:原创小说,美强,武侠,骨科。
第一章
风城中有一处地方名曰“吟风楼”。占得一个风雅的好名字,亭台楼阁,看起来也是个好地方,但事实上却是一处风月场所。
玉春跨进吟风楼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经意看见了一张脸,遽然停下脚步,那出来迎人的老鸨在他身边笑说:“公子且往里面请,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貌美。”
清俊玉面的男人展开手中折扇,笑吟吟地伸指一点:“妈妈,你们这的姑娘可有那般好看的?”
“若是有,就算是让我把她赎身带回去也无妨。”
老鸨说着:“公子这话说的,快让我看看是何等妙人得公子这般青眼……”边顺着玉春的指处看去,结果却只在来往攒动的人头里看见了一张极寒碜的脸。
“这……”老鸨一见顿时面露菜色,“我们这可未曾有这般的姑娘,若是公子喜欢……”
玉春微眯起眼,晃着折扇轻笑起来:“哎呀,真是可惜……”
“那样的一个美人,就这样跑了,”玉春同旁的老鸨嬉笑道,“若是他愿意,说不定可以做我教中夫人,可惜了。”
老鸨尴尬一笑:“公子说笑了。”说完招呼着一群莺莺燕燕快来好好招呼客人。
玉春一摆折扇,眼角一挑,用旁人几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我可不是说笑啊,妈妈。”
封长逢手中挂着新沽的两壶酒慢悠悠地往回走,途经一条门户间的小巷,突然放缓了脚步。
等了半刻,他脚步一转,直直往那条阴暗小巷走进去。那里面堆满了杂物,满是破旧的竹篱,麻席,破旧瓦罐,乍一看甚至还有发霉的被褥。看起来就是个很适合藏身的地方。
封长逢的脚步非常轻,巷子里很安静,却也并不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他一步步走过去,停在了破竹篱麻席杂错堆积的角落面前。
他俯身要挑起那些东西,而在同一时刻,一只发白的手自那后面伸出,手中银光一闪。利物破空声响起,飞出的东西快如闪电,直直向着封长逢而去。封长逢不过是偏了偏头并没有移身躲开,而那“暗器”穿过他手中的一坛酒,定在了墙缝中,细看发现不过是支普通的银簪。酒坛子乍然碎裂开,一坛子酒轰然全洒在了地上。
巷子中一时酒香四溢。
封长逢面色如常的看着掀开竹篱爬出来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绛红的衣裳,在阴暗的巷子里也叫人难以看错那颜色。封长逢看了看地上的一滩子酒,又看了看手里仅剩的一坛酒,说:“你该赔我一坛酒。”
男人也不在意地上脏污,直接坐在地上看他,语带无奈:“怎么又是你?”
封长逢:“现在你又欠了我一坛酒。”
男人一摊手:“那又怎样,我没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封长逢默然无语地看了男人一会儿,突然说:“你受伤了。”
男人哼唧了一下,含糊地说“是啊”。而一眨眼功夫,却看见封长逢转身就走。男人在他身后说道:“喂?你就这样走了?”
封长逢回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一直跟着人的,是你。”
“不是我。”
说完好像再也无话可说,转身就走。男人一下窜起扑了过去抓住封长逢的胳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点儿也看不出有受伤。
男人说:“既然我受伤了,你收留一下我不行吗?”
封长逢:“你是谁?”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收留你?男人当然听得到他的意思,可他只是一笑,狐狸似的眼睛勾起,嘴角也高扬,露出右边的一颗虎牙:“我是吴春啊,上口下天吴,‘最是一年春好时’的春。”
被人拽着的封长逢:“……”
约莫是被人拽得烦了,封长逢反手一把抓住那自称吴春的男人,正当男人开口之际一下将他整个人扛起,大步离开。
而在吵吵嚷嚷中走远的两人身后,就这样徒留一个酒香飘出的浅巷。
“哥哥,”封雪儿端着药碗敲响封长逢的屋门,“药煎好了。”
她听见了里面传出布料摩挲的声音。不一会儿,屋门便被打开来,女孩子笑吟吟地将药碗递给兄长,轻声细语问道:“吴大哥的伤如何?可还需要其他东西?”
封长逢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男人已随意披上衣裳,便退开让妹妹往里面瞧了瞧。吴春坐在床榻上同小姑娘打招呼,衣襟里露出的一块地方缠了厚厚的白条。
吴春伤在后背,长长一道口子自肩头划拉至腰侧,那伤口极长极深,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一开始封长逢见他行动如常,原以为并无大碍,却没想这人最后险些命悬一线。也怪他穿了一身绛红衫子,眼力好如封长逢起初也没看出来。
把人扛着走回自己家的路上,封长逢这个话不多的人并没觉察到吴春逐渐没了声响是怎么个回事。待到封长逢扛着人到家时候,可险些把开门的封雪儿吓死,才发现那人浑身是血已然昏厥过去。
也是可怜见的。
封长逢看看语笑晏晏的自家妹妹,再看向逐渐开始往着花言巧语方向而去的吴春,于是起身对封雪儿说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封雪儿看一眼房中燃着的蜡烛,好像的确比进来时短了一截,于是起身同吴春笑说:“那吴大哥好生休息,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又对封长逢道一句“哥哥也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还顺带替两人关上了屋门。
封长逢和吴春面面相觑,吴春忍不住先开口道:“我今夜睡哪?睡这?”说话时还拍了拍身下的床板。
封长逢瞥他一眼:“雪儿房间除外,你随意。”
吴春一口血梗在心头,险些没吐封长逢一脸。封家不大,就是四四方方的一间一进小院,拢共三间屋子,一间正屋,两间卧房,除去封雪儿的房间,若他不在封长逢屋里,那他大概只能睡在外头空地上了。
说完那句,封长逢就不再搭话,当吴春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褪了外衫,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里拿了几件衣裳走出去。过一会儿封长逢再回来时候,吴春就看到他带着一身湿气,乌发滴水,睫毛上也沾了薄雾,湿漉漉的。
封长逢生得很好看,吴春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时候看着如此美人出浴的模样,他竟是看直了眼。封长逢端来一盆水摆在床前,将挂着的帕巾打湿拧干,抬头就看见吴春直直看着自己,神色晦涩不明。
封长逢捏着帕巾:“……脱衣。”
吴春终于回过了神,却又被这一句将神魂惊出九霄云外,只来得及短促惊异地“啊”了一声。
封长逢看他这副模样,二话不说弯腰要去脱他的衣服,被吴春急急拦下:“我自己来!自己来!就不劳封兄动手了,多谢。”
等到吴春慢吞吞把衣裳脱得只剩个亵裤的时候,封长逢已经快把帕巾洗过三道。
吴春诚惶诚恐地看着封长逢拿着帕巾帮自己擦拭身体。封长逢这人是真的话少,看起来也冷漠得紧,照顾起人来却毫不马虎,轻柔细致。吴春感觉到温热的湿意小心翼翼避开白布条涤清身体,突然犯起困来。
他看着封长逢俯身时候湿发垂下的半张脸,想着,美色误人啊。
又在那人手下温柔的擦拭中压抑着蠢蠢欲动的不可言说,忍不住想,温柔杀煞人哪。
在美色诱惑下,他不经思考地开口:“封长逢。”
封长逢手不停顿,看起来是很想快点结束这伺候人的事,只侧头看了看他。
他看着封长逢漂亮旖旎的眼尾,轻声说:“没什么,就想叫你一声。”
低哑的声音像一尾月光。
过了半晌,封长逢才轻轻应了声“嗯”。
只是抬头发现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眼睡着。
封长逢把帕巾丢进铜盆里,手探向床上那人的脖颈,在柔弱而不堪一击的颈项逡巡片刻,最后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屋里的蜡烛熄灭,封长逢将人挪了挪塞进床铺内侧,也躺上去卧在外侧。
背对人躺着的封长逢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那人在月影浮动里悄然睁开了眼,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缱绻流连过他的身影,似乎对眼前人的一分一毫都不愿意放过。
良久,月色里,屋里只剩下了两道平稳的呼吸声。
吴春的伤势养了个把月逐渐转好,而自从不再是只能在床上哼哼“封兄,我好痛啊”等话,可以下地蹦跶开始,每日在屋子里跟着封长逢瞎转悠成了他的日常。
封长逢被吴春跟得烦不甚烦,开始逮着空就向外跑,对吴春避之不及。
这日中午,饭桌上封雪儿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句想熬鸡汤给吴春补补身体,吴春听此一言立马警醒,连忙道不必不必。可封长逢不容置喙的一句好,顿时让吴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封雪儿一眼,小姑娘面露无辜地回望他。
不想同吴春面对面的封长逢当即搁下碗筷,收拾收拾出门买鸡去了。
吴春在门口转了转发现那人真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于是转头去找了封雪儿。
今日日头好极,封雪儿搬了木盆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吴春就蹲在她身边给她讲有趣的见闻,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男人蹲在一丛花旁边想到说什么,跟人说西湖楼外楼的美娇娘,也在瞧见裙上绣花时说不知哪年哪月误入山谷中,曾瞧见的一株空谷幽兰。说秦淮河上画舫传来的琵琶语,也说吟风楼外匆匆的惊鸿一瞥。
他说他平生没什么爱好,第三爱风花雪月景,第二爱玉盘珍馐物,第一爱——美人。
封雪儿一笑:“若说美人,我大哥可算得一个。”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当然算的,在我心里他可是第一美人。”
封雪儿嗤笑:“这话你可别让我大哥听去,他非得打你不可。”
男人摇头叹道:“我不过说真心话罢了,他不信便算了。”
他也同人说长安红尘紫陌看花眼,海岸一线风帆远,塞外冰雪山白头。在他说到有一年黄沙戈壁中看一个俊美无双的和尚和江湖有名侠士战了三天三夜,高手过招酣畅淋漓时候,他听到女孩轻轻地“啊”了一声。
他眼神一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挑眉问道:“怎么?”
封雪儿看着他眨了眨眼:“吴大哥,外面是什么样子?”
不待他回话,她继而问道:“江湖又是何等模样?”
他神色露出些诧异来:“你哥哥不曾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吗?”
“你这大好年华,若不出去走走那倒是可惜了。”他颇带惋惜地说。
封雪儿将长裙一点点拧干,闷闷地说道:“我早些年同哥哥说想出去走走,可哥哥总说我年纪尚小,也无武艺傍身,恐会出事,等我大些再带我出去。”
“后来我长大了,哥哥却又不知道有什么事,一日比一日繁忙起来,整日早出晚归,我担心他……”说到这,话语戛然而止,封雪儿又安静下来,沉默地将衣裳提起晾了。
等到晾好衣服再从屋里拿东西出来时候,封雪儿就看见吴春神色温柔地看着她。看得封雪儿心里不知为何酸疼了一块。
吴春轻声道:“你们父亲的名讳是月白,封月白,对不对?”
“三十年前名满江湖的封家少爷,认识他的人无不赞一句青年才俊。弱冠时娶了扬州书香门第的夏家女,恩爱有加,三年后诞下一子……”说到这,他顿了顿,“便是你哥哥吧?封长逢。”
封雪儿不说话,看着他的脸面容神色淡淡,好像他说的是个无相关的人。
吴春突然语调一转,微微眯起眼:“但在十八年前,当时的魔教教主玉面女踏入封家,一夜血洗。第二天旁人瞧见的时候,只看到了紧闭的封家大门里流淌出殷红血泊,汇聚成流,自府前的石阶一路流下去,可吓坏了城中人。而在那一场屠杀中,白月公子封月白也不幸罹难,只是夫人封夏氏却不见踪影。”
他轻轻地说:“如今你不过二九年华,便也是那年出生的吧?”
只是出生得太晚,封家已毁,世人都还来不及知道封家添了一位千金,没有人来给她道一声长命百岁的贺语。
封雪儿出神地盯着院里那株半死不活的西府海棠,半晌极轻地笑一下:“你猜错了,吴大哥。”吴春愣了一下。
她挽了挽袖,扶了扶发间朴素的珠钗,明明平时看起来不过是个容貌姝丽的普通人家姑娘,此时却有了大家闺秀十足十的骄矜。封雪儿绷紧下巴微微仰头,是个极好看的弧度:“我就是在封家毁了那日出生的。”
她轻轻说道:“出生在我母亲带着哥哥出走回家的路上。”
“而在数十里之外,封家数十口人尽数被杀,不留一人。”
她说:“包括我的父亲。”
封雪儿提着裙子从门槛上跨过,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极尽端庄。吴春一眼就看出,这是她那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娘亲教养出来的典雅,她走到他面前对他低声说:“那你又是谁呢?我的吴大哥。”
吴春面容清俊,可却生了一双狐狸似的眼,若是遮了那双眼,去扮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多半也是有人信的。可就是这一双眼,叫他像了个妖孽,尤其笑起来,更像个勾人的狐妖。
正如这时候,他笑的极其肆意,吴春伸手要去摸封雪儿的头,她也不躲,可他的手却在她头顶停了。
吴春说:“江湖有传闻说,玉面女之所以屠尽封家人就是因为封月白欠了她的情债。还有人说,她为封月白生了个儿子,而那个小崽子,就是如今的魔教教主。”
他的手最终落在封雪儿的鬓角,为她理了理略有凌乱的发:“我的封姑娘,你又可信呢?”
封雪儿听了这话,却是露出个苦笑:“我娘小时候告诉我,那女人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她……”
吴春却并让她说完,笑道:“你看你衣裳还没洗完呢,怎又说起些无相干的事,过会儿你哥哥该回来了。”
说着提起一旁的水桶去帮她打水了。
封雪儿目送他转向后屋的身影消失不见,对着悄无声息被推开的门那方向人叫了声:“哥哥。”
封长逢轻轻应了声,跨步走进来,看着她湿了一块的衣摆,对她道:“去换。”
封雪儿却不依,伸手要讨哥哥的抱。封长逢被她黏人怕了,也就面无表情地伸手抱了抱,好像小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到处忙那样。开口时却也可以听出几分无可奈何:“几岁?”
封雪儿眼睛亮亮的:“不管几岁,我都是哥哥的妹妹是吧?”
封长逢眼也不眨把人往屋里赶:“去换衣裳。”
第二章
虽然封长逢举止上看起来不大待见吴春,可也就是看起来罢了。
封长逢挑回来的那只鸡是顶好的老母鸡,补身体再好不过,吴春瞧见便不由得带笑,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封长逢烧火熬鸡汤。封长逢不想看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就不愿意转身看他。可他也不在意,笑眯眯地看封长逢的背影看了一下午。
晚饭吴春那碗鸡汤是封长逢亲自盛的,吴春看起来更欢喜一些,嘴角的笑怎么都藏不住。封长逢瞥了他一眼,转身又替封雪儿盛上一碗。
吴春见他没给自己盛一碗,便拿了羮勺取碗:“来来来,我也给封兄添上一碗。”
封长逢接过碗说:“多谢。”
封雪儿在一边喝汤,只看着两人笑不说话。
吴春这一顿饭吃得开心非常,吃完饭就瘫在床上看封长逢坐在桌案前翻书。
烛光下,衬得封长逢一张脸更如无暇白玉,吴春看了便觉得心里痒痒。
心里痒得很,想过去亲一亲。
他一向任性妄为惯了,脑海中出现如此想法,即刻就下床走向封长逢。封长逢在他下床时就察觉到却没理会,等到人走过来可已经晚了。
封长逢被人亲了一下。亲的也不是别处,就是嘴唇。
他眼前的娟秀文字看不见了,全被一张脸遮去。眼前只一张风流俊雅的脸,吐息扑在鼻尖。
烛火“啪啦”响了一声。
吴春退开,意犹未尽地探舌沾了沾唇。
封长逢竟还是用看书时的那般神色面对他,问:“你做什么?”
吴春奇道:“你不是感受到了吗,亲你啊。”
封长逢:“你亲我作甚?”
吴春手指顺着封长逢额头、脸颊轮廓滑下到他下颔,勾着人下巴微微挑起:“长逢弟弟,我在你身边这么些日子,你真没看出我喜欢你吗。”
封长逢合上书起身,淡然道:“哦。”
“你称手的兵器是什么?”吴春坐在桌前看着封长逢拿出一柄剑,转头问他。
“鞭子……”可能是想到封长逢不定有这东西,吴春又说道,“剑也可,都行。”
说完封长逢手里的剑便被抛起,落进吴春手里,而他自己抽了一柄钢刀,刀背厚重,说道:“伤好了罢,比试一场?”
吴春笑道:“莫非是比武招亲?若我赢了可迎娶封弟吗?”
封长逢说:“大可试试看。”
吴春掂了掂手里的剑:“既然封弟开口,那我可必胜不可了。”
那鸽子落下时候,正是封长逢长刀直指吴春心口时。吴春还有空开玩笑:“我这里装着的可都是你,你若把它毁了我可不愿意。”
鸽子在墙头“咕咕”叫了一声,侧头好奇地看着一横剑于颈一长刀指心前的两个人。而再眨眨眼,那两人又同时收了兵器。
封长逢抬头瞧了眼墙头,吴春则拂了拂剑身,叹一声倒是把好剑,末了便听到有东西破空直直朝着那鸽子去了。
是两片分明轻如鸿毛的叶子,此时却如两柄锋利的小刀划破长空。封长逢并未杀那鸽子,只擦着羽翅划破厚绒,但却是把那小东西吓得一头栽到了地上。
吴春眼角一挑看向封长逢,只看到那人提着刀转身往卧房而去,头也不回地说:“明日吃烤鸽。”
他一笑,去墙角拾那伤了羽翼的倒霉鸽子,将藏在送信的信鸽身上的小纸条仔细看了几遍,挥手毁了。然后,竟真将鸽子腿脚绑了丢进厨房里。转头笑吟吟地回房,封长逢却已经歇下来。
吴春摸着下巴想,这人约莫是在躲他。
随即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句,这个人什么时候不躲着他了?结果就看到封长逢回头疑惑地问:“不睡?”
他一看分明是先躺下的人却占了外侧,半晌之后扶额失笑,走过去抱住封长逢。在他脸上亲吻,眼尾、脸颊、鼻尖,停在嘴唇前声音低哑地道:“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封长逢:“喜欢我的脸吗?”
吴春眼含赞许:“是啊,你的脸可好看了,我没见过第二个这么好看的人了。”
封长逢凝视他一会,翻身闭上眼睡了。
再过几日封长逢外出时候,封雪儿突然跑来找吴春,说是想将屋子打扫一番,询问他可得空愿意帮上一二。
封家兄妹住的这院子小得很,打扫也用不上多少时间,懒骨头如吴春也自然应允。他终于舍得把自己招蜂引蝶的红袍子给脱了,换了身封长逢耐脏的黑衣服,绑好袖口去帮忙。
吴春拿着擦桌的布帕擦柜子,没让封雪儿沾水,只让她做些收拾自己屋子杂物的事。
他眼角余光瞟见正收拾书画的封雪儿,看着她挽挽袖子,露出一段白嫩的手腕,就想起他自个的娘。
那个女人疯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稀奇古怪的想法,叫他到她死都捉摸不透。
小时候有一次让他跟着收拾房间,女人也是这样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明明那是个每日有人打扫的地方,却也不知道那日她怎么了,就总想知道各个角落都藏有着什么东西。女人带着他在房间摸了个遍,最后在书架底下摸出个卷轴,却也不打开看,就抱着那积了层灰的东西坐着发呆。
是在后来她死后他把那幅画打开看了才知道,那画里画的是他爹,十几年前就死了的亲爹。
吴春一晃神,醒神的时候,就只听到女孩不知为何突然低声惊呼了句。他瞧见封雪儿怀里抱着一堆卷轴,手里还有着一幅展开的,脸上的微微惊讶就是因着手里那幅画。
他问了句:“怎么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封雪儿看了看画,又看了看他,笑道:“没什么,一件不打紧的东西。”
“哥哥早年画过的一幅画,我以前同他讨来看看,只是一经多年一直忘了还。”封雪儿唏嘘道,表情看来多有感慨。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粲然笑了:“无妨,现如今他大抵也不在意,更好的在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完收起那画,同一堆卷轴混在一起放回架上。
吴春刚走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她已经合了卷轴放回去。他也不大好意思再问,只说:“封兄原来还会丹青啊。”
封雪儿:“哥哥其他画的不大好,人画的倒是不错,颇具神韵。”
吴春摸摸下巴说:“那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让他给我画一张,看看他工笔如何。”
封雪儿听他此话,笑得乐不可支,看得吴春莫名。笑得喘不过气的封雪儿捋顺了气息后才慢悠悠地说:“吴大哥快去,若是你,哥哥断不会拒绝,必定欣然应允!”
吴春顶了顶小帽去扫柜顶的灰尘,在两厢忙碌的沉默里,突然开口问封雪儿:“怎地突然想起打扫屋子来了?”
封雪儿抿嘴一笑:“过些时日可是个好日子,吴大哥不知道?”
吴春从矮凳上跳下来想了想:“中秋?”他好像已经许久不过这个日子,一时竟没想起来。
封雪儿给他递帕子:“是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日子?”吴春用帕子擦擦脸,看着她似笑非笑。
封雪儿:“说起来我还有个事还要吴大哥帮上一帮,明日同我一起去卖货郎那挑选样好东西。”
吴春:“挑什么?”
“送我哥哥的礼物。我哥哥是八月十五那日生,”封雪儿一边将放乱的书一本本归位一边说道,“中秋那日既是他赏月吃月团的时候,也是他吃长寿面的日子。”
吴春乐了:“从早吃到晚,可不美哉。”
封雪儿一笑:“那是。”
吴春:“可我挑选的东西他不定喜欢,我这人喜欢的东西素来和旁人不大一样。”
封雪儿:“无事,你选的我哥哥他必然喜欢,毋须担心。”
晚上吴春和封长逢躺在床上,吴春背对着封长逢睁着眼,等了半天,估摸着封长逢睡着,才转身对着熟睡的人小声说话。
他说:“听雪儿说过几日是你生辰,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送什么好呢……你喜欢什么?”
他想了想:“把我送给你好不好啊?”
说完自己笑了,轻声说:“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作你答应了。”
封长逢安静睡着,月光也不知有没有入他梦。
他说:“那你就是答应了,到时候我就把自己送你,可不接受退回啊。”说完也闭眼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中秋那日,吴春起了个大早。因为想着给哥哥做碗面,封雪儿起得也比平时早上许多。却没想到打着呵欠进厨房时,迎面见了一个正对一堆东西思索如何做面愁眉不展的吴春。
于是,在封雪儿的憋笑下,吴春蹲在一边虚心受教。
封长逢练完刀进屋,正好撞见吴春捧了一碗面出来找人。看到他的时候,吴春的眼睛都亮了,招呼他过来:“快来尝尝我做的面。”
“肯定好吃!”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夸赞的话,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他自己做的一样。封长逢吃第一口就知道是封雪儿做的,这样一碗面,他自前几年中秋开始就没少过,自是再熟悉不过。他毫不犹豫地开口揭穿:“雪儿做的。”
吴春也不反驳,只道:“材料都是我准备的,不也算得是我做的吗?”
封长逢不否认,只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将那碗面吃了个干净。
用帕子擦嘴时,还夸了句“不错”。
尚且清晨时分,封家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吴春正同封长逢坐在院子里下棋。吴春棋艺算不上好,最多观得前两步看得后一步,但封长逢却不同,他十分擅长棋弈,前看三后观千万,逼得吴春步步败退,三盘三败。
叩门声响,吴春如蒙大赦,跳起来说了一句我去厨房看看便跑。封长逢手指间拈一颗白棋在棋案上点了点,起身开门去了。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封长逢神色忽然凌厉起来,他低声道:“你们怎么知道这的?”
门外只得一人,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身着锦袍,在袖口并衣襟绣了繁复花纹。看见他出来便躬身施了一礼,恭敬称道:“盟主大人。”
封长逢瞥他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回院里,男人知他擅自登门是犯了这位的大忌,也不争辩,跟着就走了进去。可也不敢对院子内多做打量,只目不斜视地紧跟着封长逢进了卧房。
男人带上门转身就看见封长逢对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
他直接半跪下去,一手撑膝:“盟主,五湖四海的正道之士如今已然齐聚七月庄,掌事遣在下邀您去共商讨伐魔教大事。”
封长逢冷冷道:“什么时候。”
“三日后,就在七月庄——若盟主由此去,需提前两日出发,明日便应启程了。”
封长逢“嗯”了声,算作知晓此事的回应。可男人说完事也并不走,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道:“属下听闻盟主在此地收留了个来路不明的人,不知那人……”
封长逢回头:“谁派的人?”
男人脸色一僵,听懂他说的是何意思,整个人顿时匍匐在地,微微发起抖。封长逢:“自己去领罚,我不想再把当年说过的话——”
“再说一遍。”
封长逢自男人身边走过,神情淡漠。
“查我,扰我,干预我的,统统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
“记住了?”
封长逢在出门前侧头看他一眼,说完合上了门。
男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确认封长逢走远锦袍男人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手脚冰凉的想到一年前青年站在比武台上。一柄长刀如满月时候撷取的一束月光,浑身是血的他往台下四周看了一圈。眼神是狠的,声音是冷的,问台下的每一个人:“还有?”
目睹一场厮杀的每一人都知道,那个血里生出的青年,是个怪物。可是那又怎样?
他赢了,他便成了整个天下武林的主宰。
吴春靠着院里那棵有活转迹象的海棠树看从屋里走出来的封长逢。
看见封长逢走来,他勾唇一笑,狐狸的眼睛里也是笑盈盈的,他语气里半带感慨半带不知名的欣喜道:
“听闻那新任武林盟盟主行踪诡秘得很,见过他的人也少的很,没想到就是封弟你啊。”
封长逢停在他三步之外,问:“你不知道?”
吴春眨眼,眼波流转:“我从何处知晓去?”
封长逢很认真地看了他半晌,说:“真的不知道?”
吴春自然是笑:“当真不……”
还未说完,屋里传来了封雪儿的唤声:“吴大哥——”
“啊——小雪儿叫我了,”吴春转身便要往厨房去,“我先过去看看。”
在进屋前他忽然回身对封长逢说道:“封长逢,我晚上有件东西给你,你可不能收下后再把那东西还我。”
他低垂下眼睫:“我玉春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中秋佳节,又逢兄长生辰,在世亲人俱在身边,封雪儿颇为高兴,大显身手做齐了满满一桌菜。三人一同坐下时候才发现那菜做的委实太多,甚至有些摆不下的趋势,吴春半是调侃半是打趣地说了封雪儿一通。
封雪儿却不在意,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坛酒,开封时漏出的第一缕酒香飘过,吴春忍不住夸一句“好酒。”
那酒香里还带了桂花味道,原是一坛桂花酿。酒香醉人,桂花香也醉人,他闻过后一时间竟有醺然之感。
封雪儿为两人各自倒了一碗酒,自己也斟一杯,动筷前先敬了封长逢与吴春一杯,双眼含笑:“愿往后年年岁岁皆有今朝。”
吴春听此大笑:“年年岁岁有今朝,同为我生之愿也。”一口饮尽,酒气已经染红眼角,无声地用一双含情的眼去看封长逢。
封长逢什么也没说,举杯相迎。
饭慢慢吃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吃完,期间封雪儿拿了样物什递给兄长:“这是吴大哥帮忙挑的东西,哥哥可喜欢?”
封长逢抬眼看了看吴春,轻声道:“嗯。”
“喜欢。”
“得封兄这样一句喜欢,我真恨不得往后日日都是你生辰,”吴春给自己添了碗酒,“只是……总归是不可能的。”
他的唇贴上酒碗,眼睛却是盯着封长逢的,好像看一眼少一眼。
第三章
封长逢跨进卧房时正好看见吴春解了束发的发带,一头如墨长发散开,如锦如夜幕垂落。他换了一件红衣,身上不再是前几日穿的封长逢的衣裳。
红衣玉面乌发,在烛火里,朱红同墨色纠缠不清,白皙玉面倒是更透亮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偏头打量封长逢好一会好像才认出他,略带疑惑地叫了一声:“封……长逢?”
封长逢看他这幅样子,挑了个茶杯添茶,边低低应声道:“是我。”
说完被人抱个满怀,那人一手搂在他肩头一手挂在他衣袖上,狭长的眼眸里醉意似假似真。男人缓缓撑起身来,同他一点点贴近,嘴唇擦过了他的耳垂。而那张薄唇落在封长逢嘴唇前,一个茶杯贴在了他唇边。
封长逢捏着茶杯递到他嘴边:“喝口茶醒醒。”
男人懒得同他争气,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喝得有些急,一点茶水还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去,洇在了衣襟上。
然后他低头埋在封长逢脖颈边,抱着人半晌,哑声说:“叫我玉春。”
封长逢也任由他抱着,听他这么说,也只是声音沉稳地叫一声:“玉春。”
玉春愣了一刻,抬起头来眼睛带红,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打量封长逢。
封长逢有一双桃花眼,极尽风流,却可惜不大露出笑也并非是沾花惹草的性子,整个人还有点漠然的冷淡,很少有人看得出这双眼睛好看。
相肖的一双眼玉春在画里见过,他那风流数载的亲爹也有这么一双形似桃花的眼眸,好看,是真的好看。
封长逢的娘亲是二十年前的第一美人,长得自然闭月羞花,风华堪称绝代。而他爹,封月白,一生欠尽风流债,自然也是生了副好皮相的,不然也不会让玉春他娘一见倾心,托付了此生几十年。有如此生身父母,封长逢长得自然不差,更甭论他长得更像娘,同封雪儿站在一起,倒比妹妹还要貌美些。
“我娘她一年多前死了,在她死前,我问过她一件事,”玉春说话时,眼里却是在仔细地描摹着封长逢每一寸肌肤,进而他发现了以往未曾瞧见的有趣地方。封长逢眼尾下藏了一颗小小的痣,若是他阖眼那小痣便会被密密长睫遮去看不见,很是好看。于是,他珍而重之地亲吻上去,“我说,如果我喜欢上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会不会打死我。”
封长逢被嘴唇撩过睫毛,有些痒,忍不住眨眼时眼睫正好扑闪在玉春眉心。
“我都做好她跳起来把我暴打一顿的准备,可她只是躺在床上好像什么都知道地大笑起来,对我说,”他伸手将封长逢鬓角落发轻柔地捋到了耳后,“我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对人心怀不轨,派人整日跟着人家这种事也太窝囊了。”
听到这人曾派人跟着自己,封长逢倒并不在意,往杯子里又添了茶凑到他唇边:“还要吗?”
玉春很轻地笑了声,并不去看封长逢手里的茶杯,继续说道:“然后我娘她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是冬天生的,我却给你取名一个‘春’吗?我说不知道,然后她告诉我——”
“她和封月白是春日相识,尔后春风数度,一年后有了我,第二年的春天来得很早,于是给我取名春。说起来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封月白甚至都还没同你娘成亲。”
“她告诉我,我们风华教既然是外头人眼里的魔教,那就有魔教的样子好了。我们恣意妄为,随心所欲,那些天理伦常算什么?不过就是些所谓正道的不快罢了!”
封长逢搁了杯盏,在桌上磕出一声脆响。玉春说:“她还说,你喜欢什么那就光明正大去争,去拿来,我一生杀人无数,可也杀得光明磊落不曾瞒着别人,从不做暗地里的勾当。他封长逢是封月白的儿子又怎样,你去追他,偷得一时半刻也好,至少那时候他是你的。”
“所以一年后我来找你了,封长逢,你开心吗?”
玉春挂在封长逢身上,纤长的手指在封长逢颈肩滑过,看人的眼神懒倦而撩拨。封长逢在某一刻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他搔人的爪子,侧过头来看他,眼尾的黑痣美得惊人,玉春被捏着手哂笑道:“是我说错话了,忘了封弟你这正道头儿大概是听不得这话。毕竟什么天理伦常本就是因你们这样的人而生的……但你们这样——做人光风霁月,赢得他人歌功颂德,末了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有什么意思呢?”
下一刻,他不再维持搂着封长逢的那个动作,而是将人往木椅方向一推。封长逢毫无防备被如此一推撞在桌案上,桌上的东西被撞得抖了抖,那个随手放下的杯子骨碌碌滚下去,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但此刻并没有人在意。玉春一撩衣袍跨坐在封长逢腿上,他们身下私密处互相摩擦,上半身也紧贴着,远看好似一双交颈鸳鸯。玉春贴着封长逢耳边问他:“可有这般快活?”
封长逢手肘撑在桌面,缓缓摇头:“不是。”
玉春愣住,问:“不是什么?”
“我不是那样的人。”封长逢一字一顿道。
玉春以身体相贴的那个姿势怔愣住,而在封长逢抬手时,又突然把人的手一把攫住握在手心里。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封长逢,嗓音低哑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封长逢侧过头:“你听到了。”
玉春低下头去咬他的耳垂,嘴中还含糊不清地说:“你可是硬了,弟弟。”
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动了动,那蠢蠢欲动的地方因此撞上另一处地方。两个人身上都是滚烫的,好像两个暖炉相互碰撞在了一起。
封长逢却好像在权当没听见他的话,说:“你喜欢我。”
玉春挑眉,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封长逢随之低声道:“为什么?”
红衣青年松开了吮咬封长逢耳肉的唇齿,从他身上爬起来一些,在封长逢脸上停留的目光专注温和:“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在关外做了什么吗?”
“你是不是在那救了一个人?”
封长逢皱眉,随即解开眉头:“是你。”
“是我啊,”院外街道有马车木轮转动的声音远远传来,伴着响起的还有一串铃铃清音,玉春慢慢与封长逢分开,不再与之紧贴,“弟弟。”
玉春站起身:“我在你身后跟了你一路,也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你可忘了?”
封长逢欲开口却被人轻轻捂住唇,不能说任何话回答,玉春轻声说:“什么也不用说,我不在意这个。”
“我喜欢你,可我从来没想从你那讨来什么。说起来,我还欠你一条命,又遑论多年前我娘还杀了你爹,让你没了父亲照顾。”
玉春松开捂住他的那只手,俯身轻轻抱了一下封长逢:“只是,我还是不想听你说一句不喜欢我。”
“那就不要说,可以吗?”
封长逢以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在玉春耳畔说:“你从来不欠我。”
“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马车在院门外停下,铃音于风中颤了下,最后消失不见。
玉春从袖中拿了件东西出来:“白日我说要送你的东西,你收下吧。”
封长逢想起他早晨说的收了不可退的话,问道:“什么东西?”
玉春:“你收下打开就知道了?”
封长逢看他一眼,接了过来,将那木匣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整个人愣住。
这真是个难得的时刻,玉春撑着下巴看着封长逢想到。
“掌教令牌?”封长逢勾着那东西给坐在对面的玉春看。
玉春:“是,这就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
封长逢良久不语。
端详着他的玉春却好像想起什么,调笑道:“我的好弟弟,现如今你是不是也应同小雪儿那样,叫我一声大哥呢?”
封长逢看着他,忽然很轻地笑了:“大哥。”
玉春想,为褒姒一笑戏耍诸侯,其实是一个再划算不过的事。
冷面冷心的人一笑,真是叫人酥没了骨头。
就算是赔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我要走了,封长逢。”玉春起身,喝干净了杯中最后一滴茶,对封长逢说,“下次再见就该是在风华山了罢。”
他摸出在赖着封长逢前时常捏在手中的那把折扇,展开后在手中轻摇时候,又成了那个风流俊雅的公子哥。
俊雅无双。
除却红衣在身,还真看不大出这样一个人是那魔教教主。
玉春回头对封长逢一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来不来得及再看你一眼。”说完转身离去。
封长逢看着他的背影,握住了手中的令牌。
在推门跨出前,玉春没有回头地对说:“我在跨进你家那日,原本只想同你讨一段朝夕相对的日子,如今却犹不满足了。人果然是贪心的。”
“只是我想问你一句,你可还记得你将我带回来那日,”玉春声音又沉又哑,带了些颓颓,“我其实并未睡着,你在我颈间摩挲时……是不是想过杀了我?”
“而你最后却没有,是因为对我……心软了吗?”他话语里带了些秘而不宣的欣喜。
可是,封长逢没有回答。
一室安静,玉春低低笑了:“是了,是我想多了。”
玉春身后是一室烛影,身前是黑夜月影,他低低唤了一声:“封长逢。”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既然你来,我便将所有东西拱手相让。”
说完,信步而去再不回头。
还好,他没有回头。
没有看见那檀木令牌在封长逢手中化作齑粉的一瞬。指尖低落的血似一捧殷红的花。
中秋的月色夜幕下,一声叹息幽幽。
玉春一身红衣在夜色里实质上怪吓人的,封雪儿出门的时候正看见他背对着自己,
长发红衣,不由得踟蹰了两步。
大概是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玉春回头看来,看见是她,便抿唇一笑:“小雪儿。”
玉春面前是早已等候多时的一群人,他们穿着一身同样的黑衣,跪倒玉春面前。
封雪儿不跨出门,只是站在门槛里浅浅一笑:“玉春大哥可是要回去了?”
玉春一怔,封雪儿站在月光里温声道:“大哥且早去早回,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看看我房里那幅画。”
她揽了揽鬓角的发:“那画于我虽是个不打紧的东西,但我想,大哥却必定会喜欢的。”
封雪儿对着玉春一笑说:“那里面,可藏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封雪儿目送着玉春坐上马车而去,那马车四角挂了铜铃,车轮滚动前行间便会发出脆响,随着碌碌转动声一同远去。
一件外衫披在了她肩头,封长逢出现她身旁,说了句“更深露重”就要转身离去。
只是封雪儿嗅觉灵敏,到底还是嗅见了他身上细细的血腥味,立马拽住了他。查看了一番后,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封长逢手上伤口。
她坐在灯下替人包扎时,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同谁置气?分明你自己放走的人,你倒还不满意起来?”
封长逢只神色淡淡道:“没有。”
三日后的七月庄,群雄聚首,而在一片吵嚷中,武林盟主姗姗来迟。
青年沉默地在注目中走进来,同七月庄庄主一起坐于主座。可他却鲜少开口,只沉默不语地任由其他人定夺布局。
在这长达三日的讨伐商议中,青年统共只在所有人前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在所有人对讨伐魔教的时间犹豫不决时,他一句“一旬后”,所有人再不敢有异议,将时日定在了一旬后。
而后两句话是在对各方势力部署的调配时,封长逢指着魔教主堂说:“我。”
七月庄庄主在旁一捏胡须道:“这样也好,封盟主武艺高强,我辈实难望其项背,若是由封盟主带人攻破此处是再好不过的……”
好没说完,便被垂着眸,看起来困乏不已的封长逢截断。
他一手撑头,呷了口茶:“我一人足矣。”
第四章
正道之士在八月廿五那日齐聚风华山下,原本皆以为将有一场恶战,心中多惴惴不安,可没想到在山脚下遭受的闷头一棍,打得人不分东西。风华山下风华教的看守教都众早已死了,是尸首分离的死法,血溅了可能有三尺高,早干涸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震慑住,只有封长逢眼也不移地径直往里走去,众人见状纷纷跟上。
一路上尸横遍野,看得出来在早前这里已经经历一场恶战。有眼尖的人在死人堆里看见魔教的某个堂主,而那个人却也是死在另一个魔教教众手里。
议论声逐渐变大,好像一锅咕咚咕咚沸腾的热水,掌事走到封长逢身边小声说道:“盟主……这魔教之前约莫是经历了一场内乱,想来魔教中人也所剩无几,我们是否还要……”
只是封长逢并没有搭理他,当众人走过一段后,正要卸下防备心松懈时候,突然,树丛中钻出不知在此埋伏多久的一群人将正道众人截住,躺在地上的尸身中竟也有人爬了起来。
“不好!中计了!”有人大叫起来。
一时间,兵器相碰的声音响起。
可封长逢全然不受影响,他顺着路一步步向前而行,丝毫不在意跟随身后的那些人。若是有不长眼上前来拦他的人,眨眼间也就死于刀下。
他就这样踏着一地死尸走到了主堂,封长逢远远地就看见堂中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红衣乌发,手中一柄折扇,扇面画的是水墨山水。
又有人追上来,他转身挥刀将那人钉在地上,然后,他提着滴血的刀走向了主堂。
身后没有跟随任何一人。
他跨进门后,那主堂大门便被轰然阖上。
玉春坐在堂中主位上抬头与他目光相对,莞尔一笑:“封盟主,对我送给你的东西可还满意?”
他的面前横陈了数人尸体,横眼一扫,全都是魔教中在江湖上为祸多年的那几个恶贯满盈之辈。
“这些人在江湖上为恶多年,大概连他们都不会想到最后是死在我手里,他们的——”玉春脸上露出些疲态,他自从封家小院里回来便着手准备这一件事。这场风华教的内部厮杀由昨夜开始,杀到天边显露出一点日光时候方止。只是没想到武林正道的一群人迫不及待地就登上山,他还不得休息片刻便对上了封长逢,“教主手里。”
他说:“所以,现在你是要来杀我了吗?”
玉春想了想说,低笑:“也好。”
“三年前我的命是你救的,原本就是你的了,若有人想要把这条命收回去也只有你可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前未动的封长逢举步向玉春走去。
玉春向后一靠,瘫坐进椅子里,倚着手臂看着那人弯月似的刀。刀身不沾血,血落尽,便是夺目银光。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离开前忘了对你说的话,”他看着那人走进,絮絮叨叨地随意地说起一些事,好像两个人还是某日午后坐在封家小院的海棠底下,一个自己同自己下棋一个午睡刚醒那样,“小雪儿说你颇擅丹青,以后若是得空,也还记得我的模样,就为我画一幅画吧。”
“等你以后娶妻了,也好让妻子知道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大哥,只是不要同她说我喜欢过你,我怕她嫌弃我把那画丢了。”
“我娘手里有一副爹的画,原本是留给我的,只是我现在也要下去见她了,留在这种地方也不大好,若你等下打理完现场还记得,就把那幅画带回家吧。”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其实爹是我娘和你娘一起商量害死的,只是我娘下手没个轻重,杀上瘾就把封家全杀死了,只是现在她也应该正在地下赎罪吧。”
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还有什么呢……”
封长逢跨过一堆尸首,走到他面前,听着他唠叨了这么一会儿。然后问道:“说完了?”
玉春想了会儿,看着他一笑,眉眼弯弯是两弯温柔的月牙,他轻声说:“还有几句,死前怎么也要说给你听的。”
他说:“封长逢,我爱你。”
红衣男人慢慢坐直了身体,有血珠从袖口顺着落下来,他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想去摸一摸眼前人的脸,对他说:“我同你讨一段相处的日子,不论长短。我讨到了,此生再无憾事。”
封长逢再问他:“说完了?”
玉春笑:“说完了。”
封长逢看他良久,突然开口淡淡说了个名字:“舜无颜。”
而在阴影中的屏风后,有一个人缓缓步出,玉春见到他一愣,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封长逢一把抱住。而抱住他的那个人头也不回的对舜无颜说道:“动手。”
在舜无颜答“是”的同时,玉春被封长逢压在椅上遮了个严实的狠狠亲吻,封长逢凶狠地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把里面那块柔软的地方搅了个天翻地覆。
堂中一时只剩了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来回碰撞。
等到封长逢放开玉春的时候,玉春靠在他肩头半眯着眼看过去才发现舜无颜这个平时拽得不行的人此时根本不敢抬头,蹲在地上一具尸体前涂涂抹抹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而封长逢则把他勒在怀里,声音粗哑地说:
“不会娶妻。”
“他的画像我不要。”
“我知道。”
玉春竟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混沌的脑子想了半天才知晓原来封长逢是在回答他的那些絮叨。
而在门外突破重围者的重重敲门声里,封长逢压着玉春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道:
“现在,你是我的了。”
男人推开了门,而在门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门开的那一刻同时望向他。这些人脸上有期待的,有焦急的,有不可置信的,甚至还有看好戏的。
他将手上提着的断首丢了出去,而那东西落下的地方,顿时人作鸟兽散,纷纷如避蛇蝎地退让开。
在他回身又往里走时,有人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在凌乱不堪的长发里,依稀看见一张清俊的脸,同多年前容颜绝丽的玉面女有几分相似。
青年自尸首分离的尸体旁拔起长刀:“魔教教主服诛身死,头颅就在那,你们自便。”
说完,独自一人穿过重重人海离去。
中秋过完再过些日子便离冬近了。
盟主府邸的丫鬟匆匆抱了件大氅出来迎人,正逢主人掀起幕帘走出来。她匆忙跪倒时,仿佛窥见她那容貌昳丽的主子怀里还抱了个人。
当她被掌事准许从地上起身后,她终于看清了被主子抱在怀里的人。那也是个男人,身形颀长,脸埋在抱着他的那人怀里,看不真切。他裹了厚厚的狐裘,可好像还在冷,不停地往她家主子身上贴近,难得有表情的主子脸上带着叫人不知为何发软的无奈。
那位天下武林的盟主抬头看了看她,看着她怀里的大氅说道:“给我吧。”
她没同主子说过几句话,此时听他开口,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声音也像是冬雪寒梅,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在她愣神时候,被抱在怀里的男人突然斜伸出一只手,白皙得紧,袖口露出的肌肤上有东西滑出来,看起来好像是一段细长的锁链。
他懒懒地说道:“你欺负人作甚?”
她看着自家主子坐回车沿上腾出一只手将男人伸出的手抓回去,塞进狐裘里:“未曾。”
男人轻笑一声,好似这几句话废了他好大力气似的,不再说话。她小心翼翼地将大氅捧上,她家主子并未责骂反而接过道了一声“多谢”,她颇为受宠若惊。但自家主子并没有自己将那大氅穿上,反而往那已经裹了个严实的男人身上又添了一层。
好像这才满意,将人再稳妥抱起,跨步向府里走去,步伐稳重,丝毫看不出怀里还抱了个人的模样。
这真是有意思的两个人,她在掌事的催促里想着。
玉春被封长逢放在被褥上时,竟难得地感受到了热。他今年流年不利,连连受伤,到底是伤了根本,比往年任何一年都怕冷。
可现下他本就穿了一身厚实的衣裳,袖口衣襟皆滚了毛边,又裹了一件狐裘再加上新添的大氅,本就暖和极了。
可没想到,被人抱着进了卧房瞬间如沐浴了春日暖阳里,玉春便觉得有些热了。
玉春笑封长逢:“你把我裹那么厚是想把我热死吗?”
封长逢就问他:“热?”
玉春没咂摸出他话语深意,直接说道:“是啊。”
结果封长逢帮他把盖在身上的大氅取了,再将厚裘衣解了后,玉春原还有话问他,却被他一件一件解衣的手伸进了领口。那手在他胸前抚弄游走,而那人还俯身在他耳边不带任何意味地问:“还热吗,哥哥?”
贴着他肌肤的手很凉,约莫是因为在冷风中吹了好一会儿的缘故,玉春被乍然一碰险些从床上惊起,旋即皱眉把人的手搂进怀里问:“怎么那么凉。”
封长逢:“无事,等会儿就暖了。”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那双手果然不再那么凉,反而暖和得不行。
玉春亲身暖热的。
云雨巫山后,玉春在暖意里昏昏欲睡,封长逢看着他不说话。
在封长逢以为他要睡着时,玉春突然懒洋洋开口:“你什么时候才准备把我手上那东西取了,嗯?”
封长逢沿着他手臂摸过去,摸到手腕上的一双细铁铐时候顿了顿,说:“不准备。”
玉春安静了半晌,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算了,随你。”
末了又想起什么地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封长逢:“去哪?”
玉春困得睁不开眼,按着直觉摩挲到他嘴唇亲了亲:“我们家啊。”
“我离开前小雪儿同我说,她那有一幅你画的画,还说我必定会喜欢。”
玉春:“你在上面画了什么?”
封长逢想摸摸他眼睛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搂住人腰不再说话。
玉春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就好像前些天他醒来后那样。
那日玉春被封长逢抱着自隐秘小路下了风华山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后是在风华山下小镇的一座宅邸里。
他醒来时,封长逢坐在一边翻阅一卷书。
玉春开口第一句话是:“你喜欢我?”
“喜欢多久了?”
封长逢也是这样不说话,上床搂住了他的腰。
那时候玉春却不懂,只觉得他这样吊着自己实在无趣,只好说:“封长逢,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要这样对我,虽然我不在意,但你到底是我弟弟。你救了我两次,我不想最后落得与你江湖不见……”
结果还没说完,封长逢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随着“啪嗒”两声轻响,玉春便觉得手腕上多了两件冰冷的东西。
封长逢眼神狠厉地看着他:“你要去哪?”
“你是我的,你想去哪?”
玉春才知道,这样的封长逢才是本来的他。可他依旧喜欢得要命。
他叹了口气,问道:“舜无颜是你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
封长逢又不说话了,翻身靠着他,伸手搂他,但是却被躲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封长逢垂眸:“是,一年多前。”
舜无颜原本是玉春他娘的人,她娘死后自然而然成了他手下最受用的人。舜无颜,无颜,这人最擅长易容之术,于此道上无几人能出其右。玉春再一想他蹲在地上对着跟他身形差不多的一个人涂涂抹抹,也就清楚了封长逢打的什么主意。
“舜无颜是我娘留给你的人吧,”玉春回身去抱封长逢,只是一只手还伤着,抱得极为艰难,“你什么时候和她见过面?”
封长逢:“一年多前。”
玉春:“哦,难怪她死前和我说那么一番话,原来是因为早就见过你。”
封长逢伸出手去反复摩挲玉春被锁住的那一段肌肤,好像想从中汲取一些不知名的真实感。
然后,封长逢说:“玉春,我爱你。”
在这一刻,玉春突然觉得所有想问出口的话都不再重要了,他一手搂住封长逢,探头同他亲吻。
所有封长逢没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化作纠缠的津液,玉春好像从这过往种种窥见了这人不为外人道的爱意,对他的。
或许他对自己有几多算计,有无尽不应当的占有欲,那也不在意了。
风未动,帆未动。
是心动了。
玉春微眯着眼任由着封长逢揉捏自己,忍不住又问了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封长逢照旧不说话,这次却反过来问了他一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你记得吗?”
玉春:“你是说三年前?”
封长逢摇头:“我一开始就知道封月白是被我娘和你母亲一起杀死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十八年前,是这个人牵着他的手走远了一些,替他捂住耳朵,不让他听到他的娘亲将要杀死他爹的这个事实。
是他说“嘘,我们好孩子不听这个”。
结果倒是这个年长的人忘了个干净。
他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将那两个字反复惦念近十年。
封长逢在玉春呼出一口气,拂过数年不可宣之于口的情谊,亲吻在那人耳垂,近乎于喟叹地叫道:“玉春哥哥。”
他总想要玉春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要看到。
想要玉春,是封长逢的。
是他的不可宣之于口。
是他的哥哥。
是他的玉春。
是他的心动。
第五章 番外大纲
突然想起来虽然番外没填,那就放个大纲吧,封长逢的故事,开始填时删。
——
封月白初出江湖时就认识了玉面女,两人坠入爱河,一年后玉面女生下了玉春,正是浓情蜜意时候,封月白娶了夏氏。封月白与玉面女决裂。
夏氏怀封雪儿的时候,封月白却又同人偷情,被夏氏发现,夏氏查到了当年他与玉面女那段,愤而去找了玉面女。
封月白被杀是两个女人一起设计的,夏氏身怀六甲,牵着封长逢去见了玉面女,玉春七岁,封长逢五岁。
封长逢听到母亲摸了摸玉春的脸说:“这就是玉春了吧,已经这么大了啊。”从这一句起,封长逢往后岁月里被母亲严格训斥,每日艰苦练武撑不住的时候,想的都是这个名字。
在封长逢面前,夏氏和玉面女亲口说定了杀死封月白的事,他虽懵懂,可逐渐长大后还是醒悟知道了,他的父亲会死其实是和他母亲有关的。只是在他十多岁时,他的母亲也死了。
玉面女杀封月白那日,母亲牵着封长逢离开,在路上生了封雪儿,却再未回到夏家,而是在生下封雪儿那个地方隐匿了起来。
夏氏同玉面女原本只商定杀了封月白,却没想到玉面女凶性大发,杀了封家上下几十口人。
夏氏听闻时候,在窗前枯坐了一宿。封长逢被妹妹啼哭声惊醒时候,发现母亲形容憔悴地坐在窗边,封雪儿已经哭得不像话了但也不曾看看。
封长逢开始被夏氏严厉要求,每日练武习刀,日日不得松懈。夏氏对封长逢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带着对封白月的一点恨,也有着对孩子早早失孤的一点愧疚,所以希望他习好武功,以后能名震江湖,却又在他十几岁时候就帮他接杀手的活,让封长逢去杀人。
江湖上估计没人知道,封长逢既是正道的武林盟主,也是个杀人无数的杀手。
夏氏会易容术,一手易容术算得顶尖,而她将自己的易容术传给了封长逢。
封长逢再遇见玉春是在青楼,他十三四岁时候的事,玉春化装成花魁的模样,坐在封长逢暗杀的人身边同人喝酒,一举一动极尽媚态。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封长逢喜欢上了玉春,那是封长逢作为杀手时候唯一一次失手,玉春把封长逢的目标带进房后,封长逢在门外悄悄等了一会儿,再进去时候那人已经死了。
夏氏对自己的儿子又爱又恨,而她对封雪儿也就不一样,她把封雪儿当做了另外一个自己,教她大家闺秀应有的姿态,不让她参与一点儿江湖事,却诗书琴画,样样都教封雪儿。
封长逢梦里意淫着玉春梦遗,夏氏察觉后不经意地问封长逢可有喜欢的人,封长逢直言不讳说是玉春。
封长逢那日差点被夏氏打死,夏氏对他说,你在哪见到的玉春?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知道吗?
封长逢看着她说,那又怎样?我喜欢他,他就要是我的,和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
封长逢被夏氏打得在床上瘫了一个多月,夏氏不再让他接杀手的活儿,把他关在家里不准再去见玉春。
封雪儿当时在门外听了一下午母亲的怒骂,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知道了些什么。在母亲睡了后偷偷跑到哥哥面前问他玉春是他们的大哥吗,他长的是不是很好看啊,所以哥哥喜欢他?
封长逢全身上下都疼,可还是笑着伸手去摸摸小姑娘,说,是,他很好看。
封雪儿,有哥哥好看吗?
封长逢长得像母亲,性子也像母亲,夏氏年轻时候是有名的第一美人,他长得昳丽,很少见得有比他好看的人。
封长逢,他……很好看,在我心里,他最好看。
在封长逢伤养好后,封雪儿偷偷闹着要去看看玉春是何等模样,封长逢直接画了幅画给她看。
后来夏氏死了,死的时候夏氏让他跪在面前发誓,一辈子不同玉春有所往来。封长逢却只是漠然地站着说,娘,前十几年我这辈子欠你的已经还了,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夏氏死后,封长逢踏入江湖,也开始了将玉春锁在身边的计划。
故事开始的三年前,封长逢跟随玉春去关外,出手救了他,就是那次让玉春喜欢上了他。
一年前,封长逢成为武林盟主,激化正道与魔教的仇怨。顺利赢得各方讨伐魔教的同意。
所以,其实在故事开始时,封长逢和封雪儿都知道吴春就是玉春。而封雪儿也知道玉春是哥哥的心上人。
一年多前,玉面女死前见过封长逢,玉面女知道自家儿子喜欢封长逢,他们被称作魔教的人恣意妄为惯了,她觉得这也没什么,总比自称名门正派,背地里却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强。
玉面女最清楚她自己那儿子,做个痴情种倒是可以,做个魔教教主其实不大合适,而且他们魔教这多年冤孽积累太多了,早与多年前初衷不一样了。
玉面女想要封长逢掀了魔教把玉春带走,却不知道封长逢早就在步步为营设计毁了魔教带走玉春。
随后没多久,封长逢当上武林盟主,第一件事就是以肃清江湖为由提出讨伐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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