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封情书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男神,认识我不?

桑文,你以后的准老婆,不认识也没关系,记得娶我就行。

什么?你有朱砂痣?

不重要,我有蚊子血。

什么?你不愿意?

也不重要,人来就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逃、我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祈柯闻:「你不要过来啊!」

1、

「祈柯闻,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对面的人近乎仓皇的避开我的视线。

我笑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我追了他两年,轰轰烈烈、像一团火,都快把自己烧死了,他这个坐在火边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

我好像又哭了,因为他慌了,手忙脚乱的为我擦眼泪。

「你别哭啊,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真的!」

更好笑了,他明明爱着别人,却还要为我擦眼泪,让我相信他对对我好,我该信吗?

?

2、

男神,认识我不?

桑文,你以后的准老婆,不认识也没关系,记得娶我就行。

什么?你有朱砂痣?

不重要,我有蚊子血。

什么?你不愿意?

也不重要,人来就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逃、我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祈柯闻:「你不要过来啊!」

?

3、

「男人,我对你的心意可以说是苍天可鉴、至死不渝,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至死不渝?你特么连我香菇过敏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就要被你毒死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要往前看,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祈柯闻无语,「不是告诉你我有白月光了吗?」

「那我走?」

我真走了,祈柯闻等了我三年……

?

正文:

1、

我要结婚了,婚期定在下月中旬。

我跟他从大学开始恋爱,我一路追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跟着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哪怕他不爱我,哪怕这些年他都是逢场作戏。

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为我们貌合神离的感情准备了一份大礼,足以让他终身难忘……

2、

我跟祈柯闻是大学同学,他比我高一级,别问我是怎么看上他的,作为一个颜狗,谁能拒绝一张女娃毕设的脸?

更何况,他还有八块腹肌、大长腿,别看他整天拉着个死人脸,倒还有种高岭之花的范。

青春期的我,整天上蹿下跳的,恨不得把天都戳一个窟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整天写小情书,用粉色信封包装得整整齐齐,一下课就往他班上跑。

喜欢祈柯闻的女生海了去了,像我这么执着的还真没几个,以至于,他们一看到我,便自发的叫祈柯闻。

「你家小媳妇又给你送家书来了。」

听到这种话,祈柯闻的脸都黑了,「你跟我过来。」

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去天台吧?那里安静,我给你读情书,写的可好了,引经据典,结合事实,把我对你的心意写的那是至死不渝、苍天可鉴,保证你看完立刻后悔拒绝我那么多次。」

「闭嘴!」祈柯闻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最终还是没能去天台,他把我带到楼梯拐角,这里稍微偏僻一些。

我缩了缩脖子,看太多言情小说,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抱有一百分的期待。

他会不会壁咚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或者咬着牙,「这情书真是该死的甜美!」

再或者,「这里是五百万,离我远一点!」

再再或者,「其实,我有病,难以启齿的痛!」

……

我的思维太过跳跃,在真正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

「别来找我了。」祈柯闻很认真的看着我,「我有喜欢的人。」

我眨了眨眼睛,「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祈柯闻被我这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有些难堪的挠了挠头,「倒是没有。」

「嗐,那你说个屁。」我松了口气,「你追她,我追你,我们互不干涉,各凭本事。」

祈柯闻掀起眼皮把我从头打量到脚,「你倒是大方。」

我连忙摇头,「不大方,一点都不大方,别想脚踏两条船。」

祈柯闻气笑了。

「你就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呐。」我从兜里拿出一片绿油油的四叶草,「我本来是要回宿舍的,没想到看到了这玩意,喏,给你。」

祈柯闻不接,反而皱起了眉头。

我强硬的拉过他的手,「把我的好运给你,下周篮球赛一定会赢!」

祈柯闻挑眉,「好运你自己留着,球赛我会赢。」

「真的?」我凑近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我笑眯眯的伸出小指,「拉钩,你要是输了,就把我送你的情书手抄十遍。」

「桑文,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不进尺,脑子有毛病。」我看他还是不为所动,只好使出杀手锏,「要是你赢了,我就再也不来烦你!」

祈柯闻终于松动了,「真的?」

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点,「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吧。」

祈柯闻伸出的小手指与我的缠绕在一起。

我的小心脏鼓起一个小气泡,牵手啦,别管什么样的场面,总之就是牵手了!

3、

虽然我跟他打赌,但也不至于诅咒他输,忘记说了,我可喜欢看他打球了,又凶又猛,小钢炮似的。

所以,那天,我精心打扮了好久。

他喜欢蓝色,我就穿了件蓝色毛衣,他喜欢清纯的脸,我扎了个丸子头,还费劲巴拉的夹了空气刘海,他喜欢长腿,十度的天气,我只穿了条黑色百褶裙,被冻成了傻逼。

我去得有些晚,场馆都要被挤爆了,好不容易穿过人流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做准备练习的祈柯闻。

他也正好望过来,目光相撞,我用嘴型朝他说了两个字,「加油!」

他点点头,移开了有些飘忽的目光。

比赛开始,祈柯闻是当之无愧的焦点,穿了件红色球衣,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带球过人,三步上篮,急停跳投,偶尔扣球衣摆上漂,露出白花花的腹肌。

光是迷妹们的尖叫都要把场馆掀翻了。

比分咬得很紧,我看得更紧张,捏着拳头死死盯着球场,「一定要赢,我把好运都借给你了!」

「消停会吧!」翁蕊无奈的拉了我一把,「不过就是个友谊赛,你这么激动干嘛?输了也没事,来年努力呗。」

「瞎说,不可能输的!」我瞪了她一眼,说得轻巧,祈柯闻喜欢打球,这是众所周知的,为了这个比赛,他每天下课放学都去练习,我给他塞的小零食一样没动,矿泉水倒是喝了不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祈柯闻也很犟,堪比坚持给他送情书的我。

翁蕊撇撇嘴,大概觉得我神经质,不仅体现在追人上,还有穿着。

「啧,你这两条小细腿,别说穿个打底,把我姥爷的棉裤拿来也不显粗,不知道你瞎折腾什么劲。」翁蕊看猴一样看着我。

「很冷吗?」我吸了吸鼻子,十分「不解」的望着她,「华夏子民,一身浩然正气,怕什么冷?」

翁蕊要将白眼翻到天上去了,「你就装吧,前排这些小姑娘,一个裙子比一个短,卷起来,来年一起进医院。」

「能不能盼我点好?」

跟翁蕊说着话,我的目光依旧黏在场上,球赛马上就要结束了,现在比分已经拉开了七分,要是祈柯闻再进一个三分球,可就不那么好追了。

可是,对方球员不知怎么的,一个不小心,篮球脱手,正中祈柯闻面门,几乎是一瞬间,队友们围了上去。

我看不到他的伤势,心急火燎的踮着脚,企图生出一双火眼金睛。

「靠,这人谁啊,什么素质,输不起打个屁!这球分明就是朝祈柯闻脸去的!」我骂了一句脏话。

我都看出来了,其他人当然也看出来了,一时间,观众席吵吵嚷嚷的。

「换人!」我担心那逼又使阴招,带头叫了起来,想把那家伙换下去。

祈柯闻头上贴了一个创可贴,朝我们这边望了过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没事,我们赢定了。」祈柯闻扬了扬下巴,格外的嚣张。

若是那额头没有青光锃亮会更帅!

我在心里把砸人那家伙大卸八块,这么帅的脸,怎么下得去手的!

不行,得用冰敷消一下肿!

我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翁蕊怀里,「帮我拿一下,马上回来。」

「啊?马上就要散场了,都等了这么久,你现在想跑?」翁蕊很错愕。

「放心吧,散场之前一定能赶回来!」我边回答边往外跑。

旁边就有一个小卖铺,里面有冰水卖,跑快点的话,来去也就两分钟。

我气喘吁吁的站在小卖铺门口,却被告知,这几天降温,没有开冰箱。

老板还好心的劝我,小姑娘少喝冰水,现在年轻感觉不出什么,等你到我这个岁数,病来如山倒。

我胡乱点头答应,除了这里,校外还有一个便利店。

我想着祈柯闻乌青的脑门,一咬牙,不远!多跑几步就到了!

这时的我,整个一脑残,只想弄点冰给祈柯闻消肿,没有想到万一便利店也没有开冰箱呢?

可能是傻逼有傻福,便利店还真有,我买了两瓶冻成铁块的矿泉水,一手拿一瓶,跑得像是身后有鬼。

4、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散场!让我把矿泉水毛巾送出去,还有第 51 封情书,我要悄悄塞在他外套里!

可能我的运气被这两瓶冰水用光了,等我到篮球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就连翁蕊,也没有等我。

乍然停下,我这才感觉到乏力,靠着墙壁喘粗气,白瓷砖的墙壁映出了我的样子。

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浸湿,好在粉底防水,汗都流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奶白肌,只是眼线有点晕,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精心吹起来的空气刘海也被汗水浸湿了,黏黏糊糊的粘在脸上。

全身上下,大概只有手是冷的,冰水被我捂得化了一点,手掌被冻成不正常的红色,还有些痒。

我泄气的坐在凳子上,心情跟脸上的妆容一样,糟糕透了!

歇够了,我把冰水扔进垃圾桶,哆嗦着回了寝室。

一看到我,翁蕊大喇叭似的嗓子就嚎了起来。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没来,还以为你跟着他们走了。」

「哪个他们?」我牙齿打着颤,脑袋都被冻成了浆糊,所以,在听到翁蕊的话后迟疑的反应了一秒。

「祈柯闻摔了?」

翁蕊气不打一处来,「岂止是摔了,被人垫脚了,骨头都裂了,这腿怕是废了!那王八蛋,知道自己输定了,脸都不要了,只知道使阴招。」

她后面骂人的话我都没听到,全程只有「腿怕是要废了」这句话,拿过手机就要往外跑,「哪家医院?」

「你就别添乱了。」翁蕊扶额,「一堆人跟着他去了医院,你现在过去又帮不了什么忙,人多手杂的,只会给自己添堵!」

我敏锐的捕捉到她的画外音,但也没有细想,一颗心都扑在了他受伤的腿上,「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翁蕊无可奈何的样子像是要拿棒槌敲我的脑袋,「那你等会再去,先洗个澡穿件厚衣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身汗,出去走一圈,恐怕得住他隔壁。」

我拗不过她,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急匆匆的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这家伙又作妖,非要吃个饭,等她磨磨蹭蹭终于告诉我哪家医院,天都黑了!

「正好啊,给他带个宵夜过去。」翁蕊说的轻巧。

我气不打一处来,「胖死你得了!」

在她叽叽喳喳问要不要陪我去的声音里,我招手坐上了出租车。

5、

晚上九点半,还有半个钟头探病时间就要过了,但这时,祈柯闻的病房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躺在病床上,左腿打上石膏,吊得高高的,刘海有些凌乱,垂着头遮住了眼睛,看上去怪可怜的。

我尽量放松语气,很随意的进门,将水果花篮一股脑的放在桌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了点粥……」

话还没说完,他抬眼看我,眼尾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眼皮耷拉着,一层阴云笼罩在脸上,加上额上那乌青的鼓包,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哦豁!

这衰样子看得我小心脏一抽一抽的,腿不会真的废了吧?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没事,你还有我呢!我陪你复健,给你找最好的骨科医生,一定让你活蹦乱跳的!」

祈柯闻抽出手,毫不客气的白了我一眼,「你有病啊?我只是骨折,又不是半身不遂。」

「那你怎么哭了?」

祈柯闻噎了一下,咬着后槽牙,「你说话还真是直接。」

我摆摆手,「这有啥,俗话说得好,十指连心,你这骨头都折了,哭一下怎么了?」

祈柯闻脸上阴晴不定的,嘴巴嗫嚅着,最后还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有些意外,「你这是怪我没有陪你看医生?我去给你买水了,等回来都散场了,还是翁蕊告诉我发生了意外,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医院,这不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怎么这么黏人!」

祈柯闻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张嘴想要反驳,似乎是我语速太快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等我终于停下,敲门声也响起了。

我们一同转头,脸色同时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祈柯闻语气不善。

甄晨靠在门板上,目光先是落到了我身上,笑得意味不明,「玩挺花啊!一路跟过来那妹子走了?当时哭得要死要活的,我还以为她要守着你过夜呢!」

他这话是对着祈柯闻说的,实际上,眼睛看的却是我。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走没走你看不见啊?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甄晨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们……」

我懒得理他,转头问祈柯闻,「垫你脚的就是这家伙吧?要不要脸啊?拿球砸人这事还没跟你计较,居然巴巴的跑上门来找晦气!」

甄晨脸色也不好了,「别说的那么难听,打球磕磕碰碰的家常便饭,你要是怕,就不要参赛,我好心来看望,什么态度?」

「谁要你好心?」我翻了个白眼,「亏心事做多了就别夜里出门,胆子这么大,钟馗出门都得把你纹身上辟邪。」

甄晨瞪着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特么谁啊?我跟我兄弟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笑了,「兄弟?撒泡尿照照,祈柯闻基因变异了都不能有你这样的兄弟?」

「你……」甄晨气炸了,望着我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星子。

我不甘示弱的回望,气氛逐渐焦灼。

「甄晨。」祈柯闻的声音插了进来,「虚情假意的场面话就算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心里还没点数?」

甄晨咧开嘴,「我还真没有,你不是那么小气吧?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吗?是你自己体力不支摔倒了,怎么还赖我身上了?」

祈柯闻嗤了一声,「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所以,没办法领奖,就由你帮忙代领。」

「我为什么帮你?」甄晨一口回绝了,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他使了阴招,他不躲着点,还大摇大摆去领奖,他又不是疯了!上赶着去被吐沫星子淹。

「你说呢?」祈柯闻朝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瞥了一眼,声音冷冰冰的,「不去也行,那就把夺冠剪辑做成视频,在学校论坛循环播放一整天,纪念我这个来之不易的 MVP。」

那这样他就更出名了。

甄晨咬着牙,皮笑肉不笑,「放心养着,奖我一定给你领回来。」说完就走,仿佛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甄晨走后,祈柯闻把目光转向了我,「比赛我赢了。」

我点点头,说得理所应当,「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你会输。」

「我们之前的打赌……」

「不算。」两个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一点没有说话不算数的尴尬窘迫。

祈柯闻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他的眼睛挺大,眼珠子又黑又亮,平常笑起来有点桃花眼的意味,这么一睁开,显得无辜又单纯。

配上额头那块乌青,怎么看都有点搞笑。

我憋住笑,从袋子里拿出药膏,用棉签沾了点,轻轻擦在伤口上。

祈柯闻有些不自在的想要闪躲,却被我掐住了下巴,「这里没擦药吧?真是的,都住院了,就不能一起看一下么!」

祈柯闻眼神左右游移,声音都轻了几分,「你放手!」

我充耳不闻,反而想起了甄晨方才的话,「谁跟你来的医院?还哭了一路?」

祈柯闻抿唇,没有做声。

我咂了咂嘴,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看来我要努努力,免得被她比下去了。」

祈柯闻不挣扎了,错愕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

药膏的清香散开,四面八方的包裹着我们,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熏得人脑仁疼。

在这阵香气里,我听到祈柯闻问,「桑文,你真的喜欢我吗?」

药擦好了,我放开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将瓶盖拧紧,笑出了两个梨涡,「当然啦,我都给你写了那么多封情书,要是不喜欢,谁废这么大劲?」

祈柯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6、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说了要对祈柯闻更好,就要说到做到。

隔天一大早,我去食堂排队买了包子。

一食堂的包子皮薄馅大油汪汪的,是早餐里的抢手货,去晚了都买不到。

也不知道祈柯闻喜欢吃什么馅的,我就都买了一个,放在保温盒里,拎着两杯豆浆去了医院。

祈柯闻的病房依旧很冷清,他最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一定嘱咐了朋友不用来探望,他喜欢清静,至于家人,总是忙得很,只要不是生死的大事,一般都见不着。

「还没吃早点吧?喏,一食堂的包子,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祈柯闻被动的接过,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来的。」

「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赶我走吧?」我挑了一个苏子馅的,甜到发腻,但是我喜欢。

「中午不用过来了,我爸给我找了护工,他会给我做饭。」

「啧。」我皱眉看着他,「吃人嘴软没听过啊?刚吃了我的东西,转头就翻脸。」

祈柯闻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学校离这里挺远,你来回跑太累。」

看我还想说什么,祈柯闻率先截断话头,「要是放假了,你有空的话就来看看我,跟我说说话。」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眯成了月牙,硬朗的五官化开,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我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隔三差五的就往医院跑,看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就带过去。

发带、护腕、鞋饰……

只要我觉得好看的,一股脑往医院送。

祈柯闻起初还别扭的不收,后来麻了,送什么拿什么。

于是乎,我飘了,买了一条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一进门就要往他脖子上套。

祈柯闻严词拒绝,挣扎得脸红鼻子粗的。

看他炸毛,我只好作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个月,他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二食堂包了饺子,香菇瘦肉馅的,跟皮薄馅大的包子一样,属于难得一见的。

我又起了个大早,拎着保温盒去排队,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赶,可能是太困了,一不小心崴到脚了。

尖锐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我缓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走起路来还是有点刺痛,我只好把保温盒交给护士,麻烦她带到祈柯闻的病房。

因为脚崴了,我自然不能去接祈柯闻出院,甚至,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才给祈柯闻发微信,祝他平安出院。

那边一直没回,我也习惯了,平时我都会给他发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漂亮的云,可爱的小狗,新做的指甲……

他都很少回复。

直到天空擦黑,那边才发过来一条消息:我在宿舍楼下。

我诧异的扬眉,伸出脑袋,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黑漆漆的夜和星星点点的亮光。

我穿着拖鞋,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祈柯闻站在阴影处,看到我,他朝我招了招手。

一走近,一件超厚羽绒服劈头盖脸罩了下来。

我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他背对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是眼眸依旧明亮。

「这几天降温,我看你没带什么厚衣服,小心着凉。」说完,祈柯闻低头看我的脚,「脚怎么了?」

我撇撇嘴,「崴到了。」

「昨天?」祈柯闻一下就想到了昨天的饺子,「难怪你没有上来——擦药了吗?」

「昨天擦了,看起来没什么用。」

「我看看。」祈柯闻蹲下身,看到我肿得老高的脚踝,「啧,带你去医院。」

他在我面前蹲下,肩膀宽阔,有些贴身的大衣裹住脊背,腰身劲瘦。

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歇几天就没事了。」

祈柯闻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上来。」

我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怎么去了躺医院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会被鬼附身了吧?

祈柯闻看我半晌没有反应,一把抱起了我,在轻微的惊呼声中,他皱了皱眉,「你好重。」

「……」我不过百十来斤,怕是你虚吧?

若是平时,我就这样怼回去了,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在我嘴里转了一圈,还是被咽了下去。

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的撞击着胸腔,不像我,心跳乱得不成样子,不用想,脸也一定红透了。

没听到我的声音,祈柯闻低头看了我一眼,居然笑了,「生气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劲哪去了?」

「哼!」我懒得理他,反而搓了搓耳朵,我知道他声音好听,没想到刻意压低时是这样的。

暗哑的嗓音,带着磁性的尾音,混着夜风轻飘飘的落在我耳朵里,一时间,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跳又加快了。

我把脸朝他怀里埋了埋,像只被拔了指甲的猫,哪里还能张牙舞爪,偃旗息鼓的蔫吧着。

7、

同一家医院,我们坐在凳子上候诊。

我裹着羽绒服,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靠近门边的凳子吹不到暖气,反而被一阵一阵的夜风吹得头昏脑胀的。

「手这么凉。」他抓着我的手,揉搓了一下,但没有什么用,索性将我的指尖拢在一起,虚虚握着,不停往里面哈着气。

我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他皱着眉头,明明自己指尖也凉得要命,还企图把最后一点热量给我。

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从我上大学第一天开始便追着他,雷打不动的围着他,很多人都惊讶我的执着,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兴致勃勃的跟他分享趣事,一天三趟往他教室跑,得了空就去看他打球,好似一秒见不到他就会死似的。

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

可此时,我清楚的感觉到,有一簇烟花在我心里炸开,我好像懂了,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祈柯闻……」我轻声叫他。

他抬头,眼神清幽幽的,黑如点墨的眸子里,我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们……」我刚张了张嘴,一道粗粝的声音便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

「164 号,谁是 164 号,可以进来了。」护士大着嗓门的声音响彻走廊。

「来了。」祈柯闻应了一声,扶着我走了进去。

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被打散了,低着头走在他身旁,赌气似的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

眼睛一低,看到了一旁的垃圾桶,积累了一天的垃圾还没有倒,这里是三楼,鲜少有人往这边过,更何况,每间病房都有垃圾桶,所以,即便是一天的量,还是少得可怜。

我在那一堆烟灰废纸里,看到了几个饺子,有的形状完好,还是完美的月牙形,有的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的馅,香菇肉沫混在一起,被烟灰染黑了,黏嗒嗒的一滩,看起来有些恶心。

我胃里突然泛起了酸水,晚饭没吃多少东西,嘴里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差点被逼出眼泪。

「很疼吗?」祈柯闻关切的问我。

我摇摇头,默不作声的伸出腿让医生上药。

他笑了一下,很善解人意的说:「没事,疼就哭出来,肩膀借你靠。」

我也笑了,「谁稀罕!」

倒不至于哭,眼巴巴送来的东西不值一提,被毫不在意的扔进了垃圾桶,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有些疼而已,仅此而已。

我甚至还应该庆幸,方才想说的话被护士打断了。

我居然真的以为,他被我打动了,开始想要接受我了,天真的想要一个许诺,想要一个在一起的许诺,如果要加个期限的话,最好是永远。

这么天真的话,祈柯闻会笑我的吧?

我不想在他脸上看到嘲笑的表情。

「我背你。」祈柯闻当然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神情一如既往,「你有点重,我抱不动了。」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这次,我没有拒绝,乖乖的趴在了他背上。

他讶于我的乖巧,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腿,「没事的,最多一星期就好了,从明天开始,你的三餐我都包了。」

「我可以点外卖。」我靠在他背上,声音恹恹的,把他之前的话回敬过去。

「不是说吃人嘴短么?我住院的时候吃了你那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放着恩人不管?」

「……」你还好意思说!

我送你的饺子你居然扔给垃圾桶了,以后再想要我送的东西,那可不能了!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祈柯闻察觉到了,「没回你消息心情不好?还是现在才发现你脚伤到了?」

「不是。」

「我昨天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回去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等我忙完扒了一口饭,天都黑了……」

祈柯闻絮絮叨叨的解释,我静静的听着,鲜少有这样的时候,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听着,偶尔附和两声,我也不在意,叽叽喳喳的侃大山,在他身边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在这场追逐里,我付出了太多时间精力,貌似都形成了习惯,只要他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样很不妙!

「祈柯闻,闭嘴!烦死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也没有生气,哦了一声,逆来顺受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欺负。

「哦什么?不高兴?」

祈柯闻叹了口气,「任谁背着个炸药包,都高兴不起来吧?」

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你丫的欠揍是不是?」

「欠你个头,你再这样我把你扔出去!」

「你扔,你现在就扔,我自己走回去,谁要你背。」

「嘿,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扔我还就不扔!」

……

一路上吵吵嚷嚷的,我心里的郁结疏散了不少,甚至,还为他找起了借口,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呢?那饺子是别人扔的,我昨天送过去的已经被他吃得一个不剩,他这才良心发现对我好了起来。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对他突如其来的热切态度很疑惑,却很受用。

8、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偏头一看,居然是祈柯闻!

我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是这个人名!

他来做什么?

我连忙起床洗漱,决定闷头睡一天的我,为了这一面,还化了个淡妆。

看到我,祈柯闻把早餐递给我,破有些出乎意料,「我给你请假了,不用去上课。」

好嘛,他还以为我化妆是为了出门。

我很纳闷,都追了他这么长时间,他好像还察觉不到我喜欢他似的,要跟喜欢的人见面,打扮得漂亮一点怎么了嘛!

这个死直男,不仅没发现我一肚子的火气,甚至,还神秘兮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豆浆我多放了两勺糖哦!」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祈柯闻看外星生物那样看着我,「一食堂的苏子包,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吃得下的。」

「……」

「文文,听哥一句劝,戒糖戒荤腥,预防糖尿病冠心病,还防止掉头发。」

「……滚滚滚,我头发多着呢!」

祈柯闻忍不住笑了起来,朝我挥挥手离开了。

我一转头,看到翁蕊倚着门框,揶揄的眼神在我们之前来回转,「你们……」

我摇摇头,「没有。」

「那他眼巴巴的来给你送早餐,我还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来过女生宿舍。」翁蕊觉得我在骗人,用胳膊撞了我一下。

「之前他住院的时候,我也给他送过,他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这样的。

「哦。」翁蕊开始长吁短叹,「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追两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我摇头,声音有些小,却很坚定,「不能,换不了。」

翁蕊也没指望我听她的,她劝过我很多次,每次都是这个结果,只会恨铁不成钢。

「那完了,我觉得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翁蕊斜睨着我,目光凉飕飕的。

我紧了紧外套,笑出了声,「你是指他住院那天,有个姑娘哭了一路?」

这下翁蕊真的有些懵逼了,「你知道?」

「嗯。」

「那你知不知道祈柯闻自己都疼得要死了,还帮那个姑娘擦眼泪,不停的安慰她,那手,攥得可紧了,众目睽睽的,说他们没点什么我都不信。」

有股冷风从脖子里钻了进去,愈发的冷了,我有些打颤,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起伏。

「这我不知道,不过也没什么,祈柯闻早就跟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可能就是那个女生吧。」

翁蕊狐疑的打量着我,「你没病吧?」

我撇撇嘴,还有些委屈,「病了,脚扭到了,肿得老高了。」

翁蕊这才发现我一直侧着身,身体的重量都在另一只脚上,立马急了,「我靠,你早点跟我说啊,哪里用得着别人给你带早餐,我直接给你买了送床上去,别傻站着了,我扶你回去。」

「嗯。」

翁蕊走后,寝室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天气太冷,热乎乎的包子凉了,我咬了一口,有些硬,艰难的咽了下去。

软绵绵、流沙似的馅也凝固了,一口下去,甜得发苦。

冷掉的包子真很难吃,被扔掉的心意真的很扎心,崴到的脚也很痛,莫名其妙的情愫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我没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没出息的哭了。

就哭一会,第二天醒来还是一条好汉。

除了眼睛有些肿,脚也消肿了,我又开始折腾起了情书。

翁蕊跨坐在凳子上,一晃一晃的,饶有兴致的问,「文文,孟姜女、薛宝钗跟你啥关系?你回去查查,没准你们是直系血亲呢?」

我白了她一眼,「拉倒吧,这俩都没啥好下场。」

这句话翁蕊很赞同,「没错,男人会带来厄运,尤其是渣男,死不悔改有你受的。」

「我改还不行吗——信封换个颜色,粉色太老气了,我喜欢蓝色。」

翁蕊连连叹气,「我的文文哟,你究竟被下了什么迷魂药?」一顿,悔得捶桌子,「早知道那天就不拦着你了,让你早点去医院,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没准你就死心了。」

一个没拿稳,信封掉在了地上,我连忙捡起来,把上面的灰尘吹干净。

看到又能怎么样?我们别无选择……

9、

第 52 封情书送过去的时候,祈柯闻终于有反应了。

他很无奈,「还来?」

「嗯,你不答应,我就接着送。」

「我不是答应了吗?」

「啊?」

祈柯闻笑得神秘,「怎么,自己写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

我的心直直坠落,失重感让我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我拼命想要抓住点什么,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它在尖叫,在求救,我却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它直直坠落,最后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还以为你不会看情书。」

「是不看的,但是你太奇怪了。」祈柯闻摸着下巴,目光落在我脸上,「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还记得那时的答案,不过,那时,我的确说谎了。

「答案是否定的。」祈柯闻说的很笃定。

「为什么?」

「啧,你好歹追了我两年,但凡上点心,也不会不知道我不爱吃面食,香菇过敏,还有一切高蛋白,包括你平时送我的酸奶、芒果。」

原来如此,过敏呐。

我想反驳,说他总是冷冰冰的,又不给我了解他的机会,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脑子有些生锈,不等我说出口,他的下一句话就出来了。

「别想反驳啊,我不过跟你吃了一顿早餐,就知道你喜欢吃甜食了。」祈柯闻说的很得意,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却生动了起来,仰着下巴,颇为得意。

我哑然。

随即他又不赞同的看着我,「要是你早点跟我说,我不早跟你合作了吗?何苦一个人孤零零的瞒着?」

早点说?

怎么说?

说我们将来肯定是要在一起的,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乖乖跟我演戏,等家里满意,我们再离婚,去追寻自己心爱的人。

这让我怎么开口?

我出生在一个很富贵的家庭,从小妈妈就跟我讲,我将来要和祈家的独子祈柯闻结婚,让我早点打消不该有的念头,甚至,我要是觉得不服,可以在婚前浪一波,把想玩的都玩一遍。

任何事情一旦尝试过了,就会失去新鲜感,也就无所谓了,哪怕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我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我当时听得懵懵懂懂的,但我从小就是乖乖女,妈妈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因为,只要我做的好,她就会很高兴,连带的,我们在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所以,我受些委屈没什么。

等我遇到以后的「准老公」,我便开始了追夫之路,一封接一封的情书递过去,其实,里面只有几个字:

祈柯闻,我是桑文,认识我不?你家里人没跟你说吗?我们以后是要联姻的,不如提前熟悉一下。

认识一下呗,万一我们就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呢?

叛逆期啊孩子?没用,就是绑也会给你绑回来联姻,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么?你逃,我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妈妈说最好等我大学毕业就举办婚礼,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你还是那么讨厌我。

你倒是看一眼啊,我写老半天了。

今天我去逛街,在路上看到了一只流浪猫,你猜怎么着,我一下就想到了你,瞬间善心大发,给它喂了许多猫粮,所以,结婚吧,我养你。

结婚吧,等他们达到目的,我们就离婚,没什么的,不过是一张废纸。

你千万不要傻逼到跟家里对着干,你会被你爹打死,我会被我妈骂死。

我都这么努力了,你看我一眼会死啊!

讨厌,我也不理你了!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是那句话,合作吧。

啧,本姑娘貌美如花,上得厅堂下的厨房,追了你这么久,给点面子啊!

烦死了,我妈又跟我提了联姻,她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你家不同意,我猜也是,我家小狗都不让养。

你也挺可怜的,绝食有用吗?最后反倒把青梅逼走了,所以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们只是要一个名头而已,结了婚,你还是可以去找她,我不会吃醋,因为我也不喜欢你,你讨厌死了!

你知道整天去找你需要多大的勇气吗?你好歹理理我啊,他们个个都在嘲笑我,气死了,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我反悔了,就算我们结婚了,你也不能去找她!

但是吧,我最看不得有情人落难,所以,上一封,你就当没看到吧。

……

就这样的信,被我当做情书,给他塞了五十多封。

终于,在第五十二封的时候,他看到了,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希望的,但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我又把一封蓝色的信给他,「那这封你还要不要。」

祈柯闻无奈,「要。」

说完,第一次主动拿过了我送的情书。

他双手放在我肩上,像是环抱的姿态,凝视着我的眼神十分真诚,「之前,对不起。」

我打掉他的手,「没有对不起,是我运气不好。」

在我想告白的时候,被护士打断了,在我放弃以前想法的时候,偏偏你知道了,在我想换种方式去爱你的时候,你不稀罕了。

是我运气不好,谁都没有对不起。

这一天,他说了许多话。

他说,跟我一样,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这个年代,这些东西真的让人贻笑大方,但也随处可见,通过联姻,来兜住富贵,金上加金,创造更大的财富。

祈柯闻不愿意,因为他有了喜欢的姑娘,是司机的女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冷冰冰的家里,只有那一个热源,所以,他舍不得放手。

结果可想而知,祈父勒令他们断绝关系,甚至,还把陈莹认作干女儿,送她出国留学。

陈莹哪里敢去,她自小就是个胆小的姑娘,被这么一吓,躲了起来,错过了高考,错过了她努力学习,想要攀上更大舞台的机会。

祈柯闻知道后,绝食了一星期,祈父也不管,用葡萄糖吊着一条命。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在祈父眼里,他只是一个工具,在母亲通红的眼里,他妥协了,他说,他听话,但是,得把陈莹找回来。

这之后,陈莹便在他家里住了下来,照顾着他的衣食住行。

再然后,他遇到了我,同样的,他也第一眼认出了我,但是,他厌恶的撇过了头,他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接受那种无理取闹的安排,甚至,还厚着脸皮去追求他。

难听话他说了许多,但每一次都像打在棉花上,他想让我知难而退,但是我的毅力实在超出他的想象,他疲于应付,只能任由我发疯。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很平静,通过伤害自己来得到想要的东西,这种想法,十岁的我都会嗤之以鼻。

「真的甘心吗?」祈柯闻问我。

我直视着前方,那里有一朵云,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反正拒绝不了,不如让自己舒服点,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

祈柯闻仿佛头一次认识我,盯着我看了许久,久到我手心都渗出了薄汗他才苦笑一声。

「原来是我狭隘了。」

10、

这天之后,我们的关系好了许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在交往。

翁蕊笑我,「不容易啊,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算拿下他了。」

「是啊,不枉我这两年累死累活的。」

「以前就听说,只要高岭之花心里有你,那是绝对的忠诚,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我笑了,十足的可笑,你要是知道内情,指定会说一声傻逼。

可能是为了弥补,祈柯闻对我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从前有空就往对方教室跑的人变成了他,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想分享的人变成了他,甚至,他还按照我的口味,天天给我送爱心便当。

身份对调,我并没有生出一点欣喜,偶尔的,还会有一点恐慌,因为我们在逢场作戏,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我迟早要还回去。

即便清楚的知道,我还是无法控制因他日渐加快的心跳,让他一点一点侵蚀我的心脏,将拳头大小的玩意占得满满当当。

我由衷的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让我有足够的回忆,来怀念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我承认,有些贪心了。

他毕业那天,作为「女朋友」的我,当然去送花合影了。

他拍毕业照的时候,我在角落看到了一个女生。

那女生生得瘦弱,靠着墙壁站着,将整个人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祈柯闻瞧。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几乎是一瞬间,我确定了她的身份。

「你是陈莹?」

听到我的话,她吓了一跳,近乎诚惶诚恐的站直了,飞快看了我一眼,便低下了头,声音小的不得了,「嗯。」

「别害怕啊,」我尽量放软语气,生怕吓到她,「去跟祈柯闻合张影,他一定很高兴。」

陈莹意外的抬头看着我,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是桑文?」

我点点头,问了句废话,「你认识我?」

「听阿闻说起过。」她抿唇,占了半张脸的大眼水盈盈的。

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撇撇嘴,懒得再问,「去吧,祈柯闻一定等你很久了。」

这场面不适合我在场,我识趣的挥挥手离开了,祈柯闻不止一次说过,等他毕业那天,他要带陈莹逛遍校园。

这些在我们眼里的平常景色,是她憧憬了许久的,祈柯闻还说,他高中毕业时,陈莹头一次跟他提了个要求,想去那里看看。

红砖白瓦,金闪闪的逸夫楼,门外一排排白杨迎风招展,他看厌了的东西,却让陈莹湿了眼眶。

那时,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对陈莹好!

我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目光,带着歉疚不安,以及浓烈的喜欢。

你看,在我们三个人的故事里,我始终是个局外人,像个恶毒女配那样,要在这对有情人中间横插一脚。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事后,祈柯闻试探着问过我对陈莹的态度,我佯装不耐烦,「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我们只是假结婚而已,你把她捂好了,别堂而皇之的膈应我就行了。」

看我的确不在意,祈柯闻悄悄松了口气,又扬起了笑脸。

看着这张俊朗的脸,我突然觉得,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我们的婚期也快了吧?」

「嗯。」

「我妈说,希望我们毕业就订婚,再挑个好日子结婚。」

祈柯闻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干涩,「嗯,这是他们决定好的。」

「哦。」

「桑文。」他叫我,目光灼灼,「你真的愿意吗?」

不愿意,那又怎么样呢?又不止我一个不愿意。

「那你呢?你愿意吗?」

我反问了一句,他又不做声了,我眉心一跳,突然犟了起来。

「那我换个问题,祈柯闻,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蓝色信封装的你看了吧?」那是一封真正的情书。

祈柯闻近乎仓皇的抬头,触到我的目光时,又慌张的移开视线,摆明不想回答。

但我心里却有了答案,我笑了,一直被掩埋的感情,把我的心塞得酸胀,我不敢显露分毫,只是每天在上面埋一层土,因为它见不得阳光,即便如此,我还是给它留了一条呼吸的缝隙,让它苟延残喘的活着,撕扯着我的神经。

是时候了,该把最后一条缝隙也堵死了,让它随着我的青春掩埋。

「你、你别哭啊!」祈柯闻手忙脚乱的为我擦眼泪,皱着的眉头看起来有些慌张。

为什么不能哭?

我埋葬了一颗活生生的东西,哭一下为它祭奠怎么了?

看我眼泪越流越凶,祈柯闻急得一头汗,「我会对你好的,你别哭,真的,你相信我。」

当然相信,我们在一起这两年,他像个模范男友一样,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幸福,以为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祈柯闻,你真应该去考艺校,用你炉火纯青的演技去拿一座小金人。

我抓住他的手,告诉他,我会给他一个惊喜,他一定会喜欢。

他追问我什么惊喜,让我不要乱来。

我说,我一直都很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是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假期,我破天荒的回家了,妈妈欣喜的迎了上来,拉着我嘘寒问暖。

我看着她枯黄的发尾,有些斑白的两鬓,以及眼角的皱纹,鼻头有些酸涩,她一点都不像阔太太。

夜不归宿的丈夫、拜高踩低的佣人、郁结难舒的心事,把她撕扯成了几瓣,让她每天都在烦闷中渡过。

刚开始,她以为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每天都会拉着我,让我听话,努力去讨爸爸的欢心,偶尔我做不好,她也不会打我,只是抱着我哭。

小时候我不知道她哭什么,等长大一点,从别人嘴里听了一些。

她是一个教师,来自一个平凡的家庭,只因为弹得一手好琴,被我爸看上,风流的男人追求了她一段时间,两人坠入爱河,很快就结婚了。

刚开始的确如胶似漆,可没过多久,男人就腻了,说他们精神界面不在一个层次,跟她没有话题可聊,说她从前青春靓丽,现在动不动就发脾气,惹人心烦,说她管得太宽,商业上的应酬也要指手画脚,就连她的孩子做错了事,也要说她资质平庸,遗传给了下一代……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嫁给我是你高攀了,你不要不识抬举。

这些话听得多了,她也信以为真,开始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我听话。

我不觉得烦,只是觉得可怜,格外心疼她,所以,我从不反抗。

「文文?」看我发呆,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妈,我……」我有一肚子话想说,可看到日益苍老的人,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叛逆期已经过了,我开始瞻前顾后。

她心思很细腻,「你不想嫁给祈柯闻是不是?」

我诧异的瞪大双眼,我从未跟她说过这个话题,从知道娃娃亲那一刻开始,我就接受了这件事,甚至,偶尔看她愁眉苦脸的,还会跟她开个玩笑。

「你呀,从小有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委屈自己也要让我高兴,从前是我不好,只想着自己,忽略了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我是你妈妈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她嚎啕大块,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我不想嫁,我真的不想嫁,他不喜欢我,我没办法看着他背着我跟别的人在一起,我难受,妈,我真的好难受。」

她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脊背,帮我顺气,模糊间,我好像听到了她说。

「那我们就不嫁。」

肯定是我听错了,她骨子里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而且这些年,早就把她的想法磨没了,她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只知道依附着丈夫。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居然睡着了,她亲了亲我的额头,像是小时候那样。

「你是我的孩子,我要你高兴。」

我想要睁开眼睛,但困意铺天盖地袭来,我忍不住睡着了。

醒来时,我看到了自己的行李,被打包得整整齐齐,妈妈说,「去旅游吧,去看看苍山洱海,不着急回来。」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你呢?」

「我没事,别的也不用担心,你爸爸会有办法。」

我知道她说的是婚礼,毕竟,订婚仪式就在一个月后。

「可以吗?」我问她,问得小心翼翼。

她摸着我的头,「可以,你是自由的,我的选择,不该拖累你。」

11、

我还是走了,坐了当天的飞机,去爬了雪山,坐了邮轮,以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绝美,在大自然面前,我太过渺小,渺小让我觉得那些困扰的问题简直不值一提!

我还换了手机号,只告诉了几个朋友

我拍了许多照片给翁蕊发过去。

她刚开始以为我是跟祈柯闻一起去旅游,笑呵呵的说着祝福,可后来,祈柯闻去找过她。

她叹着气,「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但是桑文,你高兴就行,跟你玩了那么多年,你的笑像是焊在脸上一样,一点都不真诚。」

你看,我还是挺幸运的,有那么好的朋友。

翁蕊时不时给我发几条消息,说祈柯闻找你都找疯了,我还听说,订婚仪式还是照常举行,新娘好像是他的青梅竹马,但是他不同意,又给取消了。

意料之中,两家只是要一个牢靠的关系,并不在意新娘是谁,这也是我给祈柯闻的大礼,送他一个朝思暮想的新娘。

「他每天都来问你的消息,我都快烦死了!」

「桑文,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要是有什么误会,你们聊一聊吧?他也怪可怜的。」

「哦,对了,今天有一个小姑娘来找我,问了你的联系方式,我要不要给?」

听着翁蕊的描述,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陈莹,她找我做什么?

我告诉翁蕊,下次再遇到她,就告诉她。

没几天,我便收到了一条很长的短信:

桑文,我是陈莹,我们见过的,在阿闻毕业那天,他本来是不打算让我过去的,但是我忍不住,还是偷偷去看了他,因为我不想错过他人生中任何重要的时刻。

我没想到会遇到你,阿闻早就跟我说过你们的事,说你们只是合约夫妻,做做样子,将来是要离婚的。

可是,我不觉得,我从小陪着他长大,刚开始,他一点都不喜欢你,觉得娃娃亲太过荒唐,可是,从遇到你开始,他变了,嘴里频繁的出现你的名字,虽然话里话外里全是不解,但我知道,他把你放在心上了。

只不过,他一直觉得害了我,是因为他,我才被迫辍学,荒废了那么多年的努力,他想要补偿我,才说一定会和我在一起,还做了那么多幼稚的事。

其实,他压根就不喜欢我,只是想要对抗那个荒唐的婚约。

以前,他和我在一起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喜欢这个家,不想要那个荒唐娃娃亲,后来,他和我说的最多的,是你。

你真的是个顶好的人,那天我以为你会冲我发脾气,怪我霸占了阿闻,但是你没有,你甚至默许了我们的关系,你臆想里不正当的关系。

我知道的,你也喜欢他,感情不应该被辜负,回来吧,你们会永远在一起。

至于我,胆小的躲在阿闻身后那么多年,足够了,我会学着长大,学着去爱别人。

最后,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

重新看到这个名字,我以为会在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但是没有,种种过往,像是过眼云烟,回过头去,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只不过,其中的心酸倒是印得很深,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没有回复那条短信,而是继续我的旅行,开了个账号,做旅游博主。

我照片拍得不错,文案写得矫揉造作,居然真让我吸了一波粉,我便专心的做起了自媒体。

等我踏上回家的旅程时,已经是三年后了。

妈妈来机场接我,说我瘦了,黑了,但是更开朗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朗,她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我。

我也一样,很高兴看到重新笑起来的妈妈,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她离婚了,去了山区支教,继续实现她考教师证时的理想。

我想跟她一起去,但是她拒绝了,她说,这里还有人在等我。

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的影子从暗处走来。

「文文,好久不见。」

「祈柯闻,好久不见。」

(全文完)

以上为书籍的全部内容,祝您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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