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新世界（上）》林森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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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由世界
　　“今年是第几年？今天和昨天有任何不同吗？”林森坐在金属质地的椅子上，摩挲泛着金属冷光的扶手。
　　“亲爱的自由世界的公民，系统监测到您已经苏醒超过三十分钟，请及时享用‘甜梦’，避免不愉快的情绪产生哦。请尽情享受自由世界的欢愉吧。”甜美的女声兀自地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响起。
　　“自由世界的欢愉吗？”林森用几乎无人察觉的声音呢喃道。随后走到门口的储物箱，那里放着一瓶淡粉色的液体，上面贴着知名女星琼子拿着同款瓶子笑容灿烂的广告，用毫无特征的圆润字体写着“甜梦”。
　　林森向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拧开瓶子一饮而尽，他知道只有喝完每日的甜梦，才会得到当日配额的食物。随着粉红色的液体进入身体，林森逐渐忘记了苏醒时在思索什么，仿佛一切自我思考的东西都遗忘了，没来由的快乐充斥着大脑，脸上的肌肉像是设定的程序开启了，自动排列成一个僵硬的微笑，当然就连林森自己也不知道何谓僵硬的微笑，分明这就是自由世界里大家发自内心的笑容，何来僵硬呢？僵硬的微笑这一定义就好像巨大山谷中一颗碎石坠落的声响，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人类对于没来由的事物的惯性思维就是忽视它。更何况林森正处于“甜梦”效果的高点，声势浩大的欢愉麻痹着他的精神，所以林森理所应当地忽视这荒谬无比的想法，自由世界的大伙都是如此微笑，没有对比，何来僵硬的定义呢？或许是自己脑子坏掉了吧，看来抽空得去一趟调整所了。
　　“调整所？！林森，你脑子没坏掉吧，调整所可是彻彻底底坏透了的人才会去的地方，去了那里就会被剥夺国父赋予自由世界公民的快乐的资格，你再也没有甜梦可以享用了！再也看不到琼子演的电视了！调整所！呵！去那里的人再也不是自由世界的公民！自由世界的公民可不去那！国父如是说！”完成第一居民区政府规定的食品厂工作后，林森把他的想法告诉了他的工友陈富伟，陈富伟一脸不可置信地对林森说道。
　　“可是我的想法很奇怪，大家都是发自内心地微笑，可我却会觉得这种笑容是不正常的，难道不是我脑子出问题了吗？”林森正把传送带上如同烂泥一般的合成淀粉制品装进一次性餐盒里，这就是第一居民区公民每日的主食，此外一周还会有一次蛋白质和维生素供应。每天的工作曾使林森感到由衷地快乐，觉得自己为第一居民区的公民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而今天林森却发觉到一种未曾有过的低落情绪，这使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是需要被调整的。
　　“老弟！”陈富伟勾了勾林森的肩膀，“听哥的，你就是工作太累了，去酒水供应站取他个十几袋啤酒，到欢愉所看个琼子的电视剧，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我和你说，琼子的新剧真是太他妈的感人了！相信我，虽然我从没有过你这样的想法，但只要看到琼子，什么想法都不会有了！”，说到琼子，陈富伟的眼神闪动着异样闪亮的光芒。
　　“或许吧”林森第一次带着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下班回家，或许真的该去喝点酒了吧。
　　走在从工厂回家的路上，四周的居民楼墙壁上统统装满了电子屏，滚动播放着琼子的新剧，林森是看过这部剧的，但剧情是什么呢，林森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和甜梦带来的欢乐一般，好比一根单一口味的橡皮糖，从头、尾或者中段开始吃，得到的口味都是一致的。无所谓何哪开始，也无所谓因何结束，甚至无所谓内容，只有找不到来由的快乐。
　　不知不觉林森已经走到了自己居住的第一居民区第十三居住点，林森从未去过其他居民区，但第一居民区内的居住点布局基本相似，10 幢 30 层高的居民楼呈环绕式分布在居住点娱乐中心四周，居民楼外有等高的混凝土围墙将居住点包围，围墙上有数十个高清监控，时刻保护居民安全。
　　居住点提供 24 小时的免费酒水供应，装修豪华的餐厅在每周一天的休息日提供特色餐饮，但收费高昂，居民每月的工时点数大部分都花费在此。欢愉所 24 小时滚动播放着琼子的影视作品，由于个人住所并不配备影视设备，所以大部分居民选择彻夜待在欢愉所，就连工作日也人满为患，因为《自由世界政府关于居民区管理规定》中规定“每周六个工作日中，各居民区政府下辖工厂可弹性规定三个半天供居民欣赏国家优秀演员琼子小姐的优质影视作品，对伟大的自由世界公民保持心情愉悦有着重大促进作用。”但所谓规定，却没有人真正见证过它的存在，居民们只知道工作日有三个半天可以去欢愉所欣赏他们狂热追逐的偶像，自由世界、无尽欢愉的代名词---琼子。这对于自由世界的公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快乐，至于规定还有什么其他内容、规定是否真的存在，居民们是毫不关心的，在自由世界里，书籍这一物品或者说定义早已消失在自由世界建立之前，自由世界的公民没有人知道书籍是什么，更没人在乎书籍是什么。从未存在过的东西，该如何让民众放弃既得的欢愉去承受未知的一切呢？
　　林森看着第十三居住点随处可见的标语“国父创造自由世界”“保持欢愉”“欢乐是国父的恩赐”“高歌自由世界”，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有悖国父意志的、应当被调整的。
　　来到酒水供应站，选取需要的酒类，前台员工登记你的信息、住址、拿取酒的种类数量等。由于 24 小时供应，所以虽然林森进去时夜色已经浓重得要挤出水来，但人群还是熙熙攘攘，却没有这么庞大的人流该有的吵闹，大家都沉默不语地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选取酒类，登记，离开。
　　林森从有记忆开始从没喝过酒，这是他第一次来酒水供应站，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多是在一个工厂上班、同样住在第十三居住点的邻居，他们微笑、点头但并不和林森对话，让林森觉得好像他们并不认识自己，微笑点头只是自由世界公民的制式标准。
　　昏暗的灯光下，林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天开导自己的陈富伟。不知是灯光还是其他缘故，现在的陈富伟比白天显得阴沉许多，提着整整两大包约莫十袋啤酒，眼神木讷地微笑着排在队伍的末尾。
　　“这么巧，你也来买酒？”林森主动靠过去，陈富伟大概是他接触最多的人。
　　陈富伟转头，眼神空洞，表情好像在思索眼前的人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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