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是谁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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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的是谁　　　文 / 语笑嫣然

1
看江承歌的第一篇文，是在阴雨连绵的午后，晦涩沉寂的天空，瞬间晴朗。他写唱歌的女子，明眸善睐，写画画的男子，稳重机智，一番爱情的较量，圆满收场，处处温情。
从他稿子末尾留下的资料，我顺利添加了他的QQ，很客套地，互道安好。我说，希望你以后能继续为我供稿，他毅然允诺。
自此，我不但做了江承歌的责编，也做了他忠实的读者。看那样流光溢彩的暖热文字，丰腴我长久浑浊的心境。不时笑言，你的文笔如此细腻，竟不似男子。江承歌打出偷笑的表情，如顽皮的孩童，真真叫我欢喜。
如是这般地熟稔起来。

2
杂志社在网上有一个不错的论坛，是读者和作者以及编辑交流的平台。
我原本不常逗留，谁知三天前发现江承歌也穿梭其间，便急匆匆跟了进去，犹如鬼使神差。
我看着他回读者的问答帖子，偶尔，打出求救的字样征集创意，像虚心的小学生，嗯嗯哦哦地耐心等待老师的教诲。我便端姐姐的架子，要么故意把话题牵一边去，要么就出些老掉牙的点子让他哭笑不得。江承歌说，童小栀你别嚣张。我看着屏幕，面若桃李灿如云霞。
于是，就这样把江承歌记进心里去，尚不自知。

3
江承歌很喜欢跟一个叫语笑嫣然的作者回帖，并有意无意间向我打听关于她的一切。
每每被问及，我都打哈哈，要么说我与她不熟，要么就推脱没有作者同意不好随便透露。看江承歌故意发来委屈的表情，我无声地笑，何以，要如此折腾他。
论坛上仍是遍地开花。嫣然和江承歌的名字无时不在搭配着出现。那女子，悲伤的文字烙进了骨子里，以至于江承歌不断强调，你要快乐，要明朗。
她回答，我的世界支离破碎，有分裂的心，和分裂的人。
江承歌不明白，急着追问。她便闪身消失，很久才又出现，说着半生涩半暧昧的字句，让江承歌一步一个叹息。他说，童小栀，我真想认识她。

4
入冬的11月，网络病毒在C城蔓延得惊世骇俗。公司的防护系统尚严密，已然幸免。但我家中的那台电脑，却难逃厄运。眼看着病毒一个下午就啃噬了三分之二的文件，作为电脑白痴我甚至连其名称尚不能完全知晓，手足无措到差点掉下泪来。
江承歌的QQ头像一亮起，我便传过去哭泣的表情，和一长串的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醒觉，竟有如此的依赖他。
江承歌不负所望，逐一解释了病毒的来源和杀灭办法。我按部就班，竟真的让机器重又运作正常。素未谋面的江承歌，在我心里俨然成了英雄。

5
早知道彼此在同一个城市，江承歌亲自来杂志社取稿费，也是我不可自欺的期待。
春天萌芽的时候，我听见自己心尖蠢蠢欲动的声音，像种子破土，亦如花开。江承歌，便在我闪躲的眼帘粲然盛开，微笑一如他的文字，春风和煦。
他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就是江承歌。言语间正式几分，少了惯常的嬉笑。我自电脑屏幕上把目光移开，盯着他，弯起嘴角。正如我预想，他留着简单的平头，眉目干净眼神明亮，恰是我一直喜欢的长相。
莫不是缘？我暗自窃笑。

6
江承歌请我吃饭，在闹市区的川菜馆。雅致的店内陈设，桌椅都是木制，过道两旁穿插着翠绿的竹，枝叶蔓延。江承歌说这气氛恰合了我栀子的名慧，我低了头，笑而不答。
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童小栀。他伸手来敲我的头，我稍做闪躲，却还是禁不住心底一丝甜蜜，荡漾开去。
那一桌的红油辣子，吃得我心上心下地欢喜。
之后，在QQ上遇见，我便不再和他只限于稿子和工作上的讨论，闲来天南海北地扯。若天气有变，江承歌还会像广播一样打出严肃的字体，叫我小心病毒。我煞时便有了免疫能力，内里拼命地掩饰，言语间还是忍不住流露些许雀跃。
江承歌说，你就像一只经常犯傻的鱼。我点头，我还真的是鱼呢，是十二星座里面，拥有双重性格的女子，最难伺候。江承歌说不，你很快乐，也很简单。
我无可辩驳。

7
嫣然最新的一篇小说在杂志上刊登之后，论坛里便倏地生出一张帖子：为爱的耳洞，终将愈合。发帖人，自是江承歌。
他说，取下耳钉，在透骨的伤口也会消失。嫣然回他，仍是会在耳垂里留下一个核，一触即知。江承歌先是无言，后只能叹息，如此清秀的文笔，何以全是落寞的伤。
那女子便呵呵地笑，故事而已，何须当真。江承歌跟帖，你要快乐，像童小栀一样快乐。
是的，童小栀是经常犯傻的鱼，犯傻的人便经常快乐。她有满意的工作，收入丰盛，亦有不错的男子，频频示好。该是无处忧愁了。可自从这个叫江承歌的男子出现，童小栀久不言爱的心，冒出汹涌的涟漪，层峦叠嶂。和所有写字的女子一样，她开始沉浸爱的幻觉，想着美好或破碎的将来，兀自嗟叹。
江承歌，你可明白。

8
经过中心路的好记羊肉汤馆，我迟疑了步伐。灯火阑珊的地方，只有寥寥的几许人烟。想起江承歌曾说，他最爱的小吃，便是这里的羊肉汤，我又开始窃窃地笑。
走进去，一尝这原本不让我青睐的食物，竟也在唇齿间流出满满的香。一碗汤汁的温暖，如同江承歌就在身边。
周末去商场，意外地碰见了江承歌，局促地招呼着，我听见自己吞吐的声音。逛一圈下来，江承歌的手里已是大包小包替我拎了不少东西。
走到门口的抽奖台处，江承歌催促我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是宁可错过不能放过。我望着他满眼期待的天真眼神，脸颊竟惹起阵阵温热，只得赶紧埋了头，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服务员说，十天后开奖，如果中了，会电话通知。我全然不对自己的运气抱希望，一心挂念的，只是江承歌好看的轮廓。

9
就在我把填抽奖券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江承歌忽然说，童小栀，记得回家等电话，若是中了头奖，把电视机卖了咱一人一半的钱。
我看着屏幕上他灼灼闪光的头像，捧腹地笑。好，我说，我们一起祈祷吧。
话一出，便觉出身体里跳跃的暖流。我们，多美好的词汇，仿佛一瞬之间，我与江承歌便有了共同的期许。尽管那个电话，我们谁也没有等到。
文化馆举行一场摄影展，这是我唯一可以约江承歌又不显得太唐突的理由。挣扎再三，终还是开口，忐忑的心境在江承歌首肯之后总算落下。
陈列的照片果真是美仑美奂，古道西风，落日残红。江承歌啧啧的赞叹声不绝，我安静地走在他身边，偶尔偷眼望过去，就见他眼角细致的纹路，似乎一直拉进我心里去，忍不住地欢喜。
江承歌总算发现我三心二意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开始与我说话。气氛莫名地就变得微妙且刻意。最后，他走到一组四合院的照片前面，顿住，问，你去过北方吗？我说去过，但很匆忙。
江承歌的眼睛里放出迷恋的光，轻轻地说，我真想去看看，嫣然生活的北方小镇。
我片刻怔忡，随即莞尔地笑开了。心底隐忍的秘密，有破土的冲动。

10
我开始叫他承歌，暧昧的称谓，江承歌却不抗议。
只是自从上次文化馆回来，江承歌就变得有些沉闷。偶尔，在QQ上即使看见彼此彩色的头像，也少了先前活泼的言语。隐约有一些疙瘩盘旋着盘旋着，却不知缘何而来，更无从解开。
渐渐的，除了交稿子，两人竟无话。好象兜了一个圈，重又回到初始的陌生，心便一点一点地疼痛开来。原本惯了等待那个头像的亮起，如今却不知道即使等来，又当如何。反倒是江承歌下线了，我才能对着那灰色，怔忡良久，并把江承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忆起。
论坛上，我们仍是灌水的鸭子。江承歌和别人谈写作谈兴趣，及至谈到北方的四合院，我想他终是牵挂住了这古老的建筑。他说，嫣然，四合院是否特别的温暖？
女子回答得很敷衍，她说是的，阳光都被圈在天井里。江承歌的回答很蹩脚，也只有在嫣然的面前，他才变得口齿钝化了，发起言来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触到对方不可言说的伤。
他也曾对我坦言，他对她，太过心疼。便是这话，让我沉默了整个秋天。

11
如是这般，持续到入冬之后，南方是惯常的阴冷。江承歌发帖子询问，北方的雪，是否晶莹。
回帖的人很多，却生生少了那个叫语笑嫣然的女子。我能看出，江承歌这话，本就是为她而设，但她却隐匿了踪迹，我的心底他的心底，都不知是喜是忧。
电台播送林心如的《擦身而过》，我湿漉漉的头发径直垂下来，水一滴一滴溅在床单上，眼前忽然一片朦胧。
就这样擦身而过，难道我爱你不够多，喉咙都快要喊破，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

12
江承歌去了北方，他在怀柔简陋的旅店中，与我诉说，闪动的头像让我窒息。他坦然，想看看嫣然生活的城市，甚至，想看见她默然的忧伤，和清澈的瞳孔。
他爱她，由怜生爱。
我无声地笑，自己这样犯傻的鱼，怎么也惹不起男子半点疼爱之情。我显露的快乐，偏偏成了最致命的弱点。
可我没有告诉江承歌，双鱼座最大的特质，便是游离在明亮与灰暗之间，情绪的转移，风驰电掣。我也没有告诉江承歌，那个叫语笑嫣然的女子一直在骗他，她原本就是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她原本，就是叫童小栀。难以启口，只因为她想让江承歌爱上快乐的童小栀，不给他心疼，不给他叹息。
可如今，我看着江承歌遥远的名字，心绕成了千丝万缕的结。
江承歌，你爱的，是那个叫语笑嫣然的作者吧。
江承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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