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慈悲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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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慈悲　　　文 / 杨千紫

温柔的慈悲
歌手：阿桑
其实我早应该了解
你的温柔是一种慈悲
但是我怎么也学不会
如何能不被情网包围
其实我早应该告别
你的温柔和你的慈悲
但是我还深深的沉醉在
快乐痛苦的边缘
你温柔的慈悲
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再也不能给我任何安慰
再也阻挡不了我的泪水
你温柔的慈悲
让我不知道如何后悔
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再也愈合不了我的心碎
一
北方的天气总是有些生硬。初秋的时候阳光暖意融融，风却仍旧凛冽得有些刺骨。站在学校的操场中央，接到杨羽的电话，一如既往磁性而明亮的声线。“小诺，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江南的烟花三月，应该是很温暖繁华的吧。”
“恩。我是站在西湖边打电话给你的。开心吗？”他仍然喜欢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跟我说话。
我刚要说些什么，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女声，纤细而娇弱，春雨般的温润。
“喂，是小诺吗？我是天蓝。正跟杨羽站在西湖旁边呢，这里好美。你以后一定要来看我们哦。”天蓝的声音总是那样充满了朝气，像冰澈的泉水，有种令人清醒的凉意。
我轻轻地说好，然后按断了电话。仰头看着淡淡阳光穿过天空中高远的白云，丝丝透出金色来，仿佛时光的痕迹，那样轻描淡写的样子，却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过往。
二
我曾经是个看起来很争强好胜的孩子，总是骄傲地仰起头，像只羽翼刚刚丰满的小公鸡。与其说是杨羽改变了我，不如说是他让我找到了真实的自己。其实我骨子里是个很懦弱的孩子，最大的梦想莫过于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后享受他的守护与爱惜。
初中的时候，我以全区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重点中学。校园大门口张贴的红榜上高高地写着我的名字，于是我自认为理所当然地骄傲起来。开学第一天老师让我当班长，我开始晃动着长长的马尾辫穿梭于各科老师办公室之间，背挺得直直的，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
也许女孩子干练的样子是很吸引人的，开学不到一个月，有同班的男孩子写情书给我，漂亮的字体，没有署名。我只看了开头和结尾，就在安静的自习课上忽地走到讲台上，大声地说，不管是谁，以后不要再写这种无聊的东西给我。教室之内一片哗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不久之后，尽管我在班里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也还是听说了种种刺耳中伤的话。比如说我故做清高，比如说我装腔作势，比如说我得意忘形。我装出充耳不闻的样子，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这又有什么错呢？
三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在我主持的班会上，一群男生在下面公然起哄，为首的叫刘铭，是个很叛逆的孩子。班主任此时并不在教室里，我站在讲台上望着底下那一群喊着“恶心，下去吧”的男生，错愕地说不出话来。时间仿佛停止，我僵在那里，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摆脱这尴尬的状况。眼泪在眼眶里翻滚，从没有过的耻辱击溃了我的心。就在那个被拉长的瞬间里，杨羽出现在我面前。我有片刻的失神，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他那样笃定地挡在我面前。刘铭最终不屑地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后来杨羽私下里很认真地对我说，程诺，你一向看起来很厉害的，为什么现在这么柔弱呢？以后不要总是逞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从那以后，杨羽开始把我当作小妹妹一样照顾。一向骄傲狂妄的我，在他面前却总是温驯而乖巧的样子，因为杨羽曾经摩挲着我的头发对我说，程诺，你安静的样子就像在晒太阳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过来拍拍你的头。我眯起眼睛，仔细地欣赏杨羽清澈而干净的笑容，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杨羽和刘铭本来是很好的朋友，上次却因为我而闹得很僵。杨羽半开玩笑地说，别人都会说我重色轻友吧，为了你这个黄毛丫头把哥们儿都给得罪了。可是程诺，很多时候你也应该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比如写情书给你的男孩子，你也许不知道你那天的一席话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四
年级里举行歌唱比赛，老师说我和刘铭的声音好听，执意让我们组成一组去参赛。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我们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他是第一个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的男生，可是事实上我却不是那么讨厌他，也许因为是他给了我接近杨羽的契机，使我得以体会喜欢一个人的那种绵长的幸福感。
单独练歌的时候，我发现刘铭并不是一个讨厌的人，他看我的时候眼睛总是闪着羞涩的光，并不是以前那样恨我入骨的样子。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沙哑的感觉，听起来沧桑而多情。彼此欣赏总是容易产生许多默契，我们合唱的《有一点动心》在比赛里得了一等奖。我看着他年轻而英俊的面容在金色的阳光下一点一点的泛出红晕，像被夕阳染红了的云。
杨羽微笑地看着我们说，像这样多好，冰释前嫌。其实你们俩个很配的，不觉得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杨羽该不会是误会了我和刘铭吧？我喜欢的人是谁，难道他真的没有感觉吗。于是在放学的时候拉着杨羽的袖口说我胃疼要他送我回家，他焦急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一边扶着我小心翼翼地走一边不停地温柔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定又是乱吃东西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杨羽，我喜欢你。我不动声色地打断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曾经在心中百转千回的话。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沉默像一片海，起伏的暗涌一波一波地撞击着我的心。我是典型的白羊座女子，做事冲动，不顾后果。也或许我太相信自己，没有想过杨羽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出于善良。
小诺，你认识许天蓝吗？
我怔住，半晌之后慢慢地点头，我知道她，是三班的学习委员吧，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
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家妹妹，也是我心中唯一喜欢着的女孩子。可是小诺，我会一直对你好的，相信我。
我哑然，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轻轻地脱下他的外套放到他手上，故做轻松地说，其实我今天所有的话都是骗你的，我的胃根本就不疼。话音未落，我已经用尽全身的力量地向前方跑去，眼泪顺着脸颊挥洒到空气中，绝望地蒸腾。
五
杨羽仍旧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甚至比以前更加体贴入微。班级日记，课堂笔记甚至数学作业都抢着帮我写，他说，小诺，你本来就是应该被人宠着爱护的女孩子，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一切如初。我们有足够的默契，决口不提那天我曾经在放学的路上突兀地对他说喜欢。
刘铭与杨羽的关系再一次恶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仍然是因我而起。放学的时候我在走廊值日，正拿着拖把来回挥舞的时候，听见教室里传来刘铭的声音。
“你明明喜欢天蓝，却还要给程诺希望。像你这样贪心的人，根本不值得小诺喜欢。”我透过门缝看到杨羽长长的影子，宁静而沉稳。
“我们是好兄弟。刘铭，你要不要为了一个女孩子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不是跟我说你很喜欢她吗，那你就去追啊，去她身边照顾她疼她爱护她，跑来跟我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刘铭没有再说话。意外的是，我的心也没有疼痛的感觉。我淡淡地笑，忽然猜想那封未署名的情书应该就是刘铭写的吧。所以他才会在我主持的班会上带头起哄，又在杨羽面前为我不平。
可是他也许不明白，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执迷不悟的。其实我明知道杨羽不喜欢我，也明知道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却还是留恋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尽管那只是类似施舍的同情，温柔的慈悲。
明亮的青春岁月就在这不明朗的单恋中一点一点地从指缝中划过，杨羽仍然是不忍心伤害我，而我也仍然是情有独钟。
六
现在的杨羽与天蓝一起在杭州读大学，可以每天享受西湖缱绻的美景。我刻意地留在北方，说喜欢这冬天纷飞的雪，纯净而厚重，仿佛可以掩埋所有的回忆与疼痛。刘铭与我同校，一个星期总要来找我蹭几顿饭，然后又忽然良心发现般请我去吃必胜客。
无意间问起很多年前的那封没有署名的情书，刘铭竟然淡淡地摇头说不是他写的。我假装嗔怒地说，都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刘铭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然后模糊不清地对我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苦去翻这陈年旧帐。
七
哲学书上说，有开始，就会有终结。我和杨羽从未开始的爱情，也到了烟消云散的时候。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快，天蓝的生日就在夏天。我站在天空连绵的浮云下打电话给杨羽，说，天蓝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寄过去了，算好了时间，应该今天就能收到。
杨羽，从今天起，我们就真的只是朋友了。
以后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我会被惯坏的。慈悲有时也会夹杂伤害，同情永远不是爱情。
按断了电话，有些淡淡而心酸的轻松。那些经年的过往，总有一天会变得遥远模糊起来。
八
电话的那一头，杨羽又释然又苦涩地笑。程诺，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我很后悔把你让你刘铭的。很多年前我曾经写信给你，可惜你始终不知道那是我写的。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一年收到的那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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