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斯巴达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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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斯巴达
文/杨千紫

楔子

爱情海的西海岸，坐落着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家---斯巴达。它盛产勇士，也出过一个倾国倾城的，被宙斯爱慕的皇妃。可是当皇妃拒绝了宙斯的追求，斯巴达的未来就注定灰暗。因为所有被宙斯诅咒的人和事，结果都终将颓废。

十五年前，斯巴达的皇室占星师曾做过这样一个预言：
圆月之夜，斯巴达将降生三个被诅咒的婴儿。他们分别拥有读心术，控心术和蚀心术。
毁灭……从这三个诅咒之子开始。

一．{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拥有，这让我连自欺欺人的权利都没有的读心术}
我将银制洗手盆放在大理石台上，手中捧着柔软的干毛巾，垂首站在一旁，说，“殿下，该是用餐的时间了。”
“恩。”苏兰特淡淡的应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高傲而淡漠，晕湿了的手接过我手中的毛巾，指间无意间的碰触，我的心微微一颤，表面却不动声色，没有闪躲。
他独自坐在庞大而华丽的餐桌前，这场景看起来忽然有些落寞。
我走出门口，忽又顿了顿，调转方向往走廊的厨房走去。其实这些，我是可以假装不知道的。可是对于他，我却无法忽略一切细节。
当我折回来，把一杯乳白色的液体放在苏兰特面前，他的眼神凝滞一下，探究地看向我。
“你好象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苏兰特眉宇微微一皱，这样疑惑的表情，也别有一种英俊。
“在殿下身边久了，自然了解殿下的生活习惯。”我淡淡解释道。

“不是的，很多时候我脑海中一个偶尔的想法，你也同样知道。”苏兰特笃定地说，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水晶杯轻抿一口，说，“比如说，我每天餐前都喝红酒，今天忽然想喝椰子汁。这也算生活习惯吗？”
我无法回答。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

“反正我心里想的什么你都知道。不如，干脆说出来。”苏兰特充满深意地扬起唇角，那笑容灿若阳光，他忽然轻轻的握住我的手说，“夏薇丝，你可以相信我吗？你，是不是……”我一愣。他手掌灼热的温度让我有一瞬间的迷醉，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是在尽量屏蔽着自己的心声，我感觉得到。

“殿下，您是主我是仆，我当然相信您。”我打断他的话，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呵。”苏兰特轻哼一声，自嘲似的摇摇头，“夏薇丝，你在我身边服侍七年，可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如果我没有读心术，我也同样不会了解你啊。更何况很多时候，了解，未必是好事。我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表情纯净得甚至有些无辜。

我知道方才他心里还在猜测着我的来历。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内务大臣波特手下的巫师。我知道他在抓着手让我相信他的时候，心里是隐晦而不明朗的，他想问我是不是会妖术，他只是在试探我。
心里微微有些凉。我在他身边服侍七年，他为何连起码的信任都不肯给我。
可是，换个角度想，我又何尝不是在欺骗他呢？
只是，已经给出去的心，又给怎样收回来？

二{我开始相信，有时候一刹那的东西就是永恒。比如现在。}
迄今为止，苏兰特的父亲是斯巴达王朝最杰出的王。平定四方，扩展版图，也除掉了与西王朝对峙多年的对手---底比斯。
更为人称道的是，老国王为了锻炼生性温柔的皇子苏兰特，下令让他亲手烧死底比斯的所有皇室成员，斩草除根。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苏兰特开始变得淡漠而深沉，越来越象个心狠手辣而又老奸巨滑的王者。

“船准备好了吗？”夜风微凉，他的声音却隐约透着一丝温度。
覆盖在夜幕之下的爱情海清远幽深，海浪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我提着夜明珠制成的灯笼，将他引向码头边的渡船。
苏兰特坐在船尾，亚麻色的头发飘扬在幽蓝的夜色里。我一下一下划着桨，蓦地回头看他，冰澈的海风中，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忽然被触动了。
他却没有察觉我在看他，回首望向海中央的褐色城堡，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浓浓的眷恋和心痛。
囚禁的索雅公主的褐色城堡，在爱情海中央孤独地矗立着。尖尖的塔间高耸入云，四周是浩瀚无边的湛蓝海水。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能原谅我。”他的心声纷乱，满满都是即将要见到她的喜悦，以及无法跟她在一起的痛苦。我的心一黯，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还真是讽刺呢，当我在因为能与他独处而暗自庆幸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海面上忽然袭来一阵狂风，小船经不起摇晃，正在走神的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向前栽去……

苏兰特伸手扶住我，十指纤细修长，却是温厚有力的，我被他揽在怀里，心跳猛地漏过一拍……小船又是一阵摇晃，我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颈，两个人却都再站不稳，双双往甲板上跌去……
深蓝的天幕下，坠着几颗碎钻一般的星子。月色撩人，照得小船中白霜满地。

我被苏兰特压在身下，双手还紧紧地抱着他，他亚麻色的刘海飞舞如蝶,琥珀色的眼眸中盛着璀璨星光……四目相对，我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止，四周一片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是故意的吧？我是至高无上的王，没有哪个侍女不想一步登天，夏薇丝也是如此。可是现在……可是她此刻澄澈的眼神，真的像极了当年的索雅。

蓦地听见他心中的声音，我的心重重一窒，此时却再也无法装作冷静，猛地推开他，冷冷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拿我跟索雅公主相比，我不配？”

“你果然可以听到别人心中的想法。”苏兰特微微一怔随即淡笑着看我。原来他在试探我。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夏薇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低垂下头，静默不语。拥有这种能力，并非我本身可以控制，正是因为不原因被人当成怪物，我才千方百计地隐藏这种能力，却还是瞒不过聪慧的王子苏兰特，亦是我最想瞒过的人。
“附近有人。”我的目光忽然警觉起来，四周寂静无比，我却可以听到许许多多人的心声，纷至沓来。
有关伏击，有关杀戮，这些心声纷乱不堪。埋伏在岸边的，绝不只是一两个人而已。
小船随着海浪向岛上飘去。我与苏兰特相对站着，他看到我眼中惊恐的光，神色也凝重起来。
“准备好了吗？”苏兰特拉住我的手，侧头看我，露出一个戏谑邪美的微笑，“你知道我要干什么的。”

我脸上惊讶表情尚来不及褪去，苏兰特已经拥住我的腰，纵身朝着波涛汹涌的深蓝海水中跃去……一支带火的羽箭在我方才站过的位置，木船霎时灼灼燃烧，在海面上如一朵漂浮的红莲。

苏兰特拉着我的手游向海底，亚麻色的长发在水中晃动如水草，俊美的脸庞在红色珊瑚的照耀下生辉……我一向不善水性，呼吸渐渐困难起来，苏兰特察觉我的异样，微一犹豫，忽然捧起我的脸，嫣红的双唇缓缓逼近……

我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睁大了眼睛，无比接近的看着他，他的眸子淡漠依旧，在我眼中却闪烁着星辉一样的光芒……唇齿相对，他只是在把他口中的气息传给我，对我来说，却仿佛时间静止，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怦然的心跳和他琥珀色的眼眸。
我开始相信，有时候一刹那的东西就是一辈子的永恒。
比如现在。

。。。好吧，余味孩子，我给你善后。累死我了，我的手。

三、{我喜欢她，是因为我命中注定要喜欢她。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良久，苏兰特轻轻腿开我，看见我痴迷的表情，唇角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嘲讽，婉转柔软的水波中，他转身拉着我游向珊瑚丛中的大理石密道。狭长幽深的石洞向上延伸，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我被他牵引着，满眼满心里都是他英俊的侧脸和唇齿的柔软。

密道的另一端，是通向囚禁着索雅公主的城堡。
空旷的大殿两侧，摆满了盛开的蔷薇，花香如云缭绕，苏兰特撇下湿淋淋的我去找索雅公主，一个侍女引我去内堂换衣服，隔着宽广的大殿，索雅公主的心生源源不断地传到我这里。满满的都是缱卷爱意和被囚禁在海中城堡的孤寂无住。可是她心中男子的名字，却不是苏兰特。
正在暗自惊讶之时，忽然有张柔软的斗篷从天而将，一片玄色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怔怔地扯下来，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海蓝色的及腰长发松散慵懒，双眸却如夜色般深不可测。
他抱肩斜视着我，唇角噬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我一怔，心中立时警觉起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心声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似有一种屏障，将他包围在其中，我却可以洞悉之外的一切，我的能力在他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加玩味了些。
“我是梵夜，斯巴达的二皇子。苏兰特的堂兄。”他的笑容看起来温和而诚恳，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邪恶的光。
梵夜！我的心一惊。这个名字，正在索雅公主的心中缭绕不去。
面上却也尽量淡然，礼貌一笑，说：“谢谢。”随即象征性地用他丢过来的斗篷擦擦头发，让侍女还给他。趁他分神的一瞬间，我闭上眼睛，用尽心力去蜻蜓他的心声，却还是一无所获。仿佛被某种特殊力量所屏蔽。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歪着脑袋笑着看我，一双黑眸铮亮如黑钻。“夏薇丝，你碰到同类了。”
同类？我疑惑地看他一眼，快步转身离去。

当我换上干爽的侍女服走向大殿的时候，苏兰特正满怀心事的坐在那里。身穿一袭玄色长袍，更显得亚麻色的头发明媚如歌。心里却是层层叠叠的阴霾，面无表情地可那向一旁神态悠然的梵夜，苏兰特的表情平淡如常。
而我却从他的心里，读出了满满的妒火，如一丝单薄的敬畏和恐惧。二皇子梵夜天资聪慧，异于常人，相传从小就被云游四海的法师带离斯巴达，回国之后虽然不问政事，却也是对苏兰特的巨大威胁。何况索雅公主的城堡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呢？他换上的玄色长袍，明显是属于梵夜的。
“索雅，这座城堡已经不安全。明天你跟我一起回皇宫，我会保护你。”苏兰特声色如常，内心里去翻天覆地。
“……不必麻烦，我在这里住惯了的。”索雅公主娴静地微笑着。我却能感受到她心底里对苏兰特掩藏的恨意，毕竟他曾亲手杀死她的族人，即使那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索雅，你是怕父皇会为难我么？你跟我走，一切后果我来承担。”苏兰特却还以为她是为他着想。琥珀色的眼睛散发出灼热的光。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苏兰特也会有寻常人的可怜之处，身在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像我一样自作多情。
也许情到深处，每个人都是这么傻的。
国王陛下曾经下令，要把索雅公主永远囚禁在海上城堡里。因为她是底比斯国唯一残留的皇族，之所以留下她的命，是因为她象征着国王开疆拓土的荣耀，同时也警示着其他国家，斯巴达在整个希腊联邦战无不胜的地位。
苏兰特曾经为了她，三番四次向国王求情，他想让她自由，让她永远跟他生活在一起，可是都被身经百战的老国王愤怒地拒绝。因为对于斯巴达来说，索雅公主是不详的，身为王子的苏兰特，最不该去关心的人就是她。可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禁忌，叛逆的苏兰特反而越陷越深。
“苏兰特，城堡外面埋伏的人，或许是冲着你来的。”坐在一旁的梵夜忽然开口，神色悠然。
“你将索雅带走，只会带给她更多危险。你应该知道，你对她越好，国王就越想除掉她。”说着，他轻拈一朵窗帘上的花，漫不经心地扯着花瓣。
苏兰特一愣。他原本以为那些伏兵是国王派来刺杀索雅的，因为父皇曾经说过，如果他仍对她情有独钟，那么诺德湾中的城堡，就将是她的坟墓。
“皇兄，这是我跟索雅之间的事，你没有立场开口。”苏兰特冷冷的说，“我敬你是兄长，才没有追问，寂寂深夜，你怎么会单独呆在索雅的城堡里？”
梵夜神色悠然，正要回答，索雅却抢先开口，羞愤说道，“苏兰特，你不相信我！”说着，便拂袖走出内堂。
苏兰特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踌躇片刻，终是追了上去。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我知道索雅只是在演戏。她只是怕苏兰特再追问下去，她只是太习惯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至于他是否相信她，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
空旷的大殿上，就只剩下我和梵夜。他忽然朝我微笑，手一扬，手中的花瓣便如花雨纷飞而下。
隔着漫天繁蛤，他说，“夏薇丝，跟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

四.{阴霾想乌云一样笼罩整个皇宫，我依然看得到光明，是因为我相信你。}

苏兰特向索雅公主求婚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斯巴达。老国王忽然病重，再也无力去干涉苏兰特与索雅的婚事。朝中重臣纷纷上书，希望作为太子的苏兰特可以早日继承皇位，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苏兰特向索雅求婚的前一天，当他兴致勃勃地问我，这枚红宝石戒指她会不会喜欢的时候，我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
"苏兰特，别再装傻了。"我忽然眼眶很酸，怎么忍，都忍不住。"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可是还要这样践踏它。"
"你的心意？"苏兰特一脸无辜。

"我喜欢你，从我八岁入宫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我索性给自己一个痛快，"可是我想，我没有办法再在你身边呆下去。"我转身就走，我以为他会挽留我。
"夏微丝，你是诅咒之子。所以我永远不会爱上你。"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我猛地回头他眼眸深处的不舍，转瞬即逝。
"你会读心术。即使你再隐瞒，我与你一同生活十几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苏兰特忽然走近我。
"再见，夏微丝。"他忽然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梵夜在森林深处为我建了一座宫殿。他好像早就已经预知了我与苏兰特的决裂。那天，当我走出苏兰特的寝宫，他骑着银色骏马在城堡里等我，居高临下地朝我伸出手来，说，"夏微丝，我说过，我会保护你。"那声音里的温柔让此时孤苦无依的我无法抗拒。
"梵夜，我不值得的你这样为我。"我把手放在他宽大温暖的掌心里，脸上还挂着为苏兰特而流的泪水。

梵夜与苏兰特不同，他喜欢闲散的生活，每个清晨，他都会陪我采集玫瑰上的露珠，制成最好喝的香薰茶。我感动于他的体贴，便将自己手中的烫金茶杯递给他。

梵夜忽然握住我的手，一手揽住我的腰，我近距离的靠在他怀里，无法动弹。他说，"你的读心术对我不起作用。可是有时，我真的希望你能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我一怔。

"我说过，我们是同类。我明白这么多年来你极力隐藏的痛楚。"他将我抱在怀里，像在安慰一个无依的小兽。就在这时，森林入口处忽然传来嘈杂的马蹄声。窗外传来索雅公主的虚弱的声音，"梵夜，救我......"

梵夜拉着我的手奔出去，我看见索雅在身后数名黑甲铁骑的追捕下栽倒在地上。在长枪刺向她那一瞬间，那些黑甲铁骑的脸上忽然露出极度痛苦并扭曲的表情，只听"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他们体内应声碎裂。
索雅在昏迷前，握着梵夜的手说，"苏兰特......他要杀我。"
我重重一愣。

走出森林，我才知道，斯巴达这些天发生了许多大事。老国王忽然去世，苏兰特他站在城楼上宣布通缉诅咒之子，因为宙斯的诅咒，二百年后就要应验。而它本来要迎娶的皇妃索雅，苏兰特说她就是其中一个诅咒之子。为了斯巴达的未来，他不得不大义灭亲。
这些都让我难以相信，我逼问着躺在病榻上的索雅，"苏兰特那么爱你，他怎么会那么对你？这些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索雅虚弱地摇头，说，"夏微丝，你别再骗自己了。其实你知道苏兰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答应他的求婚，他便要杀我。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之子。"

莫名的，我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要冲出门去，站在门口已久的梵夜沉默地拦住我。"夏微丝，苏兰特知道你的身份。斯巴达，我们是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我甩开他的手，说，"我不相信苏兰特会杀我。我这就去找他问清楚。"

梵夜忽然狠狠扳过我的肩膀，"你知道方才那些黑甲铁骑是怎么死的么？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读心术对我不起作用么？你又知不知道，苏兰特根本不是国王的儿子？"
我惊住。

"我就是那个有蚀心术的诅咒之子。方才是我让那些黑甲铁骑的心脏暴烈的。我跟你一样，身上都背负着被诅咒的命运。"梵夜那样看着我，他眼中有昭然的痛楚。"索雅是无辜的，苏兰特还是要杀她，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我忽然捂住耳朵。我摇着头说，"好了梵夜，我不想再听下去。"

"因为那个会控心术的诅咒之子，就是苏兰特。他根本不是国王的儿子，他也不应该继承王位。可是他操控了国王的心，他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你，夏微丝。他让你听到的心声都是假象，他一直在玩弄你！"梵夜掰开我的手，一字一句，都让我听进耳朵里。
我流着泪蜷缩在角落，自欺欺人地说，"我不信。我不相信苏兰特是那样的人。"

梵夜也颓然坐在地上，"第一次看见你，觉得那样站在苏兰特身边的你，真像个傻瓜。莫名就想带你走，想照顾你。到头来才知道，原来我跟你一样傻。"

五.{前世的你倾国倾城，所以今生，你必须要赎罪。}
"控心，腐心，读心，我们三个与生俱来的能力，其实都是生生相克的。苏兰特能凭借控心术登上皇位，我也可以用蚀心术除掉他。"意识模糊前，我听见梵夜的声音，我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却没有力气。我看着那盏我送给他的茶杯，原来是他给我下了迷药。
睡梦里，我想起那个古老的诅咒。我想起那个被宙斯爱上的，倾国倾城的无辜皇妃。她必是有心上人的，才能拒绝那样一个完美如神明的男子。
就像梵夜。
意识模糊中，我用最后一丝理智打碎那个茶杯，用碎片刺向自己的手臂。血和疼痛让我清醒，我挣扎着站起来，朝皇宫跑去。即使明知道那是错的，我仍然放不下苏兰特。

凭借侍卫们的心声，我躲开层层守卫，抄小路来到苏兰特的寝宫。窗外是一轮明亮月色，他斜倚在窗棂前，读一本厚厚的书。
我忽然觉得，如果可以，让我一直这样远远看着他的身影，也恍惚便是幸福了。然后我便听见恐惧的心声，我在窗外看到默默杀死守门侍卫的梵夜。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冲过去当在苏兰特面前，哭着说，"梵夜，对不起，我不能眼看着他死。"
梵夜的动作顿在半空，他的神色忽然那么哀伤。
然而就在这一刻苏兰特从袖口掷出的匕首，刺穿了梵夜的心脏。
血，如红莲一样大片大片染红了他的衣襟，可是他却笑了，他说不出半句责怪，他只是一字一顿的说，"夏微丝，我们，都很傻。"
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在我眼前呼啸而过。他是唯一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可是我辜负了，一生一世都辜负了。

苏兰特居高临下地走到我身边，我的眼泪仍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决堤。他轻声地说，"夏微丝，回到我身边。"
我定定地看着他，泪如雨下，我淡淡地摇头，说，"不要再骗我了。其实你伪造的心声，一直无法蒙蔽我。我一直都可以听得到，你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我不揭穿你，我相信你，是因为我想要相信你。我喜欢你，就任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可是现在，你连要杀我之前，都要骗我么？"
我站起身，苏兰特的眼中一瞬间充满了愧疚与怜惜。
"你在心里盘算，只要杀了我，斯巴达就再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就再没有诅咒之子。是不是？"我一步一步走近他，他黯然地垂下眼眸。
我伸手抱住他，手心的匕首也在一瞬间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当血液喷涌而出的片刻，他眼中有昭然的痛楚和不舍。
"我让你如愿。"我看着他的眼睛，哀哀地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了吧。
辜负的，被辜负的，都让它这样结束。

还记得当宫廷占卜师看到我的时候，那了然的目光，以及他心里所说的话。
前世的你倾国倾城，所以今生，你必须要赎罪。
原来我的前世，就是那个累及斯巴达被诅咒的皇妃。那么苏兰特呢？他的前世，又可曾爱过我？
一切都没有答案。我也没有必要再知道。

尾声
三年后，野心勃勃的斯巴达国王苏兰特，在南征雅典之后，又北征赛西拉岛。肆无忌惮地扩张版图，却终被希腊南部的马其顿联军击败。
斯巴达崩塌的华丽宫殿，一寸一寸，都在宣告一个王朝的覆灭。
却没有人再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夏微丝的女孩，在这里为她心爱的男子，流过那么那么多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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