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不歸 - (TXT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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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这时候的他，已是魔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翻云覆雨不过是掌上指间的事。过去的那些事情，他已经很少去想了。
算来，也有三千年。足够物是人非。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从前的恩怨情愁在他的世界里灰飞烟灭了三千年，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好。
有一天，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是在冰峰之上，雪后初晴的天空泛着一种清淡而美丽的颜色。那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记忆深处，只剩一团烟雾勾勒出的轮廓。明明灭灭的，总看不清。他抬头望了望天，他想，他应该记得那个人叫什么。
“…………云……”他摇摇头，三个字的名字在舌尖打转。他又一次看向透彻的天空：对了……那种颜色是……
“…………天青……”
他想起了。
那个总是嘻笑着，喊他师兄的人。在三千年前，衬着昆仑山的雪景，他墨蓝色的长发飘舞。
“师兄。”他唤自己。声音在遥远的时空飘忽。欲寻不回。
『师兄，你当真要抛下师弟独自练功？真真寡情薄性啊……』他坐在同住的屋里，一脸哀怨的捧心。
『又去醉花荫陪师妹看花？想不到呀想不到……』思返谷里，他眼神调侃。
『这战争，我不愿再看。你若不与我同下山去，起码我会用最后的方法阻止你和整个琼华派。』他语气坚定，却移开充满伤痛的眸子。
『爹说，他会等你。』那人的儿子有和那人一样的脸孔，却带着不同的神色。
等我？
他望着青天——即使是……三千年？
他不信。甚至，他从未放在心上。可又为什么会想起……？
过了三千年。到了今天这个尘世只剩他一人，带着过去留给他的羲和望舒，独自站在天地间。他突然想，是不是还有人在黄泉鬼界，空等一个明知不会出现的人？
他想着，身形移动，已经身在鬼界。
……竟，仍是忍不住要来看看。
冰冷的轮转镜台，他从天缓缓而降。
千万年的灵魂来来回回，已不知走了几趟。镜台不为谁伤，只独自轮转在阴冷鬼界。玄霄想起，那人该是很怕冷的。如果他真的在这里等了三千年……
“……云天青……”他缓缓轻喃着那个名字。镜台却仍旧除了他空无一人。
果然不在吗？
他讽刺的勾起嘴角：怕是不知多久以前，已入了轮回吧。可笑自己还跑来鬼界，想着也许能见他一面。
他拂袖，转身走下镜台。
“你可是，来找他的？”一旁，有人说话。
玄霄抬眼看去，只是一抹幽魂。
那女子的魂魄站在不远处，痴痴望着蓝色的镜台：“我已轮回了十三世，每一次来这里，他都在的。”
玄霄沉默，只是看着近乎透明的魂魄说下去。
“我每次来都问他，怎么不去投胎？他笑起来，他的笑很好看，眼神却很伤痛。
“他对我说：‘再等等，他来了，我就走了。’
“我劝他，好多人也劝他，他不听。
“我很担心，他已经等了这么久，这么久……虽然有这个镜台为他锁住鬼气，他也仍是越来越虚弱……”
玄霄心中一紧。
“这一次，我以为我还能看见他。”幽魂自言自语般，转身一步一步，向着轮回井去了。
玄霄不由得回头再去看那轮转镜台。
如水一般的光泽晃动着，虚空一片。
“你……走了吗……”他轻声道，声音在空旷的镜台上渺渺而散，“还是……”
魂飞魄散……
他思绪空白，脚步顺着刚才那女子的方向走去。漫无目的的，只是想走一走。或许自己走过的地方，这三千年来，他也走过。
小鬼们大多承受不住他身上猛烈的魔气，纷纷避让开来。
井边，年迈的老妇正一碗一碗的舀起汤，青瓷的碗搁在井边，排开。老人抬起眼看着那不速之客，惊掉了手中的碗。
“你……就是……”她的目光仓惶，望着玄霄的脸，又望向井后的枯树。
玄霄顺着看去，那枯树下，一抹人影。
他霎时睁大双眼，仿佛将目光移开一寸，那人便会消失。
“……天青……”脚步，往前去。
孟婆垂下眼掩去沧桑，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慢慢走上前去，又担心自己太过强烈的魔气会冲煞到现在只是孤魂的他，于是在不远处停下。
那人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干枯的枝桠。许是察觉了什么，他回过头。
沉默了很久，那张平静而麻木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师兄。”
仍是那个表情，那个语气。仿佛这三千年的时光，都不曾有过。
他走过来，竟像是毫不在乎肆意奔流的魔气。
“可是让我好等呀。”他双手盘胸，一脸笑意，“总算是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云天青，伸出手去。本该穿透的魂魄，竟碰触到了。
虽然冰冷刺骨，却是实实在在的肉身。
玄霄微眯眼，不问究竟，只说：“跟我走。”
他愣了愣，随即笑得灿烂：
“好。”
他快步走向轮回井，握住孟婆满是皱纹的手。
“婆婆。我走了。”他说。
孟婆低着头，只是抽回手继续煮着煮了万年的汤。云天青笑得哀伤，不让玄霄看见。转身离去时红光闪过，轮回井边只剩那苍老的，早已没了泪水的妇人，从锅里打起清甜的汤，一碗一碗，一碗一碗。
久违的尘世，玄霄慢慢走在前面，身后的人，亦步亦趋。
三千年间，凡人的文明毁了又建，黄山的峰顶却一如往昔。——虽然已没有了小屋，但繁花似锦，开了遍地。玄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云天青。
“天河他们都不在了，倒是青鸾峰，仍是如此。”他说。
云天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那个瞬间，足够被玄霄捕捉到。
“啊，是啊……”
他掩下眸子，玄霄眉一皱：“……你不记得了？
云天青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笑得轻松。
“唉唉，我说师兄。三千年呢。我一个人在鬼界，早忘了许多了。”
忘了？……不信。
“夙玉，望舒，琼华？”
那人眼光一黯，笑容不改，摇着头：“是什么？”
宽大的袖袍下，玄霄握紧了拳。
既然能忘，为什么不忘了干净？！你空等这三千年，究竟是想换得什么？
揪住他的衣襟，将那副冰冷的身体拉起，逼他与自己对视。
“那么，你记得什么？”语气，冰冷凶煞。
墨蓝色眸子深处有千年沉淀的迷雾，玄霄看不清。但云天青笑着，手抚上玄霄扯紧自己衣物的指。
“你。”他说。
千年以来，在脑海中留下的，只有这样的一个人。
只有一个——玄霄。
他心中隐隐一痛，手不由就松开了。许久，他问：“……你可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眨眨眼道：“忘了。”
云淡风轻，仿佛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玄霄的心真真切切的疼起来。
他抚上他的脸颊，一字一句：
“听好。你是——云天青。”
他眉一扬，笑容灿烂。
之后便住下来。
第一日的夜晚睡在老树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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