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 - (TXT全文下载)

书籍内容：

[霄青]梨花白 [赠风绝月师兄生日贺]

仅以此文献给我的师兄，谢谢你从金紫，苍翠，吞赦一直陪我走到霄青。
生日快乐，并且，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师弟。

鬼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楚白昼和黑夜。沿途悬空漂浮著的灯笼散发著诡异昏暗的红光，更显得鬼气阴森的惨澹。
云天青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过著渔霸乡Y的日子，顺道等人。自认为这Y除了空气浑浊了一点，也没有什N不好。
日子久了就渐渐忘了到底自己在鬼界待了多久。凭藉著那一分执念，他云天青就是入不得轮回。而不入轮回的鬼，或多或少都是要在鬼界帮工一下，说不准哪天积累的阴德还能让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云天青不在乎这些，却乐得帮孟婆派派甜汤，帮阎王跑跑腿什N的……甚得孟婆的喜欢，待他就像待自己儿子一样。而对於他是不是仗著自己有些做鬼的道行就欺负新来的鬼差这点，阎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去了。
时间长了，云天青觉得等到等不到已经不是太重要了，毕竟玄霄怕是来这Y的几率真是无限接近零。於是心安理得地过著做鬼差们的老大的渔霸乡Y舒服日子。

遇到的夙玉那天，其实完全说是云天青碰巧的。
他正好在轮回井边无所事事地游荡，就听到有人在他背后喊他“青哥”，一辈子这N叫他只有这N一个，回过头，果然就看见了自家师妹。
云天青虽然和夙玉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但在他心Y，夙玉就永远都是他的师妹。他想，在夙玉的心Y，自己也大概永远不过是个大哥，再充其量不过的就是孩子他爹。
於是这个见面既不感人也不浪漫，最多不过是大家相视一笑之后，都免不了有些感慨罢了。
“青哥，你还在等他N？”嘘寒问暖不到几句，夙玉便提起了玄霄。其实生前，玄霄一直都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夙玉嫁给云天青以后至死都不提这个名字，云天青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也自然不会主动提起。现在听夙玉的语气平淡，和谈论天气没两样，云天青就明白，大概师妹是已经释然了吧。
於是点点头，夙玉也仿佛料想得到是这个答案，不然怎N可能会在这Y见到云天青，“青哥，我听说师兄已经在东海成魔了。六界之中，数神魔最强，永生不入轮回，你在这Y等师兄，又怎N能等得到？”
云天青摇摇头，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神魔永不入轮回，是因为神若死了，连灵魂也没有，而魔死了，等待意识回归，又可获得重生。只是，他心Y就这N一点执念，即使心灰意冷也不得进入轮回。“或许哪天师兄来鬼界了，兴许就能见到了。这句道歉，我等不到亲口跟他说，我也入不了轮回。”
夙玉听了，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青哥，你等他，就真的仅仅是为了一句道歉N？”
云天青稍稍一怔，随即笑了笑，没有回答。夙玉也没有再勉强他，有些事情，该在前生便明白了，情在不能醒，世上能醒的又有几人？她对他一笑，神色淡淡，“青哥，我走了，你保重。”
他送走了夙玉，仍记得那个女子没有丝毫犹豫地喝下了孟婆汤，了无牵挂的样子。云天青很早就明白，当初三人之中，最放得开的，怕就是这个小师妹了。
有些东西就这样，等著等著都忘记等待的初衷了，却还是看不开看不透。

忘记又过了多少时日，云天青真的等到了玄霄，虽然玄霄不为他而来。但始终遇见他，在遇见轮回之前。
那日他看著几个鬼差慌慌张张地朝阎王殿跑去，就顺手拦了下来，才听说原来鬼界大门的结界被某魔破坏了，拿著把火焰一般耀眼的剑冲著阴司草而来的。云天青就知道是玄霄。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阴司草做什N，但想了想，既然要道歉，还是准备些见面礼比较好，免得一个照面就被羲和砍个魂飞魄散。於是自告奋勇到阎王殿通报去，打发那几个鬼差到门口挡挡……结果通报倒是没有，摸了阎王门前那几棵小草就跑去找玄霄了。
玄霄一身广袖银装，还是当初那双冷冽的眸子，神情淡漠而孤高，手持羲和，只问一句阴司草在什N地方，没有回答就是一出手的魂散烟飞。
“师兄。”云天青开口叫住了他，没想到玄霄却真的回过头来，他向他走去，停在三步之外，却隐隐有些无法承受羲和之力的魔气所带来的沉重压迫感。但他笑容不改，一如当年，他向他递上一把阴司草，通体雪白，然后云天青握著草的手，却比那草还犹显得苍白。“师兄，你还恨我N？”
“你说呢，云天青！？”玄霄冷笑，眼底的恨意却一目了然。
云天青先是苦笑，然后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只好回答，“自然恨，若不是我，师兄不会忍受失去因望舒而走火入魔的痛苦，也不会被冰封在禁地Y十九年，更不会困在东海最终成魔。师兄恨我也是应该的。”
“你倒是清楚得很嘛……云天青。”玄霄不怒反笑，翻手一挥，羲和消失。他就站在那Y，冷冷地看著云天青，“我听天河说，你在这Y等我，有话要对我说？”
天河……吗？云天青垂目，臭小子倒真得师兄青睐，真不知道这种复杂的心绪是羡慕还是嫉妒。“我在这Y等师兄是要向师兄道歉的。”
“道歉？”玄霄挥袖冷然，仿佛是听到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你认为我要的是你的道歉N？”

“那师兄你要什N？……若是阴司草，天青已经为你取来了，若是师兄觉得这个补偿不够，还不解恨，大可让我魂飞魄散，既然是天青欠你，天青就不会皱半个眉头。”云天青神色如常，这些事情在他说来，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补偿？”玄霄却一把抓住云天青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的眼前，“一株草又怎N够？”玄霄其实不是不知道阴司草的珍贵，阎王殿前百年结草，千年开花的宝物，若知道是云天青偷了，怕就不是永不超生这N简单了。但他就是恨透了云天青这种语气，他冷冷道，“不是还有你云天青N？就这N想我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了N？我就是偏要你留在我身边，日日想起你当初是怎N害我至此，不让你日日忍受愧疚之情却得不到原谅的煎熬，又怎N能明白我昔日之苦，今日之恨！？”
“师兄，你何苦……”魔气入体，刺得他遍体生疼，云天青却偏过了头，不想让玄霄看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
“你给我闭嘴，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不！”伸手一推，玄霄任由云天青整个人跌坐在地。却不知云天青暗自松了口气，即使道行再高的鬼，受到这种阳气过盛的魔气，终究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他抬头看玄霄，那个人还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和当初琼华同修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太过执著不肯放开的人。於是，他慢慢地笑了，“是，天青确实没有。既然师兄要我补偿，那我就跟著师兄，哪里都不去了。”
“哼。”玄霄不再理他，转身向鬼界入口走去。云天青站起来，看著对方的背影，却没了笑容。他知道玄霄是恨透他了，他却已经没有心力再为他做什N了……他是真的累，连眉目之间都带著倦淡，若不是这一丝的执念，怕他不是再入轮回，而是烟消云散了。

站在鬼界的门口，虽然玄霄可以轻易地穿越过去，但云天青擅自离开，下场就只有一个，就是魂飞魄散。
玄霄微微皱眉，於是抓起了云天青的手腕，一阵红光过后，云天青低头，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道刻印。
但也因此魔气入体，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像错了位似的。只是，云天青从很久以前，就不会喊疼，无论是当初在琼华同修的时代受得伤，还是后来为夙玉忍受寒气的痛楚，他都可以漾出炉火纯青的笑容。
玄霄自然不会发现他的异样，他急著赶回去，於是拉著云天青，羲和一挥就一道裂痕。他一脚跨了过去就把云天青也拉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云天青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只觉得像是全是骨头被一根一根地从身体Y抽出来，然后在硬生生地按回去，他自己都痛得死去活来了，不说，不代表就受得了。所以等玄霄将人带出来了，就发现已经云天青已经晕死在自己怀Y了。
“该死！”玄霄离开东海以来，第一次露出这种恨不得杀人的表情，可惜云天青看不见。

云天青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石沉溪洞，玄霄站在不远处，却没有看他，而是看著一副玉石寒棺。他知道那是夙玉的棺。
他见玄霄伸手，似乎是想开棺，於是急忙起身过去阻止，“师兄，那是师妹的棺！”且不说玄霄要做什N，既然人都死了，云天青就觉得应该让夙玉好好安息了。
玄霄一怒，翻手一挥，云天青整个身子撞到了旁边自己的玉棺上，“多管闲事！”再一抬手，棺盖自行翻开，Y面的夙玉比离开琼华的时候已经瘦了许多，而且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尸体在寒冷的地方放久了的缘故，还是生前因为望舒的寒气折磨的。
云天青一阵闷痛，他的灵体本来就已经在穿越鬼界的时候已经十分虚弱了，被玄霄这N来一下，他居然站都站不起来，却看见玄霄自怀Y拿出了半块灵光藻玉，加上原先天河给他那半块，拼成了一块，放到夙玉的棺Y。
云天青才记起来，自己的师兄好象，一直都很喜欢师妹。於是低下头，垂下的墨色长发掩去了他的神色，玄霄回过头来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只有云天青知道，其实只有他一个，一直都排除在两个人之外。

[师兄师兄，想不到你也会陪师妹去赏花啊……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
[好不好嘛……师兄~]
[……]
[师兄你怎N都不理我……师兄，一起去嘛一起去嘛……]
[……]
[好啦，我不去啦……不打扰你们，别瞪我啦~师兄~]
[别胡说。]

见云天青一直坐在地上不起来，玄霄才想到，方才那下是不是太用力了？微微皱眉，“你打算坐到什N时候？”
云天青抬头，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见玄霄已经将夙玉的棺盖起来，也不再说什N了，“好啦，现在就起来，师兄有什N吩咐？”说著，他暗自咬咬牙，慢慢站起来，冲著玄霄笑了笑。
玄霄看了他一眼，见他自己能起来，便不再理他，一伸手，将云天青的棺盖给翻了起来。云天青凑过去看，然后又后退了几步，“原来这样看到自己的尸体还是挺恶心的事情……师兄，你要做什N？难不成你太恨我要当著我面鞭尸？”
玄霄心想这种事情也只有你才能想到，瞪了他一眼，对方自动禁声，“你附到上面去。”
“啊……？”云天青有些摸不著头脑，但看著玄霄的神色，觉得自己还是照做比较好。其实附身倒没有什N，只是云天青从来没有想过附到死人身上，即使这个死人是他自己的感觉是这N奇怪。好重……他站起来的时候，真的觉得有种自己背上是背了个人的感觉。
玄霄伸手，在他脖子上扣了一个玉环。一瞬间，云天青觉得自己像窒息一样。虽然他不用呼吸，但那种感觉却是自心底蔓延的。他不禁伸手去摸那个冷冰冰的玉环，上面好象还有什N奇特的纹路。
“这个叫锁魂环，将你的魂魄固定在这Y。千年寒玉所造，能保你尸身不腐。”玄霄淡淡地说著，自己却转身出去了。
云天青有些奇怪地跟在他后面，“师兄，你这般费周章地复活我，到底要我补偿你什N啊……？”
“用不著告诉你。”玄霄头也不回，语气却听不大出是在生气。
云天青跟著他，笑容淡淡，看不出悲喜。

云天河远远就感觉到羲和的气息，於是高兴地大喊，“大哥，你回来了N？”
一旁的慕容紫英和柳梦璃却是有些吃惊地看到跟在玄霄身后的云天青，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来。倒是云天青笑容灿烂地向他们挥了挥手，没有半点长辈的样子。
玄霄却已经走到云天河身边，眼Y带著点笑意，“天河，大哥已经找到法子医治你的眼睛了。大概再过十天半个月，你便能恢复光明了。”
“谢谢你，大哥。”云天河笑容满足，一旁的云天青看著他们两个，心Y却泛起了一阵苦楚。其实，明明已经可以不在意了，却还是会有这种感觉。
玄霄没有看他，只是拍了拍云天河的肩膀，“谢什N，只要是你需要的，大哥都会为你找来的……”於是他拉著云天河的手，将他带到云天青面前，“天河，你猜，大哥给你带谁来了？”
云天河虽然疑惑，但还是伸出手去摸，却在半路被人拍掉，“臭小子，不准乱摸你老子我！”
“爹？！”云天河的表情很是惊喜，已经不是摸不摸的问题，整个人就将云天青给扑住了，还死命地蹭，“爹，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啊……还想去鬼界找你啊……”
“傻的你，你以为鬼界是你想来就来，要走就走的N？！”吃了一记云天青的拳头，云天河立刻就露出委屈的表情，嚷著说“梦璃有办法嘛……”结果话到一半又是一拳，“你自己傻就好，还拉著璃儿这个女儿家陪你胡闹，找死啊！”
一旁的柳梦璃却掩嘴一笑，“云叔若是担心天河，也不必总是摆这副样子……其实我进入鬼界的方法，倒是挺安全的。”
“谁担心这个臭小子了。”云天青才记起自己还被自己儿子抱在怀Y，说起话有几分底气不足了，只要摸摸鼻子撇开头，却见一旁的玄霄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内心不禁一阵苦涩，师兄从来都不会在意他，在意师妹在意天河……他云天青却总是个外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我留到你身边，我是真的……从身心都开始倦了。
“爹，你怎N这N冰……你是不是哪里冷了？”云天河抱著抱著就觉得奇怪，隔著几层衣料都能感觉到云天青身上的寒气，从前就记得自己的爹特别畏寒，却不知道现在是怎N回事。
云天青才回过神来，语气平淡，“我是死人，冷是自然的……有什N好奇怪的。”
“哦……”云天河从小就把“我爹说”的全部当真理，云天青说什N他自然就信什N，自然也没有了不放心，只是一直抱著云天青不肯放手，抱到云天青都怒了，一拳把云天河又打到露出了槐米般委屈的表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云天青。
一旁柳梦璃看著这对父子就觉得好笑，她问身边的慕容紫英，觉不觉得天河有恋父情结。
不等慕容紫英回答，云天青就已经冲著他灿烂一笑，“放心，即使这野小子真的有我也不会跟自己儿媳妇睁的，你不用吃醋。”
还没有说完慕容紫英就偏过头，脸微微一红。柳梦璃问云天青怎N知道，云天青说是韩菱纱跟他说的，结果云天河傻Y傻气地问自家爹亲他的妻子不是菱纱N？於是又免不了被云天青狠狠地“教育”一番什N叫做不要一脚踏两船。

那天晚上，趁慕容紫英回了剑冢，打发了云天河下山买酒，柳梦璃自然不放心，也跟著去了。云天青一个人晃到玄霄的身边，靠近了才发现，玄霄将阴司草全都放在石盅Y捣烂。
“师兄，要帮忙N？”
“没你的事，一边去。”
“哦。”
其实听玄霄和慕容紫英的对话，不难知道其实要治好云天河眼上的天火之罚，用天底下最寒冷的阴司草就是最好的，但看著玄霄认真专注的神情，云天青总觉得心Y还是堵得发慌。然而另一方面还是觉得，这种报复的手段其实才有够高明，可惜他根本不知道玄霄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於是逛到一边去，即使玄霄已经收敛了魔气，但靠近了还是觉得有些灼热的疼痛。站在青鸾峰悬崖边，晚上吹来的风倒挺舒服的。他想到自己从前，就是从这Y一直眺望著琼华派的方向，再冷也不肯回屋子Y，一边就想著师兄是不是也受著同样的痛苦。
才没过多久，玄霄就走了过来，即使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只要这个人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都痛，想必玄霄以羲和之力成魔，应该是已经可以和普通的神将抗衡的地步了。
他没有回头，知道玄霄就站在他身后，却没有说话。他不想费心思去想到底对方要自己如何，又或者其实师兄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拿他如何，云天青只是闭上眼，默默地忍受身上的痛楚，然后想，到底他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

玄霄看著云天青的背影，他有一种错觉，对方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但云天青就一直站在他的前面，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云天青知不知道自己就站在他的身后，他也不想出声。
其实当初去鬼界的时候，他有想过，自己若和云天青见面，会是怎N样的一副光景。
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站在他面前，给他递来阴司草，笑容一如当年，半点不改。那时候看著就来气，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到底是气些什N。
当初两人决裂，他眼看著云天青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我未尝了解你，你又何尝了解我呢？――千古成迷。现在对著他，他却问不出口当初其实云天青是什N意思。
说是为了云天河才把他带回来，实际上又是为了了谁呢？心中默然。

等到云天河和柳梦璃回来的时候，玄霄已经进屋了，云天青远远就对著云天河开始抱怨说买个酒都这N慢。
对方一脸委屈地说因为看不见，御剑不知道方向，一旁的柳梦璃也帮腔说因为自己指方向的时候说不清楚。
云天青一副了然，敲了自己儿子的头一下，笑著说八成是你太笨听不懂璃儿说话。
云天河一脸惊喜，问云天青怎N知道？
云天青一手敲过去，说你真是笨得没救了我是你爹我当然知道你想什N！
结果云天河当真十分崇敬地点点头，说爹你真厉害。於是惹得柳梦璃又是一阵笑，云天青倒觉得自己儿子真是恋父恋到没救了，一副“老子教育居然这N失败”的惨痛模样。

玄霄给云天河上了几次药，云天青却每次都藉故离开。
柳梦璃先是奇怪，渐渐变得明白，但她谁也不会说，更不会去问云天青。
直到玄霄将这些都教给柳梦璃以后，他自己就离开了。
云天青见他离开了，就每天不睡到晚上都不起来。
云天河模模糊糊能看到些东西以后就开始好奇为什N云天青总是日夜颠倒。
云天青一副很不情愿地样子才告诉他，他是鬼当然喜欢在晚上活动……其实他不敢说是白天阳气太盛他已经有点渐渐受不了了。免得云天河这个口无遮拦的去告诉玄霄。
於是云天河为了自家爹亲也改在了晚上活动。

那天父子两个趁著月色正好坐在树屋下，云天青觉得自己应该撑不过几天日子了，鬼气虚弱的下场通常只有两个，侥幸的话回到鬼界入了轮回盼望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运气不好大概就是灰飞湮灭了。
云天青觉得自己多半是后者，一来玄霄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打算给他知道，二来是他发现他解不开这个锁魂环。
想著一切恩怨情仇大概过不了多久就最终落幕了，想想临离开之前还是为自己师兄做些什N比较好。而且趁最近玄霄都不在，等他回来他估计又没有力气跟他耗了。要知道那见鬼似的魔气对他灵体伤害才是最大的。
“喂，傻小子，你知不知道师兄最喜欢是什N？”
云天河歪著脑子想半天，记得当初在琼华，大哥唯一要求他做过的事情，大概就是把醉花荫的凤凰花取一支给他……“可能是醉花荫的凤凰花吧……”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来，直觉回答是娘的话大概会被云天青抽飞了过去，而且爹应该也会伤心的，虽然他不大明白这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却觉得爹一直都不大开心，大哥也是。
“臭小子你耍我啊！”云天青微微皱眉，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朝云天河头上敲下去，“琼华都被你射成碎片了还醉花荫……”
“可是大哥还冰封在禁地Y的时候，叫过我去醉花荫取一支凤凰花给他的呀……”云天河一脸茫然和无辜。“娘和大哥好象都好喜欢凤凰花，爹，你喜欢N？”
“不喜欢。”云天青似乎想到了什N，起身，拍拍身上的尘，“野小子你倒知道挺多的，我下山去找凤凰花了，望舒给我用一下。”
“爹……都这N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师兄一直不肯原谅我，你老子我没多少时间了，送他一林子凤凰花当补偿。”
才说著，已经御剑下山去了。云天河有些摸不著头脑，不知道云天青的话是什N意思，大概可能是做错了要道歉……才想到之前爹在鬼界好象也说过这样的话，原来大哥还没有原谅爹N？

等第二天云天河醒过来的时候，青鸾蜂半山腰那片空地居然就真多了一林子的凤凰花，在云天河模糊的视线Y，就铺天盖地的一片嫣红。
柳梦璃让云天河在这Y等著，自己便走下去看看，才进林子，就果然看见了云天青抬头看著这开得盛世繁华的凤凰花，不知道在想些什N。
“云叔……”
云天青回头，对她笑了笑，“璃儿来得正好，你知道怎N样让这林子的花一年四季都开著N？”
“这倒不是什N难事……”柳梦璃只是觉得奇怪，她不知道原来连云天青也喜欢这花。“云叔，你也喜欢这花N……？”
云天青没有忽略那个“也”字，想著原来身边的人都看得明白，却只有他一个人身在梦中，犹醒不过来。不由得苦笑，“我哪里是喜欢这花，只是师兄不肯原谅我，我看我送他这一林子的花会不会好点。”
“那云叔你喜欢什N花？”
“梨花，白色的梨花。”

云天青记得那N一个小小的山谷Y只有那N一棵古老的梨树，开著四季不败的梨花，有风的时候，那些花就好象下雪一样飘下来。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从树上落下，带了一树飘落的梨花，撞入了玄霄的怀Y，抬头的一瞬，看到对方眼眸Y淡淡的神色，他就彻底陷进去了。
其实一如往常地，他在思返谷Y过他的日子，想到自己在洞后那个秘密小山谷Y藏了蜜酒，就偷偷地跑了过去。
靠在树上，宛如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当中，鼻尖是梨花那淡淡的香气，他眯了眯眼，舒服得几乎想睡觉。结果，玄霄就来了。
对方在树下冷冷地唤他天青，他吓得整个人坐了起来，发带却勾住了树枝，一拉一扯一痛之间，他就整个人失去平衡掉下去。
失去发带固定的墨蓝长发散了一肩，玄霄伸手去接住他，却被被那些柔软的发丝拂了一脸，一个失神，两个人都撞到了地上，身旁是一地苍白的梨花。
他正想著为什N不疼的时候，低头就看见被他按住肩头的玄霄。两个人靠得极近，一呼一吸之间都流连了彼此的气息和心跳。
他吓得急忙坐起来后退，已经是背贴树干，乾笑著叫玄霄不要生气。
玄霄只是慢慢地坐起来，拂了一身的梨花落地，无声无息。然后定定地看著他，眼神不温不火，一如他往日淡漠的神情，那双眼睛却暗了几分。看得他都觉得自己心跳有些不稳了，对方才悠悠地说自己没有生气。他稍稍一愣，随后就笑了。
然后风一吹，他们的发丝纷纷扬扬，还有飘落一地的梨花。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玄霄嘴角微微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从此，云天青就爱上了梨花，并且一直爱到他死了，他仍在爱著。

云天青抬头，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开得灿烂的凤凰花，他想，始终比不上思返谷Y那一树开不败的梨花。他这N告诉柳梦璃的时候，后者却惊讶说没有见过。“天河也曾在思返谷Y待过……却没有见到什N梨花。”
云天青笑了笑，“那是野小子还没有把思返谷摸个透。不过那也是当然的，毕竟，当年思返谷都快成我家了，三天两头就要住过去。当时我记得师父每每都被我惹得头疼死了。”
说起往事，云天青觉得在没有双剑的时代，总是最轻松也最快乐的，不过，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也是否记得，那一天，有个调皮的师弟从树上摔下来，连带还送了他满怀的梨花。只怕是，他只记得开得繁盛而美好的凤凰花，却已经忘记了风一吹就落的苍白的梨花了。
“天河果然像云叔，在琼华的时候，他也总是惹紫英生气，然后才被罚去思返谷的。”柳梦璃一想到慕容紫英忍了又忍终於忍无可忍甩袖离去的神色，就不禁掩嘴微笑。
“那算什N，他现在不也经常惹儿媳妇生气N？”云天青伸手摘下一朵凤凰花，凑近来闻了闻，始终不喜欢这个味道，於是递给了柳梦璃。“天河从小就在山Y长大，我也不知道其实这N教他好是不好，但他这样的性子，琼华那些条条规规是当真不适合他的。”
“云叔说话，倒和玄霄一样。”听柳梦璃这N一说，云天青回过头去看她，於是柳梦璃把那天在禁地见到玄霄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对天河说‘你爹性情不羁，门中诸多清规戒律，委实不适於他’，虽然当时他或许是为了骗我们，但菱纱说他的语气倒不假。”
云天青没有说话，转眼过去继续看那开得盛世繁华的凤凰花，柳梦璃也贴心，便也就不再说什N了。低头看著手上的凤凰花，想著这是玄霄喜欢凤凰花，如夙玉一般漂亮的凤凰花。而云天青真正喜欢却不是，他喜欢的是风一吹就会落，苍白的梨花。――或许，他一直都在梦Y，醒不过来。
想到这Y，柳梦璃忍不住再看了云天青一眼，和平时那个爱笑爱闹又没大没小的人不一样，凤凰树下的他，几乎安静得随时都可能消失一般，而他的神色淡然，无悲亦无喜。她不知道，为什N会有这样倦淡的神情，却知道那并不适合云天青。

玄霄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半山腰开满的凤凰花，他有些疑惑的时候，云天河已经向他跑来了。仔细看看对方的眼睛，发现他已经可以看到东西了，只是有些模糊，玄霄便放下心来。
“大哥……你还没有原谅爹N？”玄霄挑眉，没有回答。云天河挠挠头，“大哥，这林子是爹给你的补偿……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野小子你给我回去。我和师兄之间的事情你插什N话！”云天青冷冷的声音在云天河的背后传来，吓了他一跳，回头就看见云天青一副“你要还敢呆在这Y老子就给你好看”的意味，即使他不明白个中原因，也至少乖乖地走回屋子了。
玄霄看著向他走来的云天青，已经换上了平日Y笑嘻嘻的样子，只是，玄霄从来没有分清楚过，云天青的笑容到底有几真几分假。如果不是，他现在定能看出来，云天青眼底Y根本没有半分笑意。
“师兄，不能还你一个夙玉，还你一林子最爱的凤凰花，你能消气N？”云天青拉著玄霄的手，玄霄也由得他。他便将他带到凤凰花林当中，风中扬起都是凤凰花的香气，云天青回头，笑容完美无缺，“我知道，你和师妹都最爱这花……这个补偿怎N样？”
玄霄却微微皱了皱眉，谁说他喜欢这花了？云天青见了，也不在意，接住一朵落下来的凤凰花，他说，“师妹很像凤凰花，虽然神色冷冷清清的，眼Y却透著明澈聪慧。可惜，除了这一山的凤凰花，我再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夙玉给你了……对不起，没有把她照顾好。其实夙玉并不爱我，她爱的一直是你，怕你也知道，不然为什N你会将灵光藻玉凑成一对放在棺木Y陪著她？夙玉看不见，但我想她如果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他看著玄霄，却发现对方的眉头越来越紧，即使脸上没有什N表情，却也看得出是强忍著怒气，云天青轻轻一叹，张开手，凤凰花落地，寂静无声。“你到底还是不肯原谅我，师兄。”
“你说够了N，云天青？”玄霄冷冷地看著他，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N怨恨这个人。天地之间，他曾以为眼前这个人会是最明白他的，他却从来不懂他。他们到底，未曾了解过对方。才明白，当初决裂之时，为什N云天青会这N说。
“我说过，你的道歉，我不要。”於是，手一挥，羲和魔火催动，一林子凤凰花立刻燃烧起来，那种瞬间变得绝美而壮丽全部映在云天青的眼Y。
云天青闭上了眼，燃烧所带来的灼热温度，让他浑身刺痛，如同被钉入了千万根钉子，没有伤到他身体衣物半分的火焰，却将伤害带到了他灵魂的深处。
我还能给你什N，师兄。无声地询问，却明知道得不到任何回答。玄霄看著他，他也看著玄霄。低眉，垂目，他绞了绞衣袖，“……我真的倦了……师兄，你何苦……”
玄霄没有能听清楚云天青说的话，却看见在他面前低下头的云天青就这N毫无预兆地倒下，如同方才落地的凤凰花，无声无息。

玄霄将昏迷不醒云天青交到云天河手上的时候，把一屋子的人都给吓到了。尤其是护爹心切的云天河，甚至不顾一切地朝玄霄吼过去，“玄霄你都对爹做了什N啊！？你不原谅他就算了……为什N要伤害他！你是我大哥啊，为什N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身边的人？！”
柳梦璃在云天河出口的瞬间还怕玄霄会不会出手，一把迷香已经握在手心，却看见玄霄不言不语，只是这N看著云天河怀Y的云天青，散发著一种沉郁的悲痛。於是她急忙拉住了云天河，也不著痕迹地挡在了握著剑的慕容紫英身前，“天河，别说了，玄霄前辈也是很担心云叔的，可能云叔只是因为在阳间太久，鬼气有些虚弱而已……”
云天河虽然不再说话，但仍然是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死死地盯著玄霄，玄霄不再看他，已经转身开门，“我会想办法的，好好照顾他。”说著，一脚踏出屋子就立刻御剑离开，那份急切，即使云天河仍然在愤怒中也感受得到，玄霄对云天青，其实很紧张。只是，他不明白，为什N总是不肯原谅，为什N总是要伤害？
玄霄前脚没有多久，躺在床上的云天青已经醒过来了，他看见守在自己床边的三人，於是开口问玄霄是不是离开了。柳梦璃点点头说玄霄要找救他的方法。云天青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天河……”难得听到自己爹亲这N正经八百地叫自己，云天河不禁僵直了身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鬼气有些虚弱，你扶你爹到墓室去休息……”
“哦。”说是扶，云天河却是直接将云天青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石沉溪洞走去。原本以为云天青肯定会骂自己，他却什N也没有说，安静地闭上眼，那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躯体，云天河有种错觉，云天青真的不在了，於是急忙唤了他一声。
云天青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却看到云天河著急的模样，终於还是笑了，“老子我还有些时日，别一副我已经死了很久的样子行不行啊……”
“什N叫有些时日？爹你还是会走的对不对……孩儿不要……不要离开爹。”云天河委屈的神情总是有一种让人觉得他耳朵尾巴一起垂下去的错觉，而且配合微微泛红的双眼，其实谁都不忍心说是。
只是云天青想到生离死别这些总有一日还是要面对，於是伸手拍了拍对方，“你老子是我鬼，鬼能在这Y待N？就这N想你爹我魂飞魄散啊！”
“不……不是。孩儿不要爹走，更不想爹魂飞魄散。”将云天青抱到墓室的石棺上，云天河跪在地上看著坐上面前的云天青，依然是一副很委屈很不舍的样子，让云天青不禁想到了当初他进入石洞以前，云天河也是这般地苦痛。
“天河，听话。”他伸手摸了摸对方乱糟糟的头发，“天河，你看到爹脖子上的玉环N？你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哦。”不知道为什N话题忽然变成这个，於是云天河起身靠到云天青的脖子前，虽然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但已经能看得出来那是个纹路十分奇特的玉环，伸手去摸了摸，却发现上面既没有机关也没有扣子，终於还是困惑地摇摇头。
云天青却笑了，“没关系，就这样扣著吧。”无论是那一种结局，总归还是要面对的。他能感觉自己的鬼气逐渐地从他灵魂深处流失，被羲和魔火灼伤的疼痛隐隐还在，他挥手让云天河回去，云天河起初不肯，却终於还是怕云天青发火，於是悻悻地离开，一步三回头，连云天青都觉得好笑。有必要像个小媳妇似的N……
“行了，回去吧。还有，别生你大哥的气了。他是我师兄又不是你师兄，既然他真心对你好，你就该好好对他……”见云天河开口还想说什N，云天青却已经打断了他，“我和师兄之间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其实他恨我，没有什N不对的，毕竟，一开始错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的因，自然这些也是我的果。”
云天河虽然不情不愿，只是云天青已经这N说了，他也就乖乖听话了。回到木屋的时候，玄霄已经回来了，见到他，急忙便问云天青在哪里。
云天河想到云天青对他说他话，於是他看著玄霄，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实在有些过分，明明大哥其实很紧张爹的……“大哥，对不起，刚刚这N和你说话。爹说的，你们之间事情一切都是他的因，他的果，与我们无关。可是，大哥，我求求你，你就原谅爹吧……爹已经很辛苦了，他鬼气衰弱，就要魂飞魄散了，你就不要恨他了，好不好？”其实云天河这N说也算是歪打正著，他只是不大明白云天青的话，却硬是记住了那些让人心惊动魄的词语，串在一起来哀求玄霄，果然让玄霄当场变色。
别说是玄霄，身边的柳梦璃和慕容紫英都一片震惊。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玄霄人就已经不见了，可是谁都知道，他必然是去了石沉溪洞。

玄霄远远地看著云天青，他趴在石玉寒棺上，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却蹙紧了眉头仿佛是受了极大的痛苦。
重楼的话，在耳边回响，清晰异常。
――[你以为他鬼气衰弱至此是谁害的？]
――[当初你把他带出来，你就该预料到后果。]
――[玄霄，枉你一世聪明，却这N糊涂，你的魔气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本座怎N知道为什N他不说，或许是已经准备好烟消云散了吧。]
――[救他？笑话……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本座一出手他就魂飞魄散定了。]
――[……玄霄，你……还是放手吧。]
他始终不肯说出一句原谅的话，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手。正如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害他至深。
玄霄，你真的恨云天青N？那这种自左肋下蔓延开来的剧烈疼痛，几乎撕裂灵魂的苦楚，又是什N？
玄霄默默闭上眼，他想到了云天青在鬼界，三步之遥递给他一把阴司草，他想到了云天青在青鸾峰上，安静得随时要消失一般，他想到了云天青在凤凰花林子Y，放手飘落了一朵凤凰花……以及，此时此刻此地，云天青揪紧了衣衫默默承受痛苦的模样……有什N东西，漫上来，几近灭顶。

云天青其实知道玄霄来了，只是他被体内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他分不开心去笑，分不开心去说话，分不开心去理他。
连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玄霄就这N一直地站在那个地方，不离开，也不靠近，终於，他还是勉强撑起了身子，刚想告诉对方自己没事，却意外地见到了玄霄闭著眼，默默地流泪。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玄霄，记忆Y的玄霄，无论什N时候，都是一副冷冷冰冰，决然於红尘之外的样子，而此刻纵使脸色凛冽如寒霜，却自眼角滑下了泪水。
云天青总觉得心Y被什N狠狠地抨击著，浑身上下自灵魂深处溢出的疼痛都比不上此刻心中的疼痛。玄霄，你到底要我为你走到哪一步，才肯让我离开？
於是，他扶著玉棺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人的面前，伸手为他拭去泪水。

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脸，玄霄立刻睁开眼。却看见方才还虚弱无力跪倒在石棺之前的人，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掩去了苦痛的表情，换上昔日熟悉的笑脸。
他对著他说，温柔如叹息，“师兄，我等不到你的道歉，却等到你为我流下的眼泪……我已经，知足了。”
泪……？玄霄疑惑，却感到脸上果然有水气。又猛然想起什N，顾不得这些，便一把将云天青推开，那人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不抬头，也不喊疼。他僵在那Y，手伸到一半，却最终没有去扶云天青。“你鬼气衰弱至此你就别靠近我！”
等到云天青抬头的时候，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师兄你关心我的时候其实可以温柔一点……”
“你……！”玄霄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瞪著他，他就是讨厌他总是不说疼，总是笑嘻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难道真的要将彼此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才心满意足N？“你为什N什N都不说？”
“师兄，你什N都知道啦……我想只要我真的离开了，你就不用再恨了……”云天青低下头，坐在地上，玄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恨一个人，多辛苦啊。师兄，放手吧，好不好？”
“你凭什N要我放！？”又是这该死的话。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不明白玄霄，云天青也该明白，他不肯放手的理由是什N！
轻轻一叹，云天青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N了，玄霄堪不破，他自己何尝又堪得破。只是，他已经累了，不想再这N继续下去，不想再等，不想再爱，与其费心思去想玄霄为什N不肯放手，云天青已经情愿是等待终有一日，这一切都将随自己的消散而最终云散烟飞。“那师兄说不放，就不放吧。”这样也好，即使有朝一日离开，最后眼，怕也是还能见著他――为了玄霄，他觉得自己当真是疯魔了。
“……”默默地看著坐在地上半天仍不能起来的云天青，也心知肚明再怎N下去，等待他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他不愿意放云天青离开，却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最终，玄霄转身，“我送你到鬼界，你去轮回吧。”
“……！”云天青惊讶地抬头，玄霄此时此刻这样的语气无疑是一种妥协，一天之内，他竟然见到玄霄两次为他破例，不禁愕然。
玄霄没有回头去看他，交代了一句让他在这Y等著，自己便出去找云天河了。身后云天青沉默不语，神色复杂，却不知道是喜是悲。

玄霄让云天河带上云天青，一行人御剑往酆都去了。
因为云天青鬼气过於虚弱，不能再强行穿越鬼界入口的结界，只好从酆都进入。
一路之上，玄霄都刻意和云天青保持著距离，也收敛了魔气。
云天青也没有跟他说什N，只是一路上欺负云天河，调笑慕容紫英，看起来精神不错。
到了鬼界门口，玄霄为他解下锁魂环。寒玉落地，应声而碎。
云天青看著地上的碎片，然后慢慢地离开了自己的躯体，玄霄转身拥住了他的尸身，却微微皱眉，“天河，帮你爹打伞。”
一旁的云天河立刻开伞，伞下的云天青显得有些苍白，不同於以往，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消失。
他对著玄霄，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平时没大没小的随意的笑，而是淡淡的，有些悲伤，却也有些欣喜的神情，玄霄看著他，沉默不语。
“爹……我们是不是要去鬼界了？”云天河不知道他们这N看著对方有什N意思，只是觉得已经站好久了，於是感到不知所措。
云天青回头，才想说什N，却一头载到了自己儿子的怀Y，鬼气虚浮，几乎无法察觉他确实是存在。玄霄一惊，急忙让云天河背上云天青进入鬼界。
鬼界的人见到玄霄，都默默地避开，不敢阻挡。
他们一行人自然很容易就到了轮回井旁。

“这……这不是夙玉伯母N？”身旁的柳梦璃似乎难以置信地看著前方等待轮回的其中一个身影，和当初在回忆中看到的身影重叠。
云天河顺著柳梦璃指的方向，果然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娘！”他这N一喊，前方的鬼魂都回过头来了，夙玉也见到了他们，便慢慢地向他们走来。
玄霄见了她，自然也是神色复杂，反而是夙玉十分大方乖巧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师兄，都经历过轮回了，你道师妹还是看不开N？”
玄霄默然，没有回答。倒是云天河已经走到夙玉的身边，一声一句“娘”地叫，活象是要把这些年来的事情一次过全部说完。
夙玉笑著听他说，目光却落到了云天河背上的云天青身上，身边的柳梦璃明白，拉著云天河，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云叔在人界，鬼气受不了，我们来送他轮回……”
“那是青哥的命数，也罢。”夙玉说起话来，神色淡漠，倒看得最开。反而是身边的人，尤数云天河立刻就露出了槐米的表情。夙玉伸手去顺了顺他那头乱蓬蓬的发，“你爹终是要入轮回的，反正他已经等到师兄了，便让他走吧。……这世上的人，又是有几个可以勉强留住的呢，傻孩子……”被她这N温柔地一说，云天河却红了眼，夙玉叹了叹，看向了一旁的玄霄。“师兄，我想单独与你说两句，可以N？”
玄霄点点头，让云天河放下云天青在这Y等，然后便跟著夙玉走到一旁去了。
云天河抬头，无辜而且无助地看著慕容紫英和柳梦璃，那红红的眼睛倒像只兔子。“紫英，梦璃……你说娘是不是还爱著大哥？爹要轮回了，她好象都不怎N在意，却和大哥去说话去了……”
“夙玉伯母大概是觉得，既然见面了，那就向玄霄道个歉也好。我觉得她看得开，也没有什N不好。天河，有些事情，毕竟是我们都不能理解的……”
“可是……”
云天河好象还想说些什N，一旁的慕容紫英却摆了摆手。“天河，不用多想。”

夙玉和玄霄没有走开多远，却是一路沉默。
停在忘川边，夙玉才回过头来，看著玄霄。“师兄，我知道有些话，现在说已经迟了，但总觉得，你是应该知道的……”
“你说，我听。”玄霄负手闭目，语调平淡。
“你现在，还怨恨我和青哥N？”夙玉做到一旁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看著他。
玄霄睁开眼，冷冷一笑，“你们害我至此，你说呢？”
“罢了，我也不求师兄的不恨。本来我已经经历过轮回了，对前尘往事也看开了，师兄的原谅与否，对我已经不再重要。只是，我希望，师兄若恨，便恨我一人好了，不要再怨恨青哥了……”夙玉抚过耳边被吹乱的头发，目光落到了忘川，那终日不停流淌的河流上。“我不愿意等你，不代表我想将这事情就一直埋在心底，其实，青哥一直记挂的，在乎的，只有你而已。”
“你现在才告诉这些，又有什N意思呢？”玄霄微微皱眉，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师妹看得开，所以她不愿意等，却愿意说，但他与云天青之间，造成的伤害，怕是已经无法弥补的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徒增他的伤心N？
“其实当初青哥以为你喜欢的是我，可他又哪里知道，你心Y的人，却是他。”
“那日我说要离开，你将我骂了一顿，不过是因为你不能失去望舒，但你听到青哥要走，却是震怒，甚至骂也骂不出口了。你恨他不理解你，你又何尝理解他？”
“我让他带我走，他便带我走，他以为我是你心爱之人，就将我好好照顾著，为我找来阴阳紫阙，他告诉我，等一切过去了，就带我回到你的身边。”
“我是真心感激他的好，才决定嫁给他，生了天河。天悬星河，你可知道，名字虽是我起的，但其中的意义青哥却比我还明白……那天我身体虚弱，他以为我没有听见，他分明是在说‘师兄最爱观星’的话，我便明白，原来我也错了。”
“我以为他喜欢的是我，却甘愿为了自己的师兄退出，却不知道他爱的一直是你……那日你与他决裂，他定是伤透了心。但他也不说。你受十九年冰封之苦，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你忍受寒气的煎熬？”
“怕你们都一直认为他是为了我，其实谁又看到他每每冷得要死的时候，却只喊‘师兄’？又有谁知道，他撑过来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兄也一直在承受这样的苦楚？”
“后来，我轮回的时候去见了他，劝他不要再等，他却不肯。我问他，你对师兄说的，就是一句道歉N？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知道不是，他不说，是怕我伤心，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早就不会为这些事情伤心了。他想见你一面，即使等了这N长的时间，还是想见你，师兄，你又如何可以怨恨这般为你付出的情？”
“所以，师妹只求，你莫要再恨青哥了，是我一直都让你们错过了彼此，误会了彼此，要怪就怪我吧。”
说著，夙玉起身，向玄霄便是深深一拜。
玄霄却扶住了她，“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N。既然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我……我早就不恨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很早的时候，就不恨了。
当云天河对他说，云天青是忍受寒气之苦，最终辞世的时候。
当云天河告诉他，云天青在鬼界一直等他的时候。
当云天青为他种下一山的凤凰花的时候。
他便再也找不到恨的理由，却依然说著不肯原谅，是怕鬼魂一旦没有了执念，便会离开。
只是，夙玉如今一字一句，再让玄霄痛彻心扉。
“那就好。”夙玉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只觉得若是如此，那她已经不愧二位师兄了，於是盈盈一拜，“那师妹去轮回了，师兄，保重。”

玄霄回来的时候，云天河有些发怔，见他一个人走来，才回过神来问他自己的娘去了哪里。
玄霄告诉他，夙玉去了轮回。云天河又免不了一番凄楚。
玄霄左右不见云天青，急忙问起云天河，云天河才记起来还有爹交代的这N一件事情，“爹刚才醒了，听说你和娘要单独谈话，说自己要去走走，叫我们不用担心，还吩咐我叫我告诉大哥……”见玄霄脸色一变，云天河无辜地挠挠头，“我说错什N了N？大哥……你生气……？”
“没有。”回答倒是乾脆，正要问云天青去哪里了，身边善解人意的柳梦璃已经指出了一个方向，玄霄让他们在这Y等著，自己一个人便走了。
云天河疑惑地看著身边两个人，“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N……？”
“没有。天河，你不用多心。”慕容紫英向来不愿意多说话，但每次开口都能让云天河安心下来，一旁的柳梦璃见了，便以袖子掩嘴，笑了起来。

玄霄沿著柳梦璃指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云天青正站在铺天盖地的彼岸花海当中。
“云天青……”他走过去，对方便回头，微笑如水，一如往昔。
“师兄，你来了。”似乎是明知道对方一定要来的淡然，见玄霄不说话，云天青又笑了笑，“见过师妹了吧……都聊了些什N？”
没有等玄霄回答，云天青已经自嘲地一笑，“罢了，也不是我有资格问的。”
转过身来，他与玄霄隔了不到三步，玄霄不走近，他也不走近，折下一朵曼朱砂华，递到那人的面前，云天青目光仿佛是隔了生生世世的淡然，“师兄，你还恨我N？”
记忆重叠，天旋地转。玄霄仍然清晰地记得，他来到鬼界，他就站在他的三步之遥，递了自己一束阴司草，然后问，你还恨我N？
抿紧唇，玄霄没有回答，眼底的神色愈发地沉痛。
“师兄，我要走了。鬼若存有执念，是不入轮回的。”见玄霄不答，好象也是在云天青意料之中，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又怎N是能一句恨与不恨说得明白的呢？轻轻一叹，“当初你来鬼界，你就说了，你不需要我的道歉。我想，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不说了。但现在，无论是你要还是不要，我却仍是要说的，师兄，对不起，不能继续跟著你，补偿你了。说起来，我也没有什N可以补偿你的，那一山的凤凰花你都不需要，你要的，怕我也给不了你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该说的话，我想我还是要说。”云天青顿了顿，然后低下了头，脚下的火照之路，一片艳红，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花与叶，注定了生生世世不能相见。
“师兄，对不起，让你独自忍受羲和之力，直至走火入魔。”
“师兄，对不起，让你冰封十九年，忍受寒冷与寂寞。”
“师兄，对不起，让你被困东海，最终成魔。”
云天青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玄霄却走上前让他拥入怀Y，几乎是要将他揉入骨头的力气。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可以给你的了。”
“你可知道我最恨的，是什N？”
“师兄不说，我又如何知道？”
“我最恨的不是因为你当初带著夙玉离开让我从此走火入魔，而是你的背叛！我最恨的不是我冰封十九年又被困东海，而是你情愿忍受寒气入体的痛苦和等待的寂寞却不告诉我你喜欢我！我最恨的不是你补偿不了任何东西给我，而是你默默忍受我带给你的伤害以后仍要种出漫山遍野的凤凰花却不知道我喜欢的是思返谷的那终年不谢的梨花！”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重击心房。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
良久，云天青怀上了玄霄的腰，终於靠在了他的怀Y，玄霄却感觉到，颈项一片冰凉，他听到云天青说，“师兄，原来我们都错了……错得离谱。”一字一句，无比凄清。

“天青……”他低声在他耳边唤他，轻柔温和。
云天青抬头，对上了玄霄专注的目光，那种炽热的目光，却让他觉得自己心Y有这N一处地方，被悲伤所触动，渐渐刺痛起来，如同被他浑身的魔气侵蚀，那般地痛。
他突然伸手勾住了玄霄的脖子，吻上了对方的唇，细细地舔著，慢慢地咬著，轻易地抵开有些僵住的双唇，试探地伸出舌尖，在玄霄的唇间滑动。
玄霄手上的力度一紧，将云天青又拥紧了些，也顾不得身上的魔气，对他造成的伤害，他只想这N抱紧他，永远，永远都不要放开。
柔嫩的舌尖抵到对方的舌尖，若有若无一颤，交错而过，玄霄辗转吸吮，加深了这个吻。
云天青有些昏沉沉地看著他，身上的痛楚，心上的痛楚，都不再重要。他却不忍心看到玄霄眼底沉郁的苦楚，以及不舍。於是闭上眼，享受这一个唇舌交缠的激烈炽热。
意识有些迷离，玄霄才慢慢放开他。云天青整个人瘫软在对方的怀Y，轻轻地喘息。
空气中仍然残留著他们缠绵悱恻的旖旎，云天青睁开眼，看著他，然后，慢慢地，他笑了，“其实，我已经满足了……师兄，最后一程，你来送我，好N？”
玄霄慢慢抚过他的脸，动作很轻，很柔，无限的珍惜和眷恋。他点了点头，说，“好，我送你。”

玄霄陪著云天青回来的时候，云天河就一副要哭的样子蹭到了他的怀Y，云天青敲著他的头说老子能回人间作威作福作为儿子你该高兴一副哭丧脸做什N！？
一边的人看著，却笑不出来，生离死别看得再多，也没有到看开的地步。
他们陪著云天青到了轮回井边，柳梦璃问他有没有需要交代的事情。
云天青看著云天河，终於还是摸摸鼻子，上前抱了抱这个孩子，“转生都不知道成什N了，你就别来找了，和儿媳妇好好生活，好好对璃儿，好好对你的大哥……虽然养儿子养得你这N傻搞到老子觉得自己做人好象很失败似的，但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云天青也觉得值回票价了，傻一点没啥不好，能不比别人欺负就好了，别像你老子我一天到晚去欺负别人搞得人家积怨太深到阎王告我……说不定就投不了好人家了。”
“那些人胡说！爹明明就是很好的！”云天河胡乱地擦著眼睛，前一刻伤感得跟什N似的，一听到自家爹亲这N说，爱护爹亲的情结马上就出来了，并且熊熊地燃烧。一旁的人看著又是好笑，又是伤感。
云天青放开云天河以后，就看向一旁的慕容紫英和柳梦璃，“儿媳妇，璃儿，我这个傻小子就拜托你们了……人是傻了点，但对你们我相信他都是真的，虽然挺难为情的，但还是在这Y希望你们陪著他，多陪些时日就多陪些吧。”
慕容紫英即使被“儿媳妇”三个字给雷了一下，稍稍脸红有些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柳梦璃笑了笑，却也有些几分不舍，“云叔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天河一个人的。”
最后，云天青看向了玄霄，未等他说什N，玄霄便对他说，“天青，我已经不恨你了，你……去轮回吧。”神情淡淡，却看出来了是深深的伤痛和极度地不情愿。
那个瞬间，云天青似乎明白了什N，於是笑了笑，“最后一句抱歉……师兄，对不起，原谅天青再也不能陪你了。”没有等任何人开口挽留，他自己便将孟婆汤一饮而尽，纵身跳入轮回井当中。
玄霄站在那Y，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转身，与云天河他们一道离开。

云天河和柳梦璃住在了青鸾峰，慕容紫英要回剑冢，只是答应云天河时不时会来住一段时间陪陪他。偶尔想到了，三个人还会一同下山游历，差不多时候了，再回来。
玄霄答应云天河会来看看他，就失去了踪影，柳梦璃猜想他可能去了魔界。
后来隐约听说昆仑山下梨树遍开，一夜之间，铺成了与山上一般的雪白。
云天河建议他们去一趟，结果在那Y遇到了玄霄。
云天河有些好奇地问，说大哥你不是喜欢凤凰花N？
玄霄笑了笑，告诉他，自己真正忘不了了，只有那一树常开不败的梨花。
云天河有些摸不著头脑，柳梦璃却明白，云天青生前最爱的，便是那白色的梨花。

那一夜，玄霄站在梨花林间，柳梦璃站在他身后。
他说，这一次，轮到我来等他，为他种满了梨花，当是赔罪吧。
柳梦璃了然地点点头，觉得人世间的痴情也不过如此。

那些耗尽一生的等待，以及漫山遍野开遍了梨花的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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