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米之下 - (EPUB全文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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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信息
书名：万米之下
作者：杨辰
出版方：豆瓣阅读自出版
目录
万米之下
万米之下
一
没有任何预兆，调查组突然找到吴盛文，要约他谈谈半年前发生的那起事故。
谈话地点定在科技部，当天，有专车将吴盛文和他的助手接到科技部东楼正门口，那间会议室就在这栋楼的二层。半年时间里，吴盛文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最近膝盖的老毛病又犯了，连日常行动都成了问题。当他在助手的搀扶下，慢慢挪步到会议室门前时，已经迟到了十几分钟，助手帮他推开门，他余光瞥见这个年轻人的手在发抖。
“别紧张，总得有这一天。”他轻声说，然后走了进去。
或许是心理作用，吴盛文觉得里面冷的异常，窗外明亮的刺眼，却没一丝阳光照进来，桌椅摆成了相对的两排，一个演讲台孤零零的杵在远处的墙边。靠窗一侧的椅子上坐着5个人，他们身着半正式的便装，显得很老练。吴盛文注意到，包括桌子边缘在内，屋内有棱角的地方都用塑料泡沫包裹的严严实实，是怕我寻短见么？他暗想。
进门时，屋里有人在说话，现在说话声消失了。那些人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老人一步步走到桌签标注的位置，扶住椅子缓缓坐下。他们身后，有台摄像机正对着吴盛文，镜头上方的红色指示灯突兀的亮着，异常刺眼。
吴盛文有些气喘，他尽量掩饰自己的疲态，缓了会儿劲后，他看向对面，发现调查组中，有个小伙子明显比其他人要年轻，应该是会谈的记录员，看着挺拘谨的。这让他想起了林衡执行任务前最后一次与他谈话时的样子，一个个回忆的片段开始清晰，折磨他近半年的愧疚感又一次涌上来，他闭上眼，任由自己陷入其中，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吴老，抱歉大老远让您跑一趟。”对面坐在最中间的人开口，说的很客气，却不带丝毫敬意。然后，他向左右看看，确认其他人是否都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他继续说到，“按规定，这次谈话要做视频记录，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先介绍介绍，从左开始，徐立局长，来自江苏省安全监管局，李明达副局长，与我一样，国防科工局，还有最高人民检察院李春来司长，这是小王，科技部重大专项办的，也是会谈的记录员，我叫马岩。这次国务院委派我们担任调查组主要负责人，对6.23东海县特大科研事故进行调查，原始资料和现场我们已经看过，也跟工程组的几个课题负责人都谈过话，现在，想跟你聊一聊具体情况，希望你配合。”
吴盛文点点头，全是官僚，但最高检居然也来人了。
“我们就不兜圈子了”，马岩向前探了探身子，表情轻松，但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作为工程首席，也是事故的第一责任人，在你为自己辩解之前，我想先提醒你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你应该清楚，近几十年，咱们国家所有科技重大专项，特别是直接关乎对外形象的那些，基本上都算圆满完成，直到这一次”，他手指用力点了点桌子，“众目睽睽啊，3个大活人就这么给埋了。死了3个人，我们自始至终却连营救的可能性都没有！据我们所知，当初项目启动的时候，曾有专家预见到这种风险，但为了个人业绩，你把反对意见都压下来，力保项目上马。这之中你没少使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威，很遗憾，你快失去它们了，中科院正在加紧拟定特批专文，用来免除你的院士资格。我个人很好奇，对现在这个结果，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吴盛文看着马岩，他知道这个人并不好奇。
“他们死了么？”吴盛文问。
“什么？”马岩皱起了眉，其他人吃惊的看着吴盛文。
“我是说”吴盛文停顿了一下“你能证明这三个人已经死了么？”
“废话！”马岩瞬间涨红了脸，“他们只有不到两个月的补给，原本计划了一周的工作时间，现在半年过去了，难道你认为他们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你又没看到，你怎么知道？”
马岩被问住了，但他很清楚，在审问中，因不敢承担责任而强行狡辩的情况并不少见，总有些自作聪明被调查人，哪怕证据确凿，也硬撑着不松口。根据以往经验，想彻底击垮这个老人的心理防线，继续摆明事实可能作用不大，他决定换一个方向。
“你问我怎么知道，”马岩说，“他们被困在地下一万多米，只带了有限的装备，中断与地面的联系他们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是，我们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已经死了，那是因为我们连挖掘尸体都做不到！而且其中之一可是你的学生啊，天知道他们遇难前受了多少折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主导的那项计划，你现在说这种话，不惭愧么？”
一瞬间，吴盛文表情中的悲凉，让马岩以为他已经动摇了，但他没回答，只是向身边的助手点点头。助手心领神会，带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走到演讲台，将电脑连接上了会议室的多媒体投影。全程一丝不苟地样子给调查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在这种境况下，他依然绝对信任吴盛文。
“半年，我本以为你们会了解的更多。”吴盛文说，“你也许认为我想为自己开脱，你错了，我已经89岁，这些早就不在乎了。我今天来，只想讲讲事故的真相，看样子你们调查的并不全面，请别打断我！我尊重你们的工作，但今天谈话，应该不只为了批判我吧？我一条腿已经迈进棺材里，你们还年轻，放心，这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有人轻笑几声，马岩的眉头皱的比刚才还要紧。
“您请讲。”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春来说，没人反对。
“谢谢，如果你们能再多些耐心，我将从两年以前，那个现象刚被发现的时候说起，”吴盛文接过助手递给他的多媒体遥控笔，“很多情况你们一定已经了解，我拣重点说，就当回忆吧。”
报告厅的投影屏幕随着吴盛文的操作被点亮，显示出一幅布满密密麻麻不规则横纹的巨大图像，这是一幅地震剖面图。
几个人侧过身子看向屏幕。
入地计划不是个错误，这些人会明白的，吴盛文默默对自己说。
二
科学家第一次发现那条隧道，是在2016年9月。
在那个月的月初，朝鲜官方宣布成功进行了第五次核试验，一枚8000吨TNT当量的核弹引爆于咸镜北道花台360米高山地下坑道内，具体坐标地址是41°16'40.29''N129°05'06.06''E。爆炸让原本就十分敏感的朝鲜半岛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联合国安理会当日便在日本、韩国和美国的要求下召开紧急闭门会议，计划对朝鲜“明显违反和公然无视”核不扩散机制进行制裁。而对于将核试验地点选在位于中朝边境的咸镜北道，中国政府使用了建国以来对朝最强硬的谴责措辞，并立刻组织环保部门启动应急预案，对吉林 ............

书籍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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